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度

第62章

63

唐夏看着沈默崩潰的神情，那只掐住指尖都被沈默緩緩流下的淚水打濕了。

宣誓主權一樣的惡劣行徑，并沒有讓唐夏好過一點。他很不得就這麽掐死自己身下這個男人，親手折斷這根在他身體裏埋藏了二十年的軟肋。

可是他做不到，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唯有對沈默，他總是手足無措。

此時，唐夏也不敢再留在這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他也不敢再去看沈默了，他只覺得心髒像是要停止跳動了。他幾乎是恐慌地，跌跌撞撞出了門。

直到唐夏離開了這件漆黑的包房許久，沈默都還是跪趴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他像是已經死過無數次了一樣，終于被抽幹了最後一絲力氣，一下子歪坐在了地上。

包房的門隔絕了外面的紛擾，可就是這種靜讓沈默無所适從，讓他下意識想要逃。

冷汗從沈默的每個毛孔中滲了出來，沈默慢慢的撐起了身子，兩條腿卻在發抖，他慢慢地移着身體打開了包房的燈，幾滴鮮紅的血，淡黃色的大理石上尤為刺眼。

沈默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他只想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他甚至親自擦掉了地上的血跡，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就這麽慢慢的走出了房間。

身體實在是有些脫力，沈默每走一段路就要靠着牆歇一會兒。

就連出酒吧的門都不知道用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沈默實在撐不住了，只好靠着一處路燈不停地喘息。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沈默低頭一看是陳俊打開的。他不想讓陳俊擔心，只好順了順氣接通了電話。

“哥，你沒事吧？剛才主管叫我去辦公室談話了，我出來的時候你們已經走了，你現在在哪呢？”

沈默擡頭看了看路燈，幾只飛蛾正一下一下地往上面沖撞，看的心裏越發悲涼，沈默忍不住捂住了發熱的眼眶，強忍道：“我沒事，我馬上就到家了，你別擔心。唐夏那邊我會去說的，你也別擔心。”

“哥……”

“好了，今天出了這檔子事你也吓壞了吧，你今天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這下子陳俊也不好說什麽，只得道：“那，那好吧。”

挂了電話之後，沈默一拳打在了路燈的柱子上，皮肉被蹭破，擠壓地情緒像是在一瞬間爆發了出來，沈默轉身走到一個便利店買了瓶白酒就這麽坐在路牙石上拔頭灌了半瓶。

他實在是難受，太難受了！

他做出了與他性格完全不相符的事情，他跌跌撞撞地一邊喝着一遍沒有目标的走，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引得一旁的路人紛紛側目。

在酒精的麻痹下，沈默仿佛回到了初中的時候，仿佛唐夏還在他的身邊，還有厲邵英，還有林威，他們總是放學一起走。

唐夏總是四個人裏最忙的，他總是一邊推着山地車，一邊緊緊地跟自己身邊，時時刻刻提防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他撲過來的林威。林威總是愛一些并不怎麽好笑的笑話，搞得他完全找不到笑點，唐夏就更不要說了，只有讓人猜不透的厲邵英，對方的臉上總是挂着若有似無的笑容聽林威迫擊炮一樣的唠叨。

沈默歪歪斜斜地走着，猛地擺了擺手，“林威啊，你不渴嗎？說這麽多……”

掌心似乎被一股溫熱包裹住了，他仿佛聽見唐夏再喊他的名字。沈默大驚失色連忙甩了甩，“唐夏，放手，會被別人看到的。”

不能被別人看到的啊，兩個男人牽手的樣子。

思緒游離着，沈默的腦海中怵然閃過了蘇蓉挽着唐夏的畫面，一瞬間，他突然驚慌失措地抓住了那只手，或許只有在這時候，沈默才會有這種勇氣，這種絕不放手的勇氣。

“唐夏，唐夏你看，我抓到你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他勇氣鼓起了勇氣抓住了這只手……

所以……

所以他是不是就可以保護唐夏了呢？

他是不是……就可以自私的占有這個男人了呢。

“沈默哥？”

沈默剛睜開眼，就看到了一片銀白，接着就看到了唐秦焦急的臉龐。

沈默的腦子有些斷了篇兒，他剛想撐起身子，就牽扯到了身下難以啓齒部位的痛感，昨夜的記憶如潮湧一般朝着沈默撲了過來，沈默幾乎慌亂到不敢去看唐雨川跟唐秦此刻的眼神。

“沈默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昨天回家，就看到坐在路旁不省人事的，本來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沈默哥你出什麽事了啊？”

出什麽事，哭的那麽傷心？

“沒怎麽，就是喝多了。”

“沒怎麽？你都被弄傷了，誰幹的？”

饒是一向驚着冷靜地唐秦也有些急了，他從不認為沈默會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沈默的手在被子裏來回揉搓着，垂了垂眸，“喝多了，不小心就這樣了。”沈默怕唐秦問他那個人是誰，他也不想再提，便開口道：“酒吧認識的而已，下次不會了。”

“酒，酒吧認識的？”

會幹出這種事情的男人能是什麽好人，唐秦的表情越發凝重起來，“沈默哥，你實話跟我說是不是對方強迫你的，你……”

“唐秦。”沈默打斷他，“沒有人強迫我，真的。讓你擔心了真是抱歉，公司很忙吧，你回去吧。”

唐秦被噎的不輕，可看着沈默似乎是想一個人呆着靜一靜的樣子，唐秦只得點了點頭，“那好吧，桌上有粥，你吃一些，我晚上再過來。”

沈默點了點頭，“謝謝你啊，小秦。”

“別這麽說，這麽說就太見外了，沈默哥。”

唐秦應了一聲就出了門，他想着沈默傷的地方有些難辦，況且他也不想讓別人來。他大哥最近神出鬼沒的，公司也撒手不管了，他這小半年忙的焦頭爛額的。他哥的電話從昨天開始就關了機，公司還有一推事情要忙。唐秦想着不能放着沈默一個人在醫院來個照顧的人都沒有，想來想去這件事八成跟他大哥訂婚脫不了幹系，不然昨天碰見沈默的時候，他也不會一直哭着喊着自己大哥的名字。

想來想去，唐秦只好給他的三弟唐雨川打了電話，讓他從B市過來照顧他幾天。

唐雨川進門的時候，沈默正一點一點挪着身子想要去拿櫃子上的那杯水，唐雨川連忙走了過去替他端了過來。

沈默見到唐雨川的一瞬間，臉色有些不好看。唐雨川跟唐夏都是随他們父親多一些，一瞬間沈默還以為是唐夏來了，臉色都白了好幾層，“小川，你怎麽……”

沈默什麽還沒說，唐雨川的眼眶就紅了，“沈默哥，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你這是自甘堕落嗎？就因為我哥跟蘇蓉訂了婚，是嗎？”

沈默知道唐雨川之所以說的這麽明白，也是因為他看上去的确比較慘。

沈默臉上一陣的尴尬，只是幹笑道：“我都快三十歲了，總是有一些私生活的吧。這次只是個意外，住幾天就能出院了，我以後不會了，昨天就是喝的有點多了。抱歉啊，小川，讓你看到我這種樣子。”

這下子唐雨川也再問了，“我帶了一些吃的過來。”

沈默看着唐雨川道：“小川，你這是從B市來的？”

“嗯。”

“唐秦叫你來的？”

“嗯。”

沈默不禁有些懊惱，“我沒有什麽大事，二三天就能出院了。對了，你回來了，你小男友呢？沒跟你一起來？”

唐雨川搖了搖頭，“他是B市本地的人，剛畢業找工作呢，沒來。”

沈默點了點頭，他看了看病房裏的洗手間，挪了挪身子，卻疼的倒吸了口氣，唐雨川看出了他的意思，連忙去扶他，沈默擺了擺手，“不，不用，我自己來。”

唐雨川也不說話，只是扶着沈默走到了衛生間，彎腰去掀那馬桶蓋，可剛掀起來就聽到“咚”地一聲，沈默偏頭去看，原來是唐雨川兜裏的手機掉了進去。

“小川，那個……”沈默正說着，就見唐雨川伸出手一把就将手機撈了起來，一點也沒有下不去手的感覺，沈默不禁有些發怔，記憶中，唐雨川似乎是有些小潔癖的孩子，從小就是。

唐雨川像是心疼壞了，抽了幾張紙巾就去擦，只可惜手機進了水，關了機，這下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沈默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小川，等出院我給你買個新的吧。”

唐雨川搖了搖頭，“不用，我拿去修，一定能修好的。”

沈默見唐雨川這麽說，不由得打趣道：“看不出來小川挺會過的嘛。”

“情侶機。”

唐雨川頂着一張微紅的臉小聲說了一句，沈默怔了怔，不由得笑了笑，“這挺好的啊，怎麽還臉紅了？小川你很喜歡他吧？”

唐雨川握緊了手機，認真的點了點頭，“是，我很愛他。”

沈默聽到這三個字，有些發怔。她望着唐雨川認真而又堅定的樣子，心裏泛起了一絲酸楚。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為什麽聽別人說起來兩個同性在一起就這麽簡單，而他卻寸步難行。

或許是因為他喜歡的那個人是唐夏。

又或許，是因為他是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