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鯊魚
鯊魚
家裏吃飯沒那麽多的講究，而且我家吃飯向來是開會的時間。
不過這次回家倒是好像火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我身上一樣，我最先開始盤問我的是我媽。
我媽問：“你這兩天上班感覺怎麽樣？”
我說：“還行，就跟之前一樣。”
我媽：“身體呢？”
我說：“都挺好的。”
被她這麽問我還有點好笑，忍不住笑着說：“我都這麽大的人了，肯定能照顧好自己，倒是你們，吃飯一定要好好吃，偶爾也下去散個步鍛煉鍛煉身體，尤其是媽，我上次還想問問你呢，我之前給你預約了體檢你去了嗎？”
我媽說：“去了去了，體檢單都領回來了，你現在才想起問我這個事兒。”
她瞪了我一眼，又說：“我們兩個人還能顧不好自己啊，倒是擔心你為了上班對付着吃飯。”
我說：“我現在可勤快了，天天早上都是給自己做飯吃，而且我在那邊不是還有宴西川看着我嘛，你對西川還不放心啊？”
我媽看了我爸一眼，好像想說點什麽，最後轉回頭說：“西川肯定是聽你的，你不想吃他難不成還能強喂？”
我覺得我媽這時候真有意思，于是忍不住笑出來：“好了媽，我知道西川才是您親兒子，放心，我在他面前沒那麽任性。”
我沒撒謊，我現在在宴西川面前确實沒有那麽任性。
以前我和宴西川是夫妻，我當然可以仗着宴西川的喜歡為所欲為，一次次挑戰宴西川的底線，但是現在不可以。
現在我和宴西川的關系跟從前不一樣了，我知道這一點，也不想擅自讓這種關系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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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哼了聲：“你就貧嘴吧！”
我爸在一旁樂呵呵地笑。
我媽又忍不住把火力轉向我爸：“女兒回來一趟你不說點什麽？”
我爸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多吃點。”
我立刻扒了兩口飯，說：“吃着呢，我媽做的飯天下第一好吃。”
我媽可不買帳，哼了一聲。
我爸輕咳一聲：“夏夏，要照顧好自己，好好聽你媽的話知道了嗎？”
我笑着應：“都記着了。”
對我和我爸這态度，我媽可是習以為常，但也忍不住跟着我們一塊笑出來。
過了一會兒，我媽說：“有什麽事兒要跟我們說知道嗎？”
我點頭：“那是肯定的，何況我能有什麽事兒啊。”
我媽嗯了聲：“沒事兒最好。”
我嘁聲：“媽，你今天怎麽陰陽怪氣的。”
我爸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腳。
我又說：“下次我肯定把宴西川給您帶回來行了嗎？”
我媽笑着看我一眼，那笑容裏面喊着無盡的殺氣，讓我下意識閉上了嘴，我爸在一旁嘆了口氣，默默地吃飯。
我媽說：“那就帶回來。”
我轉頭看向我爸：“爸，我真的不是我媽最親愛的女兒了，她現在心裏只有她心裏那半個兒子。”
我爸輕咳兩聲：“怎麽可能，你媽最疼你了，你這麽說你媽可傷心了。”
我媽說：“我傷什麽心。”
“……”得，這是真生氣了。
我也不想惹惱我媽，但是她怎麽半句話都離不開宴西川，這次不帶宴西川回來顯然是個錯誤的決定，他人在不在，都不影響他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之前我媽還沒這樣，怎麽我這次回來，我媽這麽急切呢？
雖然我還沒想明白我媽在急切什麽，但是我媽的急切得都有點焦躁了，我怎麽可能沒發覺。
我看向我爸，我爸說：“莉莉，你做的雞湯還是之前的味，聞着就香。”
我立刻說：“媽，我給你舀一碗，你做的真好喝。”
我媽不買賬：“你還沒喝呢，就知道我做的好喝了？”
我說：“上次你不是還給我送了嘛，你做飯一直都好吃，我從小吃到大都吃不膩。”
我媽笑了一聲，說：“你趕緊多吃點，少說話。”
這就算是結束了。
但我還是忍不住看一眼我爸，我爸正在看我媽，他的右手沒在飯桌上，顯然在飯桌下捉着我媽的手，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說什麽密語，我也沒那麽好奇，繼續低頭扒拉飯。
我媽做的飯好吃，而且今天這麽豐盛的飯不是經常能吃到的。
在家吃飯很容易吃撐，這會兒吃完，肚子都鼓起來了。
我坐在餐桌前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我媽在我沒吃完的時候就放下了筷子，看我不吃了，問：“飽了？”
我笑嘻嘻地點頭：“嗯。”
我媽站起身開始收拾：“剩下這些菜都給你裝回去吃，回家別熬夜，早上要吃飯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趕緊應下。
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了，每次回家我媽都會用這些話跟我說一回。
我聽着熟悉，一一應下。
我媽說這些的時候不喜歡人反駁，我也知道她說這些都是為了關心我，所以我只是聽着，一邊應着她說的話。
一家人相處總是需要一些相互理解相互體諒的，我從來都不覺得這個世界上存在不需要磨合就可以相處得很好的人，假如真的有，那該是從前積攢了多麽大的福氣才能遇到這樣的知己，是太過于難得的事情。
我和家人不屬于這一類，但是我們相互理解也相互體諒，同樣相處得很好。
我和宴西川也不屬于這一類，但是跟宴西川在一起，更多的是宴西川遷就我，我也會遷就他，只要我可以。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我爸提出開車送我回家。
坐在車上，他問我：“你最近跟西川怎麽樣？”
我說：“挺好的。”
我爸轉頭看我一眼，随後又回過頭繼續開車：“西川是個好孩子。”
宴西川究竟做了什麽事情居然讓我爸在這時候說出這句話，我驀然想起之前昏沉時聽到的話，疑問的話就要說出口，下一刻又被我咽了下去。
現在問這些，會讓我爸媽擔心，何況我還沒弄清楚，我對宴西川如今的感情。
“他當然好啊，不然我當年怎麽會嫁給他。”
這是我的心裏話。
我爸笑着看我一眼：“你今天怎麽跟你媽那麽說話？”
我說：“不知道，可能剛睡醒有點懵吧。”
我爸說：“你媽覺得西川對你好，所以才想着對西川好。”
我點點頭：“我知道。”
我爸笑我：“你知道？”
我不服氣：“我肯定知道啊。”
我爸：“我看你不像是知道的樣子。”
“……”我不再說話。
我爸又笑我：“怎麽這麽大了還是小孩子氣。”
我說：“在你們面前我永遠都是小孩。”
我爸笑着乜我：“是。”
到了樓下，我爸跟我說：“不管發生什麽事兒，家裏永遠歡迎你，別自己一個人扛，知道嗎？”
我被他突然囑咐的話驚了一驚，疑心我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了，但依舊笑着說：“沒事兒，有什麽事我肯定回家找你們。”
我爸嗯了聲，說：“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再走。”
我朝他招招手，随後走向樓門口。
也許是過于深的感情讓我忽然鼻酸，我站在門口掃臉的時候，眼裏已經蓄起了霧氣。
我爸媽對我的支持和愛，永遠不會說得太直白，雖然我知道他們的想法，這還是第一次在成年之後聽到我爸對我這麽說。
我仔細回想這段時間和之前的事情，确認我并沒有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們，這才安下了心。
只是……懷孕的事情他們知道，我流産的事情他們也知道，那之後呢？我不記得這些事情，他們知道嗎？
我看着手裏提着的大補的湯和那些肉，好像明白了什麽。
走進家裏，我将這些放進冰箱，等着明天宴西川過來我和他一塊吃，又晃蕩到卧室，躺在床上拿出手機翻看裏面的消息。
宴西川今天之後再沒有給我消息，我繼續往下翻，看見我和我婆婆上次的聊天記錄。
我上次只是問了宴西川的離職時間，她也沒有再問我什麽。
一股強烈的感覺在我心中猛烈沖擊，像是就要沖破我的心，下一刻就要跳出我的身體。
我又翻到宴西川的聊天框跟他發消息。
【夏：明天早點過來吃飯】
【宴：七點可以嗎？】
【夏：嗯，你出院之後要去複查嗎？】
那邊消息停了一會兒，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卻一直沒有消息發過來。
也許是我一直在等着對面的消息，此刻感覺時間變得漫長無比。
【宴：要去，不過最近都沒去。】
【夏：明天下午我陪你去複查吧。】
【宴：好。】
過了幾秒，那邊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宴：我給你約了那個醫生，這周三可以嗎？】
【夏：好，到時候你過來接我。】
【宴：嗯好。】
放下手機，我去洗漱，等着明天到來。
剛休了假期又去請假，我都能想到我領導會說什麽，不過他人還算好，肯定會給我批假。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說是七點吃飯，沒想到宴西川會六點多就過來敲門，我開門的時候還有點恍惚，還以為是我睡過頭了。
“現在幾點？”
“六點一十。”
“……”我有點起床氣，雖然不嚴重，但是現在也覺得氣悶，忍不住說，“不是說七點過來吃飯嗎？”
“七點吃飯，我先過來做飯，你可以先睡覺，一會兒我喊你起床。”
我說：“你先進來。”
我的氣不能朝宴西川發，只好将門關上，又趿拉着拖鞋去卧室睡覺。
在宴西川面前我從不顧及什麽，現在身上穿着單薄的睡衣，但是想想我和宴西川早就坦誠相見的關系，也不覺得有什麽需要遮的。
回到卧室想繼續睡，翻來覆去卻怎麽都睡不着，我又坐起身洗漱換衣服。
走到廚房，宴西川正在熱飯，見我過來，說：“不再睡了嗎？”
我沒好氣地說：“被你吵醒了，睡不着了。”
宴西川笑笑：“我馬上就熱好飯了，你先坐會兒。”
我還是有點氣，坐在飯桌前打哈欠，頭有點疼，是我沒睡醒的正常反應。
宴西川說：“我下次不會提前到了。”
我說：“沒有下一次了。”
一陣沉默。
宴西川低聲：“嗯。”
我擡頭看他一眼，說：“這些都是昨天我媽非要給你拿的，你多吃點。”
宴西川：“好。”
我一邊喝湯一邊吃東西。
早上吃這麽葷不是我的習慣，不過這天可能真是意外，我吃過飯，感覺沒那麽困了，脾氣也好了點。
“剩下的我吃不完你帶回去吧。”
“好。”
“明天下午三點你過來接我，我和你一塊去複查。”
“好。”
我說什麽宴西川都應好，好像他是我的附庸一樣。
我有種說不清的模糊的感覺，看了一眼宴西川，他正看着我，所以我只是稍微不注意就撞進了他眼裏，對視的瞬間我就想移開我的目光。
“明天下午體檢完我們一起吃飯？”宴西川問。
我随意地點頭：“行啊。”
宴西川為我的回答感到愉快，心情很好地站起身收拾桌子上的東西，我沒阻止，也沒說放着我收拾這種話。
對宴西川，我從來都不知道客氣是什麽。
又坐了一會兒就到了上班時間，我簡單收拾了下東西，見宴西川還在洗碗，說：“我去上班了，你走的時候幫我帶上門。”
宴西川回頭看我，說：“好。”
可能是晨光過于美妙，從窗外照進來在他的身上，仿佛給他身上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細沙，讓我想起女娲造人是選取的材料。
宴西川是我審美裏覺得很好看的那種，此刻又好像多了點。
見我站在原地不動作，他問：“還有什麽事要說嗎？”
我回過神，搖搖頭：“沒有，我先走了。”
我走的速度很快，像是要逃離什麽。
宴西川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我感覺得到，走出門，我又整理了下衣服，這才向公司走去。
公司和平常我到的時候差不多，我放下東西，小姚過來問我：“夏夏姐，上周過來接你的是你老公嗎？”
我點頭：“是。”
小姚說：“他看着跟上周我見到的帥哥挺像的欸。”
“……”我笑着說，“可能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還挺多的吧。”
小姚推我一下：“夏夏姐你怎麽唬我，那明明就是一個人。”
我忍不住笑：“你都認出來了怎麽還來問我？”
小姚說：“我就是想看看你打算裝到什麽時候。”
“……”我失笑，“我沒裝。”
“那你們……？”小姚好奇。
我說：“這是我們夫妻間的情趣。”
小姚：“……”
她忍不住說：“你們的情趣還挺特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