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鯊魚
鯊魚
我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一點都想不明白，明明我已經做好準備要和宴西川分開，但是面對着我媽，我居然還是下意識選擇了遮掩。
我皺了下眉，抿着唇拉着我媽的手，跟她一塊坐上車。
我和她坐在後座，宴西川在前面調整一下後視鏡，随後啓動車，扭頭狀似無意地和我媽聊天。
“媽，你和爸最近把我給你們買的保健品吃完了嗎？”
“沒呢，你也別老給我們送這些，我們身體都好着呢。”
我媽：“你買了我們也總是忘了吃。”
“那就想起來吃一點就好。”
宴西川說得并不嚴肅，也沒說什麽一定要吃這類的話。
只是我看向我媽，她目光有些無奈，“都是掏錢買的，放過期了不就浪費了。”
“你們記得吃就不浪費了。”
“小宴啊……”
我媽笑得開心又無奈。
宴西川挺會這種套路，我把目光放在窗外，手指無意識地抓着我媽的手指。
我媽的手指跟我記憶裏一樣溫暖，讓我原本冰冷的手指也多少接收到了點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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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就很喜歡跟我媽一起睡，天大的事情，只要我在她身邊睡一覺就好了。
人好像越長大，就會越将真實的情緒藏在心裏，留給別人看的，都像是畫上了一副可以見人的表情，就算是難過也并不露骨。
我媽摸着我的手，過了一會兒說：“別喝冷水，少吃點外賣，有時間就自己做飯吃。”
我笑：“我哪兒敢喝冷水啊，我去年來了一次姨媽疼得要死，再也不敢喝冷水了。”
我媽略有些震驚，摸着我的手，憐愛地說：“不行就去看看中醫，喝藥調理一下。”
我搖頭：“沒事，現在吃止疼藥也不太疼。”
“止疼藥副作用多大，周末沒工作就去醫院看看知道嗎？”
我媽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是看着宴西川的，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讓宴西川帶我去看醫生。
我這不想去醫院的毛病，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宴西川：“就這周末吧，看病還是要趁早。”
我媽滿意道：“那你們看了到時候給我發消息，我給你熬藥，到時候裝成袋，你帶去公司也能喝。”
宴西川看我一眼，見我沒有太抗拒，說：“好。”
“你對自己身體上點心，知道嗎？”
我媽拍拍我的手背，嘆了口氣。
我回過頭，對上她看着我的複雜目光，有些怔愣，笑着說：“那肯定啊，我自己的身體我不心疼誰心疼。”
我媽笑着再次拍了拍我的手，穿過我這邊的窗戶瞅了眼窗外，說：“小宴，就到這邊就行了，我再去超市買點東西。”
宴西川點頭，靠邊停下，說：“媽下車小心點，有什麽需要的給我們說。”
“知道知道。”我媽說，“你們把自己照顧好就行。”
她說完，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我看着她繞過車身，走向對面的超市，良久收回目光。
宴西川适時開口：“現在要我住過去嗎？”
我垂眸，兩只手互相用掌心微薄的溫度相互溫暖。
我在糾結。
不是因為我在糾結宴西川要不要住過去，而是因為我在糾結我居然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可是這明明就是完全不需要考慮就能得出答案的事情，而我居然還要思考這麽長時間。
甚至就在剛才的某一個瞬間，我竟然是想答應宴西川的。
這是怎麽了？
這究竟是怎麽了？
我皺着眉坐在後面，目光沒有看向宴西川，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宴西川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見我不準備說話，默默地發動了車子，往公寓開去。
從這邊到我公寓距離不近，我靠在椅背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宴西川并不在車裏，車子就停在我公寓樓下。
我抿了下唇，打開我這邊的車門，走出去，見到了正在跟坐在石凳上的大爺聊天的宴西川。
大概是見我走了出來，宴西川指了指我這個方向，随後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宴西川就向我跑過來。
這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從前的宴西川，他好像也總是這樣朝我跑過來。
毫無保留。
一往無前。
我的眼前突然起了一層霧，鼻頭一酸，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好在我還沒有脆弱到這種程度——只是回憶從前就會流淚的程度。
等宴西川在我面前站定，我已經收整好了情緒，說：“我先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讓我上去喝杯水嗎？”
“你上去了還會下來嗎？”
我們幾乎說得不假思索，以至于我們兩個人同時為這兩句話而失笑了一瞬。
“那如果媽再過來你怎麽解釋？”
“她不知道我在這邊房子具體位置。”
“這樣。”他挑眉，“原來是這樣。”
“就算她知道，我也不會讓你繼續和我住在一起的。”我搖頭說。
宴西川凝視着我，問：“你是怕跟我住在一起會繼續對我心軟嗎？還是說你在逃避什麽？”
“我确實會對你心軟，但這都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我們之前的感情，那些感情不管怎麽說都是美好的回憶，所以讓我也忍不住對面前的你也變得柔軟。”
宴西川被我這句話說得愣住，半晌才說：“所以你現在一點也不想跟我沾染上關系嗎？”
我說：“不是這樣的宴西川，不是這樣的。”
“我現在不想跟你住在一起，是因為我想再思考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你給我一點時間，這對你可能是不太公平，但是只要跟你住在一塊，我就會陷入消極的态度，連我自己都分不清為什麽會這樣，我好像是對你是有感情的，但是我又想從你身邊離開，這種感覺撕扯得讓我覺得很難過。”
我說完，深深地嘆了口氣。
“宴西川，我們暫時分開住，也許過兩天我會聯系你說我們不離婚了也說不定。”
宴西川接上了我沒說出口的下一句：“但也可能我們分開住了之後，你突然想清楚了，覺得對我沒有感情，所以我們還是要離婚？”
我沒說話，相當于默認了宴西川這句話。
宴西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低頭笑了一瞬。
良久，他說：“好。”
我看着他，瞥過臉，悶悶道：“那我先上去了。”
宴西川看着我：“好。”
“明天早上我給你送早飯吧。”
在我轉身的瞬間，他又說。
我沒回頭：“不用。”
“就當我重新追求你，不行嗎？你就把我當成一個追求者，我正在追求你，你別拒絕我，夏夏。”
宴西川總是會說這樣讓我心軟的話。
但我繼續道：“不用。”
我說完，走進了公寓樓，坐電梯上樓，拿出鑰匙，開了公寓門，放下包，走到窗邊看樓下。
宴西川還沒走，他擡頭看着我這個方向，我看了一眼，拉上了窗簾。
可能是這段時間睡覺時間太長，身體都被養懶了。
我剛剛在車裏也睡得不怎麽舒服，到了公寓更覺得困乏，于是在浴室簡單洗了個澡，就再次躺在了床上。
再次醒過來，已經是早上五點半，我還以為我中途會醒來睡不着，事實上除了中途起夜上了趟衛生間，之後又躺在床上沒兩分鐘再次睡着了。
現在這個時間點不适合再次睡覺，但是要去上班又有點太早，我打開我在這邊買的唱片機，走到廚房去給自己熬粥。
比起和宴西川的公寓，這邊的東西對我來說反而更加熟悉一點。
煮好粥，我自己吃過，又去衣櫃裏找衣服。
複工第一天，衣服不選太張揚的。
我掃了眼我的衣櫃，我的衣服大多是簡潔風，黑白最為常見，偶爾會有粉色藍色和綠色點綴，但也都是淺色系。
我本身的長相不是特別能夠駕馭顏色特別深的衣服。
最後挑了一件粉色的襯衫和一條淺色西裝褲，我換上衣服，開始化妝。
坐在化妝臺前，我又看了眼時間。
已經七點了。
從這裏走到公司只有十分鐘時間，酒店上班，我還有充足的時間摸魚。
于是我關掉唱片機，打開手機最近關注的幾個主播之前的幾期內容，随便點了一個開始聽。
溫柔的兩道女聲從手機裏傳出：“好，我們今天要聊的話題呢，是我們上期評論中點贊人數最多的‘如果你的前任來找你複合，而你對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你會選擇複合嗎’……”
聽到這兒，我頓住，手指在切換鍵上猶豫了兩秒，随後收回手指，像是欲蓋彌彰，又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确認我的表情沒有因為這個話題而有什麽奇怪的變化，這才開始塗隔離。
上完妝，我又簡單收拾了一下家裏的衛生，看了眼時間，才八點。
我想了想，決定出門走了，在小區裏走兩圈當是鍛煉身體，之後再去公司。
在玄關換了鞋，我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宴西川，他手裏提着早餐，粥和包子。
我不知道我應該說點什麽，也可能我什麽都不用說。
因為宴西川已經先開了口：“我給你買了早餐，你要不要帶着路上吃。”
而我在下一刻說：“我已經吃過了，我自己煮了粥，早餐你自己拿着吃吧。”
他還有些喘氣，也不知道是從哪裏過來的。
“那你帶給你同事吃吧，我也吃過了。”
我嘆氣：“宴西川，我昨天說了什麽你忘了嗎？”
“我沒忘，你要思考，可以，但是我想對你好，你也沒辦法阻止不是嗎？”
“那你覺得你現在這樣我還能清晰思考嗎？”
“你沒辦法思考難道不正是因為你對我還有感情嗎？既然還有感情為什麽我們還要分開？”
“夏夏，我們有九十九個理由可以不分開，但你只看得到要分開的那個理由。”
“你也想不通為什麽會對我心軟，因為你還愛我，又或者就像你說的，你以前不愛我了，但你現在又愛上我了也說不定。”
宴西川讓開了原本擋在我面前的身體，把早餐遞在我手邊，說：“你去上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