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鯊魚
鯊魚
我和宴西川恩愛的時間太多,即使我對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傷害記得不是很多,但是對于我們的愛,卻記憶猶新。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加肯定我已經不再□□西川。
我吃完飯,坐在桌前。
“想說什麽?”
宴西川有點緊張,我能看出來。
他的手指有輕微的顫抖,所以在桌子上放了一會兒就放到了桌子下面。
“夏夏,你是不是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宴西川的聲音也有點顫抖,眼眶含着淚,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清透瞳眸透出幾分讓我感到心疼和心軟的乞憐。
他真的很會裝可憐,而且在這個時候裝可憐。
我并不是第一次知道,只不過還是會為此感到動容。
可動容是一瞬間的事情,我們的聊天也不會在這一瞬間就完成。
我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要說什麽感情都沒有,當然是假的,我們畢竟經歷過這麽多的事情,而且還一起生活了那麽長時間。只不過我不愛你了,僅此而已。”
他似乎想說點什麽,但我很快再次開了口。
“我知道別人沒有愛情也可以生活很長時間,但是我不行,我不能忍受沒有愛情的婚姻,我可以有很多選擇,我不會把我自己框在婚姻裏,而且我們之間沒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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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我突然停下來,我皺着眉,扶着頭。
突如其來的頭疼讓我停在原地,我像是忘記了什麽極其重要的事情,突然無法自抑地開始顫抖。
而原本坐在我對面的宴西川一個箭步到我身邊,攬着我的肩将我抱在懷裏。
“夏夏,夏夏,沒事,沒事……”
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我近乎渾身顫抖地抱着他的腰。
我為什麽會頭疼,為什麽會覺得像是缺了一塊一樣感到難過,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忘了點什麽,但是對我的生活也沒有造成什麽影響,所以我也沒在意。
我的父母并不是對我和宴西川之間所有的事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而宴西川也失憶了,我第一次覺得無措和無望,我的眼淚像是止不住了一樣,我都不知道要說點什麽,我好像也不能說什麽。
我到底缺失了什麽,我一點都不知道。
“夏夏,夏夏……”
他的聲音忽遠又忽近,我閉着眼,我不知道我現在的表情是不是非常猙獰,或者非常可憐也說不定,我已經沒有像是剛才那一瞬間的痛苦,可是那種仿佛被人從心裏挖走了一塊什麽的感覺,讓我沒有辦法忽視。
我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一定很不好看,我的手指還緊緊地抓着宴西川的衣服,我嘗試睜開眼睛,可是我的眼前已經被淚水模糊了一切,我看不清,于是我再次閉上了眼睛。
“沒事了,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他的聲音好溫柔,讓我心上的褶皺仿佛也被撫平了一樣。
又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松開抓着宴西川衣服的手。
“沒事了。”我說。
我的聲音一定很輕,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确定我到底有沒有說這句話。
但是宴西川好厲害的,他居然知道了我的意思。
他說:“夏夏,你不舒服的話,今天就先休息,我們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聊,也不急在這一兩天,好不好?”
我擡頭,對上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好。”
我的聲音幹澀,還有點沙啞,說完,我站起身往卧室走。
剛一站起來,我就感覺到一陣頭暈,下一刻,我被宴西川抱了起來。
宴西川抱着我放在了卧室的床上,看着我的目光複雜。
我等着他問我為什麽我會這樣,但是等到最後,我也沒有等到他開口問我什麽,他只是沉默着幫我蓋好被子,看着我閉上眼睛,最終離開了房間。
等他離開房間,我再次睜開眼。
宴西川會想什麽呢?
大概會很自責吧。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解釋什麽,解釋,我要說什麽呢?
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究竟為什麽剛剛會這樣,可是不解釋,我又不知道要用什麽态度去面對宴西川。
宴西川啊宴西川。
我在心裏默默嘆氣。
我在床上躺了會兒,睡意就侵襲而來,最終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我看向窗外,已經是黃昏,我一瞬間感到一種無法抑制的傷感。
突然,這一瞬間,失落的情緒侵蝕我,我呆坐了會兒,擡手摸了摸臉,沒有淚水,我有些慶幸。
還好,我好像也沒有那麽脆弱。
我從床上下去,去洗漱間漱口,走出房間。
宴西川正在吃飯,見到我,問:“我剛做了飯,你要吃嗎?我去幫你盛。”
也許是疲憊讓我的邊界感在這一刻消失,我點了點頭,坐到飯桌前。
宴西川自覺站起身去壁櫥找碗給我盛飯。
宴西川做了兩個菜,大概也是想到我可能會醒過來,兩道菜都是我喜歡的。
好奇怪,他明明知道我們不複從前了,可還是對我這麽好,是要存心要我愧疚嗎?
我沒說話,等我們吃完飯,我們也沒有一句交流。
他拿着碗去廚房洗碗,我靠在廚房的門欄上看他,他的袖子被挽起來。
我盯着他的背影,猶豫着要不要接着上午的對話繼續說下去。
宴西川的動作緩慢,似乎也在等待着我說點什麽。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所以後來的生活像是一灘死水,一座墳墓。我之前在你的手機裏看到了你和你下屬的聊天記錄,之後我跟你提了離婚,你也同意了。”
“你就是在跟我去離婚的路上出了車禍。”
這句話說完,我開始等待,等待宴西川對我說的話表示質疑或者是疑問。
宴西川可能會問什麽?
我站在原地默不作聲地想。
宴西川停下動作,轉過身,問我:“你和我離婚,是因為不愛了,還是因為聊天記錄?”
我問:“你不問我是什麽聊天記錄嗎?”
宴西川搖頭:“我不相信我和下屬會有越線的聊天內容。”
“你只是現在覺得不會而已,但你已經忘記了五年,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你改變了。”
我試圖說服他,但他并沒有被我說服。
“所以是因為你覺得我出軌,所以要跟我離婚嗎?”
這話好像是說,如果我可以解釋,你是不是就不會跟我分開了?
我幾乎要被他繞進去,停頓了下,我說:“不是,就算沒有聊天記錄,我也會在之後的時間裏找理由跟你分開,發現聊天記錄只是我要跟你離婚的借口,但不是原因。”
“而我們離婚的原因只有一個,我不再愛你了。”
宴西川沉默着低下了頭,我的目光鎖在他的鼻尖處,等着他消化我所說的這些話。
我沒有辦法不愛他還跟他在一起,尤其是在我們曾經熱烈地愛過之後。
我的人生還很長,假如我活到八十歲,那我現在還沒走到我生命的一半,我可以有很多選擇,而不是早早放棄。
過了會兒,宴西川擡起頭,說:“這件事,爸媽他們知道嗎?”
我抿唇:“不知道。”
“那我們當時是什麽打算?”他又問。
“離了婚之後先分開住,之後再告訴爸媽。”
宴西川又問:“你是想等他們有了心理準備之後再說嗎?”
我點頭。
對現在的宴西川,我盡管心有愧疚,但我也不會因為他而放棄我原先的想法。
“你現在還是決定跟我離婚嗎?”
他又問。
“嗯。”我點頭,“我已經不愛你了,所以我要離開你。”
宴西川的眼角微紅,鼻頭一酸,眼眶含着淚水,是我熟悉的模樣,仿佛受傷的小狗,乞求片刻的垂憐。
“一點都不愛了嗎?”
我垂眸:“嗯,不愛了。”
我向來是個灑脫的人,愛就是愛,就像當初為了一瞬的心動答應宴西川的追求,即使吵架只要宴西川求和我就原諒,現在不愛了也可以大方地說出我的感情,我并不覺得殘忍,如果我明明并不喜歡宴西川還要跟宴西川在一起,那麽只會讓我們都痛苦。
分開也許只是短時間內痛苦,但是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良藥,它最終仍然會治愈這一切。
一段足夠好的愛會讓兩個人同時成長,羁絆讓兩個人越纏越緊直到永遠不分開。
我和宴西川在不知道什麽時候,羁絆松開了,之後像是斷開了一頭的毛衣,随着不斷地磨損,直到最後變成一截一截的毛線。
散亂無章,卻是分開的。
宴西川沉默了很久,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攢足勇氣,足以讓他說出接下來的話。
“好,那我們離婚。”
我終于露出了一個久違的輕松的微笑,“好。”
連日裏的陰霾好像也在這一刻散去了一樣,宴西川這麽答應我我并不意外,我們一起生活太久,足以猜到對方的決定。
宴西川看着我的笑容,也露出了一個笑,笑容背後有太多複雜情緒,随後轉過身繼續洗碗。
而說完這些的我突然有些無聊,不知道要做什麽,同時也不想做什麽。
我又靠着門欄站了一會兒,等宴西川洗完碗,我們一起到客廳坐下。
我說:“之前因為說好要離婚,所以戶口本和結婚證都在我那邊。”
說到這兒,我停了下來,補充道:“我們之前已經分開住了,我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今天是星期五,等下周一我們一起去找結婚證那些去離婚。”
宴西川點了下頭,剛想說什麽,下一刻,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我朝他看了一眼,他低頭皺眉看着那個電話號,随後接起。
“喂,小宴?”
一道有點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看着宴西川,宴西川眼睑微垂,看不出什麽神色。
接着沒等宴西川說話,那邊就再次說:“之前租給你那個房子,現在沒有辦法租給你了,我把之後的租金轉給你了,你看一下,你也知道我之前就說那個房子是我留給我兒子結婚的,我兒子下個周就回來了,你這周趕緊把東西搬走啊。”
租房子?
他為什麽要租房子?
——不,或者說,他為什麽要在我隔壁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