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釋然
釋然
人參精悄無聲息的挪動了位置,擋在姚晶晶的面前,一臉戒備的看着洞口的人。
一陣涼風掃過,紅影已經移到兩人面前了。
姚晶晶覺得周邊寒意更甚,穩了穩心神,再擡眸看向眼前人時,少了些許慌張。
白飛飛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問道:“師姐,你相信這個小家夥說的嗎?”
姚晶晶瞥了一眼人參精,思索一陣,最後只是反問:“你覺得呢?”
“呵呵。”白飛飛掩唇輕笑,“看來師姐是信了。不管我再做什麽,你都不會變回到從前那樣,是不是?”
人參精對于自己被區別對待的那幾年很是有意見,也最看不得白飛飛這副僞白蓮的模樣,當即反擊:“明知故問,你是嫌你師姐被你害得還不夠?”
這句話仿佛一個火苗,徹底點燃了白飛飛這個炸.彈。
“當然不夠。是我被她害得慘才是!”
姚晶晶一臉懵逼,看向人參精:這裏面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隐情?
人參精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你沒病吧?”不然說什麽瘋話?
白飛飛瞥了它一眼,極其不屑:“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又醜又笨的侏儒,給你再多的寶物也只是浪費。”
這話真是很不受人待見了。
姚晶晶捂住人參精的耳朵,息了探知的念頭,冷淡開口:“你若是無事的話,出去吧。我們不歡迎你。”
行走的在暴怒邊緣的人參精被順利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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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飛飛心頭一哽,她還從未被對方這樣直白的拒絕過。屏住呼吸,睫毛微顫,再擡眸時,眼中多了幾分水氣,盈盈閃閃,瞧着着實可憐。
“我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好,沒有關心師姐,讓師姐傷心了。現在我也知道錯了,師姐求求您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所謂梨花帶雨,淚光點點,我見猶憐,用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一點都不違和。
只是姚晶晶的心毫無波動,平靜的聽着故事,等白飛飛一臉深情的望着她時,才給出反應:“是不是說完了?那你可以離開了嗎?”
白飛飛懵了一下,随即擦幹做戲的眼淚,冷笑出聲:“果然是換了個芯子,變得如此冷血,全然不念往日情分。看來不管我是怎麽讨好,你都不會再幫助我了?”
這是準備發死亡通牒了?
明知現在低頭示弱或者委婉安撫比較好,可姚晶晶卻有種去怼她的想法,去引燃炸藥的躍躍欲試感。
“是。不管你怎麽搖尾乞憐,我都不會再多給你一個眼神。”
呼~
說出來以後就暢快多了。
天天被這用心不良的師妹騷擾,迫于淫威還不能發表任何意見,憋屈得不行。現在怼回去,即便是玉石俱焚,也是舒暢。
“搖尾乞憐?你終于說出你的真實想法了,你果然一直都是這樣想的。說什麽平等尊重,說什麽當做妹妹一樣愛護,都是謊話。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虛榮,滿足你當救世主的妄想。”
白飛飛身上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怨氣,仿佛積攢了幾生幾世。
“遇到你才是我這一生最大的不幸。如果不是你,我還是那只無憂無慮的鹿,自由自在。但是到了這裏,你那高貴僞善的師父瞧不起我,你那友愛助人的同門鄙視我、警惕我、觊觎我,設計着将我宰割變賣,做成法器。
我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不敢離開你一步。可你呢,不聽我解釋。你要我出去,逼着我跟他們相處,要友善要乖巧要融入,為什麽你要我改變不是他們去改變?因為在你心裏,我始終不如他們。”
“我督促你修煉,還不是希望你能厲害一些,讓那些打我壞主意的人因為忌憚你不要再打我主意。你卻不問緣由的疏遠我,錯怪我,說我對不起你的栽培,對不起你的重視,對不起你的期許……”
“那你呢!”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所以,你不要怪我。”
姚晶晶直覺不好,還來不及出聲,便感到一陣涼意從腹部升起。她低下頭看去,只看見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腕,和白飛飛臉上的瘋狂笑意。
難道……
下一瞬,就被一股重力彈開了,以及一陣凄厲的慘叫,是從白飛飛嘴裏發出的。
“師姐。”
姚晶晶還在迷茫中,人參精已經掰下自己的一指,送入對方的嘴裏。
“吞下去,不然你會死的。”
“她剛剛是想挖你的心。”
挖心?
大約是這參片起了效,姚晶晶才感受到知覺,疼,就連頭發絲動一下都會疼。
“不是沒用嗎?”
她記得人參精說過,這分享靈魂須得心甘情願,搶也沒用的。
“我也不知道。”
兩人一齊看向白飛飛,不明白對方這番用意。
白飛飛被姚晶晶體內彈出的那道神秘力量擊倒,那些光點仿佛開了靈智一般,竄入她的身體,密密麻麻的的啃咬着她,禁锢着周身流轉的靈力。
聽到對面兩人的疑惑,咬牙擠出一抹笑,略顯猙獰,“我得不到的東西,那誰也別想得到。”
得不到就想毀滅?
姚晶晶覺得自己很無辜了,平白無故被一個變态糾纏,差點失去性命。之前因為白飛飛那些話,還生出的些許同情和懷疑,蕩然無存。
在雙方茍延殘喘的空隙裏,那些淺藍色的光點從白飛飛的身體裏抽離,逐漸彙合,凝成一道幻影,白衣玉釵,容貌驚人,卻神情安寧如石雕。
“師…姐?”白飛飛有些遲疑,和心虛,既希望這個幻影是她的師姐,卻又帶着幾分恐懼。
人參精也簡簡單單的喚了一聲“師姐”,便再沒有表示,仿佛之前的關切都是假的。
一陣寂靜之後,那幻影終于出聲了,“小白,你所言不假,是我對不起你。”
白飛飛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神情張揚,仿佛一下子充滿氣的氣球。
姚晶晶突然想起了那句很有名的話,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也許,那個“師姐”就是白飛飛作的底氣。
人參精氣得通紅,“她剛剛都掏你的心了,你怎麽還這這樣!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呀!”
幻影人卻只是充滿歉意的搖頭微笑。
這下子,連姚晶晶都看懂她的意思了。沒關系,我樂意的。
這人大概是聖母吧,那淺藍光暈估計就是傳說中的聖母光環了。
靠着人參精的攙扶,姚晶晶搖搖晃晃站起來,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屑。“既然你這債主回來了,那我也該回去了吧。”
原來這個正主一直都潛在她的身體內,不動聲色的看着這一切,卻不加阻止。偏偏這頭鹿有了危險就耐不住了。
姚晶晶對她印象很不好。
幻影人依舊淡淡點頭,并未将姚晶晶的話放在心上,靜望着面前的人,溫柔的說:“你既如此不滿,為何不與我說?你不說,我又怎知你不滿。”神色頗為遺憾,“既如此,那我還你無憂無慮的生活。”
“什麽意思?”
幻影開始消散,淺藍光點再次沒入白飛飛的身體裏。
“你要走了?又想當逃兵是不是!”白飛飛臉上的疑惑還未消去,緊接着就是一陣痛呼,姣好的容顏扭曲得如惡魔,“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在幫你,解脫苦海。若你沒有開啓靈智,哪會像今日這般痛苦?”
女聲輕柔婉轉,仿佛山間清風,令人心醉。比那美麗的雕像臉更有魅力。
但這份欣賞才漫上心頭,就被人參精的“善解人意”打消了。
“她居然親手毀了白飛飛的妖丹!”
“很重要嗎?”
人參精仿佛看白癡一般看了她一眼,“當然。以後這個讨厭的女人就只能是一只普通的鹿了,不管做什麽都改不了。”
“師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不要毀了我的妖丹,我以後一定好好修行,絕不癡心妄想。”
“師姐,看在過去的情份上,你就饒了我好不好”
姚晶晶聽着她聲淚并下的求饒,非但沒有生出同情憐憫之心,反倒覺得虛僞。也許這一劫躲過,她還是會我行我素。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擔憂。
“你個惡毒的女人,你真是壞透了。”
“我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你,相信了你這個虛僞的人!”
“我讨厭你!我恨你!”
終于,在聲嘶力竭的謾罵和呻吟中,這場煎熬終于結束了。
白飛飛徹底消失,只剩一下一只鹿,靜靜的睡在地上。
淺藍光點再度成形,卻不如之前凝視,虛幻的手輕輕掠過鹿耳,溫柔的撫摸。
一陣風吹進來,光點飄散,白鹿睜開眼睛,左右張望,追着風離開了。
“她去哪裏了?”又回到我身體了嗎?姚晶晶不敢問出來。
人參精一臉的沉思。
“回歸天地間了。”
一聲嘆息,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頭倏地出現在此處,正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無憂宗掌門。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大徒弟。當晚也來找過我,不讓我插手。我本以為這個劫總是能過去的,哪知道竟日如此下場。說到底,你也只是受了池魚之災。”
姚晶晶似懂非懂,也不想借此索賠,她惹不起,只想過和美平順的日子。
“此事可算終了?”
掌門點頭,“已了。你、可要留在此界,你身上的仙緣已開,不如拜入我門下?”
人參精激動的抓住姚晶晶的手,“你真是好命!快答應呀!”
姚晶晶卻是搖頭,“不,我要回去。”
如果一開始進入的就是這個仙俠世界,她會接受,但是貿然改變,何況目睹了兩個失敗案例,陰影猶在,她不想走上那條路。
整個界面幾千年都無人飛升,她不覺得自己就是那個例外。她一向是分母,充炮灰的。
掌門得到答案也不失落,剛才那套說辭仿佛流程,走過就行并不在意結果。
“那我送你回去。”
話音剛落,姚晶晶就覺得自己被人裹住,腳底一輕,擲了出去。
等腳再碰到地面時,四周綠意盎然,各色花朵争奇鬥豔。
這是何處?何時?
只是四周并無人可回答她的問題。
此處氣候宜人,草木繁盛,道路寬闊齊整,又有江湖,姚晶晶直覺是南方。雲州在大夏北邊,即便是夏日也難有這份景象,于是她便堅定的朝北邊走去。
出發之前,她以為這趟旅程會很艱辛的。畢竟身無分文,僅靠兩條腿,總是要吃些苦的。哪知道走了幾步後,她就發現不對勁了。腳下仿佛穿了蹬了風火輪,輕盈飄逸,絲毫不覺得累。走了幾日,渾身沒有一點疼痛不适,連滴汗水都不曾有過。
莫非那個掌門趁着她意識不清醒時,悄悄改造了她的身體?這個不敢确定,不過掌門待她不薄,留了個荷包給她,看着小小的,裏面卻裝了不少好東西。正适合人用。
趕了一日的路,遇到一小鎮,方言太重,加上信息閉塞,沒打聽到什麽關鍵信息,只指了條去州府的官道。又過了三四日,才到一州府,竟是舊都,離雲州不過兩座城。大夏祖先原就是擔心離邊境太近,不安生,一旦有摩擦,便會大傷元氣,這才遷了京都。
雖是舊都,卻也比雲州城繁華許多。姚晶晶去了幾個賭場,靠着運氣掙了一點點路費,打算給衆人買些東西,自己買的和借花獻佛意義還是不一樣的。
畢竟還有幾日就是除夕了呀。一起過的第一個年,總不能太冷清。
但是計劃不如變化,她挑好禮物時,外頭傳來一陣喧嚣,淩亂的腳步聲,尖銳的驚吓聲,還有冷冽的兵器摩擦聲……
她剛要探出身子去看,門外招呼的老板就沖進店裏,刷的一下關上木板。
“蠻夷子來了,快關窗子。孩兒他娘!”
“那群不要臉的又來了!”老板娘啐了口唾沫,立馬丢開算盤,一腳蹬上櫃臺,“砰”一聲響合上窗戶,嘴上卻是罵個不停。
跳下來後,又跟老板一起挪了張桌子抵住大門。
“咱們先去避避吧。”老板擦了擦額頭的虛汗,看姚晶晶這單薄的小身邊,提議道:“姑娘,外頭在打仗,你跟我們一起先藏下吧。”
打仗?
雖然之前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沒想到會是打仗這麽嚴峻的事情。頂多以為是纨绔子弟聚衆鬥毆。
姚晶晶點頭應下。
老板娘是個胖子,銀盤一樣的臉,性格和動作一樣灑脫利落,從大堂到後院,幾十步的距離,就将事情說了大概。
“那好吃懶做的滿溢子每年都要搞上這麽幾回,秋收來一次,過年來一次,春耕來一次,淨想着偷搶,就沒指望自己做出來的。真是沒臉沒皮,換我早就一根繩子勒脖子了。”
“朝廷的人也不中用,打個仗跟軟腳蝦似的,只管求援求援,還有那沒種的居然叛國了。我兒子要是這樣,我一根褲腰帶結果了他。”
叛敵……姚晶晶沒敢吱聲,她那名義上的丈夫,就是這大娘嘴裏那種孬人。
“孩他娘說什麽混話了!”老板看着話越說越危險,趕緊喝住了老板娘。
“好在我們也習慣了,這屋子裏也不會放什麽值錢的,平白的便宜了那起賊子。哎,你當心點啊,這地道裏有些悶,你待久了就适應了。”老板娘舉着燭臺,扶着姚晶晶往深處走去。
“你就在這眯一會,我跟老頭子在隔壁,有啥事出個聲就行。”
姚晶晶道了謝,靠着木板,閉眼小憩。
她和這兩口子非親非故,還真不做到全然信任。再者,心中有擔憂,又怎能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