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團圓
團圓
即便是在地道裏,也不能心安。
姚晶晶擡頭盯着黑漆漆的頭頂,感覺那層平面似乎在凹凸,仿佛上面有許多人在動作。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她覺得耳邊好像出現了蠻夷人撞開木門,在屋子裏查找翻閱東西的動靜,夾雜着興奮和怒罵。
她緊緊地靠在木板上,身子繃得緊緊地,生怕下一刻蠻夷人就找到了地道的入口,沖了進來。
這樣高度緊張的狀态,她一直保持着,直到再也受不住,暈厥過去了。
累到極致,反而睡得安穩。
再醒來時,發現地道裏特別安靜。老板兩口子呢,難道出事了?不對,地道擺設還是一如從前,不像是被糟蹋的樣子。
心稍安,她悄悄打開入口,往外瞄了一眼,看見老板和老板娘正在收拾屋子。
因為躲得及時,加上屋子裏并沒有沾過血腥,只是瞧着空檔了許多,地上也是狼藉。
老板娘罵罵咧咧,老板只是搖頭安撫,人還在就行。
姚晶晶沒有出聲,拿起工具,跟着兩人一齊整理。
整理好之後,已經是中午了。
剛剛經歷了一番戰亂,老板娘也沒心思做什麽精致吃食,一人煮了一碗白面。姚晶晶趁着夫妻倆不在時,在那面湯裏加了點東西。老掌門給他的東西,都是延年益壽、強身健體的好東西,她一人也用不完,用來報恩正好。
飯後,姚晶晶提出了告辭。老板也沒挽留,這個時候但凡是有點心腸的都會挂念家中的人,是否也遭遇了這般禍事,或者是急着回家報平安,不再擔憂。
姚晶晶也沒有立即離開舊都,而是在城內走了走了一圈,對比她來時州府的欣欣向榮,此時更是冷清、悲寂。街頭有不少人躺着,身上傷口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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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晶晶摸了摸掌門送給她的那個袋子,裏面裝着的延年益壽的丹藥,對方究竟是無意還是早就算到了今日這一茬?
這麽多人,一人一粒,也不夠發。更何況,她身份不明,這丹藥來源更是說不清。更何況,丹藥效果好,她保不齊會被盯上,只怕後患無窮。
姚晶晶有些鄙視自己,前瞻後顧的,什麽都做不了。
好吧,其實撇開那些可能會産生的麻煩,她心頭還是有些不甘,做好事還是希望被人知道被人歌頌的。
她果然是個俗人,斤斤計較的小商人。
趁着天黑不亮堂,姚晶晶将袋子裏的那些丹藥丢進了城內的水井中、江水裏。白天時她就注意到了,這些人如今熬藥用的是井水、清洗傷口卻是江水,丹藥入水後化開,既沒有任何蹤跡,也不會影響療效。沿着水流,還能惠及下游的百姓。
不過也不是一勞永逸,也就這幾日內會有些療效,日子久了也就跟平常的水沒什麽療效。
正如她猜測的那般,無憂宗掌門給她那些贈禮還真不是出于愧疚補償的,作為一個修仙者推算是基本功,掌門料到這一劫,若是能出手相助必然積累功德,只是他卻不能直接出手破壞規則,便借了姚晶晶的手。作為回報,調理出一副強壯的身子,也是兩不相欠了。
掌門看着宗門主殿上方點點金芒,心中明白此事算是圓滿了。
蠻夷人帶着糧食和金銀珠寶滿載而歸,回到大漠受到了熱烈的贊美。孟知賢作為副将,也算立了功,在營隊裏收到了些許認可。
慶功宴結束以後,太後遣了人請孟知賢到自己的營帳裏。
衆人望着孟知賢的背影,暧昧的笑了起來,有些羨慕也有些憤恨。這個大夏的男人,憑着一張臉就成了太後的入幕之賓,女人、權勢、財富一下子都有了。
孟知賢知道自己在那些人心中的印象,也沒在乎,他現在想的是該如何安撫住太後。
別看他之前在馬場救了太後,太後将他當做救命恩人,順着他的心意給他安排要職,又多番賞賜、私下會見,感情如何深厚,實際上,他也不過是太後的一枚棋。
太後雖然看着文靜秀氣,野心卻不小。竟然想要取兒代之,做這大漠上唯一的女大王。
他是太後安插在軍營裏的一把刀,專門鏟除異己。
孟知賢想到強仔之前的打算,搖搖頭,也不知究竟誰算計了誰。也許是他先被太後盯上的,畢竟這蠻夷王族她沒一個信得過的。
“臣孟知賢拜見太後娘娘,娘娘金安。”孟知賢跪在地上,兩眼盯着面前的鞋尖,十分規矩。
“擡起頭來。”太後蹬了鞋,用腳尖勾起孟知賢的下巴,“怎麽不敢看我,是心虛了?”
孟知賢在舊都上,差點提前鳴鑼收兵的事,她可是一清二楚。“你倒是個心軟的,看見故人不忍揮刀相向了?後悔了,怎麽當時不趁機逃跑,反倒又回到哀家這?”
算你有點自知之明,還知曉回來,若你真是想跑,只怕你當場就會壯烈犧牲。
豔麗的鳳眼裏閃過一絲欣賞。太後還是喜歡知趣的人。
孟知賢确實有過到了舊都就逃跑的機會,只是這一次逃了,那他以後永遠就得隐姓埋名,孟家的叛國的冤屈要永生永世的背着。他怕自己死了見着祖宗都不得安寧。
“逃?錯了,除了太後這裏,天下間怕是再沒有能容臣的地方了。”
太後颔首,“是這個理。”笑意微凝,聲音裏透着幾分冷意:“哀家不喜歡那心慈手軟、三心二意的,往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事,你也不必回了,就在外面了斷了吧。”
不能給她助力,也絕不能成為她的絆腳石。
孟知賢神色一怔,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鄭重道:“臣,生是太後的人,死是太後的鬼。永不背主。”
他容貌俊秀,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幹淨,望人時幽幽如潭水,令人沉醉。
太後對着這樣一個美麗的人兒,那樣真摯的神情,心腸軟了許多。
“好。本宮就信你一次。”
孟知賢笑笑沒說話,正好侍女搬了木盆進來,是要服侍太後泡腳了。他見太後也沒有遣他下去,心頭琢磨一陣,半跪着替太後脫了襪子,托着一雙玉足浸入水中,緩緩揉捏。
太後靠在引枕上,眯眼打量眼前的男子,不知想到了什麽,發出一聲嗤笑,面頰微紅。
孟知賢也微微紅了臉,低着頭,借着倒水的由頭出了帳。
倒掉污水後,他回了自己的營帳。
剛進去,就察覺到裏面一股酒味。
他踢了床上人一腳,嫌棄的皺眉:“回你自己的窩去,別把我這地糟蹋了。”
強仔側身躲過,卻沒離開,賤笑道:“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孟知賢有些不高興,“你把我當什麽了?太後的面首?”
“你放心,在鏟除蠻夷王室成員之前,太後會一直清心寡欲的。”
“你和齊果兒他們談得怎麽樣了?”
齊果兒是太後的小叔子,也是蠻夷王室最有威望的宗親,手上握有蠻夷半數的兵權,是太後最忌憚的人。
今晚,孟知賢和強仔演了一出戲。兩人因為財物分配不均,起了沖突,強仔嘲笑他靠女人過日子,不公平。強仔這番言行得到了不少蠻夷王室宗親的支持,孟知賢再次被孤立和敵視,而強仔則被蠻夷人劃為自己人。
說到正事,強仔也正經起來,“沒那麽容易,吵兩句就接納了我。除非,卸你一只胳膊。”
孟知賢覺得旁邊陰嗖嗖的,眼也不敢合上了,就怕一睜眼,少了只臂膀。
“嗯,不急,徐徐圖之。你先回去睡吧。”
強仔見旁邊的人不再出聲,也覺得沒意思,利落翻身,回了自己的營帳。
第二日,營帳裏又傳了些話,兩人半夜再生沖突,強仔懷恨在心深夜暗潛行刺孟知賢。在兩人有意無意的配合之下,這股謠言越傳越兇,連太後都過問了。孟知賢搖頭不談,反倒坐實了。
除夕過後,孟知賢收到了消息,可以動手了。這夜,他再次來到太後的王帳中。
“不行。”太後毫不猶豫的回絕了。
孟知賢想趁着大夏人過節,放松戒備,再次突擊,她沒意見。但要讓她親自上陣,那是不行的。冰天雪地,行程艱難,何況戰場上刀光劍影,她不想去送死。
“你是何居心?”她的眼裏仿佛嵌了冰塊。
孟知賢并不畏懼,一副坦蕩的樣子,“臣都是為了太後着想。大夏皇帝年幼孱弱,朝政均由顧命大臣打理,幾位臣子相互壓制又各有算計,并不團結,對于邊關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有關注。此時正是屠龍的最佳時機呀,萬萬不可錯失。”
“大夏皇帝年幼,也有十多歲了,哀家的兒子不過一歲。你說哪個更年幼?”太後對這個兒子沒什麽感情,她只想名正言順的當太後,所以孩子不能夭折。
“太後娘娘,臣聽聞王叔齊果兒最近常與帳下将士夜談,談及大夏京都頗為向往,甚至說出想要在大夏皇城定居的話。”孟知賢知道齊果兒是太後的死穴,果然這話一出,太後的神色就變了,于是再接再厲:“娘娘,大夏有個成語叫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您忌憚齊果兒,也忌憚大夏,倒不如讓大夏和齊果兒先鬥上一鬥?”
太後心動,卻是翻了個白眼給他:“你都知道的事,王叔豈會看不明白?哀家算計他,他何嘗不想算計哀家?”
“那咱就引蛇出洞。”
果然,在第二日的王祭上,太後娘娘當衆來了一次鬼上身,變成死不瞑目的先王回來訴說遺志。
“孤王死不甘心,在座諸位,誰若能占領大夏帝都,擒獲那小皇帝,吾兒之位,可讓也。”
太後娘娘抽搐了幾下,暈了過去。醒後,聽衆人說了先王顯靈,又痛苦了幾場,直嚎先王不念舊情不愛惜孤兒寡母。
王室宗親面上戚戚,心中确實火熱朝天,摩拳擦掌打算立即去帝都抓小皇帝。
強仔臉上雖然有道疤,但本身長得就陽剛英武,脾氣直,功夫又好,該跪舔的時候又舔得恰到好處,齊果兒那顆戒備之心很快就被攻破了。
強仔也在“忠心耿耿”的跟齊果兒發表自己的看法,“王爺,不論是身份還是才幹,還有誰比您更适合王位?您還在猶豫什麽?”
齊果兒擺手,“你不懂。太後不是個一般女子,本王懷疑當年王兄的死跟她脫不了幹系。本王擔心本王去了帝都擒小皇帝,轉頭老巢就被太後端了。她一直都盯着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強仔鎖着眉頭,一副沉思的模樣。
“有了!”他拍了下大腿,驚喜道:“王爺您帶着太後一起出征呀!”
“一派胡言。帶她去,本王既要保護她,還有防着她搗亂,還打什麽仗?”
“對啊,為什麽要保護她?為什麽不亂上加亂?”強仔眼珠子瞪着跟銅鈴似的,兩只手比劃着,特別讨喜。在齊果兒眼裏,那就是勝利再向他招手,看着忒喜慶。
“亂上加亂!對極了!”
“不過,怎麽讓她出來呢?那個女人謹慎得很,不會冒險的。”
強仔面上浮出愁色,心裏卻是穩的,孟知賢一定能說服太後随軍出征的。
孟知賢給太後的餌也是“亂上加亂”,借大夏的手清理齊果兒。
太後和齊果兒打着同樣的主意,一起随軍出征,倒是給了蠻夷大軍長了士氣。
姚晶晶趕回家中時,已經是除夕夜的尾聲了,在殘羹冷炙中敲開了門。
開門的人是玉羅剎,見着風塵仆仆的姚晶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忘了叫她進去。
還是姚晶晶先招呼,“竈上還有飯嗎?我快要凍死了。”
事實上經過掌門的改造,她已經不懼暑熱了。
她的聲音不算小,屋子裏的人都聽到了,下一刻懷裏就多了個熱乎的身子。
“姐,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姚晶晶想要推開他,到底沒有,半抱着着姚天進了屋。
這孩子,放她那年代還是個小學生呢,正是沉迷游戲不知疾苦的年齡,換他卻是經歷了父母雙亡、蹲大牢、食不果腹的日子,唯一的姐姐還失蹤不明,真是不容易。
等姚天緩過來時,桌子已經被收拾幹淨了。田香兒抱了衣裳過來,溫聲道:“熱水已經燒好了,晶晶先去泡個澡去去乏,飯菜一會兒就弄好。”
姚晶晶沖她點了下頭,進了內室。手探入澡盆,溫度正好,上面飄着少許玫瑰花瓣,挺有情調的。
看來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們也過得挺好的,她沒自己想的那般重要。姚晶晶有些不是滋味,情緒突然就低落了。
等姚晶晶出去時,發現屋裏的燈都滅了。
不是說好了要給她熱飯熱菜嗎?這麽敷衍嗎?
她心酸得想落淚。
“當”一個響指打響,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
“歡迎回家”齊整的聲音落下,蠟燭重新點燃,暖黃的燭光一點一點滲透屋子。
看見桌上嶄新的菜肴,還有三張笑盈盈的臉,姚晶晶的心漸漸回暖。
沒人主動問姚晶晶這段時間去哪裏了,姚晶晶就自言自語,十分悠閑。
睡了一覺後,姚晶晶閑不下來,去了自家的菜園子巡視。她記得很清楚呢,那兩位大嬸慫恿着鄉親們一齊毀了她的菜園子,偏她當時只能聽着看着,就是阻止不了,急都急死人了。可不挂念着。
如今瞧着看,這園子還是碧油油的,好像…好像還大了不少。
姚晶晶瞄着空餘的地方,将自己在無憂宗撬走的靈蔬種子灑了下去。她也不知道能不能養活,萬一能呢,試試呗?帶都帶回來了,總不能浪費吧?
不過這多出來的地是哪裏來的?
“是他們賠的。毀了咱們那麽多寶貝,又傷了你們,總不能嘴上道歉就了事吧?”玉羅剎一臉的理應如此。
當然如果不是因為她爹是縣令老爺,只怕這地都不一定能抱住呢。
開年這幾日,生意是最好做的,畢竟家家都要宴請,這北地尤其是寒冬臘月的,水嫩青蔥的新鮮蔬菜可不搶手嗎?
姚晶晶也趁着這個機會,跟衆人聯絡。
銀子倒是日日增多,但姚晶晶心裏的隐憂卻是不減反增。雲州的位置比舊都更危險,她害怕自己所處的這個小鄉村也會遭到那樣的屠殺。
她從“前世”那裏收攬的東西還真不少,比如《修仙必備——十二式必殺絕技》、《如何成為一個卓越的強者——入門篇》《仙界常識——四大基礎功法》,還有傳說中俗世已經失傳了的《魯班心得》《墨門絕學》。
再三考慮後,她還是将自己在舊都的見聞說了出來,又将幾本修仙功法送給了玉羅剎和田香兒,而那兩本專研機關建築的書籍則是給了她那愛搗鼓發明的弟弟。
她希望她們能夠強大起來,不求救濟天下,但求自保無虞。
這個世道,不給人拖後腿,就是一種幫助。
至于她自己,經過掌門的改造,她能輕松日行千裏,抗旱抗熱,扛磚送米,不在話下,所以她還是專心掙錢好了。
宮女回了側殿,揮退衆人,走到孟太妃面前,小聲道:“太妃,奴婢今早去禦膳房拿早膳,回來時被人撞了一下。結果手上多了這個。”
掌心攤開,裏面是一團紙。
孟太妃展開一看,神色大變,又見左右無人,門窗緊閉,殿內只有她和貼身宮女,心頭稍安。
“給你紙團那人是何模樣?你可認得,在哪裏當差?”
宮女費力回憶,“是個宮女。”
孟太妃蹙眉,怎麽會是宮女,這紙條上面的字跡分明是兄長的。難道有人故意仿的?那也不對,她和兄長通信素來喜歡在末尾添三哥點,難道這也能仿?
“那宮女長得特別高,特別壯,那一撞差點把奴婢給撞倒了,幸好她扶住了奴婢。不過她手挺糙的,估計是浣洗房的。”
孟太妃琢磨着宮女的說辭,越發懷疑那個撞人的宮女是兄長假扮的。
真是沒想到,她兄長那般古板的人竟也扮了次女人。可見這事的嚴峻和緊迫。
不過,兄長還活着,比什麽都強。當初聽聞兄長殉國、侄兒降敵,她覺得整個孟家都完了,如果不是因為愧對太後,她也就去了。
二更時,孟太妃換了衣裳,到了約見的地點,見到了兄長孟守備。
看見他那剎,還是忍不住落了淚。她見信上說安然無恙,便放了心,哪知曉兄長卻是瘸了,臉上更是滄桑,仿佛到了花甲之年,他明明才四十出頭。
知道今晚的任務,兄妹倆也不敘舊,匆匆趕往太後的靜安宮。
沒過一會兒,太後乘轎去了乾元殿探望皇帝。半個時辰後,太後才離開。
“謝謝你。還肯信任我兄長。”
孟太妃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愧疚。
當年她和太後是閨中密友,見不得內宅那些磋磨媳婦的手段,又都厭惡男子薄情,決心一起暢游天下終身不嫁。等太後勸服雙親退了親事,她卻遵從父命入宮了。
太後氣她出爾反爾,一并入了宮,處處針對她。她也多多避讓,反倒叫太後以為她不屑與之交往故作清高,兩人關系越發惡劣。卻沒想到最後緊要關頭,太後居然會幫她。
“我不信他,我信的是你。”太後鳳眼一轉,“我答應了皇上,明年他親政以後,我要去五臺山為國祈福。”
“明年親政?不是說十六歲以後親政嗎?”太妃看太後神色,反應過來,“您是用了……作交換?”
太後不置可否,“早晚要歸還的。”
孟太妃忽然笑了,“是啊,早晚要還的,不管虧欠了什麽東西。我還欠着一個朋友的約定,游遍千山萬水,等此間事了,我也要開始準備了。”
太後怔了一下,一臉興味:“那你怎麽不問問對方是否還記得,還願意履行約定?”
孟太妃微懵,後又回道:“她只要記得,就會願意的。她要不記得了,那我就哄了她去…”
正月十五,本是元宵佳節,帝都的街道上卻冷清清的,随意燈會友人,卻沒那股子熱鬧喜慶勁。而各關口早有禁軍喬裝的攤販守着,氣氛詭異。
孟守備在城牆上凝視着遠方,心事重重。
他拼死才謀得一線生機,回了京城,得妹妹襄助,求了太後和皇上的信任,為的就是聯合兒子,将蠻夷的太後、大王還有王爺齊果兒引入這帝都,來個甕中捉鼈,一絕後患。
趕了十來日的路,太後是弱女子,大王也只是孩童,兩人齊齊病倒。
眼看着帝都城牆就在前頭了,太後卻吩咐原地修整,準備紮帳篷做飯。這可急壞了孟知賢,皇上只給了他父親一日的時間,萬萬不能拖延。一旦蠻夷人修整好了,就會發現城內有異,計劃就要泡湯了。
他又不敢多勸,生怕露出馬腳。只能看着日頭一點點落下,心頭急得如火燒,卻又無可奈何。
好在天公作美,天上飄起了小雪。
“娘娘,看這天色,這雪一時半會停不了的,此地不宜久留。”
強仔又在齊果兒面前垂着哈喇子,懷念帝都城內的繁華富貴,對比着冰天雪地,齊果兒翻身上馬,大聲喊着,兄弟們沖呀。
孟知賢在最後面,看着烏壓壓五萬大軍過了吊橋,抽出刀砍斷了繩索。
綴在最後的人,聽見身後的動靜,還沒搞明白原因,就看見前頭的兄弟,拼命的往回跑,一時間推攘着,竟有不少人跌入了護城河。
孟知賢躺在雪地上,突然覺得背上松了不少。
雙目和城牆上的父親遙遙相對,認清那雙眼中的愛意和贊賞,嘩的溢出兩行淚。
一個月後,帝都的消息傳到了姚晶晶所在的村子。正月十五,蠻夷王族悉數射殺于城內。
姚晶晶終于放心了,她又可以跟從前一樣了,一家人開開心心過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