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頭婚，當地規矩上午迎親回來。如今也不流行紅蓋頭了，劉穎穿着紅色的毛呢大衣，搭配深藍的褲子，頭發梳成倆辮子盤起來，大大方方的站新郎官旁邊任人打量。
她五官明豔，眉眼上挑的時候帶着一股野性。好像散落在田野間的山花，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爛漫的開着，無關旁人欣賞與否。
孟楊滿臉喜氣見誰都笑，嘴角上翹的弧度想下都下不來。簡單拜過天地，新人被送入洞房。
“恭喜、恭喜。”
“恭喜博主結婚，送你一束小花花。”
“新婚快樂，送你花花。”
粉絲好多都在送花，兌換到後臺就變成了米。看看那一串的零，堆積如山的米，她心情好好的在炕上打滾。
孟家本來就挺幹淨，如今重新收拾一下做新房。三間原本是開間，此時用木隔扇隔出一間做卧室。臨床大炕，地上擺着新衣櫃。窗戶上、牆壁上、家具上，到處都貼着火紅的喜字。
聽到有動靜她趕快放下手，孟楊端着一碗白水煮蛋進來。她有些疑惑，剛吃過飯怎麽又端這個？
“大姨給你煮的。”
“我剛吃了飯，怎麽……留着晚上再吃。”
“好，給你放這兒了。”
這時期的農村，因為各種運動的緣故，許多老規矩已經被摒棄。上午簡單舉行了婚禮，下午大家該幹嘛幹嘛。借來的用具洗幹淨還給人家，幫忙的也都離開去上工掙工分。
開春了，雖還未下種，但大家都在收拾地。有些秋天沒犁地，此時下了一場春雨，正好收拾準備下種。
“你下午上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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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了，今天休息一天。我去收拾下家裏的自留地，你自己在家吧。”
“我跟你一起去。”
媳婦想跟着，男人聞言含笑點頭，開櫃子拿出舊衣裳來換。新婚小夫妻，做什麽還害羞的很。他拿着衣裳跑到外間去換，劉穎想想自己沒帶舊衣服，一時開始為難。
結婚第一天可以跑回娘家拿衣服嗎？
“熒熒，換好了嗎？”
孟楊站在門口沒進去，隔着門簾問她話。劉穎為他這腼腆羞澀翹起嘴角。大小夥子頭一回，這時代的人好淳樸。
“我沒帶舊衣裳。要不，回我家拿一趟？”
“不行。”孟楊掀簾進來了。“結婚第一天不能回娘家，不然不吉利。你就乖乖在家吧，我回來給拔些野菜，晚上做菜窩窩。”
“我想自己去。”陌生的地方自己待着，那還不如跑外頭呢。
“行，那就穿新衣去吧，你小心別把衣裳刮破就好。”
倆人結伴出了院子，男人到牆角扛上鋤頭。下午的天氣晴轉多雲，天氣不冷不熱。微風徐徐，枝頭梨花顫巍巍的綻開，一樹樹潔白仿佛大雪壓枝頭。
“梨花啊。”
孟楊看她喜歡，過去一擡手給她折下來一支。“要這幹嘛，覺得好看嗎？”
“嗯，多漂亮。花瓣那麽薄，像是冰雪雕成的一樣。”
“是挺好看。”
“我找找哪裏荠菜好，你做你的去，我自己挖。”
“好，那我去收拾地了啊。”
“嗯、”
漫山遍野的找野菜，很快脫離了他的視線。男人看不到她手上加快動作，劉穎那邊看到一片綠綠的嬌嫩，跑過去蹲下一顆顆往起挖。
挖着挖着發現有人，倆人聽到動靜同時擡頭，夏蟬跟她一樣挎着籃子。
“你也挖野菜？”
“嗯。一起吧。”
倆人各據一邊，地上仔細挑選着自己要的菜。夏蟬之前跟着一起上工的，春天的地裏很容易混工分，今兒被她那嫁妝刺激了，上午吃了一碗大鍋飯，下午出來挖野菜散心。
劉穎明顯的比她手快，籃子裏的荠菜比她多。她心思浮動，忍不住開口問“熒熒，孟楊家給了多少彩禮啊，你爹娘給你這麽豐厚的嫁妝？”
這時期人能把男方家的彩禮給閨女、置辦成過日子所需的東西就已經非常好，如此倒貼的實屬罕見。劉穎自己都懷疑她娘生怕她反悔又犯倔，把家底都拿出來打發她出門。
“自行車是孟楊的，我爹娘倒貼給我買的縫紉機。”
“還真是像大家說的一樣啊。兩方人使出全力，你們這輩子所需都置辦齊全了，比許多城裏人都好。”
“這話說的太大了。人一輩子多長，前路都是黑的。現在流行三大件，誰知道以後又會流行什麽。也許這些東西在後來人眼裏根本不算什麽，人家又有更先進的東西用。”
“不會吧，縫紉機已經那麽好用了，還能再用什麽？而且咱們普通百姓不可能用得起轎車，自行車這輩子估計就過來了。我們倆也想攢錢，等以後買自行車。”
以後我們家家都會有小轎車，這點不用懷疑。“以前的人也想象不到電報電話火車，可現在這些生活中都有，所以可以大膽想象。不能滿足于眼前。”
“也對，近百年可是科技爆發的時代，也許以後真的會有更便捷的東西。”
一番閑談，夏蟬對那眼紅的自行車縫紉機居然不眼紅了。有什麽啊，日新月異，誰知道以後會是什麽樣子。我倆都城裏的、而且還都上過高中是知識分子，不信會不如你們農村人。
荠菜挖了一藍子，看日頭西斜孟楊早早收工。一手提着鋤頭，過來接過媳婦的籃子挑在自己鋤把上。
夏蟬落後幾步自己走，低着腦袋琢磨日子該怎麽過才能更好。眼看回城無望，她哥哥妹妹如今也在農村，那就想辦法将農村生活過好。
“說起來容易，好多事根本做不到。”
自言自語一句又洩了氣，地裏她頂多掙六分票，殷衛東最多十分。就這樣加起來也沒劉穎她們兩口子多啊，而且那個孟楊還會打獵會泥瓦匠，他家日子本來就比大隊許多人都好。
前後腳的回家，劉穎他們越過外院進了自家院子。這院子方方正正住了三家，他倆如今住着最寬敞的堂屋。
進門洗手，燒火做飯。如今天氣還不太暖，屋裏做飯順帶燒炕，節省柴火還暖和。
“媳婦咱今兒吃什麽？”
第一次被這麽稱呼，劉穎回頭望着他有些詫異。孟楊這聲也是鼓起勇氣才開口的，看她望過來頓時緊張起來。
“咱結婚了。”
“我又沒說什麽。”劉穎笑笑，拿個桶出來加些熱水，将婆家原有的和娘家給他們置辦的家夥什全拿出來洗。
“晚上吃荠菜餃子，炒幾顆雞蛋，再加一些豆腐。我看今兒大鍋飯大姨特意給咱留了一塊。”
“行，你說吃啥就吃啥。來，這些我來洗。我不會做飯，以後洗洗刷刷的活兒我來幹。”
“洗幹淨啊。”
“好。”
洗涮的活兒交給他，劉穎先做餃子餡兒。雞蛋加鹽打散，熱油裏滑熟用鏟子鏟成小塊放盆裏。豆腐切碎用炒過雞蛋的鍋炒一下斷生和雞蛋放一起。荠菜熱水裏焯水，用冷水浸泡去除苦澀味。撰幹水分放案板上切碎也放盆裏。放調料拌勻，放一旁備用。
擦幹面盆到甕裏舀了兩勺白面。她出嫁老娘給帶了二十斤，夠他倆吃一段日子。今兒全是白面，吃頓純白面餃子。
面饧好切成劑子，孟楊會擀片也會包，不過包的不好看。倆人一起動手，很快包了一蓋簾的餃子出來。下鍋煮熟，撈出放桌子上開吃。
“怎麽樣，好吃嗎？”
男人給她豎個大拇指：“口感真好，好香。”
一大盤餃子下肚，又喝了半碗餃子湯。晚上吃的好飽，吃飽後的滿足感是最原始的幸福，幸福的人忍不住的嘆息。
“我來洗碗。”
她做飯他洗碗，劉穎收拾了一下今兒帶來的東西，臨睡前出去一趟看了下後臺。
“荠菜啊，春天最好的野菜。翠綠翠綠的，看着就有食欲。”
“不放肉而放雞蛋，跟這時代好配。”
“博主在減肥，沒看吃的都是低脂低卡的食物。”
“博主那身材還用減嗎，小腰細的不盈一握。我看她就是懷舊。一起的人沒肉吃，有雞蛋都不賴。”
劉穎笑笑搖頭，依舊沒法回複網友。懷舊、減肥，這簡直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現實如此，飯菜盡可能的做好，比大多數人家都吃的好，依舊被後世人以為減肥。
“熒熒、”
聽到孟楊在叫，她起身從廁所出去。倆人相跟着往回走，前院碰到夏蟬和殷衛東，這倆拿着手電，看到他倆了殷衛東開口打招呼。
“大晚上的這是上哪兒啊？”
“沒去哪兒。你們這是？”
“上廁所。夏蟬膽子小的很，一個人不敢出來，每晚都得我陪着。”
殷衛東也許是結婚沒多久的緣故，臉上喜氣洋洋的。夏蟬也是滿臉嬌羞的笑，一副新媳婦的模樣。他開口打招呼，孟楊也禮貌性的回應。這倆人一副新婚幸福的模樣，劉穎什麽話都沒說。
她拽着孟楊越過他們回家，不再看那倆恩愛的模樣。自從這倆結婚，她的流量十有八九半死不活。好不容易開始上升，沒要多久又蔫兒了。就人小兩口鬧個別扭很快和好，她那流量剛有起色很快又萎靡。
她不說話，回家洗手洗腳上炕鋪被褥。地上孟楊洗漱了站在那裏有些無措，這可是新婚夜啊。他一處本來就緊張，怎麽媳婦好像還生氣了呢。
劉穎鋪好被子一回頭看到了他，頓時噗呲一下笑了。炕上紅綠婚被，屋裏到處都貼着喜字，地上的新郎官緊張的倆手攪在一起。這情形實在是搞笑。二十多的大小夥子了，你至于不至于這麽緊張？
這話要問孟楊，他肯定回答：至于，非常至于。雖然聽那些老爺們說過不少，自己也見過動物間。可這怎麽一樣，這可是他的洞房夜，跟喜歡的女孩子要睡一盤炕上了，他怎麽可能不緊張。
害怕自己表現不好，害怕讓她不滿意，害怕她會不高興。
“上炕睡覺。”
“哎。”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利索的脫衣上炕鑽被窩。劉穎吹滅了蠟燭，屋裏烏漆抹黑的。密閉空間裏視覺被屏蔽，其他感官就特別敏銳。
聽到她脫衣的聲音，感覺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好像聞到了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身邊有個漂亮媳婦。今夜是洞房，他想做什麽都是合理合法的。伸出手想做什麽，忽然想起她剛才好像在生氣。自己這樣不會惹的她更不高興吧？
“熒熒、”
“嗯。”
劉穎本來不緊張的，被他這個處弄的都緊張了。什麽嘛，洞房而已，你直接撲上來不就好了，到底在猶豫什麽？
“你剛才在生什麽氣？”
剛才？劉穎想了下回答：“殷衛東炫耀自己對媳婦有多好，我聽着有點兒煩。”
“你、你還對他……”
劉穎側過身子對着他：“我是、沒什麽了。我是讨厭他懶得跟他廢話。”
原來這樣啊，孟楊心裏一松翻身朝着她那邊，倆人在暗夜裏在極近的距離面對面。彼此呼吸相聞，他感覺之前那股淡淡的香味更濃了。想說什麽來着，一下子忘了個精光。
腦袋一探溫熱的吻落在她的臉頰，輕輕的如蝴蝶一般，讓人心裏開始發癢。他掀起她的被子，身子靈活的鑽了進去。伸手摟住她，腦袋一歪又親一下。
耳邊是他擂鼓一般的心跳，如此激動的情況呼吸卻十分的輕。摟住她的胳膊虛虛的好似怕弄疼她。
如此珍而重之，劉穎心裏熱熱麻麻的。配合他的動作，倆都懂理論的人磕磕碰碰完成洞房夜。
完事劉穎躺在炕上不想動，疼，就這麽一個感覺。孟楊摟着她輕輕拍她後邊，一下下的好像在抱歉。
劉穎什麽都沒說，伸手回摟他拍拍他安慰。沒事的，第一次可以理解。姐姐不嫌棄你。
孟楊不知道媳婦的心理活動，被媳婦安慰了心情頓時好起來。摟着媳婦親親抱抱蹭蹭，下地去給她打水。
洞房夜，小兩口默不作聲的度過。完成人倫大事，鑽一床被子睡覺。一夜好眠，翌日醒來看到對方後忽覺害羞。
外頭小隊長敲鐘的聲音響徹耳邊，屋裏男人抱着媳婦完全不想動。他平時這個點早已經挑了水，小隊長敲鐘他很早報到。如今溫柔鄉裏待着，摟着媳婦完全不想起。
“熱炕頭上抱老婆，原來是這麽舒服的事兒。”
劉穎在他懷裏咯咯笑，笑夠了伸手推他起床。今兒得上工了，地裏活計一大堆呢。趁着這時節掙工分攢錢，年底結算旁人看着羨慕，想做點兒什麽額外的活計才好遮人耳目。
被媳婦推了，孟楊一骨碌坐起來。男人利索穿衣，下地趿拉上鞋去倒尿盆。
“我去上早工，今兒估計要犁地，一天有十二分。你再睡會兒，不用早起。”
“知道了。”
沖他揮揮手，拽起被子捂住腦袋繼續睡回籠覺。男人望着她懶貓一般的樣子默默笑，上了廁所出去小跑着上工幹活。昨兒弄疼她了，今兒讓她在家休息休息。
集合點碰到殷衛東兩口子，夏蟬看劉穎又不上工，頓時說不上自己什麽感覺。她這努力的想掙錢，地裏撿石頭一天六分。可劉穎一個農村姑娘估計在睡大覺，活的比她舒坦。
一早起兩個半小時，到點後幹零活的下工回家。孟楊負責拉牲口犁地，這時候停下歇歇，也就兩袋煙的工夫，一般都是家裏人給送飯。
他今兒沒跟媳婦說送飯，早飯就沒打算吃。餓一頓到中午吧，午飯再吃也不晚。
“楊子，你媳婦來了。”
身旁夥伴一聲喊，孟楊一擡頭看到劉穎提着籃子袅袅婷婷的從遠處走來。朝陽照在她背後，萬丈光芒的她笑容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