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盛夏八月。四號這天,天氣一如往年炎熱,似乎一切都在被太陽炙烤,熱辣難耐。直到夜間,溫度才從三十多降到令人舒适的二十幾度。
“哥,我可以喝酒嗎?”
杏色牆面上木質小挂鐘恰好敲了九下。
聞言,葉澧從手機中擡起頭,狐疑地看着滿臉期盼的鹿知嶼。随即在胸前比了個大大的叉,搖頭道:“我生日的時候你也這麽問,結果喝完一杯紅的就開始上頭發情。”
鹿知嶼拉過椅子傾身靠上他,粘着人撒嬌道:“哥,都過去一百一十五天了,我早就進步了。”
“算得真快。”葉澧被他的執着逗樂。
随即放下手機,伸手拿過高腳杯,略微仰頭抿下一口的四分之三,偏頭嘴對嘴把嘴裏剩下的全都給了他,交換了個甜澀的吻。
唇舌分離,葉澧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樣笑了,笑得萬種風情。接着又向前伸出舌頭引誘意味地在他唇上舔過,末了才說:“獎勵你喝一小口。”
這個吻和這個動作成功讓鹿知嶼開始上頭,眼睛都瞪直了。
下一秒,立即紅着臉貼上葉澧哼哼唧唧發情求親。後者見此,借題發揮斥道:“明明退步了,一口都沒有就開始上頭。”
“哥,你好壞啊。”鹿知嶼感嘆似的說完,借壽星身份真讨來幾個無奈的吻。
直到桌上的手機振動一下,才戀戀不舍地放開葉澧。
葉澧拿起手機,順手舉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忽略掉目光灼灼的鹿知嶼,開始看手機回消息。
[時昀:到了到了到了到了到了到了到了。]
[葉:?你手機輸入法本體是複讀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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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昀:我在提醒你!我怕我們一進去看到兩個沒臉沒皮的人。]
[葉:哈。我辦事能讓你們白嫖?]
[時昀:。。。]
[時昀:有本事把這句話發到群裏,讓大夥譴責你。]
[葉:大夥?群裏只有王妹妹不知道。]
[葉:《關于我男朋友喜歡偷窺我聊天這件事》手動@時玉鹿知嶼。]
[時昀:時玉可沒看。算了,她說她最近剛交了個男朋友,別逗她了。]
[葉:那她今晚不帶男朋友來給好兄弟看看?]
[時昀:帶了才奇怪吧。她男朋友一進包廂:嚯,你朋友全是男的,還都是基佬,你不會是他們四個的同7吧。]
[葉:有這種想法的男人要不得。]
[時昀:确實。]
閑聊結束。
時昀和時玉跟在上菜的服務員身後進來,身高差了一截的兩個人都穿着同款式的T恤,閑閑散散地走進來,随手打了個招呼在長桌對面坐下。
葉澧盯着他們看了半天。驚奇地發現這兩個人居然沒有互瞪吵架。而且,時玉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卻不是以往近似冷臉的面無表情。他甚至看到時昀給時玉倒了杯水。
上一次四人見面還是在七月份,公司小長假。那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隐隐透露出和諧恩愛的跡象,現在居然這麽明顯了。
又等了幾分鐘,姍姍來遲的王書吟推門而入,身後還拉着個背着書包面容年輕稚嫩的少年。
“對不起,我睡懶覺了!”王書吟喘着氣急忙道歉,雖然如此,臉上卻毫無歉意,甚至滿面得意。
身後的少年慌張地環顧一圈,也跟着鞠躬道了個歉,和前面明顯被慣壞了的王書吟不一樣,他的道歉真摯得讓人動容。
葉澧溫和道:“沒關系,大家都剛來。”
待落座介紹,他們才知曉這位少年的身份。他名叫林歷,十六歲,即将讀高二的美術特長生,經親戚介紹,目前正跟在王書吟手下學畫畫。
葉澧對長相優異的人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他原本想說如果王書吟沒時間自己和時昀也能教,猝不及防對上鹿知嶼帶着醋意的眼睛,頓時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笑,沒再多嘴。
菜很快上齊了,因為後面有蛋糕,都怕浪費,菜點得很少,但肯定會或多或少剩一些。
餐廳電燈是由總閘開關,包廂內沒有單獨開關,所以吃完飯後他們還得換地方切蛋糕。
飯桌上,幾乎都是葉澧時昀在聊天互怼。罵起來後,時玉懶得幫忙;王書吟就是個攪屎棍或者是助燃劑,不但不幫誰的忙,還一個勁在一旁添油加醋;林歷全程在笑;鹿知嶼這個壽星心機最重,葉澧不明着暗着碰他一下他就不會幫忙。
後面,時昀莫名瞪了眼時玉。就在葉澧以為兩人要開始吵架時,時玉低下了頭。讓他更沒想到的是,大家都準備離開時,他準備去洗手間洗手,在門縫裏看到了這兩個人。
他們在接吻。
葉澧只看了幾秒就溜走了。
王書吟提議去清吧,很快被葉澧否決。原因無何,除了自己和不能喝酒的林歷,其他人都很容易醉。
別人醉沒事,鹿知嶼不行,就算是他生日也不行。
而且,這個溫度的室內未免過于悶熱。于是,時昀為了涼爽和燈光,找了家幹淨漂亮的露天餐廳,選了靠欄杆的桌子坐。
餐廳臨近河岸,能縱覽整片無垠天空,也把萬家燈火比作星星。
小河迎面吹來的晚風似乎能把除夏日以外的雜質吹散,讓盛夏永恒。
“快過來。”王書吟帶孩子似的領着林歷抓着爬滿藤蔓的圍欄,驚訝地“哇”一聲,拿出手機邊拍照邊順口問,“幾點了?”
“……”
集體看着她手裏的手機陷入了沉默。
只有一旁的林歷認真回答:“十點四十六分。”
時昀望着天面無表情地說:“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王書吟迅速反應過來,罵出一句髒話,被自己蠢笑了,不忘對時昀半真半假誇贊道:“時老師,您陰陽人的法子真是有一套。”
被葉澧摁在椅子上戴生日帽的鹿知嶼哀怨似的幽幽道:“罵人更是有一套。”
時昀笑道:“謬贊。”
葉澧給鹿知嶼扣好生日帽,順便幫他捋了捋頭發,和善地笑着開口道:“時老師的确從小嘴臭,高中就因為在作文裏罵人被請到校長室寫了五千字髒話。”
王書吟放聲大笑,蒼蠅搓手激動道:“又到了抽小朋友講笑話的環節了嗎?”
一直安安靜靜坐在時昀身旁的時玉突然開口:“出價五百。”
幾人皆是一愣,時昀呆呆傻傻地轉頭看着他,而後不可思議地笑了,疑惑道:“你幹嘛?”
“抽一個時昀的笑話。”
時玉話音一落,葉澧和王書吟同時舉起了手,緊接着連和時昀完全不熟的鹿知嶼也舉起手來,見狀,王書吟抓起林歷的手舉起來。
王書吟無辜地笑道:“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我最近攢了點笑話。”
葉澧贊同的點點頭:“确實,我只是有一個積壓了十年的笑話想和大夥分享。”
“……”時昀無語凝噎片刻,舉起手看着葉澧說,“出價六百,抽一個葉澧的笑話。”
幾人齊刷刷放下手。就在葉澧要得意地笑出聲時,一邊的鹿知嶼又猶猶豫豫地舉起手:“出價一千……抽個葉澧。”
“老板大氣!”王書吟協同林歷舉起手。林歷像個任由她擺動的機器人,卻笑得耳朵都紅了。
如同家屬陪同似的,時昀帶着時玉舉手,朝滿臉問號的葉澧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
“你真是坑我啊……”葉澧盯着鹿知嶼,無奈地笑了,随即緩緩舉起手,“我也參加。”
王書吟不解:“為什麽?”
“肥水不流外人田。”
時昀發自內心地慨嘆道:“靠,你好會說話。”
王書吟和時玉說完笑話,鹿知嶼想笑卻又不敢笑得太大聲,硬生生憋紅了臉。葉澧本以為都會是一些日常中他幹過的丢臉事。卻忘記了時昀和他的熟絡程度。
時昀拿出手機,打開相冊,在大家期待又疑惑的目光中播放了一個來自五六年前的畫質不太清晰的視頻。
視頻中的場景是一個停車場,天色昏暗,綠樹繁茂。長發剛及肩胛骨的葉澧穿一身黑色制服,在一輛好幾年前價格不菲的車旁踱步。
鏡頭不停晃動,一段電流聲過後,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
時昀緊張的聲音夾着幾分不明顯的激動和笑意:“你确定是這輛嗎?搞錯了我們可賠不起。”
“怕什麽。”相比之下葉澧略顯稚嫩的聲音刻意壓下顫抖,佯裝沉靜道,“不是這輛我再上去把那個爛人廢了。”
“靠,這玻璃脆嗎?你怎麽砸?”
“我怎麽砸?”
視頻中的葉澧忽地轉過身來,看着手持手機的時昀,溫柔地笑了,在路燈的光下像只裹着惡魔黑袍的天使。
他随後走到花圃旁彎下腰。
時昀疑惑道:“你幹嘛呢?吐了?”
話音剛落,葉澧從花圃裏吃力地抱出一塊全是棱角的大石頭,對着鏡頭勾起嘴角。
在時昀驚詫的聲音中一腳踩上車頭,瘦削的身影被路燈拉出一條狹長的影子。
他手一松,前窗瞬間爆出了玻璃碎片。
“靠!”時昀猛地後退躲開飛濺到鏡頭前的玻璃。
玻璃炸裂的巨大聲響後,由遠及近的狗吠聲傳入耳中。跳下躲玻璃的葉澧拍拍手,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随着時昀一聲叫喚,他猛地看過來,瞪大了眼睛。
“你媽的時昀!有狗你不說!”
鏡頭随着狂奔劇烈晃動,在混亂的視頻中只能看到兩個人的大步跨前的腿,以及身後一晃而過的黑狗。
時昀冤屈地吼道:“我怎麽知道!我又不住這裏!你媽的誰讓你這麽大聲!”
“你不是說連保安都沒有嗎!我讓你蹲點你蹲廁所啊!?”
“我哪知道狗就是保安啊!就是你的錯,砸車,砸車,遭報應了吧?”
“你媽的你再跑慢點遭報應就是你!”
“靠!”
“你還錄什麽錄?手機飛了!”
“啊!”
一聲尖叫後,狗吠聲越來越大,手機應聲而飛,錄進一段深藍色的天,落在草地裏。幾秒後,時昀滿臉驚恐地撿起手機。視頻到這裏就結束了。
看視頻的人也笑飛了。尤其是王書吟和時昀兩個和葉澧關系最好的親朋友笑得最大聲。因為不熟,林歷沒敢笑出聲。日常面無表情的時玉低下頭笑得肩膀顫抖。
葉澧跟着樂,回頭看鹿知嶼,發現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對視之後才露出笑。
笑得太過分以至于遠處別桌的人向他們這桌投來看智障的目光。
王書吟捂着肚子笑得毫無形象,纏着聲音問:“所以這是個什麽故事?”
“戀愛遇渣男,捉奸在床,下樓後氣不過把渣男車砸了。”時昀簡略地解釋道。
葉澧揚起下巴不服氣道:“你在裏面的鏡頭也不少吧?憑什麽只笑我?”
“李子哥,因為你太ooc了……”王書吟擦着眼睛的淚花說,“我第一次聽到你這樣爆粗口。”
“你想聽我随時可以罵你。”
“不不不……這樣的好待遇應該給時老師。”
一陣誇張的笑聲後,最後一位參賽選手,葉澧,在衆目睽睽之下,毅然選擇了走後門。
葉澧注視着鹿知嶼,一本正經道:“鹿知嶼,挪用公款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