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岑越維的病是心病,說到底還是表現在了身體上。
到了醫院檢查化驗、打上吊針,漸漸燒得不那麽厲害了。
許勵和黎天天都松了口氣。
黎天天向松懈下來整個人都有點虛脫的許勵表達了自己的關心:“哥,你餓嗎?”
“我還行……我不是餓的!”許勵十分無語,“我這是松了一口氣,剛才吓的。”
“我知道。”黎天天點點頭,“吃塊紅豆餅壓壓驚吧。”
吃——就吃吧。許勵把弟弟的好意接了過來,塞進嘴裏咬了一口,看着岑越維昏睡中的蒼白面孔,驀地産生了吃獨食的愧疚感:“這東西家裏還有嗎?”
“還有呢。”黎天天回答,“前兩天師伯讓人寄給我的,我琢磨着你們考試呢,就沒叫你們吃,萬一吃壞肚子就麻煩了。”
“什麽叫我們考試呢,你自己不考試?”許勵說完之後愣了一下,兩人沒有分在一個考點,自己也沒心思注意,該不會,“你沒去考試?”
“我去了啊,去了去了。”黎天天吓了一跳,連忙說,“絕對去了,小楊可以給我作證,我們是一個考點的。”
“哦……”許勵答應着,不禁有些恍惚。
別說小楊和大山了,他感覺自己都有好一段時間沒有留意一起長大的紅毛和二黃了。
甚至,就連和他生活在一處的黎天天他都沒精力去注意。
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岑越維身上。
他真的很怕事情發生後很快冷靜下來的維維會突然承受不住,也很怕在這個重要關頭由于自己的疏忽沒有支撐住維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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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是撐住了,考完了,岑越維還是倒下了。
到底是好好地考完了。
許勵幾乎不想再去回憶過去的三個月。
他們維維變得異常安靜起來,做題時帶上了幾分拼命的感覺,從側面看去,冷冷的冰雪一樣的面孔好似随時會融化崩潰……
他還是問問黎天天考得怎麽樣吧,關心一下弟弟:“天天,你考得怎麽樣啊?”
“我嗎?”黎天天愣了愣,像是面對什麽難以回答的問題一樣遲疑,“我,不太記得了,也沒什麽感覺。”
“行吧,反正分數差不多就有學上。”許勵手捏着紅豆餅發狠,“你要是考不上,就再念一年初三,除了學習什麽都不要幹了。”
“不不,哥你放心。”黎天天連忙保證,“我肯定有高中上,師伯說可以讓我到他那邊去讀高中。”
“你最好只是去那邊讀高中。”許勵瞥了弟弟一眼,威脅道,“要是我老爸的徒弟被搶了——”
“怎麽可能!不會,我就是去學點東西。”黎天天坐直了身體保證道,“師父就是我親師父,我要給師父養老的。”
“說的這話,像你師父沒孩子一樣!”許勵怒用胳膊肘杵了壯實的黎天天的粗腰一下,這學手藝的就是和一心學習的不一樣,天天的腰有維維一個半那麽粗,“等着去吧,輪不到你!”
許勵他倆雖然和黎天天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但是平時的交流不多。
天天剛來那會兒還好,可以和他們一起玩兒,後來每天要學要練的東西逐漸增多,就變得沒有什麽空閑時間了,更不要提寒暑假。
兄弟三人的交流就是一起上學、黎天天偶爾講些黎家的八卦還有許勵他老爸師門的事情。
他老爸只有一位親師兄,許勵是見過的,據說前些年随便倒了倒房子,倒得滿地都是房産。
那伯伯待着收租,實在沒有什麽意思,在港山職業技術學校門口開了個小超市,每次到他們家來都拎着一大堆零食。
每年送他們火腿的伯伯、給蜂蜜的伯伯和喊黎天天過去學習交流的伯伯等等,都是他老爸當初學廚的時候跟着師父認識的別的廚師的弟子。
年輕時有過交流,後來保留了來往,他老爸每年也會回禮一些海産幹貨什麽的。
讓黎天天跟着自己學習的伯伯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格。
前些年一直喊許勵老爸去他的飯店幫忙,最近幾年老尋摸着把黎天天撬走,目的很明顯了。
許勵見到這些伯伯們最多也就是打個招呼,沒什麽可聊的。
他不學廚,黎天天才是他老爸的徒弟,他老爸與這些舊友們來往時帶出去的晚輩自然是黎天天。
許勵多少有點羨慕老爸和天天的師徒關系。
不過,黎天天開始學廚是年紀好小那會兒的事情,他那時候正帶着維維和小夥伴們瘋跑瞎玩兒呢,說不定也定不下心來學。
許勵正在琢磨一些自己都不确定有什麽意義的事,手中握着的岑越維的手忽然動了動。
他連忙彎身去觀察岑越維的情況,同時輕聲呼喚着:“維維,維維?你好點了嗎,醒醒啊……”
岑越維濕漉漉的長睫毛顫抖着,微微睜開了眼睛,張了張嘴,沒能說得出話來。
許勵看到岑越維有反應,一時有些太高興了,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顫抖間,有什麽撲簌簌落到了岑越維臉上。
岑越維微微蹙了蹙眉,鼻端發出了疑惑的哼聲:“嗯……?”
“沒事,沒什麽。”許勵尴尬地把手裏咬了兩口的紅豆餅塞給黎天天。
吃什麽紅豆餅嗎,真是的,吃了還不吃完,拿着都忘了!
“沒事了啊維維,你燒都退得差不多了,我摸過了,不燙的,也量過了,降下去了……”
理論上來說,岑越維陷于病中,應該好好休息才是,許勵卻十分、十分、滿分一百分地想和對方多說句話。
他一會兒問岑越維難受不難受,一會兒問渴不渴,一會兒又問躺着怎麽樣,時不時伸手去摸摸岑越維的額頭,指揮着黎天天找水瓶,灌點水,給岑越維熱乎熱乎打吊針的手……
許勵想要化成一道旋風,将病床上的岑越維團團包圍起來——讓他們家維維深刻地感受到,他不是一個人,還有可依靠的、願意保護他的家人在,不要呢喃得那麽絕望又傷心。
他們維維似乎在夢裏與命運抗争,一直在哀求“放過她”之類的話,苦苦呼喚着失去的親人……
如果,他下次能夠在維維的夢裏幫上一點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