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

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天空四處炸了一夜絢麗的煙花，直至年歲更疊後的新日從東升起，把整個光鮮亮麗的城市籠進近二十攝氏度的溫暖中，更絢爛的灼灼日光替代火花，在人間蕩漾。

為了所謂的儀式感，鹿知嶼本打算熬到零點對葉澧道一句來自新年的愛，卻因勞碌奔波後的疲憊，在葉澧的潤聲細語中很快被如海如潮的困意吞噬，沉沉睡去。

葉澧則獨自熬到淩晨兩點才睡着，因為元旦與假期，他也跟着睡了懶覺。

直到身邊的人有了動靜，自己雜亂的頭發被一絲一縷向兩側撩好，臉頰耳垂及下巴被輕輕吮吸，呼吸聲近在耳邊，原本安分搭在腰間的右手從睡衣下擺悄然游走至背中……他乍然清醒，睜開眼睛默然地盯着鹿知嶼，神色除了訝異還有些許剛睡醒的茫然。

上方的鹿知嶼愣了一下，自覺抽出手隔着衣服抱緊葉澧，與他耳鬓厮磨，佯裝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貼着耳朵的話音有些沙啞低沉：“哥，早。”

“早。”葉澧徹底清醒過來，對他乖巧又膽小的模樣忍俊不禁，懶懶應聲，在他懷裏往上挪了挪，調侃道，“怎麽不摸了？”

“……”鹿知嶼喉嚨一哽，瞬間認慫，呼吸心虛地亂了陣腳，低聲自我檢讨道，“我錯了，哥，我是禽獸，我亂發情。”說罷就要将手縮回去。

“嗯？”葉澧面不改色地迅速按住他的手拉回，目不轉睛盯着他驀地後撤的腦袋和慌張的表情，溫聲問道，“不繼續麽？”

鹿知嶼沒反應過來：“什……”

“就這樣。”

葉澧垂下眼眸，抓着他的手掌鑽入睡衣，在逐漸升騰的氣氛中帶着那只寬大的手向下摸到兩個凹陷的腰窩和睡褲邊緣，而後頂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的臉再度看着他。

“哥！”

鹿知嶼莫名瞪大眼睛驚叫一聲，臉蛋“唰”地紅了，覆在腰窩上的手掌猛然收緊握成拳頭，卻不敢掙脫葉澧的手抽離。

葉澧見他反應比預料中要強烈得多，決定先暫時放過他。松了手後，笑容玩味地摸了摸他的臉頰，以感嘆來表達自己的喜愛，輕聲道：“真可愛。”

“哥……”鹿知嶼頓時軟下觸角，眼尾下吊，湊上前輕輕叼住葉澧的嘴唇，靜靜等待他伸出舌尖。接吻間隙，他還抵着葉澧腰窩的手悄悄挪開，替他往下拉好睡衣，然後隔着衣服把他抱緊。

溫存良久。

真正起床時，已經到了正午。

今天的天氣與昨天雲泥之別，不僅藍天高湛，明日當空，溫度适宜，連風都吹得緩慢慵懶，仿佛已經剔去了寒冷入了春。

這樣的好節日和在冬日難得一見的好天氣，葉澧卻選擇宅家。

洗漱後，葉澧換了身輕薄的衣服，趿着拖鞋從後靠近客廳沙發，彎下腰，兩只胳膊如藤蔓纏住正低頭忙碌的鹿知嶼的脖子，冰涼的面頰從左貼上他溫度灼人的耳朵，偏頭用嘴唇碰了幾下，開口問：“今天想做什麽？”

鹿知嶼也順着這個姿勢親了親他的嘴唇，又低下頭去，輕聲道：“我之前買了個雙人恐怖解謎游戲，一直想和你玩。”

“好。”葉澧應答後抿緊嘴唇。

他松了手直起腰轉身走進廚房，端出一杯咖啡和一杯牛奶走到茶幾邊放下。

這時鹿知嶼已經連接好電視，正拿着手柄和遙控器找游戲。他忍不住重複道：“恐怖？”

“啊？”鹿知嶼疑惑的聲音和電視顯示的恐怖游戲界面的詭異音樂一同響起。

“……”葉澧面無表情地看着那55寸電視裏滿頭黑血怒目圓睜的女鬼。

鹿知嶼看着他的模樣，頓時反應過來，傻笑着走到他身邊，放下手裏的東西抱住他對着臉使勁親了兩下，笑嘻嘻明知故問道：“哥，你害怕嗎？”

葉澧手臂到脖子滿是被女鬼直視後的雞皮疙瘩，繃緊後腰直直杵着挨親，看着他滿臉的笑容毫無感情道：“你猜。”

“哥，來玩吧來玩吧。”鹿知嶼笑得更歡了，生怕他不答應似的，抱着他又開始胡亂親吻胡亂貼蹭撒嬌，“我會保護你的，哥，哥，來玩吧？”

“行了。”葉澧仰起下巴側頭避開鹿知嶼密集的吻，輕輕推開他無奈地說，“我又沒說不玩。”

“好耶！”

“幼稚。”

鬧完，鹿知嶼拉上窗簾在昏暗中坐回沙發，葉澧拿着手柄自然地往右挪貼近，半只眼睛埋在他肩上，另一只在往下垂的頭發縫隙中膽怯地偷瞄屏幕。

鹿知嶼無聲地笑了笑，滿足地偏頭親了親他的頭發，提醒道：“哥，有東西蹦出來的時候你就眯上眼睛，別忘了操作。”

“我根本沒睜開過眼睛。”葉澧低聲喃喃一句，然後放下手柄，伸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壓驚，再擡頭就對上鹿知嶼不解和訝異的目光，他發出疑問，“怎麽了？”

鹿知嶼看着他手裏的咖啡問：“咖啡不是給我的嗎？”

“不……”話沒說完，葉澧看到那杯牛奶的瞬間反應過來，慢慢放下杯子，對他無辜地眨了眨眼接着說，“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哥……”鹿知嶼望着他的水亮眼睛也眨了眨，撐着沙發湊到眼下注視他一本正經道，“我只是覺得你非常超級無敵巨可愛。”

“我都二十五歲了。”

“可是你在我眼裏還是未成年。”

葉澧表情平靜毫無波動，上身後仰，擡手交疊擋在嘴巴前，對眼巴巴盯着他就要親上來的鹿知嶼說：“那就不要對未成年耍流氓。”

看到鹿知嶼愣了一下啞然失笑，葉澧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擋在唇前的手倏地放上他的腦袋，用撸狗手法揉了幾下，語氣輕快地說：“你再喝兩年說不定真能長到兩米。”

鹿知嶼被逗得笑岔了氣，好一會兒喘勻氣，睨着他刻意裝出嚴肅語氣複刻道：“這是二十五歲的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葉澧瞬間面紅耳赤，覺得羞恥又好笑，瞪了他一眼嬌嗔道，“就要說，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玩笑沒過多久，葉澧就被駭人的涼意爬滿全身。

在游戲裏靜悄悄的黑暗環境中，他和鹿知嶼操縱着各自的人物一同探索。這類型游戲最恐怖的地方在于，玩家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轉角遇見的是愛還是礙。

雖然葉澧并不相信現實生活中有這個東西的存在，但仍然會對游戲中刻畫的形象感到害怕，就連工作室每次接恐怖游戲原畫繪制項目時，他從沒參與過。

鹿知嶼不一樣，他是個普通理工男，唯物主義者，偶像Guido van Rossum，飽覽各種游戲的網瘾少年。要真問他怕什麽，他只會癡情地說：“怕哥生氣。”

所以從開頭到通關葉澧都在閉眼眯眼咬牙和躲到鹿知嶼身後度過，連游戲劇情他都沒看明白，只記得鬼、鬼、女鬼、男鬼、幼鬼、鬼……

游戲結束時還在播放驚悚兒歌。葉澧驚魂未定地趴下，伸直手臂把頭伏在鹿知嶼大腿上合眼緩神，慢慢放下顫動的心髒。

“哥？”從頭笑到尾的鹿知嶼把兩個手柄放到茶幾上，低頭摸着他後腦勺的頭發和脖子笑着安慰道，“哥，別怕了，他們都是假的，一串數字而已。”

葉澧少見地服了軟，臉頰輕輕磨了磨他的大腿。因為這個黏人的小動作，本就柔軟的頭發斂起尖銳，溫順地在他的手心裏撓。

葉澧跪趴在沙發上的腿半折疊，纖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腳悄然繃緊，腳趾微微蜷曲。下垂的衣服勾勒出消瘦的身形，以及突兀但線條優美的肩胛骨，正随着呼吸輕緩起伏。

“哥……”

鹿知嶼頓時看呆了，瞬間忘記自己後面要說出口的內容是什麽，只看到腿上趴着的人，只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透過褲子布料從那一塊皮膚湧上大腦，促使他的面頰像被紅顏料抹過似的，傻傻地盯着他。

葉澧見他久久沒有後話，疑惑地撐腿直起身子看着他：“嗯？”話音剛落半秒時間，他突然反應過來，迅速又慌張地收起手腳端正坐好，臉蛋猝然爆紅。

游戲片尾曲播放完畢自動進入主頁，那個怒目圓睜的女鬼仍在瞪着他們，陰暗驚悚的背景音樂在循環播放。葉澧卻感受不到任何恐怖氣氛。

名為暧昧與羞恥的熱緊緊束縛着他，一分一寸包裹腦袋、臉龐、脖子……順帶把倏地擠過來的鹿知嶼也一并絞纏。

“哥……”鹿知嶼的大紅臉不比被自己圈進沙發角落的人淺，即便赤臉相對，他也毫無保留傾瀉眼裏的熱。

他試探着親了一下葉澧的嘴唇，見他沒有拒絕，又在眼皮上印了個吻，每一個吻結束都會詢問意願，如此反複，直到進入唇舌相磨的漫長時間。

下方，葉澧并緊的雙腿被鹿知嶼不經意的前跪步分開，折疊的腿和腳緊張地繃直微微顫抖。他的喘息愈發重，黏黏糊糊的話音從唇縫擠出：“鹿，知，嶼。”

鹿知嶼一愣，登時離開他的嘴唇，在極近的距離癡癡盯着他意亂情迷的眼睛：“哥？”

良久，葉澧緩過呼吸，垂下頭借長發遮掩臉頰，伸手勾上他的脖子，輕輕把腦袋往他懷裏靠。等他反應過來回抱自己時，才低聲說：“不做就別這樣。”語氣不含抱怨，語義卻透露出直白的不滿意味。

鹿知嶼身體一震，把他抱得更緊，小心翼翼地問：“哥，那，那我……現在出去買？”

“不。”

電視還在播放恐怖音樂。兩個紅面人相擁着又過了很久。葉澧在鹿知嶼懷裏松懈地籲出一口氣，意有所指地問：“你好了嗎？”

“你一說話就……”鹿知嶼忽然有些委屈。

“那你還要多久？”葉澧霎時恢複平時的威嚴，雖然仍然頂着張紅臉，邊問邊閉上眼睛往下摸，輕聲詢問，“我幫你，沒事吧？”

葉澧剛碰上，随着鹿知嶼身體繃緊，發出一聲叫喚：“哥！”一股氣味在二人間彌漫。

他沉默地擡頭看着鹿知嶼，後者也愣住了，尴尬又難以置信地盯着他，臉頰的紅愈加明顯。

鹿知嶼的表情越來越委屈可憐，自尊心仿佛已經跌進谷底。

葉澧立即斂起訝異的神色，輕柔地拍着背溫聲哄道：“年輕氣盛而已，沒關系的，知嶼。”

“嗚嗚嗚嗚嗚嗚……”鹿知嶼苦笑中夾雜着字正腔圓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