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我……平日裏喜歡槍,男孩子嘛,都對槍感興趣。”孟久心下一驚,趕忙應道。
實際上,即便男孩都有扛槍的夢想,也未必都摸過真槍。
如果不是前世在這一塊下過苦功,孟久也沒辦法那麽快掌握技巧。
他仔細觀察鄭旭源的反應,見他沒再追問,才松了口氣。
重生這件事情太過吊詭,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和鄭旭源解釋。
有操作熟練的孟久在,他們這一組練習的進度明顯加快。
此時,教官又下一記猛藥,兩人組隊射擊的成績,将記入訓練的總成績,只有四輪射擊成績達到36環,才算達标。
“36環,瘋了吧。”
“我剛試了,差點脫靶,36環他們自己都做不到。”
“不想讓我們吃飯就明說,用不着變着法子來整我們。”
群情激昂之際,教官發話了:“稍息,剛剛是誰說做不到的?”
喧嚣聲歸于沉寂,全場靜得只剩下鳥叫聲。
“說啊,是誰說做不到的?”教官的臉色異常嚴肅。
終于,強壓之下有選手受不住,舉起手來:“報告,我覺得36環太難了,沒人能做到。”
教官一雙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如果有人做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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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罰我今晚不吃飯!”選手梗着脖子說。
“好,還有誰像他一樣想的?”教官眼神裏含着輕蔑,掃視着三個小隊。
陸陸續續又有人舉手。
“還有嗎?”
再沒有人舉手時,教官将質疑人的名字全部記下,随即以極快的速度轉身,持槍。
他們動起來的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原本笨重的槍械,在他們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那行雲流水的動作,那堅定不移的步伐,那震撼心底的槍聲,讓在場的人肅然起敬。
演示過後,遠處的士兵彙報成績,39環,比36環多了三環,接近滿分。
“我再問你們一遍,能不能做到?”
這一次,沒有人敢說做不到。
盡管還是有人會在心裏默默吐槽,職業軍人是熟手,選手是生手,兩者根本沒有比較的價值,但至少表面上,一切風平浪靜。射擊場上除了吶喊聲,剩下的就是訓練的槍響。
正當大家埋首訓練時,忽然聽到一聲怒罵:“你是豬嗎?拆個槍都不會?”
鄭旭源循聲望去,看着薄嘯高大的背影,皺了皺眉。
丹尼爾臉小,自動步/槍快把他整張臉擋住了。
他無措地看着手中的彈夾,不敢言語。
“我沒教過你裝彈夾嗎?”
“教過。”
“那為什麽還出錯?就你這個速度,什麽時候才能達标?”
“對不起,是我太笨了,我們再來一次吧。”
他們又試了一次,或許因為太過緊張,丹尼爾的彈夾居然在行進中掉到了地上。
薄嘯看到丹尼爾蹲下去撿彈夾,一下子火了。他霍地轉身,将駭人的槍口對準了丹尼爾。
“喂!薄嘯,你放下槍!”
“薄嘯……你幹什麽,冷靜一點!”
“丹尼爾,別愣着了,快閃開!”
變故突生,衆人趕忙上前拉住薄嘯。
“我怎麽會跟你這種人做隊友?!”薄嘯的怒罵聲讓丹尼爾無地自容。
“他這種人怎麽了?”孟久不知何時,擋在了丹尼爾身前。
“他?怎麽了?你問問他,我教了他多少次,他只會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個屁用。”
薄嘯發洩完,丹尼爾的眼眶已紅了一圈。
“丹尼爾把他的床讓給你,薄嘯,就算沒有兄弟情分,總該有一顆感恩的心吧。”
“他日你們大概率是以個人的名義出道,等你們真的出道了才會明白,在這個圈子裏,有一個能為你兩肋插刀,能讓你全身心信任的人有多難。薄嘯,如果到那一天,丹尼爾還沒有惱恨你,你大概會感激他的。”鄭旭源的聲音很輕,卻有種莫名的說服力。
在一片寂靜中,孟久輕聲問丹尼爾:“薄嘯是怎麽教你的,你做給我看看?”
衆目睽睽下,丹尼爾撸起袖子,沉默着演示了一遍。
“這個地方的手勢不對,你看我做一次,仔細看有什麽不同。”孟久教得很耐心。
在鄭旭源的逼視下,薄嘯沒再動作,只是不滿地盯着孟久。
“好了,這回你再試試。梁衡,你來配合丹尼爾。”
“好咧。”梁衡率先給丹尼爾打掩護。
這一次,丹尼爾成功完成了全套動作,雖然環數上還有所欠缺,但至少都上靶了。
鄭旭源帶頭鼓掌,瞬間,所有選手都給丹尼爾掌聲。
薄嘯的臉色難看極了,偏偏孟久還笑得一臉坦蕩:“不是丹尼爾的問題,是你教錯了。”
直到這時,教官才冷着臉問薄嘯:“記不記得訓練之前,我說過槍不許對着人?”
薄嘯咬牙道:“記得。”
“記得為什麽還犯錯誤……”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三三兩兩的選手圍在孟久身邊:“久哥,你賊帥。”
“你有選定的導師嗎?”
“你好,我是……”
鄭旭源站在遠處,看着意氣風發的孟久。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人已經熠熠發光,成為團隊裏的核心存在。
鄭旭源端起槍,瞄準靶子,下一刻卻感覺身後一熱。
孟久的前胸貼着他的後背,說話的熱氣噴灑在他的後頸:“肩膀放松,像這樣,對……”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讓鄭旭源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孟久說的每一個字,都能在鄭旭源心上砸下一個坑。
“砰”射擊聲響起,鄭旭源陡然清醒過來。
十環——正中紅心。
鬼使神差地,鄭旭源問道:“你心目中,有選定的導師嗎?”像是知道這個問題有些冒昧,鄭旭源收起槍,“我只是有點好奇,如果不是抽到綠球,你會去誰的隊伍?”
孟久的輕笑聲拂過耳際:“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
鄭旭源想回頭,側臉卻堪堪擦過孟久的嘴唇。
一時間,兩人頓住了。
誰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原本36環在許多人眼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實際上臨近用餐時間,大部分人都已經完成了,少數未完成的也離目标僅有一線差距。
用餐時刻本該是放松的時候,可那批舉手質疑的人卻幹坐在一旁,只能看着,不能用餐。
蔣西拍了拍鄭旭源的肩:“旭源,我和老魏剛剛去和教官們說了,不能讓年輕人餓着,這正是飯量最大的時候,一天訓練下來不吃飯怎麽頂得住。”
“我不同意。”鄭旭源放下筷子,“不吃飯是他們自己說的,成年人了,該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可是……”
“你出道之前,動作練不好難道有心思吃飯?”
“沒心思。”
“你的歌詞沒捋順的時候,會想吃飯?”
“不會。”蔣西急道,“可這不一樣啊……”
“沒什麽不一樣的,這是他們自願接受的懲罰。”
“唉……你真是……”蔣西搖了搖頭。
鄭旭源再次坐下的時候,飯桌上的氣氛變得十分凝重,原本還一臉輕松的選手,全都面無表情地低頭吃飯。
就連夾菜,也規規矩矩地只夾自己面前那盆。
鄭旭源下意識地看向孟久。
孟久若無其事地朝他笑笑:“快吃吧,菜要涼了。”
在鄭旭源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選手已經飛快地吃完了。
他吃得太急,連連打嗝,卻還是第一時間站起來說:“旭哥,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從他開始,不斷有人站起來閃人。
晚飯後有半小時洗澡的時間,被壓迫了一整天的年輕人,到現在才顯出些嬉鬧的模樣來。
有人學着鄭旭源的模樣說:“成年人了,該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我的媽呀,簡直冷血。”
“反正我不想在他的隊裏,碰上這樣的冷面導師,以後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可是一個隊最多12人,總有人要到他隊裏去。”
“久哥,你怎麽想?”
孟久一邊往身上打沐浴液,一邊笑道:“我覺得旭哥說得沒錯。”
“卧槽,你不是吧。”
“現在是洗澡時間,我們在這兒說的話,不會被拍到的,你就不能和我們說句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
“久哥,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沒有人相信孟久的話是發自內心的。
就像在職場中,大多數人都喜歡蔣西這樣體恤後輩的領導,鄭旭源這種冷面神,向來都是被誤解的對象。
孟久任由熱水沖掉腦門上的泡沫,曾幾何時,他也覺得鄭旭源是個冷漠的人,可實際上,鄭旭源只是重視原則,原則當前,他不願意把柔軟的那一面展示出來。
可總有那麽些時刻,你能體會到他潛藏在冷漠背後的,那些柔軟細致的關心。
就像餓了一天的隊員,回到寝室的時候,發現桌上擺着若幹份白饅頭。
沒有人會想到是鄭旭源放的,他也習慣了充當惡人。
“ 沒關系,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孟久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