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清逸跟着她學了琴棋書畫，懂得的越多想的就越多，她今年已經二十八了，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大齡剩女。她存夠了贖身的錢，也過了氣，成為自由身的日子沒有她想的那麽美好。
她自幼長在青樓，鄰居們知道後總會有那麽些潑皮無賴找到她家去，要不是她在樓裏認識的人多怕是早就出了禍事了，沒多久也因為妓、女的身份被街坊們趕了出來。之後在樓裏勉強住着，過着只出不進的日子，她正迷茫着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清逸，你要去就去吧。”女子，名叫紅玉，是閣裏數得上的姑娘，她從袖子裏掏出一支做工精致的金簪放到清逸的包袱裏。
“我可是聽說了，那女衛的頭頭是個兇神惡煞的娘子，你拿着這支簪子也好讨好讨好她讓你進去。”
清逸拿起簪子，“不用了，這是林公子給你的，你一向将它看得重，就算”她知道發生了什麽，左不過是什麽負心漢的故事，“你拿着也是個念想。”
紅玉素白的手輕撫着簪子，神情木然，“什麽念想？女、表子無情，我要念想幹什麽？”她強硬地将簪子放回包袱裏。
擡手扶着鬓邊的發髻，“讓你拿着你就拿着，這簪子你別看款式老舊可做工也是頂尖的，拿出去送人也是一項拿得出手的首飾。”
看着紅玉微紅的眼眶，清逸接受了簪子，“我先去，要是她們要我那你也可以去。只要咱們去了就算是宮裏的人了，這樣媽媽身後的大人也不會冒着得罪皇後娘娘的風險将咱們要回去。”
紅玉僵着的臉扯出一抹笑，“好。”她在後門目送着清逸背着一個小包袱往正街上去了，光照在她身上很是刺眼讓紅玉忍不住眯着眼恍惚覺得清逸往另一個世界去了。
這個時候的陽光正是刺眼的時候，穆婷和手下坐在街上，汗流浃背的等待着今日不知有沒有的報名者。
“頭兒，哎哎，頭兒，你快看，那人是不是要來報名？”穆婷正低着頭看書就聽見一旁手下咋咋呼呼的聲音，她擡起頭順着手下手指的方向只見一個素衣小娘子背着包袱往這裏走來。
她烏發精神的高高紮起，走路不疾不徐，五官精致可面色不是很好，鬓角流汗，嘴唇緊抿，眼神往這邊看着。
不自覺地穆婷和手下都看着她，腰板挺直，期待着這是第一個報名的人。而周邊的百姓似乎也覺得這是來報名的，都不顧大太陽放下手中的活計，想看看是誰。
終于她走到了征兵處前面，她眼神飄忽不定了一瞬似是再打量這裏，緊接着又抓緊包袱，咬了一下沒有血色的唇才在幾人期待地眼神中開了口。
“我是來報名的，有什麽要查的嗎？”說着她不自覺地眨了下眼，輕輕笑了一下。
穆婷像是看出了什麽，看了一眼不遠處圍了一圈的百姓，聲音洪亮地說：“我們有規定，凡是來報名的都必須簽下一紙文書，簽下後有三個月時間訓練，三個月後凡是不合格的一律不予錄用，你看看吧。”她将一張紙鄭重地放在桌子上。
清逸狂跳的心髒似乎安靜了許多，她拿起文書仔細看了看，她看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這些時間早已有人将她認了出來。
“這就是那花魁？”一個穿着鮮亮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搖搖頭，“比不上柳兒妩媚、紅兒纖細也不知是怎麽當上花魁的。”語氣中很是輕蔑。
“這你就不懂了，這清逸幾年前可是大紅人！就連崔家的人都想納她回府，要不是崔家主母不同意人家早就進崔家享福了。”另一個消息靈通的人說起八卦很是來勁。周圍的人聽得也很起勁。
清逸知道自己會被認出來，可沒想到會這麽快，她抿着唇，悄悄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有些害怕，害怕見到同鄰居們一樣的眼神，又有些不甘，她想讓人看得起。
深吸一口，“我看完了，在這兒簽字對嗎？”她指着上面簽名的一欄明知故問。
穆婷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對，将你的戶籍證明拿出來，我們查一下。”說着她拿出手腕上綁着的鑰匙将桌子上放着的匣子打開，從裏面取出二十兩。
清逸贖身之後戶籍上應該是良籍，只是上面會寫着之前的經歷，于是她面色難堪地拿出自己的戶籍證明，心裏七上八下地看着穆婷。
“是這樣的，你現在是民戶，如果你簽了字三個月內你就是軍戶，三個月後要是你合格了就還是軍戶，要是不合格就換回民戶，”看到清逸張嘴穆婷擡手安撫着她，“你放心，女衛的軍戶與男軍戶有區別，你們的軍戶後代不用繼承。”
“你看你還要簽字嗎？”
清逸覺得自己曬得有些頭暈，可心裏卻興奮、忐忑、緊張地呼吸困難，她使勁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毛筆就簽上名字，可能是手有些抖，寫出來的字同以往的相比有些不端，她想起自己剛才看到的印泥，眼疾手快地打開印泥将拇指沾上，在名字下面按了一個清晰、鮮紅的手印。
“看來你已經做好決定了。”穆婷見她一系列的動作和手下對視一眼，笑了起來，“這是二十兩，你安家用，三個月後合格了還有二十兩，這四十兩後就是按照軍饷發放給你們了。”
清逸接過二十兩，看到自己的戶籍證明被收了起來，“明天你過來拿新的戶籍證明，等征兵最後一天你過來就行了，這幾天你可以和家人朋友告別。”
一時間腦海裏一片空白，清逸揣着二十兩和包袱走回了閣裏，百姓們見到二十兩都眼熱不已，“沒想到竟然還有錢拿？”
“你聽到沒，三個月合格了還有二十兩？”他們都顧不得什麽花魁報名了，二十兩銀子啊，一家人一年的花銷，要是節省點兩年的花銷可就出來了。
“是啊，更別說以後還有軍饷呢，你們想想，這可是給皇後辦事，這軍饷想必也多，這多好的買賣？不行，我得趕緊回去叫我家的丫頭趕緊去報個名，就算不合格也有二十兩拿呢。”說着一個身材中等的婦女趕緊往巷子裏跑。
周圍的人一看，眼珠子轉個不停，四散着回家商量去了，有幾個打聽消息的也趕忙往主子家跑。
“頭兒，這下應該會有很多人來報名了吧？”之前發現清逸的手下笑着問穆婷。
穆婷收起第一張報名表，“應該會，不過都是沖着錢來的罷了。”她知道要是沒有錢等一個月想必連十個都不會有。
“不管怎樣，進了咱女衛的地盤就得好好訓練。”一個手下堅定地說。
其他人點點頭，“對！”
有了第一個就有了第二個，下午的太陽盡管還是很熱也阻擋不了百姓對那二十兩的向往之情。
一下午的時間就來了十幾個報名的，穆婷她們很是開心。
宮中，江語聽着穆婷彙報今日的盛況，手裏翻看着今日報名的十九個人的資料，這些都是京都人，生長都在京都，她們報名後玄衣衛就将她們的資料收集好了。
“這個清逸訓練的時候你私底下多關注一些，她識字、懂得多，以後說不定能幫得上你。”江語對着穆婷說。
“是，臣認為清逸雖然有之前的經歷，但性子堅毅，想必能撐得過這三個月。”
“那就好，到時候有太醫跟着，踩在她們的線上，讓她們知道這二十兩不是白拿的。”江語知道自己這個法子是急了些，可這麽好的時機錯過了多可惜。
“皇上駕到！”外面傳來小李子的聲音，江語轉頭看向門外。
蕭維懷邁進正殿，大步往這裏走來。
江語往旁邊讓了讓，蕭維懷自然地坐在她身邊，幸好皇後的座位夠大容得下兩個人。
“參見皇上！”周圍人見怪不怪地行禮。
“都起來吧。”說完這句話蕭維懷就不再說話，只把玩着江語的手和頭發，默默聽着江語對穆婷說三個月女衛訓練的事情。
等到穆婷走後，江語兩人走到內殿坐在軟榻上，蕭維懷說起今日早朝上朝臣們的趣事逗得江語直笑。
“這些話要是讓你那些臣子們聽見了就不得了了。”她笑得渾身沒有了力氣，靠在蕭維懷身上講着自己今日管理後宮的瑣事。
兩人互相說完今天的工作，又說起女衛的安排。
“看來咱們安排的戲登不了場了。”江語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着，懶洋洋地說。
“這樣也好，省得被拆穿了。”之前兩人想着要是沒人報名就安排一個人或者鼓動一個生活艱難的女子去報名，沒想到半路出來了一個報名的，還是被認出來有名氣的，這樣效果也更好些。
“就是明兒早朝怕是不會安寧了。”江語動了下頭，看着他說。
蕭維懷摸着她的頭發，抽出一個簪子，“沒事，過不了多久他們就不會再關心這件事了。”
江語疑問地看向他，“韓先生他們快回來了。”她恍然大悟，忙直起身子，“查清楚了？”
蕭維懷笑着點點頭，“查清楚了。”
江語高興極了，窩回蕭維懷懷裏，伸出手比劃着，“這些貪官都不得好死，全部抄家才好。”
難得見到妻子的孩子氣，蕭維懷縱容着點頭應是，“你說得對，就按你說的辦。”
“那就好。嘻嘻！”江語笑嘻嘻地親了他一下，說着自己的計劃，兩人就着夏日的蟲鳴說起對未來的美好規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