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崔定初被送進官府,收監候審。
哪一個崔家人都不想惹上官非,卻沒別的法子好想。殺人也算了,他殺的可是嫡母,且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沒法子隐瞞,甚至于,送到官府遲一步,到了禦史口中,便是包庇的罪名。
很多人都想見到,崔家有爵位的這一枝,氣數将盡。
消息傳到葉家時,葉知許正在陪祖父品茶。是大紅袍,沈誠送來的。
葉老太爺聽管家說了那邊的大致情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那小子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被他那嫡母脅迫了什麽事,他索性來個一了百了?要不然,何必在祠堂殺人。”
“應該就是您猜的這樣。”葉知許說着,心裏則想,其實就是這樣,只是祖父此時還想不到,前提是崔夫人也被人脅迫了,不然這出戲還真不好唱起來。
同一時間,二房那邊,葉知淼對着二夫人睜大了眼睛,“天啊,居然當衆殺人?”
二夫人臉色也不大好,“前兩日才見過崔夫人,那時她還活生生的……”
葉知淼的重點卻不是這個:“這樣的人,居然跟大姐定親好幾年,不是我說,你們這些做長輩的,實在是不盡心啊。”
二夫人苦笑,“你懂什麽?各房只能管各房的事,手伸太長,就算占理也會落不是。再說了,泺城就這麽大,除了葉家就是崔家,多少年都是這樣,誰又能說這門親事不般配?”
葉知淼思忖一陣,晃了晃小腦瓜,“橫豎就是大姐倒黴呗。以前我就總說,大夫人對她居心不良,一門心思要把她養得品行不端,她還跟我吵過好幾次。”
二夫人繼續苦笑,“你怎麽總說這種讓人沒法兒說的事情呢?有你祖父壓着呢,崔氏就算想養歪,也不容易,至多是處心積慮地讓你大姐忽略一些事,就例如崔定初的品行。平心而論,崔氏待她的确是讓人挑不出錯,你沒瞧知薇這些年都為此意難平麽?”
“嗯。”葉知淼點了點頭,“又是一個倒黴的。”
二夫人笑出聲來,揉了揉女兒的頭,“我瞧着你大姐的黴運已經到頭了,你三妹這次倒是真上了火,少不得在床上将養一半個月,沒事你就去看看她。”
“我才不去。”葉知淼撇了撇嘴,“她說過,我大姐那份兒人人贊許的單純實則是沒心沒肺,而我還不如大姐,整個兒一缺心眼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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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笑得更歡,“沒心沒肺的人,這回可是幫了你。也怪我,疏忽大意的,竟不知道你有時候悶在房裏是真不舒坦。往後要聽話,好生将養。”
葉知淼笑着點了點頭,“回頭我送大姐一些絲線——聽說有一回她出門就是去買絲線,大抵是真想學做鞋做襪了,好歹能給祖父盡點兒孝心。”
“那你就送她一些。”二夫人颔首表示贊同,“姐妹之間,越親近越好,只是,不要……”
“哎呀,不要問她財産的事。”葉知淼整張臉都要皺起來了,“只要在您跟前兒就要念上幾回,可真是的,我是那種觊觎別人手裏的好東西的人嘛?”
“不是就對了,你要是敢走歪門邪道,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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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葉知許如約來見扶焰。
阿四如昨日一般殷勤,親自帶路到書房。他和小厮可是用心看了,公子見葉大小姐的确是管用的——人睡沒睡好,只留心觀察氣色,就能一眼看出。
他心裏半是歡喜半是犯愁:自己的權力有限,沒可能每日請葉大小姐過來。公子自己發沒發現這一點?應該早就心裏有數了。一定是。那麽,是不當回事還是會想出個好法子呢?
拿不準。畢竟親身經歷的不是自己,不知道那種睡不好的滋味有多難熬。反正據他所見是比較嚴重,公子可從來不是為了小事生悶氣的做派。
葉知許見到扶焰,行禮後先将連夜寫好的曲譜遞到他手邊。
扶焰拿起來看,“沒有名字?”
“沒有。”葉知許退後,轉身落座,“想不出恰當的,索性就不取了。”這是實話。
“也無妨。”扶焰笑道,“只要你有名氣了,譜寫的曲子不論有沒有取名,都會成為名曲。”
葉知許只是道:“其實并沒必要比較高低。”有名氣?前生倒是很有名,可那帶來的又是什麽?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一段人生兩樣生涯罷了。
扶焰閑閑地道:“等大多數都清閑了,有大把的時間銀錢,很多風雅的東西都會成為不少人的嗜好,自己不擅長,便會追捧。”
葉知許嗯了一聲。的确,步入盛世的光景,正如他所言。
扶焰看完曲譜,征詢過她之後,收進抽屜,遂站起身來,“到外面走走?”
葉知許說好,出門時穿上來的素面鬥篷,與他走在宅院中,說起崔家的事,“上午便聽說了。并沒想到,他們會內鬥成這樣的結果。”
扶焰一笑,“你能不能跟我交個底,心裏到底想如何處置崔氏和崔定初?”
葉知許認真地想了想,“崔氏遁入空門,崔定初因弑母罪名被官府處決也就夠了。”頓了頓,又道,“有時想想他們的居心,很想用鈍刀子磨他們至死,可是那樣的人,留一日就會礙眼一日,不如落得清淨。況且,我祖父從頭至尾為我做主,我不能讓他落下得理不饒人的閑話。”
“嗯,沒錯。”扶焰牽了牽唇,“這樣一來,崔家那邊,就沒什麽事兒了。”崔家一場風波會引起崔世子被彈劾,那樣一個碌碌無為的人,內閣不會寬縱,崔家陷入風雨飄搖的日子已不遠。想一想,他又道,“日後的光景,你是怎麽打算的?我是不該問,但這多少與我有些關系。”
葉知許費解地睇他一眼。她往後怎麽過日子,跟他能有什麽關系?想不通。
扶焰只好又道:“我趕過來介入這檔子事兒,終究是有些緣故,卻又難以說清。你就大致說一下你的打算就成,但是別敷衍我。”
葉知許更加困惑了,停下腳步,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地凝望着他,“我不懂,能有什麽事情是說不清楚的?”除了重生這碼事,她想不出別的。
扶焰看着她直犯難:對,是沒什麽說不清楚的,但要怎麽說?說我見不着你就睡不好?那也太沒溜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