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

第2章 章

第 2 章

我脫了外套和牛仔褲，準備鑽被窩的時候，我哥還非要看看我膝蓋有沒有傷。他抓着我的小腿，不讓我動，我只能任由他卷起了我的秋褲。

“都青了，還說沒事？”杜文惱了我一眼。

我笑嘻嘻的鑽進被窩，“哥，真沒事，不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皮嫩，小時候随便磕磕碰碰一下就青紫一片，其實一點都不疼的。”

“不疼？那你小時候磕碰的時候哭什麽？”

“啊？有嗎？我不記得了！哥，趕緊進被窩，別凍着了。”

農村的夜，總是又黑又靜。

我扭頭去看我哥，卻看不清他的輪廓，可又能清晰的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離我那麽近，近的仿佛觸手可及。

“還不困？那我們說會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盯着我哥的目光太過直白，才讓他有所察覺。我忙把頭轉回來，看着漆黑的屋頂，假裝輕松的問：“說什麽啊？”

“怎麽突然回來了？前幾天視頻的時候，你說不回來的。我也知道你不想回來，不想看到爸。那今天怎麽了？”

我一時沒想好，該不該實話實說，就聽到我哥又道：“你......是不是在外面被欺負了？”

聽到我哥說這話，我鼻頭一酸，有點想哭。

看吧，在任何事面前，他首先想到的永遠是我有沒有受傷害，其次才會考慮其他。哪怕我早就不是那個只能躲在他懷裏哭泣的小孩子。

對于這樣的他，我怎麽可能說不去想就能忘掉？

“沒有的事，哥。別亂想，你弟我在學校人緣可好了，沒人欺負我。”

“那你......”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前幾天和你視頻，聽到老頭說什麽初二帶你上門看看，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我哥沉默了一會，才輕笑了聲，道：“沒有。你這什麽耳朵，我當時都捂住手機了，你還聽到了？”

雖然我心裏有些發澀，但我還是笑着回他：“什麽啊，你捂住的是攝像頭，又沒捂住聽筒，我想聽不到都難。”

哪怕這會看不到我哥的樣子，我都能想象他的窘态。

“啊？這樣嗎？你就因為這事回來？怎麽當時不直接問我，何必大老遠的特地跑回來一趟。”

“我怕問了你不想說，而且，我也想幫你把把關。是誰家的姑娘？”

“你不認識，隔壁村的，是前面李嬸姨父家的侄女。”

“那你見過嗎？人怎麽樣？長得好看嗎？”其實我最想問的是，你喜歡嗎？但我不敢問，我害怕聽到答案。

“就聊過一段時間，看過照片，挺清秀的一姑娘。”

既然都說挺清秀的一姑娘，那大概是喜歡的吧。

因為我的出生，我哥的人生毀了大半，所以他的後半輩子，我還是希望他能自己做決定，選個喜歡的姑娘，生個孩子，安穩的過一輩子。

哪怕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結婚，不想他與別人親近。但除了祝福，其他的我不會做。我不會剝奪他作為一個正常人生活的權利。

我虧欠他的實在太多了，我甚至沒資格去愛他。

“那初二我能跟你一起過去看看嗎？”

我哥沉默着沒回我，他大約是不想我跟着去。

“哥，你就讓我去吧，我就去看看未來嫂子，肯定不給你丢臉。”

“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什麽嫂子不嫂子的。況且就咱家這條件，我這樣的身體情況，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你又何必跟着去受人臉色。”

“那我更得跟着了，誰敢瞧不起咱，我立馬帶你走。”

我聽見我哥又笑了，“行吧，你想去就去吧。”

我哥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法拒絕我的請求。不管過了多少年，我始終還是他最疼愛的弟弟。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我哥已經不在床上了。我起來在家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人，就連老頭都不在家。

我給我哥發了消息，問他在哪，沒收到回複。于是我薅了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的站在院門口張望着。

對門劉嬸出來喂雞，看到我一臉新奇，“喲，這不是二小子嗎？今年回家過年了？”

“嗯，回來過年。”我敷衍着回答，眼還瞅着村口。

劉嬸大約看出來我在等人，但她卻錯誤的以為我在等那老頭，“是在等你爸嗎？他在菜地割包菜呢，估計馬上就回來了。”

“不是，我沒等......”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頭的聲音打斷了，“喲，二少爺這是睡醒了？”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并沒有搭理他。

“你個臭小子，對你爸什麽态度？上個大學就教你不尊重長輩了？”

“長輩要有長輩的樣？你看你有嗎？”哪怕三年沒見，我對老頭的厭惡還是只多不少。

老頭氣呼呼的朝我走過來，我毫不懷疑他會把菜筐直接砸我身上，但我不怕，我早已不是那個任由他打罵還不了手的孩子了。

“你個狗崽子，老子給你臉了是吧。”

果然，他人還沒走來，菜筐先砸過來了。不過我側身躲了下，菜筐裏兩顆圓包菜咕嚕咕嚕滾得老遠，連我褲腳都沒沾到。

“怎麽了這是，老杜啊，二小子還是個孩子，你和他較什麽勁？算了算了。”劉嬸過來拽住了老頭勸和，不然等他過來，我真怕我會忍不住揍他。

“杜武，你幹嘛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轉身看過去，果然是我哥回來了。我的心情也由陰轉晴，“哥，你去哪了？我發信息你也不回。”

我哥騎着自行車在我身邊停下，還沒說什麽就被劉嬸打斷了，“杜文回來了啊，趕緊帶你弟回去，這一大早就和你爸吵起來了。”

我哥看了眼地上的菜筐，就瞅了瞅我，“嗯，知道了，謝劉嬸。”

杜文很自然的把自行車往我身上一推，然後撿起地上的菜筐，又一瘸一拐的将滾遠的包菜撿了回來。

“爸，你去前面小賣部看人打牌去吧，午飯我來做，做好了我叫你。”我哥朝老頭說完，又瞅了我一眼，然後徑直往家裏去了。

我很識相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