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叩、叩叩……”
萩原研二從睡夢中猛地驚醒,門口的敲門聲隐隐約約傳來,他在黑暗中巡視着周圍,最後起身披上外套,一手拿過桌上的水果刀,一手擰開房門。
走廊處一片漆黑,完全空無一人。
萩原研二的目光往下方掃視的時候看到半躺着靠着牆壁的人。
走廊處的燈光很昏暗,不遠處半開着的窗柩在微風吹拂下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月光都仿佛帶着一絲的涼意傾瀉下來,卷發青年半靠在牆壁喘着氣,露出的半張瘦削清俊的臉在月輝下愈發冷白。
萩原研二就靜靜地站在那裏,握着匕首的指尖漸漸發力,逐漸泛白。
即使心裏閃過許多念頭,但他最終只是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着。
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低沉磁性的聲音帶了些許的喘息,怎麽聽怎麽澀氣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的夜晚,也擾亂了萩原研二的思緒:“hagi。”
“你怎麽……”
和降谷零打了一架熟練敲開自己幼馴染寝室門的松田陣平剛想擡頭詢問萩原研二為什麽不來扶他,這種反常的行為讓他直覺感到一絲不對勁。
但當他擡眸,凫青色的眸子對上萩原研二深紫色仿佛幽深看不見底的眼眸,又看到萩原研二臉上挂着的完美無缺的笑容,他瞬間怔愣住了。
這樣子的萩,真的好陌生。
未盡的話語卡在喉嚨深處,他的大腦在那一刻瞬間清空了所有的話語,就連隐隐作痛的唇角在那一刻都沒有了知覺。
松田陣平的心情無端地沉重下來。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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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的眸子微暗,他俯下身扶起松田陣平,兩人進了宿舍。
期間松田陣平敏銳感受到有什麽硌着自己。
兩人心知肚明,卻沉默不語。
萩原研二沉默着拿出醫藥箱,在熟練地拿出棉簽沾上消毒液擡起手對上松田陣平小心翼翼打量的視線的瞬間,他的心跳失衡了一瞬。
他試圖扯了下唇角,語氣僵直:“小陣平你去幹什麽了?”
——去打架了,小陣平背着他和降谷零約了一架。
萩原研二對于松田陣平的一切都倒背如流,但他只是彎了彎唇,捏着棉簽的指尖力道輕柔,垂眸靜靜地看着松田陣平。
“和那個金毛混蛋約了一架,那小子挺狠的,直接把我牙都打掉了一顆。”
“嘶——”松田陣平涼涼抽氣,他擡手捂住唇角,看着對方變成自己還算熟悉的模樣,于是毫不客氣地指責:“萩你今晚怎麽回事?”
萩原研二怔怔地收回手,又僵在了半空,他看着面前的人鮮活的表情,入耳的是熟悉的抱怨聲,露出了個欲哭不哭的表情。
沉默良久,他凝視着眼前的人,久久,唇角緩緩勾起一個笑容。
松田陣平并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他奪過了棉簽一邊抱怨:“真是的,你今晚很不對勁,這力道是想謀殺我嗎,不會是你挨批了所以把氣撒我頭上了吧?”
他剛沾完消毒水,目光掃至空無一物的果盤又微不可察地移開視線。
“我做噩夢了。”
頭頂處傳來溫柔又無端帶着憂傷的聲音。
“夢裏的我是個惡貫滿盈的黑手黨,我殺了好多好多人,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甚至有一次直接放了一把火,在火光中他們都在罵我為什麽不早點去死。”
“怎麽可能、”
松田陣平的下巴被一只手以溫柔又不容置疑的力道輕輕捏起,微涼的帶着冷汗的手輕輕地按在松田陣平唇角,兩人四目相對。
“小陣平。”
萩原研二只是垂着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撫過松田陣平帶着血絲的嘴角,在上面輕輕地摩擦着,目光溫柔而眷戀:“我好像無法勸你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畢竟你做好決定的事情我好像也沒有辦法改變。那麽小陣平,下次冒險能帶上我一起嗎?”
松田陣平正想說些什麽,但他望進萩原研二深不見底的深紫色眸子,瞬間噤聲
那是一雙沉痛、複雜帶着深深的懷念的眼眸。
萩原研二只是溫柔地抹去了松田陣平唇角的血跡,在視線掠過松田陣平薄而漂亮的唇時視線微暗,又克制地移開了眸子。
“你在發什麽神經?”
松田陣平目光沉沉,他擡手抓住萩原研二的手,力道漸漸加大:“那只是個夢好吧?而且你成了黑手黨我怎麽可能不會勸住你?你可是要跟我一起當警察,未來再把警視廳總監那個混蛋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頓的。”
“就算真出了意外我們當了黑手黨,也不是你個笨蛋自己扛啊,你不是還有我嗎?我什麽時候冒險沒有帶上你一起?”
松田陣平擰了擰眉,他将OK繃貼在臉上,又是被疼得呲牙咧嘴:“降谷零那個混蛋打人可真狠啊。”
“噗哈哈哈。”萩原研二突然也鎮定下來,他笑出聲:“叫你背着我偷偷打架。”
——好懷念啊。
竟然回到了他最夢寐以求的時光。
松田陣平唇角輕扯,剛想跟着一起笑,就被痛得一陣神色扭曲,他準備捂着傷口的手猝不及防被一點溫熱滴落。
一滴,兩滴。
最後是密密麻麻的淚水。
砸得松田陣平沒有受傷的手都泛起無法忽略的疼痛感。
hagi……
為什麽哭了?
松田陣平正錯愕着想要去确認些什麽,接着整個人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擁進懷裏。
他被緊緊地擁進懷裏,抱着他的雙手力道在漸漸收緊,本就在櫻花樹下打了一架避不可免染上櫻花氣息的松田陣平後知後覺聞到櫻花的味道,接着被自己肩上的濡濕完全攝住心神。
那雙手一手環着他的背部,一手穿過他的卷發撫着他的後腦勺,完全是強硬而不容拒絕的姿勢。
他被這個猝不及防的擁抱弄得略微窒息。
“萩?”松田陣平遲疑着喊他。
是熟悉的小陣平。
真的不是夢。
原來上天真的會眷顧他的嗎?
萩原研二能感受到對方的真實,不管是憤怒的表情還是熟悉的話語都如此可愛,完全不像是四年後的成熟穩重,給人一種心痛到無法忍受的感覺。甚至……
萩原研二的手放到松田陣平白皙的脖頸上,力道漸漸收緊,感受到鮮活的脈搏跳動後又如同做錯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心髒略微瑟縮,熟悉的疼痛感讓他有了一種自己真實地活着的真實感。
他好像真實地活過來了。
小陣平就在他的懷裏。
好幸運。
“萩?”松田陣平依舊在叫他。
萩原研二将臉埋在松田陣平肩上,努力平複着自己洶湧的情緒,最後只是克制地重複着:“好疼啊。”
“小陣平,我好疼。”
沙啞的聲音低低響起。
萩原研二甚至不敢回想未來的八年,只要稍微一回想就心髒疼痛到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你是笨蛋嗎?夢境的事情怎麽能當真。”
不難想象自家笨蛋幼馴染看到自己哭還得慌亂無措地安慰自己的表情,但萩原研二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淚,也無法控制住他死灰複燃的愛意和壓制不住的黑泥。
再一次看到受傷的松田陣平,他的想法是怎麽把人藏起來才能保證讓他永遠不會受到傷害。
但是小陣平會很難過的吧。
萩原研二只是輕輕地重複道:“是啊,夢境的事情,怎麽能當真呢。”
*
萩原研二在僞裝。
他清楚自己和以前的萩原研二差距甚大,甚至因為昨晚的失控已經讓松田陣平對他的關注更加密切了。
關于他從輪回的盡頭回來的事情他并不想被自家好友發現。
于是在安撫完松田陣平回去後,他拿出本子在上面強迫自己一遍遍回憶着未來的八年,他不能讓自己再次陷入被動的境地。
起初是淺井公寓的爆炸,再是四年後的重逢,最後是看着小陣平走上摩天輪……在組織的四年裏危機四伏,好像每走一步都有可能會踏進萬丈深淵。
萩原研二在日記本上一一記錄下來。
……
[他叫松田陣平。]
[成為阿飄後,我對小陣平的喜歡似乎在與日俱增。]
……
[我的記憶在慢慢恢複,但我始終觸碰不到他。
随着時間的流逝,我看着他始終一個人形單影只地生活着,最後走上摩天輪。]
[我拉不住他。]
[小陣平死了。]
……
萩原研二的手漸漸顫抖着,卻還是強迫自己寫下來。
在此之前他也曾一遍遍複盤着過去,企圖從這些翻到早已泛黃陳舊的回憶裏找出一絲讓自己撐下去的動力。
可是無論他怎麽回想,那四年就像噩夢一般,永遠都是他一個人走着,在陰暗的角落裏将自己內心深處最肮髒的惡念不斷放大。
好髒。
鮮血好髒。
殺了人的他也好髒。
髒兮兮的他在抓到炸彈犯那天穿上了白色西裝——那套他夢寐以求能和小陣平一起穿的白色西裝,去赴一場未完成的約定。
[笨蛋。]
[小陣平是笨蛋。]
[讓你報仇只是一句玩笑話,你怎麽自己下來陪我了。]
*
因為萩原研二熬了大半夜最後找鬼冢八藏請了假,第二天只有松田陣平臭着臉和降谷零他們跑圈,但不得不說他們之間的距離在賽跑較勁時無形拉近了很多。
結束後松田陣平看着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勾肩搭背的親昵姿态若有所思。
本就和松田陣平打了一架現在被明目張膽地盯着讓人有些心裏發毛的降谷零警惕地看着松田陣平走到他們面前,他下意識戒備地盯着松田陣平。
“喂。”
松田陣平的語氣依舊很差。
觀察力敏銳自覺發現同學産生分歧需要好好解決的伊達航在覺察到詭異的氣氛也悄咪咪地跟着摸了上來。
降谷零的語氣更加惡劣:“幹嘛?”
松田陣平的臉上還貼着OK繃,加上那散發着不良的氣息,難免讓人聯想到他是過來找茬的,于是伊達航也跟着往前了幾步。
“哈哈大家都是同學嘛,有話好好說。”伊達航在旁打着哈哈。
松田陣平聽進去了,他站定在兩人面前,語氣嚴肅:“那我就直說了。”
“你們也是幼馴染嗎?”
被吼得一臉懵的降谷零眨了眨眼。
沒察覺到惡意但也沒預料到會被問這個的諸伏景光跟着眨眼。
已經準備拉架順帶說“和氣生財”的伊達航已經豆豆眼了。
怎麽會有人問話都跟踢館子一樣啊……
“是啊。”諸伏景光笑着回應。
得到已經推測出來的答案的松田陣平了然,但下一刻他想到昨天萩原研二抱着他哭的情景又神色不自在起來。
“我有一個朋友,他昨天哭了、”松田陣平顧及到萩原研二的顏面斟酌着開口。
……
不是,這個小卷毛同學好像怎麽看也不太像是有朋友的啊。
結合昨天的觀察以及剛剛的話語,對方似乎只有一個幼馴染。
所以是無中生友?
諸伏景光正笑着作聆聽狀并在心裏默默推斷,結果自家推理能力極強但不解風情的笨蛋幼馴染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不是吧馬自達,你不會因為昨晚被我揍所以哭了吧,這也太遜了吧哈哈哈哈。”
松田陣平額角青筋直起。
“是我的朋友。”
“我懂我懂,是你的朋友。”
松田陣平咬牙切齒,甚至撸起袖子:“金毛混蛋你是不是想打架,都說了是我的一個朋友了!”
預料中的打架雖遲但到,最後伊達航和諸伏景光一人拉開一個,等松田陣平徹底平複下怒氣後,靠譜的諸伏景光給出他的分析。
“推理能力和行動力極強,情商高會說話,行事溫柔體貼,是家裏最小的孩子,有着家裏的寵愛,出于松田和家裏的考慮最終選擇成為警察……”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我想,你的那位朋友可能是剛開學,有些想家了。”
“但是怕你擔心所以自己一個人躲着你獨自難過。”
這是在所有推理中最為合理的一條。
雖然還是很離譜,但由于沒有別的解釋且松田陣平有些心煩意亂,最後選擇認可這個說法。
“那就辦一場開學party吧!”伊達航舉着降谷零的手提議:“反正松田你的那位喜歡參加聚會不是嗎?”
被迫跟着舉手的降谷零有氣無力地附和:“是啊,絕對的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