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淑貴太妃聽着綠绮宣讀的考題細細思量着，這皇後也不知道賣的什麽關子在宮裏弄這麽一出，要不是皇帝在前朝懲治了一批彈劾的官員，也不至于弄得這麽聲勢浩大。
現在宮裏整個完全是掌握在皇上兩口子的手中了，前朝被皇帝身邊的李公公嚴防死守一個蒼蠅都飛不進去，後宮皇後也手腕高超消息傳遞都得小心翼翼地。現在有了這麽一個名頭到時候怕是宮裏的探子一個不剩了。
這邊淑貴太妃的想法江語是一概不知，她正拿着魏姑姑和林公公送上來的名單翻閱着。宮中的探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畢竟奴婢們都想着跟個好主子平步青雲，所以很多人背後都有那麽一個主子。江語動手将幾個蕭維懷查出來的人劃掉後遞給一旁的綠妩。綠妩收到袖子裏後八風不動的任人打量。
江語也知道自己的動作多麽顯眼，她也沒想掩飾，坐在上首帶着官方的微笑看着殿內仔細做答的宮女太監，眼神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沒漏出來。
她當了這幾個月的皇後，別的沒學多好這裝傻充愣的本事是一日千裏。
這場考試提醒不是很難，時間也不長，只有一個時辰，太妃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坐在一旁眉毛舞的飛起，一會兒說說這個宮女原來見過，一會兒擠眉弄眼地說那個小太監長得還不錯什麽的。
這場別開生面的考試是江語第一次做，以後便像正常考試一樣。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等到宣布考試結束的聲音響起，就看到所有人都停下了筆站起身離開桌子排隊站到了一起。
而魏姑姑和李公公則是讓人收起卷子帶着人對江語等人行禮後退了出去，“他們這是去哪兒？”榮太妃好奇地問。
“這卷子不是很難，魏娘子他們現在就去批改了，咱們在這裏等等吧。”江語笑着，想着這麽長時間那些人也該行動了。
她對着站在殿內的人說：“本宮聽魏姑姑她們說你們這幾個月來學的很好，他們很是滿意。”
下面聽到這話，都有些小騷動，一掃之前的沉悶。
“你們誰是王三妮？”
一個長得算得上清秀的瘦小姑娘從人群後面擠了出來，她的臉上還帶着迷茫卻似乎有了一些猜想，臉上帶着一些不敢置信的喜悅。其他人也都看着她不知道這個瘦瘦小小的不起眼的宮女有什麽能讓日理萬機地皇後知道名諱的。
宮女太監們不敢盯着江語看，但太妃就不一樣了，她們雖說不上明目張膽的瞧卻也時不時地用眼睛掃過江語。
“魏姑姑都告訴本宮了，她說你的帳記得又仔細又幹淨，每次考核雖算不上是第一個算完的但從未出過錯，可對？”江語溫和的嗓音讓下面被人瞧得有些慌神的姑娘安下神來。
她深吸一口，殿內有些冷的空氣進入肺腑讓她冷靜下來，“回娘娘的話，奴婢算賬是從未出過錯。”
“哦？”淑貴太妃亮了亮眼，似是沒想打她會這麽回答。
其他人也詫異地看着她，沒想到這個腼腆的姑娘回話會是如此自信。
江語倒是對這個回答一副不出所料的樣子，她早就聽魏姑姑說過這個王三妮心裏是有些主意的，在記賬上也有些天分。
“嗯，不錯。”說完江語問起另一個人，“那孫德又是誰？”
“奴婢在這裏。”一個頭發斑白，身材高壯的老太監走了出來，看得出這個太監很有地位，他一應聲其他人就不自覺地看向他，身體側向一邊給他讓位。
“你就是孫德？”江語沒等回答就說：“林公公說你木工做得不錯？”
孫德雖表現比王三妮好些但眼神裏還是能看出他對于自己被皇後娘娘問話的激動的。
“回娘娘的話，是的，奴婢自幼學過一些，進了宮自己也琢磨了一些時候，手藝雖然比不上一些大家，但簡單的物件兒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都能做。”孫德觀察過，皇後對于王三妮的回答沒有一絲意外就代表她是知道他們這兒一些人的具體情況的，于是他用簡單的語句沉穩鎮定地将自己的優勢說了出來。
“那你有沒有什麽成品拿出來讓本宮和太妃看看？”
“請娘娘應允讓奴婢回房去拿。”有些出乎意料，但孫德任然鎮定的回答。
“小劉子，你陪他跑一趟吧。”
兩人離去後，江語又問了一些人的情況，沒一會兒孫德兩人就回來了。他們手上都捧着一個匣子，匣子的木頭不是什麽很好的木頭，但能看得到匣子上很是光滑，手感不錯。
江語示意，綠妩帶着小劉子，将那一匣子打開給兩邊的太妃們看看，太妃們都很感興趣，一個個拿着自己中意的物件擺弄起來。
江語面前這一匣子裏面擺放的都是孫德比較好的作品，她和一旁的淑貴太妃，一人拿起一根發釵瞧了起來。
孫德做的發釵上面的紋樣、雕刻都栩栩如生、渾然天成，樣式看着是綜合了民間和皇宮裏面的優點，就連見慣了首飾的淑貴太妃第一次見也驚訝了一番。
“你做的這些都很不錯，本宮做主将這些東西賣給太妃們，就當給你攢些銀錢了，如何？”江語看孫德想要開口将東西進上的表情就率先說話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
“奴婢做得東西娘娘主子們能看得上就是奴婢的服氣了，怎能要銀錢？”孫德臉上帶着敬意惶恐。
“得了，我看啊皇後今兒帶我們來就是來散財的，這個擺件不錯，綠妩你就說多少錢，本宮買下了。”榮太妃性子耐不住打斷了話。
孫德見皇後态度堅決，帶着喜悅收下了，他身上的錢都用來買好的木料了，剩下的只是剛夠他出宮後用上兩個月的。
教司是剛成立的，裏面的學員說多不多，說少的話在宮裏也算不上少。江語問了一些記得名字的學員的情況，太妃們也叫了幾人陪着她們說說在教司的生活，今兒皇後來這麽一出不就是想讓她們把自己身邊的宮女也送過來嗎？
之前在永安宮都答應了會送人過來，現在做樣子也得問問這裏的生活為配了她們少說幾年的大宮女打聽打聽情況。
一個時辰後，魏姑姑帶着批卷子的一行人從偏殿回來了。她的臉上帶着明顯地笑意，李公公笑意淺些但心情也是不錯。
“啓禀娘娘，這批宮女太監們的期末考試所有人的成績都在丙等及以上。”丙等，是江語設的及格線，以滿分一百來說丙等其實是在三十八分，但這些宮女學了還沒有一年，也難怪魏姑姑如此開心。
“将卷子給太妃也都看看吧。”江語看着所有太妃都湊在一起說着自己手上卷子的情況，輕笑着拿起自己面前的卷子。
這些宮女們是不識字的，有的太監倒是識字但是也只是一小部分人罷了，所以要說他們的字有多麽好看倒是沒有的。江語面前的這一疊卷子是她随手抽出來的，但運氣好點抽到的字跡都比較能看，淑貴太妃面前的就有一些字跡只能是稚嫩，能看清寫的什麽。
卷子不難，但是卻包含了他們這些時日以來學過的東西，算數、記賬、認字等。
看着挺有些意思的，“難道她們就只有這些嗎？”淑貴太妃不知怎麽脫口而出這麽一句話，說完殿內靜了一瞬，很快榮太妃、王太妃尴尬地笑了起來，“哈哈哈，你們快看，我這這張卷子的回答好好笑啊！”其他太妃也裝作感興趣的樣子湊上去，“什麽，什麽，讓我看看！”殿內才恢複了剛剛的氣氛，但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用餘光撇着中間，想要看看江語怎麽回答。
淑貴太妃說完就後悔了，但多年來的教養讓她不肯低下頭，放下卷子盯着江語等着她的回答，看樣子今日她是想拿教司做個文章，江語一直都知道後宮之中宮妃們大多都和宮外有些聯系，更何況是世家出身的。
她一直以為今日會率先發難的是柔太妃或者榮太妃，但沒想到會是一直以來和自己關系融洽的淑貴太妃。
不過轉念一想，淑貴太妃母家是周家，周家一直都是個名聲不錯的世家，世家聯姻也大多喜歡選擇周家的男子，因此周家一直都是給人老好人的樣子，但想想之前在下河村的時候，縣令周文德得罪了皇後也能在有蕭維懷的縣當一方父母官，就說明周家不是看上去的那樣。
她想起自己要在宮裏成立教司的消息一傳出去，最先反對的是崔家不錯，可周家也有人混在裏面反對了，只是他們家有名的沒有跟着反對，也沒同意，站在中間給人一種皇上說什麽他們就做什麽的樣子。
想通後江語沒有看淑貴太妃，而是氣定神閑地看着站在角落的宮女太監們，這些日子來她見過不少的宮女太監，都是不自覺地彎下腰，臉上帶着讨好的笑容，手上粗糙疤痕不斷，她們在年紀小小的時候進了宮，學了伺候人的手段，僥幸活到出宮女子被許配給鳏夫、到尼姑庵去、到其他地方繼續伺候人，有的甚至活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了。
太監們一般情況下五十歲後出宮，或者捐錢給寺廟想着寺廟收留自己，有錢的買個院子收個幹兒養老，沒錢的在宮裏安置太監的莊子上饑一頓飽一頓的活着。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做得太過，只能通過這個潛移默化的方式讓宮女太監們過得好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