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以為是的大混蛋!
自以為是的大混蛋!
從剛才被鶴景霜應激的動作吓到之後,白時念眼裏的淚就沒有停下過,她無聲無息地落淚,好像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一樣,鶴景霜的每一句指責都像是在她心裏劃刀子。
白時念知道分神僞裝身份騙鶴景霜的事,但是她沒有阻止,只是默默看着,因為她礙于身份,無法貼身保護鶴景霜,有分神保護她,白時念才能勉強放心。
白時念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魔分神可能附身在鶴景霜身上,因為她的心魔是對鶴景霜的愛,從她身上分出來的心魔分神只可能去鶴景霜身上,可是她什麽都沒說,因為她認為那是保護鶴景霜的最後一道防線。
白時念從來沒有發現,原來被她全心全意寵着,她一點點看着長大的女孩原來一直抱着這樣的想法。
她那麽依賴她的師尊,卻敏感地察覺到師尊溫柔笑容只是僞裝,所以一直對自己得到的寵愛惴惴不安,想讓自己變得有用,想讨師尊喜歡,甚至做好了最差的心理準備,只要師尊需要,被圈養被利用也沒關系,甚至命都可以不要。
廢掉修為,挖去金丹,剖出脊骨,她最心愛的女孩連這種心理準備都做好了,可她聽到阿霜說這些的時候,卻一點也沒有發現到阿霜心中藏着的事,最後真的成了傷她最深的人。
“阿霜……我,和你從來不是伴侶,那一直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白時念說得很艱澀,她閉了閉眼睛,到底嘆息着對想要一個解釋的徒弟說出原因,那是她最不想直面的現實。
“在你失憶前,你和我大吵一架,你說我自以為是,說我不顧你的意願,說你從來不想當人,不想從聞霜劍裏出來,不想影響我的修煉……你說,對我很失望,說再有如果,絕對不想再當我的劍靈。”
“然後你被我的敵人擄走了,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你身受重傷,魂體缺失大半,等你再醒過來,就真的不記得我,不記得曾經是我的劍靈……所以我只敢對怯生生的你說,我是你的師尊,我想讓你不要害怕,想讓你能放心依賴我。”
“你覺得我從來沒有對你真心笑過,阿霜,我怎麽可能真心笑得出來啊。都是我的錯,才讓你失去記憶,是我的自以為是,讓我永遠失去摯愛,只能和你以師徒名義相處。”白時念痛苦地捂住臉,眼淚無法控制地從指縫裏流出來。
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可她太自以為是了,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完全忽視了心愛之人的不安和害怕。
她以為自己給了鶴景霜一切,可是她沒有發現,比起外物,鶴景霜更想要她從自己的世界脫離出來,真正地對努力修煉的徒弟笑一笑,給她一點微不足道的,真正的安全感。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資格乞求你的原諒,我不會再碰你,只是阿霜,求你別離開我,我、我怕我又會失控,我不想再強迫你傷害你。”
聽着白時念哽咽說出的話,鶴景霜用力咬着下唇,她抽抽鼻子,眼裏的淚水漸漸止住了,她看着從來像一柄劍似的師尊彎腰曲背捂着臉泣不成聲,心裏洶湧成河的憤懑和怨氣好像都随着女人從指縫中溢出的眼淚,一起消失在她們腳下的滾滾流水裏了。
原來“她”說的都是對的,只要白時念、只要師尊哭着對她道歉,對她說清一切,她就不會再生氣了。
其實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她都很愛白時念吧。
可是鶴景霜不會就這麽輕易地原諒她,她最讨厭被欺騙,尤其是利用她的信任,傷害她和她最愛的人。
“……剛才的女人是誰,你們為什麽要追殺她?”鶴景霜沒有再說要走的話,她抿着唇伸手扯了扯女人的衣袖,“她會用你的劍招,是不是因為我的記憶被她拿走了。”
旁邊的兩個白時念都露出驚喜之色,黑衣的那個應道:“是,你被奪走的那大半魂體在她身上,她知道我們的過去,只要把她身上的那部分魂體再搶回來,你就能恢複記憶!”
“阿霜,你先和白時念回去,我們兩個繼續去抓她,”白發的心魔說着就想去抱鶴景霜,卻被後者躲開,她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阿霜,我……”
“別碰我,離我遠點,”鶴景霜面色不佳地冷哼一聲,繼續對白時念問道,“那女人說,你把你的劍給我了。”
“念霜劍其實就是你的聞霜劍?”
白時念看着自己被鶴景霜拉住的那一小塊衣袖,似哭似笑地應了:“我只想要你,不需要劍。”
“不如把它給你,讓它替我好好保護你,而且,也只有聞霜能容納我的劍意。”
“為什麽她會知道?”
“許是因為那次血生境的遭遇,她看到你用過劍,所以認出來了,聞霜的樣子不曾變過,”這次又是心魔回答,她皺着眉,眉宇間能看出淡淡的煩躁,“阿霜,我已經知道錯了,你想罰我便盡管開口,別不理我。”
鶴景霜看都不看她,繼續問白時念:“我出門的幾次,血生境,安陽城,還有現在,她似乎都非常碰巧地和我出現在同一處地方,而且她能看出我的僞裝,想用記憶的事誘|惑我,還會主動攻擊我。”
“我第一次在血生境遇到她時,邵義亮控制着她的身體攻擊我,當時你的心魔和分神都沒有認出她,但是現在你卻可以追查到她的蹤跡。”
“我很有可能是她的目标之一,我不想坐以待斃,時刻防備藏在暗處的敵人,所以,告訴我方法,我要知道更多關于她的情報。”
顯然,鶴景霜無視到底的态度讓心魔心生怒意,不只是她,一旁的分神也同樣,可她們不敢對鶴景霜生氣,只能用刀子似的眼神盯着白時念身上被鶴景霜拉着的那塊衣袖,以及白時念本人。
憑什麽只有白時念可以得到阿霜的原諒,就算只是面無表情的對話,可她到底還是拉住了白時念的衣袖,有了關系緩和的苗頭,可對她們卻只當作看到空氣,這種區別待遇讓分神和心魔對本體非常不爽。
哪怕她們本質上是一個人,可她們現在都有獨立的意識,都有着想獨占鶴景霜的私心,在關于她的事上,就算是自己也絕不能退讓分毫。
她們三個都做錯事,都傷害了阿霜,憑什麽只有本體能得到阿霜的特別待遇!
白時念沒有在意分神和心魔夾雜着嫉妒和強烈鬥争欲的視線,她怔怔地看着仍然冷着臉,眸子裏帶着執拗的鶴景霜,心裏鈍痛不已,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她的阿霜從未用這種生疏的語氣和她說話。
“阿霜,讓我跟着你好不好?我可以保護你,而且我可以教你更多東西,也不會影響你的修行和歷練。”難以想象,兇名在外的聞霜劍尊竟然會如此低聲下氣地懇求跟在別人身邊保護她。
但三個白時念都覺得稀松平常,甚至她們都非常期待鶴景霜能答應。
鶴景霜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不要,我不是你的徒弟了,是你自己說的。”鶴景霜當然知道白時念當時不是這個意思,但她偏要這麽說,十二年間被隐瞞的事勉強被白時念的眼淚揭過去了,可是她還被狠狠壓在浴室裏做了一天,還是在她最傷心最難過的時候,鶴景霜到現在還覺得白時念的觸碰讓她害怕呢!
白時念想讓她變回之前那樣,不可能!
白時念想說解釋的話,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阿霜,那我遠遠跟在你身後,只保護你,不出現在別人面前,更不會影響你的生活和交友,好不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讓鶴景霜撇撇嘴:“反正就算拒絕你也不會聽,那還問我做什麽。”
“因為我不想再讓你生氣,所以要提前告訴你。”如果再隐瞞的話,下一次鶴景霜恐怕再也不會和她說話了。
“哼,果然就是個變态。”
熟悉的嬌嗔語氣讓三個白時念都微微睜大眼睛,性格最直接的心魔也忘了自己的話會被鶴景霜無視,她小心翼翼地問:“阿霜,你回憶起過去的事了?”
“沒有。”鶴景霜語氣生硬地反駁,剛才看着還有點回暖的表情立刻冷下來,一旁的分神直接用眼神剜了自知說錯話的心魔一刀。
鶴景霜注意到她們的眼神交戰和連連變換的表情,心情又莫名差了兩分:“你不能把我當成小孩一樣照顧,該讓我知道的事都得告訴我。”
白時念垂眸颔首,勉強算是應了,但另外兩個卻對了對視線:必須快點把人抓回來,就不用讓阿霜面對危險。
只要阿霜拿回過去的記憶,她也沒必要去外面歷練,她本就知道修仙界許多事情,閱歷很豐富。離開玄劍門可以,但她們必須跟在身邊!
鶴景霜看她勉強點頭,明顯是不想說的樣子,抿着唇很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你不想讓我知道你過去的那些事,行吧,那我自己想辦法。”
不等她們反應,鶴景霜故意去拉分神的手,還用會刺激其他兩個白時念的撒嬌語氣說:“姐姐,你告訴我好不好?以後我就跟你一起行動,不要她們了。”
分神:!!!
白時念&心魔:?!?!
“說,我什麽都說!”分神驚喜萬分地把鶴景霜擁進懷裏,鶴景霜很不适應地僵住了,但她沒有反抗,只是在分神懷裏對另外兩個白時念露出面無表情的半張臉。
“姐姐,我們先去城裏找間客棧住着,之後再一起去游歷,不要管她們。”
分神對眼裏燃着熊熊妒火的另外兩個自己微微一笑,放柔語氣對懷裏的人說:“沒問題,阿霜,都聽你的,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阿霜有我保護,你們倆傻站着做什麽,還不趕緊去抓人,免得夜長夢多,再生事端。”
白時念&心魔:……
鶴景霜看她們面色鐵青的樣子,心中暗爽,這時候也不在意自己和分神的距離是否太近了,幹脆環住她的脖子,顯出無比親密的姿态,軟着聲撒嬌:“姐姐,我們快點走吧,天都快黑了,我想早點休息。”
兩個穿着白衣的白時念嫉妒得眼睛裏都快噴火了,而身着玄衣的分神則對她們抛以勝利者的挑釁目光,抱着鶴景霜的腰一起踏着飛竹離開。
兩個勢同水火的白時念頭一次有相同的念頭:這該死的分神,你給我等着!
鶴景霜被人抱在懷裏,她看着後面那兩個停在原地不動的身影漸漸化成小黑點,最後終于消失了,才冷聲說:“放開我,我自己會飛。”
“阿霜,讓我再抱抱,好不好,嗯?”
換做任何其他人,面對白時念放柔聲音的請求,恐怕都無法拒絕,可惜鶴景霜根本不在意她的勾|引,她又冷着聲重複了一遍:“放開,我讨厭被人碰。”
從白時念的分神懷裏出來,鶴景霜看都不看她,絲毫不關心她臉上的失落和有些做作的難過。
“阿霜,好過分,居然把我當成刺激本體的工具。”
鶴景霜踩着飛劍向前方疾馳,面無表情地說:“別裝模作樣,快告訴我情報,把所有你知道的東西都告訴我,不僅是那個女人的事,還有白時念現在的狀況,她和心魔怎麽分開了。”
“因為你消失不見了,所以她受到刺激醒過來,這半年間我們三個兵分三路一直在找你,否則那人早就被我們抓住了,”分神見她心硬如鐵,也只無奈老實回答,“阿霜,你不必擔心,本體與心魔分神必定能在一月之期将人抓來,再不會有賊人針對你。”
“剛才你們為什麽不分出一兩個去抓人,你們肯定發現她的氣息了對不對,你們可是有三個人!幹嘛都圍着我轉,我又不會……咳,反正我打不過你們任何一個,被你們發現肯定就跑不掉了。”
“可是阿霜,你才是最重要的,抓住她只是或早或晚的事罷了,”分神飛到鶴景霜身邊,讨好式地對她笑,“我們如何舍得對你動武,阿霜,莫生氣了,好不好?”
鶴景霜掃了她一眼,覺得這種表情放在白時念的臉上十分礙眼,冷淡道:“別這樣笑,很醜。”
分神臉色大變,立刻就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阿霜,那你覺得怎樣才好看?我改,立刻就改!”
鶴景霜嘴角微抽,這種可憐巴巴的表情更讓人不忍直視了。
“別想轉移話題,那女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咳,他名為唐峥旭,曾是玄劍門弟子,與我同時入門,後來叛出玄劍門,一直嫉恨于我。當初唐峥旭自認劍道天賦絕世無雙,卻苦于靈根不足,升至分神期後他無力再晉升,便擄走各家的天才弟子,是為用邪法奪舍,當時唐峥旭想占據你的身體,卻不曾想到那其實是容納劍靈的容器,奪舍失敗了。”
“但唐峥旭奪走了你大半神魂,知道我們共同經歷的所有事,也知道為自己煉制身體的法門,當年我以為已經滅殺他,沒想到讓他茍活下來,還奪了現在的身體。”
“她原本是個男人?”鶴景霜詫異道,“那他還對我自稱奴家,是真的瘋了吧。”
“他本就是個瘋子,”分神眼神閃了閃,又說道,“唐峥旭去血生境和安陽城都是為了收集當年我為你煉制身體所花費的材料,不過沒能成功。”
“雖不知邵義亮怎麽沒發現他的神魂有異,不過景容跟你走了,他自然沒有得到最重要的核心血之靈,後來我追他到了安陽城,察覺到他的目的,收斂修為後進去,卻發現當初給我蚌王珠的蚌妖王壽歲已盡,蚌王珠怕是已經被河蚌族人帶走,唐峥旭又遲了一步。”
鶴景霜猛地停住了,她皺着眉對分神說:“景容是和我在安陽秘境分開的,當時她說有好吃的東西,我心情不佳,沒有多管,便讓她自己去了。”
“後來我殺夠了,離開秘境後給她留了信,可她沒來找我,莫非景容是被這人遇上了?”
“嗯,這正是我現在能追蹤到他的原因,唐峥旭襲擊了景容,奪走她部分身軀,妄圖将其凝練成血之靈,受傷的景容去了多寶樓找宿瞳,恰巧被我遇上,景容就将追尋自己身軀的法術給我,讓我去追唐峥旭,他很可能想對你不利。”
“景容怎麽樣了?”
“她回了血生境中養傷,只是血生境現在已經不在東岚山了,本體和心魔費盡心神都沒有找到她。”
鶴景霜冷笑:“是想抓她回來,好讓她說出我的位置吧。”
分神可憐巴巴地想為自己解釋:“這件事與我無關,我是今天遇到你才知道本體竟然對你做了如此寡廉鮮恥之事,阿霜,我被本體分出來後便無法和她共享記憶了,做過最對不起你的事便是僞裝成‘聞時’接近你,我真的知錯了!”
鶴景霜冷哼一聲,并不理她。
這分神竟然還有臉說,明明剛才還隐瞞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就以為她不知道!
鶴景霜大概猜出來了,那兩顆蚌王珠恐怕就是讓蚌妖王“壽命已至”的原因,因為蚌妖王已死,所以分神不知道她已經從蚌妖王處知道了魔氣的事。
她恐怕只以為鶴景霜和景容進入秘境是為了發洩情緒。
分神又隐瞞鶴景霜如此重要的事情,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想讓她知道魔氣的存在。
三個白時念都要追妻的,還有“我吃我自己醋”的修羅場,以及四人夾心(我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