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四)
第50章 番外(四)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林幼寧又不可能半路跳車,最後也只能稀裏糊塗地看着他把車開上了高速。
導航上顯示距離目的地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然而開着開着,前面遇到了一場交通事故。整整二十分鐘,所有車輛都被堵在高架上,寸步難行。
抱怨聲前前後後地響起,幾乎連成一片。
等雪下得沒那麽大了,偶爾有人下車抽煙聊天。
鐘意也轉頭問她:“要出去透透氣嗎?”
車上的空調打得很高,呆久了會有些悶,于是林幼寧點頭,拿着自己的挎包,下了車。
外頭天寒地凍,偶爾有薄薄的雪花盤旋飄落,她往前多走了幾步,繞過人多的地方,站在路邊一棵銀杏樹底下,低頭在包裏翻找,最後摸出一個煙盒和一只打火機。
她以前是從不抽煙,也絕不可能抽煙的。
可是剛回國那一陣子,她每晚都被噩夢纏身,不得安眠。
驚醒的時候,身上的魂魄像是被抽走了,很痛,也很空洞。
她試過很多辦法來對抗噩夢,比如安眠藥和酒精。
睡是能睡得着,只是早上醒來的時候要麽是沒精神,要麽是頭痛欲裂,嚴重影響工作效率。
後來,某天下班,她路過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腦子一熱,進去買了包煙。是店員推薦的萬寶路。
那晚又從噩夢中醒來,她蹲在床邊,手抖着,為自己點了一根煙。
原來尼古丁真的會讓人神經放松。她在淡白色煙霧中閉上眼睛,不多時便看到了那個雨夜,鐘意蹲在她宿舍門口抽煙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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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的時候,背影消失在風裏,而鐘意手中拿着那條紅圍巾,快步朝她走過來。
把圍巾披在她肩上,他站定:“怎麽站在風口,冷不冷。”
林幼寧搖搖頭,說不冷,然後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用牙齒咬住。
鐘意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盯着她,很專注地看。專注到似乎要透過外頭這層軀殼,看到更深的地方。
不多時,忽然伸手奪過了她手裏舉着的打火機:“我幫你吧。”
下一瞬,喀嚓一聲,冰藍色的火焰閃爍在她眼前。
林幼寧只好湊過去,用煙頭去接火。
風大,那簇火焰被吹得時而旺盛時而衰敗,鐘意只好伸出一只手幫她護住,好半天才點着。
煙霧彌漫開來,他把她的打火機揣進外套口袋裏,很自然地問,“什麽時候開始抽的?”
“回國之後。”她沒有隐瞞,大大方方地回答,“有段時間狀态不太好,抽煙可以短暫麻痹神經。”
鐘意仍然看着她,眸光微閃,像是在思索什麽,好半天才說,“沒事了,都過去了。你說過的,要向前看。”
“嗯,”她偏過頭去看樹幹上的積雪,“其實後來瘾也沒那麽大了,只是一時半會也戒不掉。”
煙灰斷斷續續地掉落,在雪面上燙出一個小小的窟窿,在她手裏的煙燃了大半的時候,被鐘意拿走了。
他含在嘴裏,替她抽完了剩下半支。
大概站了十分鐘左右,閃着紅燈的救護車姍姍來遲,終于把前面的傷員接走了。
那兩輛撞在一起的私家車也被卡車拖走,路況至此恢複。
他們回到車裏,繼續往前開。
傍晚時分,終于抵達了那家位于上海與杭州之間,海拔一千兩百米的山頂露天滑雪場。
停車場裏基本上已經停滿了,看得出來生意很火爆。
他們停了車出來,鐘意背着一個鼓鼓的旅行包,帶着她去乘纜車。
沿途的路标大多數都被雪蓋住了,不好辨認,他卻走得很快,仿佛很熟悉這條路似的。
等兩人排着隊坐上了纜車,林幼寧忍不住問:“你是不是來過這裏?”
“昨天下午來過,”鐘意歪着腦袋看她,“把路線确認了一遍。”
昨天下午,不就是在那家素食餐廳撞見之後嗎?
因為她答應了下周跟秦朗去滑雪,所以就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嗎?
有點無奈,她靜靜看着眼前的人,沒再說什麽。
他們身上流動着同一種煙味,卻沒人發覺。
是很隐晦的暧昧。
纜車行至中間,林幼寧就已經看見了猶如皚皚雪山,綿延不絕的滑雪場。
看上去很高,也很刺激。
抵達目的地,入口處有幾家餐廳和咖啡店,再往裏就是更衣室和休息室。
鐘意在租賃處租了兩套滑雪服和雪板,拉着她去了更衣室。
雖然裏面劃分好了男更衣室和女更衣室,但是看上去卻很混亂。
比如好幾對情侶都是兩個人擠在同一個隔間裏,更別提帶着小孩的夫妻和個別不遵守規則的人,标識牌簡直形同虛設。
大概是因為滑雪服太厚重,一個人穿脫比較困難。
鐘意仍然拉着她的手,眉心微蹙,過了會兒幹脆轉身,跟着她往女更衣室走了。
周圍很多女孩都在說笑,他們一路往裏走,終于在最偏僻的拐角找到了一間空着的隔間。
鐘意把她推進去,而後自己也跟着擠了進來。
隔間狹窄,容納兩個成年人再加上兩套厚厚的滑雪服已經到達極限,連彎腰都很困難。
鐘意的身體緊緊貼着她的,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耳邊,很癢。停了停,伸手把她大衣紐扣解開了。
林幼寧下意識地抵住他的手,口吻戒備:“你幹什麽?”
“幫你把滑雪服換上,你自己不太好穿。”
他的聲音淡淡的,千真萬确沒有半分雜念,顯得她的反應有些過度。猶豫片刻,還是松了手。
于是鐘意低頭幫她把大衣脫了,挂在一邊,又拿過那套女式滑雪服,動作很仔細地慢慢往她身上套。
等到穿好之後,他俯下身來,幫她拉拉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幼寧總覺得他的手好像在自己肚臍的位置多停留了片刻。雖然也沒有做什麽,只是來回撫摸了幾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