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朝堂的效率或者說蕭維懷對這件事的決心很大,因此當天京都各處的布告欄上都張貼了關于皇宮女衛的布告。
一群人圍在布告前面看熱鬧,“既今日起,二旬內,每日辰時至亥時初鳳陽門外三百米處征兵。”呦呵,女子兵,挺新鮮的。
“這女子哪能上戰場嘛?這不是胡鬧呢嘛!”一個老頭聽完布告就大聲叫喊着,在吵嚷的人群中格外顯眼。
“嗐,你個糟老頭子瞎操心啥呢,人家是給皇後找護衛的,以前那大戶人家都有女衛的。”這人穿着整齊,一看就是知道的多些的,一副你大驚小怪的樣子,“再說了,那女衛又不一定上戰場,大家說說是不是?”
一群人笑了起來,“是啊,指不定人家上、的是啥呢?”一個賊眉鼠眼的人擠眉弄眼地對着周圍人一副心領神會的猥瑣模樣。
“哈哈哈哈!”看布告的都是些男人,也不管什麽就肆意笑了起來。
伴着周圍男子的笑聲,這則布告傳遍了整個京都,沒人看好這個布告,因為男子不會樂意自己的媳婦去、父母也不允許、親族同樣不允許,一連三天征兵處都是看熱鬧的人。
“娘娘,今日還是沒人來,是臣之過。”穆婷跪在下面,她在那裏枯坐了三天什麽也沒等到。這大大打擊了她的自信心,之前聽說這件事的時候穆婷一心想要做出個名堂來誰能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江語穿着一身勁裝,早起晨練臉紅撲撲的顯得格外精神。“起來吧,這不是你的錯。”她坐在凳子上端起溫水送入口中。
“你呀,是急躁了些。這件事這麽大總要給她們一點考慮的時間不是嗎?”她早就對這種情況有所準備。
“你回去吧,再等等。”
穆婷一轉頭見到的就是江語從容鎮定的眼神,似乎一切都在她的胸中,天下沒有什麽能夠讓她變色。在她沉靜的眼神中穆婷焦躁的心冷靜了下來,整個人似乎回到了當初在王府時那樣對自己的信心。
“是!”穆婷正準備退下去時就聽上首傳來,“等等,看我都忙忘了,綠妩把我準備的東西都拿出來。”
只見綠妩端出一個匣子在穆婷面前打開,裏面裝着幾個精美的陶瓷小罐,上面繪着栩栩如生的各色花,有梅花、玫瑰、百合等。
“娘娘,您這是?”她擡頭不解地看向江語。
江語笑着說:“這幾日辛苦你們了,大熱的天在大太陽底下曬得,這些是芄蘭她們工坊新出的膏子,每天晚上你門抹在臉上對曬傷會好些。用完了我叫人再給你們送去。”
穆婷知道這是還沒往出賣的新品,“謝娘娘賞。”她收起匣子出了宮。
“大人怎麽樣?”她一走到征兵處手底下皇上新派來的三個手下圍了上來。
“這是娘娘賞的,外面都沒得賣。”她笑着将匣子打開給幾人解釋了一下,又放回桌子下面,“等晚上回去了你們選自己喜歡的味道,一人一份不許搶知道嗎?”
“知道了。”三人笑着說了一句後,又接着在烈日下等着人來。
晚上,江語在殿內穿着一身薄衣,頭發微濕,坐在床上翻着書。
蕭維懷一出來見到的就是活色生香,他的眼神變得幽深了些,喉嚨不自覺地感到有些幹澀。
“出來了?”江語放下書臉頰微紅,瞪了蕭維懷一眼。
蕭維懷坐在她身後,環抱着她,将頭放在她的肩膀上,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江語的臉上、脖頸,也不知是熏得還是羞得,蕭維懷眼前一片紅潤。
江語艱難地伸手推了推他的頭,“這幾日穆婷那裏沒有人來,什麽時候讓綠妩行動?”她迷蒙地腦海裏只有這件事能說出來讓自己鎮定些。
“呵,”蕭維懷輕笑了一聲,看出妻子快要羞惱,也不逗她了,“再等等吧,等韓先生他們從南方回來再說。他們過幾天就回來了。”
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噴出的氣息讓江語不自覺想要碰碰耳朵,蕭維懷看出來了伸出手摸了摸紅彤彤的耳垂,趁着她僵硬的時候親了一下。
“你?!”江語結婚這麽久了還是害羞地不得了,這也讓蕭維懷越發的想要逗逗她。
一轉頭就被蕭維懷得逞了,兩人的唇碰在了一起,他眼裏閃過一絲狡黠,抱緊江語加深這個吻。
一吻完畢,江語紅唇微腫,上面亮晶晶的,蕭維懷不自覺地一口一口地啄着,“阿語,今晚三次可以嗎?”他紅着臉,是剛剛熱紅的,眼神放光,将自己放在江語下方擡頭看着她。
這誰抵得住啊,美顏盛世這樣看着江語,再加上又是自己喜歡的人,江語不自覺地被誘惑了,點了點頭。
蕭維懷驚喜地看着她,擡起身子抱着她的頭開始了晚上的美好時光。
“這女衛還沒有人去。”茶樓裏的人對這一點都不看好,只看着熱鬧。
“誰去呀,女人呀就該在家裏,出門丢人現眼的幹啥?”一個男人對這個政令一點都不喜歡。
“就是,這保家衛國的事就該是爺們兒幹得,娘們兒是幹不了大事的。”
“這還不是皇上擔心皇後嘛?”
“對對對。誰不知道皇上最是聽皇後的話?”
一個皮膚白皙的小公子從隔間裏出來,身後跟着一個神色慌張的小長随。
小公子一出門就壓抑不住眼神中的興奮,“翠、咳咳,長明,你說那個皇宮女衛是不是真的啊?”他還知道是在大街上,壓低了聲音對着長随說。
“小,小郎君。”被瞪了一眼後長随改了口,皺着眉對着主子說:“郎君,這不就是皇上想讓皇後娘娘放心才想出來的法子嗎?”
小郎君或者說小娘子瞪了丫鬟一眼,“唉。”她嘆着氣,眼睛卻滴溜溜地轉着,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郎君,咱們該回家了。”小丫鬟緊張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一會兒老爺、大郎君就該下,回府了。”
小娘子眼睛轉了一圈又一圈,“行吧,咱回府。”轉了個放向往家裏走去。
小丫鬟笑着跟在小娘子身後,身後的影子拉得老長。
緊接着一連兩日征兵處仍然沒有一個女子過來,盡管知道皇後有準備可穆婷心裏還是有些焦急,她擔心要是沒有人來,那皇上、皇後好不容易樹立的威信怕是要在天下人眼裏一落千丈了。
但她臉上卻是一派鎮定,面對任何人的調侃,屬下擔憂地眼神都是鎮定自若,這讓人見了心裏很是納悶,征兵處的幾個女子穿着黑色的勁裝,面對炎炎烈日,嚴肅着臉從早上一坐就是一天,偶爾起身活動活動卻是在練武,這給了百姓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們也不再在征兵處肆意取笑了。
煙花柳巷裏,一家有名的紅樓——百花閣後院一間房間裏,一個眉眼冷清的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的褲裝,将頭發紮了起來,不施粉黛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一邊穿着紅色紗衣的妩媚女子卻能從她的眼裏看到裏面的迷茫,那是對未來前路的迷茫。
“清逸,你真的要去?”她輕聲詢問着。
清逸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沒有說話。
“可咱們這種人怎麽能去呢?那可是皇宮,裏面住着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女子話語間不乏豔羨和自卑。
清逸聽了眼神閃了閃,“那你也去。”她的聲音很是嘶啞,像是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
女子很是驚訝,“你說話了?”清逸從很小的時候就在百花閣了,她父親将她賣進來的。
清逸那時候還不叫這個名字,她伺候着當時聞名京都的花魁——清漪,清漪是罪臣之後,詩書琴畫樣樣精通,樣貌也是最好的。
那時候的京都每家妓院都想着有這麽一個花魁,清漪整日愁眉不展可她的眼神、氣質都與青樓格格不入,這更加吸引了達官貴人的追捧,那時候多少人捧着金銀珠寶求着一見清漪花魁。
但她總是坐在窗邊望着天,年幼的清逸不知道她在看些什麽,她覺得青樓裏的日子是頂頂好的了,有吃有喝的。
“您在看什麽呀?”終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那時候的清漪回過神來,眼神溫柔卻缥缈,裏面的光是她來青樓這麽多年前所未有的,“六年了,從京都到北疆的路我已經走了很多次了。”她笑起來不像對着客人那樣,反而有一種那時候清逸不懂的幸福感。
“您不是一直都在閣裏嗎?”她不解極了。
清漪對着她笑了笑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從這天起她似乎有了幹勁,她開始教清逸讀書識字,彈琴作畫。閣裏的人都說清漪想通了願意培養後人了,可清逸卻覺得不是,花魁的教導總是嚴格的,但那卻是清逸進閣以後離清漪最近的一段時間了,甚至有了客人過夜清漪也讓她站在一邊聽着。
清漪每次送走過夜的客人或者出了閣回來總是要泡在水裏一整天,泡到皮膚都皺了也不出來,她見到的總是清漪慘白而痛苦地神情,這構成了清逸整個童年。
三年後,一封來自北疆的信讓清漪沒了精氣神,媽媽說那是清漪流放的父母去世的消息,清漪是最受歡迎的花魁,哪怕她年紀已經大了,閣裏姑娘們最喜歡的還是清漪,因為只有清漪會教她們寫自己的名字、會教她們保護自己的身子,于是她們一窩蜂地跑到清漪的房門口,一個個輕手輕腳地衣衫不整、素面朝天地勸慰着她。
可清漪還是走了,在一個豔陽天,她穿着入閣那天穿着的漂亮襦裙,盡管它小了些,梳着一個雙丫髻,什麽也沒戴地離開了。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湊齊了一副毒藥的,青樓裏的姑娘總是要買些藥的,誰也不會懷疑,更何況清漪還生了一場大病。
清逸站在閣裏姑娘簡單操持下舉行的葬禮,一個小小的棺木将名動一時的花魁裝了起來,幾個有時間的過時妓、女穿着素衣哭哭戚戚,她跪在那裏哭也哭不出來,人們都說她是個白眼狼,清漪養了她那麽久還給她起了一個相近的名字卻哭都不肯哭一下。
但清逸知道,清漪離開了,在那條她走過許多次的路上一定會有一個穿着青衣騎着一匹紅馬的姑娘笑着往家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