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奔三的紀博士的少女心
奔三的紀博士的少女心
裏面坐着的是新娘,那,那他呢?
他算什麽?
安立夏茫然無措,他呆呆地站在迎親隊伍中間,盯着女人身上繡着繁複花紋的婚服。
“夫君……”
他扭頭去看騎在馬上的男人,可那人一眼都沒分給他。
人流朝前湧動,安立夏被推來推去,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個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視野內,直至最後街上空無一人。
一滴淚順着他的臉頰匆匆滑落。
也是,安立夏垂下眸子,手指慢慢地擰着衣角,他說到底,不過是個被買來的妾。
這八擡大轎喜氣洋洋的場面,合該是正妻才有的,怎麽能輪得到他呢?
“……”
他正黯然神傷,卻發覺有人在輕柔地觸摸他的臉頰。
安立夏醒了過來。
他一睜眼,面前就是剛剛在夢裏對他不理不睬,讓他難過的夫君。
那夢裏的落寞感太過沉重,他一時半刻分不清哪個是真實,頭回生出了一肚子起床氣,委屈地咬着唇往被子裏縮。
“立夏,”紀應淮舉着手裏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問,“昨晚是我逾矩,我認錯,以後我不抱你了,你別哭,好嗎?”
他醒來時,胸前的衣衫都被安立夏哭濕了一片,吓得他心驚肉跳好半天,從方方面面反思自己有沒有惹到對方生氣。
可想來想去,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只能歸結于是昨晚沒經過人家同意就動手動腳,讓安立夏不高興了。一見他醒來,紀應淮連忙道歉。
不過,與他想得不同的是,安立夏看起來更難過了些。
他紅着眼睛,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淌。紀應淮拿帕子給他擦,被躲開了,安立夏直接把臉貼上了他的胸口。
他的聲音悶悶的,“夫君,你莫嫌我。”
莫嫌我身份低微沒學識,莫嫌我不解風月少情絲。
他可以做任何事,只求男人別抛棄他。那種苦悶的感覺,雖是夢境,卻恍若親歷。叫他惶恐。
若遇到的不是紀應淮,安立夏這種沒什麽安全感、又死心眼的性子,很可能故事就會往渣攻賤受文學上發展。
“我向天地保證,永遠不會嫌棄安立夏同志。立夏,憂思傷身,別多想好不好?”
紀應淮這會反應過來,應該是小立夏做夢夢到難過的事情了才哭的。這難過的事,看起來罪魁禍首還是他。
以前刷視頻的時候,他看到過女朋友做夢夢到男友出軌,醒來把對方臭罵一頓之類的事情,紀應淮沒想到自己還能有親身體驗的一回。
安立夏雖然不罵人,他就自己難過自己哭,但殺傷力比罵紀應淮一頓還大。
“嗯,”安立夏緩過了一陣,理智回來了,他低着頭撒開手起身,不讓紀應淮看見自己因為害臊而通紅的臉,“要遲了,夫君,快起來,別耽擱了醫館開門。”
倒是絲毫不提這要遲了的原因。
紀應淮笑道,“是,立夏大人。小的這就起來上工,給大人買漂亮首飾。”
“別,別胡說。”
“沒胡說,隔壁首飾店新進了一批翡翠,很漂亮,我定了點。今日回家時給你帶來。”
安立夏生的好看,紀應淮總忍不住想買漂亮衣裳和裝飾品給他,就像打扮洋娃娃一樣,很有滿足感。
在奔三的年紀,紀博士找到了自己的少女心。
知道男人是在哄自己開心呢,安立夏沒推辭,應道:“好,早些回來。”
“遵命。”
案子還沒結束,紀應淮在醫館坐了小半天診,捕快就請他去衙門了。
藥渣已經帶了過來,與衙門合作的藥師在檢查成分。
等結果時,仵作與紀應淮站在門口閑聊,說巫醫現在正被關在牢裏,等候提審。
他們人過去的時候,巫醫一臉迷茫,都不知道官爺找他有什麽事。就看他那樣,除非他的城府深不可測,十分會表演,就按常理看,大概率人不是他殺的。
但問起給婦人判斷男胎女胎開藥一事,巫醫明顯慌亂,證據确鑿還不想承認。這裏頭明顯有鬼,捕快就把他一并打包帶回來了。
紀應淮思索,他原本以為巫醫殺人想嫁禍到自己頭上,聽仵作這麽一說,他又覺得按巫醫那腦子,大抵是想不到這麽精細的潑髒水手段的。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裏面突然傳出了一陣不小的動靜,有人跑出來喊他們進去。
“這裏頭确實有及己的根,”藥師把一些碎渣挑出來,放在紙片上撥弄,呈現給衆人看,“這方子的藥材,除了這毒物,其餘的都與之前騙子的那個配方一模一樣。”
一下子确定了與陳年大案有牽連,衙門的人重視起來,提刑官立刻開堂,将徐狗子和巫醫帶過來當庭對峙。
“青天大老爺明鑒啊!”
還沒進門呢,巫醫就開始嚎了。他心裏慌得很,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也不知道突然被帶來是為了什麽事。
在裏面他聽說有人死了,他那藥根本吃不死人,怎麽會扯到他身上來呢?
斷案的嫌巫醫聒噪,先沖着被壓在地上不說話的漢子問道,“徐狗子,你下毒藥害了自己的妻兒,你可認罪?”
徐狗子擡頭,雙目赤紅,“我怎麽可能下毒,那是我的孩子啊,官爺,您不去問這狗賊,反倒懷疑我殺人?”
“什麽殺人?”巫醫差點跳起來,“你血口噴人,我怎麽可能殺人?”
“那藥是你開的,我媳婦喝了你的藥就沒了,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徐狗子朝他怒吼道,他喘着粗氣,脖子都漲紅了,像一條瀕臨發瘋的野犬。
巫醫連忙朝着上邊磕頭,大聲解釋道:“冤枉啊,官爺您明察秋毫,您可要給我個清白啊。我那藥我媳婦也喝過,怎麽可能會死人!”
眼看着就要吵成一團,什麽也說不清,衙役把他倆分開又壓回了牢裏。
“我覺得,巫醫可能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徐狗子也沒下毒,兇手另有其人。”紀應淮與仵作說。
仵作點頭,“但會是誰呢,誰會想害一個孕婦?”
“報——”
正猜測着,外頭跑進來一個捕快,身後跟着個紀應淮有些眼熟的村民。
“官爺們,我有事要禀告!”
村民有點緊張,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還是有點抖,“徐狗子讓我在他走後去他家拿點銀子送過來,我就隔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按他說的去他家找銀錢。”
“他走的時候他家還亮着燈,結果我去了,燈滅了。我想着可能是睡了吧,反正銀錢在外間,我拿了就走,也不會影響到大娘休息。”
“結果,”他從袖子裏拿出一點碎銀,“他家裏人全跑了,只剩下了這一點。屋裏的細軟家當全收拾了個幹幹淨淨,大娘和他那相好的都找不着了。”
這個時候,撒丫子就跑的很難不懷疑是嫌犯。
衙門上下,包括紀應淮,壓根沒懷疑到這兩位女性身上。這麽一來,之前的所有猜測都得重新判斷。
捕快們又忙碌起來,去村裏抓人。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晚,信息的時效性降低了,不過村裏昨日沒有車馬行駛,兩個婦人家單靠腳程大概率走不遠,還有機會補救。
沒他什麽事了,紀應淮回了醫館看診。被案子耽擱了一些時間,他複診的病人都快等急了。
那牢裏,等着一個無罪釋放的巫醫也很急。
雖然沒人苛待罪犯,但這清湯寡水的飯菜讓吃慣了精致佳肴的巫醫很受折磨,他瞧着獄卒們喝酒吃肉,饞得很吶。
艱難塞完了一頓午餐,巫醫正靠着牆壁想方設法要出去時,獄卒給他帶了個人來。
“師父。”
是他的徒弟。
徒弟一臉心虛,上來就是一頓道歉,“師父我錯了,害您被牽連,锒铛入獄。”
“嗯?”巫醫斜眼瞧他,心裏的火氣開始往上竄,好啊,他就說為什麽自己好像啥也沒幹,突然就被牽扯進了案子,原來是他徒弟這裏出了岔子。
徒弟低着頭都不敢看他師父,“您說要我給醫館找事,我就按您的吩咐去做了。”
他那天聽見有人哭喊說治死了人讓賠錢,過去一瞧,事情還挺大的,确實有人沒了,滿足他師父要的鬧大事的要求。
于是,也沒多打聽,他就跑過去和那哭的人說,讓他去濟世堂門口哭,咬死是濟世堂治死了人,自己就給他三兩銀子。
哭的人就是徐狗子,他想着在哪嚎都是嚎,還能白賺三兩銀子,給他媳婦與未出世的孩子換個棺材本,挺劃算的,于是就答應了。
這倆人一個出錢一個出力,鬧事确實是鬧起來了,就是鬧着鬧着,把他師父鬧進去了。
徒弟摸摸鼻子,他又不是故意坑師父的,誰知道巫醫給那婦人開過藥還被利用了。
那濟世堂的醫師給他唱了歌之後,他最近症狀都好多了,人也輕快不少。為了巫醫,他背棄恩人,徒弟自覺他為了他師父付出了太多。
越這麽想,徒弟的背挺得越直。
“你,你真是……”巫醫瞧他那越發理直氣壯的樣子,氣得要撅過去,擱着鐵欄杆又打不到人,他自己怼在角落裏平複了好半天,道,“去找你師叔去,告訴他去慈姑廟找老頭,讓老頭想辦法把我撈出去。”
“哦好。”徒弟應下了,轉身就走。
“跑那麽快做什麽?”巫醫現在怎麽看他怎麽不順眼,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教出這麽一個傻徒弟來。
徒弟乖乖退回來,“師父,您還有什麽吩咐,您請說。”
“銀子帶了沒?”
徒弟點點頭。
巫醫咳了一聲,“幫我打點一下獄卒,我想吃點好的,起碼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