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葉知許聞音知雅,已經斷定祖父要将父親與葉家劃清界限——還擺着一個她,這事情自然不好辦,不然祖父也不需從長計議慎重思量。
在葉家,祖父只要起了什麽心思,只要不是前世那種無從預料的變故,就沒有他辦不成的。葉知許堅信這一點,況且,不是還有她幫忙敲邊鼓麽。
于是,祖孫二人高高興興地一起用了晚膳,轉過天來,葉知許就把那份翔實的記錄交給了祖父。自然,她動了手腳,讓阿俏照着自己的意思做了改動,看起來就是非常盡責的眼線做的記錄。
要不然,祖父一看就知道他兒子已經被首輔大人盯上了,這倒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她除了把扶焰賣了,根本沒法子說清楚東西的來歷。
上午,吳媽媽幫着葉知許給老太爺裁衣的時候,豆蔻進門來,低聲道:“索雅安死了。”
葉知許眼角眉梢都沒動一下,只說了聲知道了。
豆蔻、阿俏和吳媽媽不似她不在意那禍水的生死,非常好奇她的死因,悄悄地派人去打聽。
索雅安被崔氏毀了容貌之後,本已起了自盡的心思。她知道,這樣的自己,不要說崔定初,便是走在街上最尋常不過的人,見了也會心生嫌棄。
就算有再長的過往,再深的情意,對着一張遍布疤痕的臉而毫不介意,終究是極少數。
她不認為崔定初是那極少數的人之一。因為她比誰都明白,他想要的東西太多。而這樣的人,只允許身邊的人變得越來越好,絕不是面目全非。
想死,卻想在死之前再見崔定初最後一面。想看清楚他,用力地記住他的樣子,待得來生再尋他,換一個身份,不再是這般的卑賤。
聽得崔氏的死訊,索雅安只覺得暢快;下一刻聽說人是崔定初當衆殺死的,整個人如墜冰窖。
她不自主地産生了諸多聯想,皆與自己有關。
于是更想見他,不論如何都要見他。
蒼天垂憐,她作為從犯,被帶進了官府的大牢,貼身帶着的幾張銀票也派上了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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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獄卒收了銀錢,把她帶到了崔定初的牢房。本來麽,辯無可辯的兩個犯人相見,湊在一起說出個大天來都沒用,這錢可是不賺白不賺。
索雅安明知自己是再狼狽不堪的樣子,且加了面目猙獰這一條,進門時還是不自主地理了理衣衫。
見他的時候,她總希望自己是相較而言最好的樣子。
陰暗逼仄的牢房之中,有着經年不散的潮濕發黴味道,只點着一盞光亮微弱的油燈,燈光在冬夜的空氣中輕輕搖曳。
索雅安走進門,一眼就望見了坐在硬板床上斂目沉思的崔定初。
他穿着囚服,發絲淩亂,眉宇間凝着陰郁暴躁,竟已不複昔日溫潤如玉的模樣。
“公子……”索雅安喚着他,卻不能确定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
獄卒看死人似的看了崔定初一眼,便将牢門鎖上,說了聲“半個時辰”便哼着小曲兒走了。
崔定初這才被驚動,擡了眼睑。
索雅安慌忙用雙手蒙住臉,與此同時,淚水模糊了眼眸。
崔定初不作聲。
索雅安無聲地哭了片刻,覺着不對勁,眨了眨眼睛,“公子。”這一聲,總算是清晰地喚出了聲。
“索雅安?”崔定初辨認出了對方,語聲平靜,不帶任何情緒。
“是,是我。”說不清是走過去還是撲過去,索雅安到了他面前,因着身上的傷與無力,跌坐在地。到此刻,她的雙手才慢慢地往下移,現出疤痕遍布的臉,悲恸地道,“公子……本不該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的,可我……可我實在是想見你……”
崔定初稍稍偏了偏頭,端詳她片刻,露出奇怪的表情,“你居然來了這裏。”
索雅安以為他承受的打擊太大,以至于心神紊亂言行失常,萬般自責地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謹慎一些的話,也不至于把你害到如今這般處境。以後你會怎麽樣?可有脫身之計?”
崔定初的表情顯得更奇怪了,“你為什麽還沒死?”
“我……”這恐怕是任誰都答不出的問題。
“死之前也要再膈應我一回,讓我記住你醜态畢露的樣子?”崔定初又道。
“……你怎麽說這樣誅心的話?”索雅安直起身形,雙手去握他放在膝上的手,他卻立刻揮開她的手,動作之迅速,就仿佛生怕碰到她似的。
崔定初盯牢她,神色顯露出殘酷又涼薄的本性,“方才說三道四的,還真把你自己當個人了?”
這些日子,索雅安裝啞巴的時候不少,此時此刻,則是想說話卻做不到。
“你還真以為我心悅你?真以為我很在乎你?”崔定初嘴角微微一撇,滿帶嫌惡,“你聽說過有誰不看重那個人,卻對她的影子着迷麽?可笑。”
“你為什麽要這麽說話?”索雅安也不知是生氣還是恐懼,終于能說話了,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你傷人,自己也會受傷,何苦。”
崔定初忽然俯身,擡手鉗住她下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卑賤還蠢,合該落得這般下場。我跟你耗在一起這麽久,是因為只有在你這種人面前,我才覺得自己像個人,才能挺直腰板,明白麽?”
索雅安拼命地搖頭。她不明白,不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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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