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08】
第二天上午，梁迎一到公司，就帶着草圖和項目組同事去找楠哥。
朗柏的所有項目，楠哥都會把關，他那邊方案過了，才會繼續深化，呈現在甲方面前。
沒什麽架子的老板，交流起來沉浸又輕松。
梁迎在筆記本上記下需要修改的地方，打算下午重新畫一稿出來，再給楠哥過目。
中午吃過飯，梁迎把外賣丢到公司外面的垃圾箱。
回來拿起手機，何序給她發消息了。
【何序】：去漬筆.jpg
【何序】：昨晚下單，中午就到了，還挺快。
物流飛速發展的今天，确實方便快捷。
梁迎戳開何序發來的圖片，雙唇微張。
他買了兩箱，粗略估計，至少一百支。
梁迎按動手機鍵盤提醒。
【梁迎】：一支能用很久。
何序是這麽解釋的。
【何序】：苗圃裏的叔叔阿姨工作辛苦，一人發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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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序】：我爸媽還有家裏別的親戚，我也打算給他們送。
送這個，會不會有點奇怪。
梁迎語塞幾秒，換了種說辭。
【梁迎】：很別致。
【何序】：都十二點半了。
【何序】：我是不是打擾你午休了。
【梁迎】：沒有，我剛吃完飯。
【何序】：好巧，我也剛吃完。
【梁迎】：噢。
【何序】：嗯。
和何序簡單聊了幾句，梁迎把淩亂的辦公桌收拾整潔，趴下打算休息一會兒。
昨晚十一點到家，睡得也不是很好，閉上眼都是方案草圖。
腦昏昏沉沉的，她剛醞釀出睡意，手機震動，是梁翠萍的電話。
梁迎蹙眉，起身到茶水間接聽。
喊了聲“媽”，耳邊傳來例行公事般的聲音。
“吃飯地方改梅源居了，老東門那家，到時候你打個車過來。”
周日是梁迎繼父夏安中五十歲生日。
梁翠萍半個月前就讓梁迎把時間空出來，參加中午的宴席。
梁迎不喜歡人多的場合，以需要加班為由拒了。
哪知道梁翠萍這通電話，又和她說這件事。
神經繃緊，梁翠萍繼續道：“穿得好看點，別随便套件T恤、穿條牛仔褲就出來。最好再化個妝，外面不是有那種店嘛，找別人幫你，你那技術，我可不放心。”
梁翠萍安排得明明白白，梁迎覺得自己就像被她擺弄的提線木偶。怪不舒服的。
她保持先前的态度：“我周日要加班，夏叔叔那，我給他發個紅包。”
“加班不需要吃飯？”梁翠萍問。
需要啊，但是。
“跑來跑去太折騰了，我這去老東門，打車得半小時。”
“睡覺七八個小時，你怎麽不嫌折騰。”
梁翠萍輕嗤，“你不來，老夏會怎麽想，客人們會怎麽想。”
梁迎背靠流理臺，捏了捏眉心：“你女兒沒這麽重要。”
“話我撂這了。”
梁翠萍說，“孝順還是忤逆，你自己掂量。”
電話挂斷，聽筒裏傳來冷冰冰的忙音。
林月過來泡咖啡，見梁迎耷拉着唇角，心事重重，問她怎麽了。
梁迎拿了一顆膠囊咖啡遞給林月。
“周末有個飯局，我不想去，我媽非要讓我去。”
林月把膠囊放進咖啡機：“家庭聚餐？”
“算是吧。”
梁迎背靠吧臺，“夏叔叔生日，親戚朋友都會來。”
林月對梁迎的家庭情況了解一些，自然知道夏叔叔是誰。
“找個理由推掉不就行了，加班、身體不舒服或者要陪楠哥出差。”
梁迎有時候覺得，自己道德包袱太重。
簡言之，不擅長說謊，言行舉止脫離事實本身就會渾身不自在。
加班是她會做的事，用這個理由無可厚非。
身體不舒服，或者陪楠哥出差，捏造的事實，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算了。”
梁迎撇撇嘴，“我戴上耳機，躲在角落裏安安靜靜吃完，然後就撤。”
“那種場合。”
林月把咖啡杯拿起，“又是打招呼，又是敬酒，你不理別人，別人會來理你，況且，我們梁工這麽有魅力。”
梁迎又遞給林月一包咖啡伴侶。
“我媽讓我穿得好看點，畫個美美的妝，我懷疑她是想讓我在現場當吉祥物。”
林月拆開咖啡伴侶，往杯子裏倒。
“為什麽不是給你介紹對象，比如朋友的兒子，特地安排你們坐在一塊。”
梁迎感覺到一陣窒息：“別說了，我已經很慘了。”
林月摟着梁迎走出茶水間：“如果真是這樣，給我打電話，我踩着七彩祥雲來救你。”
梁迎乖巧點了點頭：“那就先謝謝了。”
——
周六，何序來到老宅。
在廚房忙完，把菜端上桌。
陳婉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何平分發好碗筷，把她喊過來。
動筷前，陳婉姝照例拍照。
何序問她：“今天還發朋友圈嗎？”
陳婉姝睨了他一眼：“兒子還沒送出去，當然要發。”
何序：……那我繼續盜圖好了。
任務完成，在餐桌前坐下。
陳婉姝舀了一勺排骨湯，忽然想起了什麽，握住勺子看向何序。
“湯裏沒加鐵樹花吧。”
何序一聲輕咳，繃住沒笑出聲。
“我說加了，您就不喝了？”
陳婉姝把勺子放下：“那我是得考慮一下。”
何序： “您是研究植物的，不知道鐵樹花有藥用價值啊。”
“知道啊。”
陳婉姝回答，“但是我也沒見過，有人用它摻奶茶或者熬湯。”
“如果小何開先河嘗試，我願意當小白鼠。”
何平拿起湯勺舀了一碗，“嘿，味道還不錯。”
陳婉姝擔憂：“你少喝點。”
何序看向陳婉姝安撫：“放心喝，沒加。”
陳婉姝将信将疑，何平喝完告訴她：“确定沒加。”
這才重新拿起勺子。
“對了小何，明天中午有沒有空。”
何序回答有，何平繼續道：“有個朋友過生日，請我們一家去吃飯。”
何序夾了牛柳和空心菜。
“什麽樣的朋友。”
何平：“你記不記得，有次我坐公交，遇到搶劫的。”
何序想起來了：“司機把車停下，制伏搶劫犯，被你拍下來，還拿了攝影獎。”
何平：“那張照片擺在公交公司的宣傳欄裏，老夏受到嘉獎，特別感謝我。”
何序懂了：“老夏就是見義勇為的司機，也就是你說的朋友。”
何平點點頭：“他一有空就會和我探讨詩詞歌賦和人生哲學，骨子裏是個文化人，我們很合拍。”
何序毫不猶豫應下來：“行，明天我來接你們。”
陳婉姝：“急什麽，你爸還沒說完。”
何序：“？”
何平牽起陳婉姝的手：“我和阿姝要去雲南度蜜月，明早的飛機，你替我們跑一趟。”
何序詫然：“蜜月度了三十年，你們還沒度完。”
陳婉姝沖他眨眨眼，嚣張的氣焰。
“我們每天都是新婚，你嫉妒啊。”
何序懶得理她，轉而問：“飛機票能不能改簽，一個人都不認識，我有點惶恐。”
“旅行社的錢交了退不了，嘗試拓展社交圈，這是很好的機會。”
緊接着，陳婉姝看向何平，“诶，老夏生的兒子女兒。”
“兒子。”
何平回答，“他夫人離過婚，也有個孩子，男孩女孩我就不知道了。”
“應該也會去的吧。”
陳婉姝托着下巴，“要是女孩，你跟老夏說說，讓我們小何挨着坐。”
“是男孩。”何序脫口而出。
“你怎麽知道。”陳婉姝不解。
何序沒吱聲，把碗裏的米飯和菜吃幹淨，放下筷子。
“夏叔叔喜歡什麽，過會我去買。”生日宴，肯定是要準備禮物的。
何平覺得不用這麽麻煩：“就包個紅包給他。”
“行。”
何序應聲，“晚點您把地點發我。”
——
周日中午，梁迎打車抵達梅源居。
包廂在三樓江南廳，她到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
人一多就容易犯社恐，大部分梁迎也不認識。
站在門口望而卻步，夏書陽眼尖發現她，高舉雙臂朝她揮動。
夏書陽是梁迎同母異父的弟弟，在幫長輩們端茶遞水。
個子很高，白白淨淨，名副其實的小鮮肉一枚。
他的動作很大，長輩們也都注意到梁迎。
目光紛至沓來，避無可避，她只好面帶微笑走進去。
梁翠萍和夏安中一塊在招呼客人。
見梁迎過來，目光不約而同落在她身上。
“媽，夏叔叔。”
梁迎說完，從包裏拿出紅包遞給夏安中，“生日快樂。”
夏安中讓她把紅包收回去：“你能來，叔叔已經很高興了。”
梁迎沒有收手，梁翠萍幫腔：“給你就拿着，大男人磨磨唧唧。”
“孩子工作那麽辛苦，這錢我怎麽能收。”
夏安中說，“把錢留着多買些衣服首飾，要是不夠，叔叔這還有。”
見他們推三阻四，夏書陽過來把梁迎手裏的紅包抽走。
“姐，爸不要給我，我看中了一個新手辦。”
“可以啊。”
梁迎應允，“就當送你的畢業禮物了。”
夏安中睨了他一眼：“姐姐的錢，也好意思要。”
夏書陽把紅包塞到梁迎包裏：“我是看你們一個想給，一個不收，僵在這也不嫌累。”
有客人過來，夏安中和梁翠萍趕忙去招呼。
夏書陽看向梁迎，揚起燦爛的笑容：“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話音落下，他随即改口：“不對，你每天都很漂亮。”
梁迎今天穿了件白襯衫，搭配淺藍色牛仔褲。
沒像梁翠萍要求的那樣盛裝出席，和平時相同的随意，妝也是自己随手畫的。
底子擺在那，顏值沒有受到分毫影響，至少在夏書陽看來，他姐全世界第一美。
梁迎輕笑：“你再誇兩句，我就要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夏書陽打小嘴甜，聽話又懂事，長輩們看到他滿心歡喜。
“我說的是事實。”
夏書陽湊到梁迎面前壓低聲音，“中午你就安心吃飯，如果有男人敢靠近你，我一定幫你把他們打趴下。”
梁迎打量着夏書陽：“你這細胳膊細腿，都不一定打得過我。”
夏書陽垂頭懊喪：“我每天都在努力幹飯，吃不胖我能有什麽辦法。”
梁迎想了想：“那我不該送你手辦，應該送你健身卡。”
夏書陽：“你要把我培養成肌肉猛男？”
梁迎直言：“對你來說是天方夜譚，以強身健體為目标就好。”
夏書陽捂住胸口作吐血狀，下一秒向門口張望。
“那個帥哥是不是來我們這吃飯的，站那老半天了也不進來。”
梁迎背對着門，仰頭看向夏書陽：“是不是來吃飯的你不知道。”
“我也不是誰都認識啊。”
夏書陽頓了頓，繼續道，“我爸過去了，看到他還挺開心的，應該是了。”
不一會兒，梁迎耳邊響起寒暄。
“小何，辛苦你跑一趟了。”
“夏叔叔哪的話，您是我爸朋友，他臨時有事，我來是應該的。”
“中午多吃點，別和叔叔客氣。”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是錯覺嗎？
“小何”的聲音，有點耳熟。
梁迎轉過身去。
視線落入高大挺拔的身影，身着黑色牛仔服。
熟悉的面容，她雙唇微張，還真是何序。
等前方陌生人經過，何序也看到她。
隔着一米的距離，腳步倏然停住。
四目相交，确定眼前人是真實的，何序的嘴角浮起清清淺淺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