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風塵

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岑越維在中考結束後大病了一場。

許勵被吓得不輕。

他想到過，岑越維為了考試硬撐，結束後很可能身體出問題。

萬萬沒想到，維維會病得這樣厲害。

岑越維雖然不算健壯，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卻也是個健健康康一年到頭很少生病的孩子。

有時候嗓子累了、上火了，許勵會撺掇着老爸做些清熱去火的東西，或者看着維維休息調養一下。

這一次，岑越維病得太厲害了。

像氣溫回暖後極速融化、沿着斜坡流下去的雪水，四肢都是軟的，幾乎要從床上淌下去。

許勵守在床邊，握着岑越維的手，回應他的胡話。

黎天天一遍一遍地拿來水啊冰塊啊酒精啊……

黎程在自己卧室躺着起不來，也幹着急地想辦法。

許勵哪還有心情聽老爸說什麽，只能一邊回應岑越維的話一邊陪着掉眼淚。

兩個人都一抽一抽的，連黎天天在旁邊喊了好幾聲都沒聽到。

“哥！師父讓你送維維哥去醫院！”黎天天最後忍不住大聲嚷嚷起來，“這體溫也太高了，在家待着不行啊！”

“對對對，去醫院。”許勵用手背胡亂抹了兩把臉，彎身安撫着神智已然極不清楚的岑越維，“維維你安心啊，別喊了，咱們先去醫院，來松手，松開床單，咱們去醫院就能看到她了……”

“臭小子！”黎程在自己那屋實在躺不住了，連滾帶爬地過來，聽見這話忍不住給了兒子一下，“胡扯什麽，這種不吉利的話也敢說！”

“你根本就不懂，維維現在覺得阿姨還在呢……”許勵又委屈又難受，看着岑越維滿臉淚水與汗水，只恨自己不能代替他，“你別那樣說了！”

“趕緊，趕緊上醫院。”黎程這個毛病發作起來是睜眼都暈，這都三個月了，老斷斷續續地發作，脾氣都變暴躁了，“趕緊起來，別哭叽鳥嚎的！”

“知道了！”許勵被吼得都快當場叛逆了，把整個人瘦了一圈的岑越維架起來，艱難地背在背上就要往外走。

“給他披件外套啊臭小子！”黎程平時看兒子還挺沉穩的，今天這是怎麽了，做事一點章法都沒有，“天天，你趕緊、趕緊跟着去！”

“我那屋床頭櫃裏有錢你拿着，叫車挂號什麽的，還有你維維哥的證件……該拿的都拿上，快去！”

黎天天答應了一聲，連忙去收拾東西。

許勵背着岑越維慢慢下了樓，聽着耳邊小貓一樣的嗚咽，心下茫然極了。

在這個六月的夜晚裏，天氣十分晴朗，就像一個墨藍墨藍的碗底，上面灑滿了白砂糖，閃爍着瑩瑩的光芒。

晚上天氣這樣好，明天應該也是個晴天吧。

中考結束了，所有與之相關的初三年級都可以開始瘋玩了。

他們還有他們身邊的人卻都非常安靜，比如紅毛和二黃，把本來的計劃都放棄了，想旅游也不去了。

許勵背着岑越維，匆匆趕往道北片兒和道南片兒中間的那條大馬路道邊，祈禱能夠遇上剛好路過的出租車。

由于城市規劃發展方向偏移的緣故，這邊變得越來越偏遠了。

東面有高樓建了起來，西邊在蓋大廈，久而久之，他們這裏恐怕會變成城中村。

“維維？維維，很難受吧？別怕啊，馬上咱們就打到車了，咱們去醫院。”許勵選的這條路安靜幽深，路燈并不明亮，否則也不可能注意到天上的星星，“別怕啊，到醫院就好了，退燒了就好了！”

在這廣闊的夜空帷幕之下，在無人出沒的路上，他們兩個竟像是相依為命一般……

他太害怕了，真的怕維維出什麽事，維維要是燒壞了腦子……

“哥，你走不動了嗎，我背一會兒吧？”黎天天收拾好東西就迅速跟了上來，一直在後面默默地跟着，感覺許勵走得太慢了，主動請纓，“我力氣大！”

“不用。”許勵還真沒發現這小子在這，“要麽你先跑快點，去道邊攔車。”

“好嘞。”黎天天抖開一件外套，蓋在岑越維背上，把兩只袖子系到了許勵下巴底下，解釋道，“維維哥一直在出汗，披上點吧，別從後背着涼了。”

“行，你快去吧。”許勵有些慶幸這裏比較黑，“打到車了嘴甜着點，麻煩司機師傅稍等一會兒。”

“好……呃，哥。”黎天天短暫地猶豫了一下才說，“這衣服還挺吸水的，你就便擦擦臉吧，也別講究了……”

許勵那叫一個惱火，頂着被風吹幹又流下的滿臉淚水催促：“快去吧你！”

黎天天立馬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許勵背着岑越維小步跑到道邊的時候，黎天天剛打上車，倒是正好了。

三人上了車，許勵把幾近昏迷的岑越維護在懷裏，背着對方跑步的後勁兒上來了，滿腦門熱氣騰騰地都是汗。

“擦擦汗吧哥。”黎天天從拎着的書包裏拿出一條小毛巾，“喝水嗎？累着了吧？書包裏有紅豆餅。”

許勵一時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自己連跑帶颠的，确實有點脫力——是吃紅豆餅就能補回來的嗎？

“有軟和點的東西沒。”許勵心疼地看着岑越維仍在默默流淚的面孔，用手去擦眼淚也于事無補，“給我。”

“哦，維維哥的手帕。”黎天天從包中一個小塑料袋裏拿出從陽臺上拽來的手帕，“剛曬過，你抻抻，還是挺軟和的。”

許勵簡直想不通黎天天這是都拿了些什麽：“沒有紙巾？”

“有啊。”黎天天拿出從餐桌上抓起來的抽紙，“這個質量不行，濕透了一搓起那種一绺一绺的……呃，都給你。”

許勵試了試，發現還是手帕好一點。

他輕輕用手帕為岑越維沾着臉上的眼淚，一點都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把對方的臉揩紅了。

還好現在是夏天，不是冬天，要是冬天在外面這樣流淚，臉還不凍裂了。

“哥這有瓶水。”黎天天舉着礦泉水瓶說，“要不把手帕濕一濕，給維維哥擦擦臉？待會兒，我是說下了車。”

許勵：“……”

想得倒是周到，還知道不能在人家車上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