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等救護車時周承钰和夏寧都跟家裏打電話報備。周承玦家裏照常是沒人的,無所謂多晚回去,也跟着他們往醫院跑了一趟,一起等應允的監護人到場。
“他爸媽好像都不在,家裏只有一個哥哥。”
夏寧想要是聯系班主任,讓學校知道了估計得背個不小的處分,還是沒按應允的意思來。
傷成這樣,不聯系家人是不行的。
應允的哥哥很有效率,收到消息後立刻就聯系了朋友先到醫院來處理眼前的情況,安排他入住單人病房。
檢查之後醫生說應允的傷看起來吓人,實際不算很嚴重,養幾天也就好了。
三個人合計了一下,感覺就這麽把同學留給陌生人終究不太放心,就又留下等了快兩個小時,應允的哥哥才匆忙趕過來。
那是個十分英俊的男人,身材高大,很年輕。也不過就二十多歲年紀,從頭到腳衣着精致,走過身邊時身上還有淡淡的木質香水味,一出現感覺跟其他人都隔着次元壁。
他的五官實在出挑,深邃立體有些混血感,看起來跟應允長得不太像。
夏寧小聲地說,“他們是重組家庭,這是應允的繼兄。”
“怎麽感覺有點眼熟?”周承玦道,“好像哪裏見到過。”
周承钰點了一下頭,“地鐵站的gg牌。”
周承玦恍然。
這麽說一下就想起來了。
怪不得。還真是個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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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剛一進去,病房裏就傳來應允放肆的哭聲。雖然凄慘,但是聽着挺有勁兒的,想來是沒什麽大事。
趁着他見到家人嗷嗷哭的功夫,外面三位熱心同學也功成身退。
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們小跑到地鐵站,正好趕上十一點半的最後一趟地鐵。都坐兩站了,周承玦才發現自己鑰匙落在病房裏沒拿。
“太晚了,”周承钰說,“明天再拿吧,今天先睡我家。”
“我還是回去一趟吧,趁現在還記得,不然睡一覺明天起來估計又要忘。”他說,“沒事,我待會兒打車回家。”
“要不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們先走。趕緊回去睡覺,不然明天又要頭疼。”他不以為意地揮揮手,走出去坐反方向地鐵。
“小夏少爺,護送成語的任務先交給你了。”
夏寧胳膊一擡,做了個Salute的手勢。
再回到醫院已經半夜十二點,走廊裏安靜得像要鬧鬼。雖然開着夜燈,周承玦還是心裏發毛,腳步匆匆地找應允的病房。
整條走廊裏只聽得到他自己的腳步聲。周承玦站在病房外,剛想敲門,卻透過玻璃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夜深人靜之時,那個身為兄長的年輕男人守在病床邊,正俯身親吻應允淤青的嘴角。
他吻得非常專注,停留了兩三秒鐘才離開,對外面明顯的腳步聲也沒有反應,安靜地撫摸應允臉上幹掉的淚痕。好像滿眼滿心都只有面前熟睡的人。
周承玦下意識地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不知怎麽,腦袋忽然嗡嗡的不太清醒。
本該是十分溫馨的一幕,出乎意料地給了一顆十七歲還沒開竅的戀愛腦強烈的沖擊。
不是說兄弟倆麽。
幹嘛親那兒……能止疼?
他沒有蠢到破壞那一幕,靠在走廊裏等了幾分鐘,才又上前去敲門。
或許那男人察覺到什麽,看他的眼神帶着複雜意味。又或許是他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做賊心虛想太多。總之拿到鑰匙後,周承玦跑出醫院的腳步有些張皇失措。
連打車都忘了。一路小跑到地鐵站,他才想起這個時候地鐵已經停運,握着鑰匙站在路邊叫車。
等車來接的幾分鐘裏,腦袋的熱度逐漸降下來,思路也開始放飛。
應允那個繼兄,好像不是什麽正經哥哥。
這世界真可怕。他的生活快被同性戀包圍了。
想回去找成語聊兩句壓壓驚。
不過都這個點了,他钰哥肯定已經在争分奪秒地睡覺養生。還是明天再說吧。
周承玦坐上出租車,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走神。
長這麽大還沒親過別人的嘴呢。
他以前想都沒想過這事,聽別人說談戀愛搞對象什麽的,也都只當八卦聽個樂子。
但現在,他忽然就好奇了。還有點想自己也試試。
找誰試試呢?
這個念頭誕生時,他腦海中最先浮現的臉龐,并不是以往來向他告白的任何一個。
也不知道親成語行不行。
周承玦想。
那可是成語啊,關系好得穿一條褲子。就算親一口也不會跟我計較的吧。
不過這也說不準。
周承钰有點小潔癖,而且雖然看着挺清瘦的,實則拳頭賊硬,往他胳膊上打一拳能青好幾天。
誰家好哥哥平A次次出暴擊啊。
下車時收到周承钰的微信,問他到家了沒有。他回複說馬上,已經到小區門口了,又受到一條簡短的“好”。
他以為周承钰早就睡了,沒想到還在等他回家報平安。他莫名開心起來,跑到樓下特意又往小花園繞了一下。
周承钰的房間沒開燈,窗簾拉着,縫隙中沒有透出一絲光亮。看來只堅持到發完微信,這會兒是真睡了。
他沒有再去敲窗戶把人吵醒,回到家躺在床上玩了會兒手機,翻來覆去想醫院裏看到的那一幕,想得睡不着。像有螞蟻在他心尖上爬。
總共就睡了四個小時,隔天早上他找周承钰上學,過馬路時走神,差點被電動車撞到。
電動車上菜兜子晃蕩着差點撒出來,一早出來騎車買菜的叔叔不滿地唠叨,“看路啊同學。”
他還沒回過神。周承钰替他說了句抱歉,拽着他校服外套使勁往後扯,“想什麽呢你。”
“想……我是不是好長時間沒挨過你打了?”
他無緣無故地冒出這麽一句。
“……”
周承钰說,“大早上別犯病。”
他今天也沒什麽精神。昨晚半夜才到家,又等周承玦從醫院回到家才睡的,比平時少睡好幾個小時,早上起來頭昏腦脹。
但他的身體很會統籌決策,把僅有的精力都用到必須的地方去。等安全過了馬路,上了地鐵之後他就調整到休眠模式了,跟往常一樣靠着周承玦争分奪秒地補覺。
周承玦反倒精神起來。
他很喜歡聽周承钰用溫溫柔柔的語氣罵人,特別有意思。哪怕罵的就是他,也還想再多聽兩句。
早上的地鐵很擠。他們上車這站很少能搶到座位,這天也沒能撿漏。周承钰一只手抓着扶手杆,額頭抵在他後肩,能感覺到呼吸離得好近,一轉身就能親着。
要不趁現在親一下?
也不一定會被發現吧。
他好像着了魔,好幾天裏有事沒事就盯着周承钰的嘴唇看。可惜缺乏想象力,只靠看實在不知道親起來什麽感覺。大概必須得上嘴啄一下試試才行。
越看越想知道,越想知道越看。
周承钰被盯得毛骨悚然,難得主動問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他卻又什麽都不說,只是默默堅定了類似于“這個賤我是一定要犯”的決心。
應允只在醫院躺了幾天,傷勢養個差不多就又活蹦亂跳地跑出來,跟夏寧說周末請客吃飯,以謝他們救命之恩。
這周末他們沒什麽別的安排,就加了微信一起去玩。
春天到了,升溫很明顯。周承玦厚衣服脫得也很快,黑色沖鋒衣裏頭只穿了件短袖,抓了兩下頭發趕時間出門,臨走之前又回去拎一只斜挎包套身上,下樓去找周承钰。
周承钰出門不愛背包,有什麽零碎東西想必都要扔給他。偶爾他口袋淺點都裝不下。
果然一見面,周承钰瞄了他一眼,就把桌上的紙巾鑰匙和地鐵卡都塞進他胸前的包裏,“幫我帶着。”
周承玦很熱心地拉開外套上的口袋,“夠不夠裝?不夠這還有。”
“……”
莫名其妙的被他戳中笑點,周承钰笑得頭暈想吐,坐在床邊緩了一會兒,才脫掉身上厚厚的睡衣外套,“幾點了?我得換衣服了,叫夏寧一聲吧別遲到。”
周承玦也不懂他笑什麽,但繼續很熱心地代為拉開衣櫃,順便再次參觀。
周承钰的衣服大多以淺色為主。不過今天要去吃烤肉,怕弄髒不好洗,他也拿了件黑色的衛衣,外面加一件深色的格子襯衫。
格子襯衫比他平常穿的尺碼大了兩號,當外套正好。他不常穿這樣深色系的衣服,因為膚色雪白,以前還被周承玦說襯得他像只吸血鬼。
但是今天不同。剛剛猛笑了一陣,他的臉頰上有明顯的血色,連嘴唇也被抿得嫣紅。周承玦看着看着感覺有點不對味兒了。
他好像長得特別突出。同樣是黑色眼珠,他的眼睛就比別人更亮,同樣是紅的嘴唇,他嘴唇的顏色比別人更濃郁。衣服的黑色吸收了光的雜質,将他整個人襯出一種濃墨重彩的美麗。
周承玦直觀感受到這種美貌的沖擊,也覺得自己的好兄弟長得這麽牛逼很有面子。但可惜語文成績太拉了,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走啊。”周承钰換好了衣服叫他,“叫上夏寧沒有,你愣着幹什麽?”
“……成語。”他鄭重地醞釀了半天,“我突然發現,你長得有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