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5 章
九月入秋,玉鈴市卻越來越熱。三伏天後,溫度還升高了幾度,每日的太陽毒似濃硫酸,似乎一走到陽光下就會被燒灼焦黑。
月底将入十月,葉澧和鹿知嶼終于有共通假期,還是七天長假。
外婆村裏正值旅游旺季,姨媽姨父打來電話說最近農家樂生意好得忙不過來,于是叫葉澧和鹿知嶼一起去幫兩天忙。
為此,葉澧特地買了好幾瓶防曬,還買了透氣的防曬衣。買完後,姨媽才給他打電話說:“哎呀哪用得着你和小鹿幹活呀,我就想讓你穿漂漂亮亮的往門口那涼亭一站給我招客,肯定能招好多小年輕。”
姨媽挂了電話後,鹿知嶼看着表情僵硬的葉澧,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然後自作主張給他買了一身漂亮文藝畫家服裝,出主意道:“哥,等我幫你把畫架和顏料背過去,你一天就坐在畫架前面,合影二十塊錢,入住農家樂免費畫肖像。”
葉澧無語凝噎片刻,溫柔地笑着威脅道:“我先找人把你綁了,畫架給你當桌子,在門口給學生寫理科作業,寫困了我再找個舞獅隊圍着你轉,和你合影一塊錢,和舞獅隊合影五十塊錢。”
此話一出,吓得鹿知嶼連忙認錯,然後可憐巴巴地湊上去索吻。
一號這天一大早,葉澧和鹿知嶼起床收拾東西坐上了回村的車。
鹿知嶼上身裏面穿了件純白印字母短袖,外面套了件薄荷綠襯衣,下身穿着白色牛仔褲,青春靓麗。
葉澧對攬客沒什麽興趣,于是把鹿知嶼收拾得光鮮亮麗替自己站門口。自己則穿着松松垮垮的短袖和開了好幾個大口子的牛仔褲,把全身上下露出來的皮膚都塗了防曬。
他們一起走下車,村外面的停車場基本上停滿了,到處都是拍照的游客。
葉澧在遮陽傘下伸了個懶腰,順勢伸進左手拉過身後背着包替他撐傘的鹿知嶼,牽着手并肩走。
“哥,你的戒指好亮。”鹿知嶼突然開口,葉澧低頭看了眼自己左手的戒指,又瞧了眼他撐傘的左手,不免一笑,“婚戒當然亮啦。”
葉澧和鹿知嶼抵達農家樂時,入住的客人不少。
那三個過年見過的兄弟從小就跟着姨媽姨父忙活,現在長大了不僅能領着客人閑逛,甚至還會熱情介紹村裏的景點和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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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孩。”葉澧叫住剛忙完的小三,他猛地回過頭來,瞪大眼睛驚喜地看着他們,沖上來抱住鹿知嶼喊,“葉澧哥!小鹿哥!”
葉澧驚了一下,裝出一臉受傷的表情醋道:“我先叫你的,你怎麽不抱我?”
“因為我抱你小鹿哥會瞪我。”小三抱着鹿知嶼無辜地說。
葉澧昂首和鹿知嶼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笑容。
緊接着,小三拉着他們走進大廳,叫來了他的兩個哥哥和姨媽姨父打招呼。
随後,他們被差遣到門口的涼亭裏喝茶招客,但正午的人并不多,坐了幾個小時也沒簽下幾個名字。
于是葉澧悠閑地搖着椅子,水性筆在指間旋轉翻飛,邊看着旁邊低頭在書包裏翻東西的鹿知嶼。
“真帶了那套爛衣服?”
鹿知嶼忽地擡起頭,大眼睛無辜地眨了眨,右手掏出一個紫白貝雷帽。這就是那套衣服配套的帽子,通體淺紫,綢帶紮着白色蝴蝶結,兩根垂下的絲帶有将近十五厘米長。
先前,葉澧在鹿知嶼半哄半騙下穿了一次那件衣服。穿好上衣的時候,他天真地到處找褲子,屁股被人從後一摸,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套短得像上衣的超短裙。當晚,不僅沒做成,鹿知嶼還為他的惡趣味付出了慘烈的代價——腦袋套着裙子獨自在客廳沙發睡了一晚。
“我哪敢……”鹿知嶼慫巴巴說了句,拉着椅子挪到與他肩貼肩的距離,擡起手把帽子扣在他頭頂上,細心捋好絲帶,“就只帶了帽子。”
葉澧在長發及肩後又剪到了下巴,順便剪了個細碎但有層次的中分劉海。莫名的,這頂帽子和他的頭發很相配,尤其露出正臉睜開眼睛的時候。
鹿知嶼一如往常黏着他在臉頰親了一口,歡喜地嘆道:“哥,你真好看。”
“太熱了。”葉澧盯着他抱怨一句,安分地戴着讓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摘下帽子站起給他戴上,瞧着他可愛的模樣樂道,“你也好看。”
而後,葉澧拿出手機拍照,鹿知嶼非常配合地歪頭比剪刀手做了個Wink,逗得他樂不可支,也被傻氣的動作萌得臉紅心跳。
葉澧彎下腰親了親他的嘴唇笑着說:“我宣布,你就是繼承我衣缽的人了。”
“什麽衣缽?”鹿知嶼明亮的大眼睛染上濃郁的笑意,深深注視着他,大惑不解問。
“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我可愛嗎?”葉澧扔下手機肆意揉捏起他的臉頰,為發洩喜愛似的又揉又親,邊解釋道,“現在我要把衣缽傳給最可愛的鹿知嶼。”
鹿知嶼傻樂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僵硬,目光望着葉澧身後,睜大眼睛眨了眨,輕聲說:“哥,雖然我很想現在就繼承你的衣缽,但是,有人在看。”
葉澧将信将疑地轉身去看。不遠處,八月份見過第一面的少年抱着個大書包,靜靜地看着他們這邊。對視片刻,他朝他們走了過來。
“林歷?”鹿知嶼疑惑地問了聲。
林歷走到桌子前,微笑着點頭問好:“嗯,哥哥好,你們來度假嗎?”
“假期也要打工的苦命人罷了。”葉澧牽強地笑道。
林歷被他的描述逗笑了,輕聲道:“好辛苦。”說罷,他拿起一支筆,在入住名單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信息。
鹿知嶼愣了一下,四處張望一番,詢問道:“你自己一個人來嗎?”
“不是,我跟哥哥來的。”
“那你哥哥呢?”
“在後面。”說着,林歷在下一行寫下于他們而言都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林故然。
就在葉澧疑心是不是重名時,林歷寫下他的性別年齡以及電話號碼。雖然是時昀那組的會計,平時也不太能說得上話,但在公司多多少少也聽過他一些簡單的個人信息。
葉澧死也沒想到被他傷透了心從此沒再說過話的人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和他見面,而且,身邊還有個鹿知嶼。更沒想到世界這麽小,他居然是林歷的哥哥,還和王書吟有關系。
他下意識去看鹿知嶼的反應,後者的表情明顯有些垮,但仍然對林歷勉強維持着笑容,就像是明明知道不該這樣但控制不住。
“怎麽了?”林歷像是有所覺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們。
葉澧笑着搖搖頭,左手搭上鹿知嶼頭頂,看似随意卻帶着安撫性地揉了揉頭發,對他輕聲道:“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我給導游發個消息。”
“好。”林歷點點頭,目光倏地落在他們的左手上,先是一愣,而後微笑着說,“新婚快樂。”
葉澧看着手上的戒指,淺笑道:“謝謝。”
沒過多久,林歷被小一帶走。
鹿知嶼趴到桌上暗自發脾氣,随後露出可憐的眼睛巴巴地望着葉澧,似乎已經忘了很久之前說過的“不在乎”。
“度蜜月呢,哭什麽。”
葉澧忍俊不禁,彎下腰拿起桌上的本子遮住對着馬路的側臉,貓舔人似的一下一下舔過他的嘴唇,讨好地輕輕咬住下唇摩挲。
一個熱吻過後,鹿知嶼欲求不滿地抱住葉澧,還沒來得及開口撒嬌,葉澧先被姨媽叫走了。
姨媽交代完工作,葉澧又被外婆叫到廚房切水果閑聊。外婆八卦完戒指的事後,被一個老太太叫去打牌,臨走前不忘對他從大腿一個一個大口子開到膝蓋的牛仔褲唠叨了一句。聽到外婆玩笑性的一聲“有夫之夫”,葉澧笑得握不住刀。
葉澧笑夠了才端着果盤慢慢走回涼亭。他遠遠看到鹿知嶼摘了帽子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拿着筆在紙上書寫。走近了才看清他寫的內容——用楷體寫了滿滿一整面紙的“葉澧”。
一看到他,鹿知嶼立即坐直了身喊:“哥!”
葉澧放下盤子坐到他身邊,挨着他專注地欣賞那面紙,面露驚喜訝異,溫聲誇贊道:“寫得真好看。”
“我只會寫你的名字。”鹿知嶼紅着臉不好意思地笑了,歪頭靠上他蹭脖子埋怨,“哥,你好久啊,我一個人好無聊。”
葉澧學着他的樣子用耳朵摩擦他的發頂,半哄半撒嬌地說:“我想切點水果哄你。”
聞言,鹿知嶼十分受用地笑出了聲,而後癡情地注視着他說:“哥,你看我一眼我就開心了。”
“不鬧別扭了?”
“說實話……剛剛和林故然說話的時候還是有點氣的。”
“嗯?”葉澧忽地坐直身體,訝異地看着他,“你見到他了?”
“嗯。”鹿知嶼說到這位和差不多年紀還同樣喜歡葉澧的青年,臉上的笑容瞬間收了起來,面無表情把交流過程娓娓道來,“你剛走不久他就來了。他應該也見過我,一眼認出了我就是你男朋友,用不禮貌的眼神打量我,我就給他炫耀了戒指,他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嗯。”
“哥,我是不是不應該這麽殺人誅心啊?喜歡一個人畢竟是個人的事,他也只是在行使喜歡別人的權利,不是壞人。”
看到他真摯的模樣,葉澧不免一笑,手撐下巴慢慢悠悠為他開解道:“人的感情本來就是一個很複雜的東西,你不用強求自己對所有人都善良,不用道德綁架自己。”
“我覺得,他有喜歡我的權利,我也有拒絕他的權利,我們互不相欠。至于我用什麽樣的方式拒絕他,是我的自由,我不在乎他怎麽看我怎麽讨厭我。你這麽做也只是讓別人覺得你沒禮貌,而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物理傷害。他可能會因此憎惡你,認為你是個沒有道德的爛人,那又怎樣呢,你又沒犯法。”
“嗯……”聽完,鹿知嶼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真誠地問,“那,葉老師,我現在可以到他面前再炫耀一遍戒指嗎?我怕他沒數清上面的鑽石。”
“……”葉澧緩緩擡起手,不輕不重地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豎起眉毛勸誡道,“做個人吧鹿知嶼,拒絕道德綁架不是說你不需要道德,多積點德下輩子投胎還能當個人。”
“我開玩笑的。”鹿知嶼釋懷地笑了起來,摟着他的腰感慨道,“哥,你真的好會說話,不管是說道理說情話還是罵人。我覺得我真的娶了個人生導師。”
“娶?”葉澧努力憋住笑,佯裝嚴肅地蹙起眉反駁道,“你不是嫁嗎?”
“肯定不是啊……”鹿知嶼滿臉認真,甚至還一本正經地給他舉例子,“哥,我要是叫你老公你肯定不會覺得好聽吧?但你如果這麽叫我,我不光覺得好聽,還會開心一整年。”
“不,我覺得很好聽。”葉澧笑着跟他唱反調,否定後深深感嘆道,“人的想象力果然是無窮的,你居然能想象到我這麽叫你。”
“春夢就能證明這件事。”說着,鹿知嶼忽然貼上他的臉,腰上的手臂慢慢收緊,密集的吻落在臉頰上,低聲乞求道,“哥……我想聽你這麽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