第16章
第 16 章
周六一早，蔚玖很早就到達劇組，不出意外今天陳導會安排蘇清嶼和韓止試戲。還沒進工作間，遠遠她就瞧見導演已經在一邊和兩人說着什麽，奇怪的是陳離昕也待在一旁，不知道有什麽安排。蔚玖安安靜靜地推門進屋，沒察覺到其中一道視線輕輕朝天她掠來一瞬。
歸巧仍舊是最後一個到，她剛進門就一臉不爽，和蔚玖竊竊私語：“你看見陳離昕在外面幹什麽了嗎？”
蔚玖點頭：“她來得比我還早。她在……？”
歸巧冷笑一聲：“剛剛打水忘記把水杯帶回來，幫我拿下。”
蔚玖一頭霧水，看見歸巧朝她使了個眼神。于是趁着老徐還沒來，她偷偷摸摸開門溜了出去。
她往蘇清嶼的方向看，發現只剩下了蘇清嶼和韓止，陳導和陳離昕都沒在那裏。蔚玖實在不懂歸巧在搞什麽，只得按照她的指示去打水間。
打水間和旁邊有一間換衣間，想要去打水就一定要經過換衣間，蔚玖輕手輕腳地過去，發覺換衣間的門是敞着的。她本沒有想要朝裏看的想法，卻在經過的瞬間聽到了些聲音。
蔚玖的臉“蹭”地紅了。她的身體頓時有些僵直，眼睛也不敢亂動，餘光看到半敞的門裏一個男人反坐在椅子上，脖子上有一雙手在替男人按摩，她聽到的聲音就是男人因為被按壓對了地方發出的舒服的喟嘆。
蔚玖舔舔唇，稍稍松了口氣，她、她還以為……
她也不敢看裏面是誰，快步走到打水間，可這時裏面的人卻開始說話了。兩間小屋距離太近，換衣間又沒有關門，蔚玖這下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尴尬。
躊躇的功夫，陳離昕的聲音傳了出來：“陳導舒服點兒了沒？”
“嘶——別說，你這小丫頭，人不大這手勁是真大。”
陳離昕捂嘴笑得很婉轉：“還有啊，跟您說，我之前也是熬夜做作業頸椎總是不好，我姑姑帶我去那家，做幾次效果就特別好。”
“诶疼疼疼，輕點兒。”
蔚玖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拿了歸巧的水杯就急匆匆地回身走人。這麽一趟，做了虧心事的好像是她一樣，她心跳咚咚地逃回工作室。
歸巧看她回來，眼睛裏都是八卦的光芒：“怎麽樣怎麽樣？”
蔚玖的表情很怪異：“額……”
“刺激不刺激？”
蔚玖捂着心口，還沒從詫異中完全回過神來，半天才出聲：“陳導……不是有妻子嗎？她……不知道？”
歸巧神情好像在看好戲的興奮：“你說呢？”
蔚玖覺得有點崩壞，組織了半天語言都沒能組織好。在她這幾十年的人生觀裏，是不會輕易用言語來判斷一個人的，只是親眼所見的視覺沖擊讓她實在緩不過來：“我們不是才和陳導見了兩次面，就……”
“是吧。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兒了，如果熟了的話也沒什麽，可是根本不熟，就見了兩次。”歸巧說着突然一頓，“但我懷疑她的目标不是陳導。”
蔚玖覺得更亂了，看向歸巧，隐隐有種預感：“你不會要說……”
“對，我覺得是你家蘇清嶼。”
蔚玖被歸巧的用詞噎了下。其實在以往歸巧一直是這麽稱呼蘇清嶼的，蔚玖抗議兩次無果也就随她去了，但現在已經跟本人有了微小的交集以後再将這話聽在耳朵裏，實在有些怪異……
歸巧還在自顧自說：“你早上看到她跟他們兩個一塊兒看劇本什麽的了吧，我來的時候湊過去問了下工作人員，說是有個女演員來不了了，所以她才那麽積極。”
“原來是這樣，”蔚玖恍然大悟，“她想進娛樂圈嗎？”
“屁，”歸巧說，“你忘了那角色是跟蘇清嶼有互動了？”
“啊……對，她好像也喜歡蘇清嶼……”蔚玖才反應過來，想起那時候她陳離昕跟韓止一個勁兒地親近也是為了套到蘇清嶼的消息。這次又……真的是不擇手段了。
歸巧顯然也是想起了這個事，啧啧感嘆：“你看人家這追星多敬業多努力。”
蔚玖氣惱地捶了捶歸巧，老徐恰巧推門進來。他先瞅了瞅屋裏的人，然後問：“陳離昕呢？”
“學姐啊，”歸巧揚聲回答，“在外面拍戲呢吧。”
“拍戲？”老徐問，“怎麽回事？”
歸巧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估計要一直待外面幫忙了。”
蔚玖有些尴尬地拉拉歸巧，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老徐果然擰起眉頭：“本來活兒就幹不完了她去拍戲了？”
衆人看老徐有些發怒的征兆，紛紛沉默不敢說話。
老徐擰着眉好一會兒才繼續說：“算了不管她，咱們先幹。”
歸巧歪過頭，沖蔚玖嘚瑟地挑了挑眉，蔚玖被逗笑，她有時真的很佩服歸巧這種嫉惡如仇想做就做的性格，不像她，總是畏手畏腳患得患失……
怎麽又想起他了……蔚玖抿抿嘴唇，低頭點亮了下手機屏幕，解鎖後出現的就是和小格舅舅的聊天記錄，上面是昨晚他發過來的晚安。愣愣地發呆了幾秒鐘，她才重新将屏幕摁滅裝進口袋。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大家盯電腦盯得累到不行，聽着外面隐隐傳來拍戲的聲音也心猿意馬起來，老徐也累了，于是大發慈悲道：“都去休息！一個個沒精打采的。”
屋子裏頓時發出一陣疲憊的呼氣聲。
“腰要折了……”男生們紛紛站起來活動身體，蔚玖也起身活動了一下膝蓋。
安馨是陳導選過來幫他們的編劇助理，性格很好很會活絡氣氛，她叫上蔚玖和歸巧:“我們出去看他們拍戲。”
從屋裏出來的時候他們似乎正在休息，陳導拿着劇本在和韓止講下一場戲需要注意的內容，蘇清嶼在一旁也是低頭看劇本中。
在屋裏老徐盯得太緊了，好不容易能說話，歸巧和蔚玖咬耳朵：“忘了問你，你跟小格舅舅怎麽樣了？”
蔚玖垂下眼簾，搖了搖頭。
歸巧震驚：“之後沒再聯系你？”
“不是……”蔚玖抿起嘴唇，“他會和我說晚安。”
他照常每晚會發來消息，只是偶爾似乎很忙，但總要發來一句晚安，仿佛是他的什麽執念一樣，而且他從不說“晚安”，而是說“晚安蔚玖”。
蔚玖不知道是自己的主觀情緒作祟還是什麽，總覺得被他這樣一說，簡簡單單的晚安卻帶上了一絲珍重的味道。
可是即使這樣……關于見面的話題，他仍舊沒有提起。
“不應該啊……”歸巧搖搖腦袋，聰明如她也實在搞不懂了。
蔚玖不太想繼續這個沒有結果的話題，而且安馨也在，于是環顧下四周随意地說：“今天劇組好多人啊。”
歸巧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诶你看她們手上的東西。”
蔚玖這才注意到，邊緣處圍着的大部分都是女生，而且像是一個有組織的小團體，幾乎人手持着一塊燈牌。
“這……是什麽？”蔚玖仔細瞅了瞅燈牌上的字——“SH”，是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哇噻你竟然不知道嗎？！”歸巧驚訝極了，“S——蘇，H——韓。我都比你清楚。”
“哈哈哈對，”安馨也加入他們的話題，“他們兩個的CP粉可是超多的，今天算是破例讓一小撮人進來看的。”
“啊……”蔚玖猛然反應過來，又瞅了瞅那一張張熱情洋溢的臉。可能是因為蘇清嶼在認真看劇本，他們也不吵鬧，就安安靜靜地舉燈牌看着，場面挺溫馨。
沒一會兒，蘇清嶼終于擡起頭，手邊非常體貼地遞來一瓶水。他歪頭看到陳離昕，禮貌地笑了下：“謝謝。”
“這是新來的助理？沒見過啊？”其中一個粉絲小聲說。
“不是啊，好像是群衆演員？剛剛不還參加拍攝了。”
然而說完那句謝謝蘇清嶼并沒有接過陳離昕手中的水，而是伸手從韓止座位旁邊拿起一瓶。
“嗤——”歸巧沒忍住笑出了聲。
原本安靜的粉絲們頓時炸了鍋，發出長串的“嘤嘤嘤”。
“啊啊啊喝他水了！蘇清嶼喝他水了！”
幾個妹子燈牌也不舉了，眼睛一下子亮了，死死地盯着兩個男人。
“我就說今天會發糖吧！”
“啧啧動作自然的喲。”
陳離昕自然是聽到了衆人的小聲議論，尴尬地收回手，面色不虞地回到座位上。蘇清嶼跟韓止差別太大了。先前跟韓止非常容易說上話，但蘇清嶼對人永遠是保持着禮貌的疏離，她暗暗攥起拳頭。
韓止原本在跟陳導讨論，也被這聲響引得回頭，應和着嚷了句：“喂，我喝過了的！”
蘇清嶼不緊不慢喝了兩口，一秒拆穿：“我剛開封。”
周圍的工作人員也跟着笑了。一片笑聲中，兩個當事人卻是一身惡寒，嫌棄地看了看對方。
蔚玖湮沒在人群裏，看着兩個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互動，嘴角泛起一陣笑意。
他們從出道就一起，起初住的地方也是一起，幾年如一日，各大書店音像店總是會把他們兩個的專輯放到一起，就連粉絲的關系也是和諧極了。
她翹起嘴角，想起了幾年前那一次。兩個男人模糊不清的疑似牽手照突然被爆了出來，新聞一出，在網上引起了不小的波瀾。那時候沒有“腐女”這一說，也鮮少有人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被新聞标題和網友誘導，她真的相信了，還傻乎乎地給他發了私信……
私信內容是什麽來着？
她跟他說：祝你幸福……
這麽一想，那好像是發給他的最後一條私信，蔚玖低着頭，被自己的傻氣逗笑了。
此時此刻，不止她想起來了，看着她的笑容，蘇清嶼也想起來了。她先是發給了他一個無厘頭的新聞鏈接，還附加了一個問號。一如既往地沒有得到回應，隔了兩天以後，她又發過來一條——
說祝他幸福。
……
再然後呢？
再然後她就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