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卷毛狐貍(二) (37)
買了一些必用品,回到家,薛媽媽已經在做晚餐,聽到聲音從出頭探出頭來:“回來了,休息一下準備吃飯了。”
“哦,爸還沒回來?”薛佳钰問。
“來,我拿一些……”薛媽媽替她們拎過一些,“你爸已經在車上了。”
伊品言畢竟是第一次來薛佳钰家裏,言行舉止有些拘謹,只是在沙發上跟薛佳钰聊聊天。
不一會兒,薛爸爸就回來了。
看到家裏來了客人,很是驚訝,他這個女兒很少帶朋友回家。
薛爸爸說話很溫和:“你朋友呢?”
薛佳钰點頭:“恩。”
薛爸爸仔細看了眼伊品言,覺得眼熟,又不是很有印象。
薛爸爸沒有說什麽,薛佳钰又加了句:“是我最好的閨蜜。”看着他在沙發上坐下,拿起一份報紙看,薛佳钰說:“我朋友要在家裏住一段時間,媽說要商量一下……”
“你都這麽大了,想帶朋友回來就帶,不用經過我們同意。”薛爸爸說得很直接。
薛佳钰笑了:“還是爸好。”
“媽就不好是吧。”薛媽媽說着把菜端了出來。
薛佳钰馬上改口:“媽也好!”
吃飯的時候,薛媽媽對伊品言也算熱心,不住說道:“多吃點,不用拘束。”
伊品言一直連聲應道:“好的,謝謝。”
席間,薛爸爸接了個電話,大發雷霆,“倪顏又請假?簡直是胡來!她到底還想不想在娛樂圈混了,這拍劇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如果她不想當明星,那就直接退了!三天兩頭就知道往顧家那邊跑,人家結婚了也還是要捆綁着緋聞不斷!”頓了頓,似乎聽到什麽了不得的消息,走遠一點接聽:“出車禍?……我知道了。”
225要告訴她嗎?
倪顏、顧家這些字眼就像一顆炸彈,把伊品言好不容易平靜的心轟炸。
看得出來薛爸爸相當生氣,薛佳钰于是偷偷在伊品言耳邊說:“我爸又在氣倪顏了。”
伊品言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薛佳钰知道倪顏跟顧連池的那點關系,也沒再多提。
挂了電話,薛爸爸坐下,看到面前臉色蒼白的伊品言,一下想起來這個女人是誰。
難怪說剛見面怎麽就覺得有些熟悉,原來這個女人就是顧家小少爺的妻子。
自己女兒在公司跟倪顏總是處不來,原來是因為跟伊品言認識。
他是搞娛樂的,外頭的娛樂消息掌握得很快。
已經有小道消息傳來,顧連池貌似快跟這個伊品言離婚了。
“公司那邊又怎麽了?”薛媽媽問。
“不說了,吃飯。”薛爸爸還拿不定現在伊品言跟顧家那邊是什麽情況,但心裏也有數,如果不是跟顧家鬧翻,伊品言也不可能無端端會跟他女兒來家裏。
剛才電話那邊說了,顧家小少爺顧連池出了車禍,倪顏為了他請假也無可厚非,只是,如今她身份不同,名不正言不順的跟着顧連池整天鬧緋聞也不是個辦法。
伊品言默默無言,一直埋頭吃着飯。
吃了飯回房,薛佳钰讓伊品言先去洗澡。
正此時,伊品言放在床上的手機鈴聲響了,備注上寫的是祁少。
薛佳钰眼一冷,祁非寒跟顧連池關系好,她是知道的,如今伊品言來她這裏就當是避風港,盡快從顧連池給她的傷害中走出來,就不希望再跟他們扯上什麽關系。
她看了眼浴室的門,然後接通了電話。
“小言在洗澡,什麽事?”
祁非寒沒想到接聽的會是薛佳钰,一時忍不住打趣:“喲,看到是我的電話,搶着來接呢,是不是準備把我提升為男主了……”
直到被挂了電話,祁非寒才想給自己一個巴掌,他是要說正事的,怎麽就情不自禁想調戲薛佳钰來了。
又打了一個過去,希望這家夥不要擅自把伊品言的手機也設置拉黑了。
撥的通,祁非寒心裏松了口氣。
“那個,我是有事要跟伊品言說。”
“什麽事,直接告訴我就好。”
“顧連池出車禍了,現在還在昏迷中,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
心裏一個咯噔,薛佳钰臉色變得更冷:“他出車禍了關小言什麽事,作為他兄弟你不會不知道他們今早已經離婚了吧。”
“我當然知道,我也就是負責轉告,至于伊品言到底要不要來看,我也勉強不了。”
“好,我知道了。”正想挂電話,那邊卻又喊了一句:“诶等等,我還有個事。”
“說。”
“嗯……算了,以後再說吧。”祁非寒挂了電話,希望顧連池與伊品言的離婚不會影響到他追求薛佳钰吧。
薛佳钰挂了電話,心裏糾結到底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伊品言。
水聲停止,薛佳钰猶豫一下,把通話記錄删除了。
伊品言洗了澡出來,身上帶着一身霧氣,她問:“剛才聽到你在跟誰說話?”
薛佳钰苦笑一下:“接了個電話。”
伊品言哦了一聲,看她表情奇怪:“你有話想跟我說嗎?”
這種時候是萬萬不能提起顧連池這個名字的,可薛佳钰把祁非寒的話藏在心裏又覺得過意不去,幹脆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小言……如果顧連池除了什麽事,你還會替他擔心嗎?”
料是沒想過薛佳钰會再問起顧連池,她的腦袋有一瞬間是空的。
“我跟他都離婚了,關心他做什麽,他出了事,誰不是圍着他轉,我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嗎。”伊品言拿着毛巾擦頭發。
薛佳钰得到了答案,便不打算把顧連池出車禍的事告訴她:“對不起,我就只是想問問,怕你又忍不住傷害自己。”
伊品言無言的笑笑:“不用替我擔心。”
晚上睡覺的時候,薛佳钰把之前一直開着的小燈給關了,不好意思的說:“我怕黑,你來了我就不用開小燈了。”
“恩。”
過了十分鐘,薛佳钰翻來覆去睡不着,顧連池出車禍的事總在她腦海裏浮現。
“小言,你睡着了嗎?”
“沒有,怎麽了?”
“……沒什麽,睡吧。”算了算了,作為伊品言的朋友,她應該首先考慮的是伊品言,而不是顧連池。
薛佳钰想,她跟伊品言兩個人都很悲慘,自以為得到了愛情,最後又是一無所有。
一個人失戀,是會失眠的。
更何況,伊品言剛經歷了比失戀更痛苦的事。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感覺到周圍只有一個人醒着的時候,孤獨感便會撲面而來。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覺得薛佳钰睡着啦,伊品言縮在被子裏輕聲抽泣,隐忍着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對一個人的感情,怎麽可能說看開就看開。
薛佳钰其實也沒有睡着,感覺到身邊的人不斷的顫抖,她心裏暗自嘆了口氣。她很想保住伊品言,可是她知道這個時候只有給她哭了,哭得多了,就淡了。
……
顧家山莊。
安靜的病房內,輸液一滴一滴的落着,病床上男人的臉放下了平日的冷峻,透着溫和的蒼白色。
晚上十二點多,顧栩栩被冷醒。她起身,看着趴在顧連池身邊睡着了的倪顏,沒想到她還在這裏,于是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然後走了過去拍拍倪顏的肩膀。
倪顏昏昏沉沉地醒來,眼皮紅腫得差點睜不開,聲音沙啞地喊道:“二姐……”想起什麽,馬上朝病床上的男人看去:“三哥哥醒了嗎?”
顧栩栩瞧着她這模樣也不覺有些心疼:“還沒,現在已經晚了,你還是先回去吧。”
倪顏失落地坐下,堅決地搖頭:“我要陪着三哥哥,直到他醒了。”
顧栩栩在她旁邊坐下:“你明天還有安排吧。”
倪顏什麽都不在乎:“我會讓我爸出面協調,三哥哥受傷,我不能不管,直到三哥哥醒來,我都不會走。”
倪顏的一片癡心,顧栩栩都看在眼裏。既然她如此執拗,就由她吧。
只希望自己的老弟醒來能夠忘了伊品言,接受倪顏的心意重新開始吧……
226最後的用意
清晨,帶着水霧的烏黑睫毛顫了顫,伊品言驚慌失措地喊了一聲“不要走”,然後從噩夢中醒來。
房間的真實感讓伊品言感到壓迫,她大口大口喘着氣,頭腦裏還回響着夢裏的一聲聲挽留。
想睡的時候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卻又不斷夢見顧連池。
她兩手抱住頭,有些沮喪于自己明明已經努力遏制對顧連池的想念,然而卻絲毫未褪。
轉頭看向還在安詳睡着的薛佳钰,伊品言松了口氣,怕吵醒她,蹑手蹑腳起床去浴室洗把臉。
在伊品言尖叫的時候薛佳钰就已經醒了,只不過考慮到會讓她尴尬就沒睜眼。
等到伊品言洗完臉出來,她才裝作剛醒的樣子:“小言,早。”
伊品言擦幹臉,笑了笑:“早。”
她臉色還是很不好,薛佳钰心疼地問:“今天有什麽打算,要不我們去國外旅游吧?”
走到哪兒其實都一樣,只有充實自己才能把他忘掉,伊品言說:“不,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她要去找光頭龍與陳施施。
“可我看你現在的狀态……”以她現在的情緒,薛佳钰怕她走在路上都回暈倒。
終究放心不下她,薛佳钰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伊品言笑了笑:“不用了,你還是該幹嘛幹嘛吧。”
從昨天開始,伊品言說話都會刻意帶着笑,她也許是想讓薛佳钰不用為她擔心,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更讓人心疼。
薛佳钰心裏嘆了口氣,也不再勉強:“那好,你有什麽事再給我打電話。”
“恩。”伊品言換好衣服下了樓,出門前碰到剛好也要出門的薛爸爸。
薛佳钰的爸爸長得很高大,即使老了穿着西裝也很有韻味,臉輪廓方正,可以看出年輕時候一定是個帥小夥。
“伯父早。”她禮貌地喊了聲。
薛爸爸拿着公文包,看見她也點點頭:“出去呢?”
“嗯。”
薛爸爸看伊品言神色憔悴,應該是受了巨大打擊,而且已經很久沒睡好。
“顧家小少爺出了點事。”兩人走出門外,薛爸爸忽然開口道,“你還不知道吧?”
頓住驀然腳步,看伊品言挽起自己耳邊的頭發笑了笑:“不知道。”末了又說:“也不想知道。”
薛爸爸沒說什麽,上了車回頭問:“你要去哪兒,要我送你嗎?”
伊品言搖搖頭,薛爸爸這才讓司機開車。
看着車離開後,伊品言的眼睛閃過一絲擔憂,顧連池出了事。
但她的擔憂也只是一瞬,随即苦笑:她已經跟顧連池離婚,顧連池能出什麽事呢?想必現在顧家人正敲鑼打鼓慶賀他們離婚呢。
不管發生什麽事,顧連池都已經不需要她管,也不會再聽到雲媛麗叫喊着是她這個掃把星害的。
她更不用費盡心思想着怎麽讨好雲媛麗。
……
顧家山莊的私人病房內,心電監護儀上顯示的線型波浪讓旁邊的顧家人心裏多少有着許多着落。
倪顏紅着眼看着為顧連池做複檢的醫生,一顆心惴惴不安。
醫生做完檢查,取下口罩,倪顏的手指捏在手心。
“我兒子怎麽樣了?”雲媛麗情緒激動地詢問醫生自己兒子的身體狀況。
這都已經一天一夜了,怎麽還沒有醒過來。
該不會、不會變成植物人吧?!雲媛麗吓得捂住胸口,不敢再多想,顧栩栩趕緊攙扶過她,“媽,先聽醫生怎麽說。”
醫生面色平靜:“情況已經大有好轉,顧少爺再過兩天應該就能醒來。”
倪顏扶住身後的牆,她一個晚上的祈禱沒有白費。
雲媛麗總算重重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一轉頭,看到風燭殘年的孟清屏正定定地站在她後面,活像一只鬼魂,着實吓了她一跳。
雲媛麗把心底的微妙氣惱憋住,哎喲了一聲松開顧栩栩的手想要去扶孟清屏:“媽,你怎麽不多在房間裏休息,你身體也還沒有完全好,池兒有我跟栩栩照顧就好了。”
孟清屏輕輕擡手,謝絕了她的好意說:“我來看看自己的寶貝孫子。”
說完步履蹒跚地走進病房,坐到床邊,溫柔地拿過顧連池的手,看着床上自己的孫兒,心裏酸楚。
如果不是她那樣說,讓小池決定了跟伊品言離婚,他就不會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想着,孟清屏滿是溝壑的眼角便濕潤了,怕讓人笑話她趕緊擡起袖子擦了擦。
守在一邊的雲媛麗說:“我就說啊,那個女人就是走了,也要給我兒子帶來厄運。”
這種時候最不該提起伊品言,顧栩栩心裏暗責怪自己老媽不懂事,無奈地嗔道:“媽。”
松開顧連池的手,孟清屏目光冰沉:“現在都已經離婚,就不要提她了。”
雲媛麗以為她是生氣伊品言,心裏可高興,說:“我看池兒也跟她離了婚,過段時間就讓池兒跟小顏結婚沖沖喜。”
顧良德剛從外面回來,聽到雲媛麗這麽說,頓時拉下臉:“你又想胡鬧什麽?”
雲媛麗回頭,自以為很好的提議:“我不是胡鬧,等池兒醒來,就讓他娶了小顏,給我們顧家沖沖喜。”
倪顏也是會看臉色的,此時說這些不過是徒增反感,趕緊搖了搖頭:“伯母,三哥哥醒來才是大事。”
孟清屏無聲地哼了一聲,“小池醒來你最好別跟他說這些話刺激他,要是他氣死了,我看你是不是還喜歡瞎折騰。”
雲媛麗:“這真不是折騰……”
剛好從門外進來的顧良德已經聽到雲媛麗的話,嚴厲地低吼:“你夠了,就算伊品言不在我們顧家,你也還是閑不下來!”
倪顏走過去拉住雲媛麗的手,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利害,雲媛麗這才道:“好,我不說,小顏,你陪我出去說說話。”
看見雲媛麗離開,孟清屏對顧栩栩說:“孫女,你也去陪陪你媽,我有話跟你爸說。”
顧栩栩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孟清屏說:“過來坐下。”
盡管一肚子疑惑,顧良德還是走過去坐下。
孟清屏這才端端地對顧良德說:“我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有些話還是想說說,小池這次大難不死,我已經不求他必有後福,只希望以後他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你都不會再做阻撓,你能答應我嗎?”
顧良德不理解她這些話的用意,自然不敢輕易答應:“媽,只要池兒的決定是對的,我又怎麽會阻撓他。”
孟清屏板着臉說:“我要的是你絕對的答應,他以後做的每一個決定,你都不會阻撓,說。”
“媽……”
“說!”孟清屏大聲地說,因為過于激動,喉嚨有口氣喘不過來忍不住咳了咳,“咳咳……”
227最後的用意(二)
“媽,你別激動,”顧良德不敢惹她生氣,連忙點頭,“好,我答應你,以後池兒做的決定,我都不會再阻撓他。”
好、好啊。孟清屏就像解決了人生最後一件大事,安詳的閉了下眼,爾後才緩緩睜開道:“我可是聽着的,就算我死了,也還是記得這句話,阿德,我知道你最孝順,是肯定不會騙我的,還有……還有你的老婆,你要管好來,當初我本來就不答應你們結婚,可既然結了,我自然也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可她卻總是屢次在家裏挑撥離間!!!”
“我知道。”顧良德怕她情緒過于激動,也就順着她說什麽就答應下來。
“還有,如果小池不想娶倪顏小姐,你們堅決不能強迫他!”
這……在顧良德看來當然不行,可是現在不答應,恐怕自己的母親能直接氣得暈倒,再說母親也只是說不能強迫,但如果是池兒自己接受,那就不是什麽問題,于是點頭:“好,我都答應你。”
孟清屏心事已了,伸手摸了摸病床上顧連池蒼白的臉,奶奶只能為你做到這兒了。
……
一陣吵鬧的手機鈴聲響起,賀蓮蘇睜開幽藍色的眼,從被子裏伸出手,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看備注。
備注上的名字:丫頭。
嘴角彎起,賀蓮蘇接通。
“你把光頭龍和陳施施弄哪兒去了?”
“呵呵,一大早給我電話卻是為了別人,我還期待着你要與我來次私人約會呢。”賀蓮蘇撐起身子,俊美如斯的臉上浮現出玩味的笑意。
早晨的日光從窗簾縫隙中射進來,照在他完美如希臘神話裏雕像的身材上。
聯想到她昨天剛跟顧連池離了婚,賀蓮蘇原本以為她要頹廢幾天,沒想到還是能那麽平靜從容。
伊品言靠在路邊一根電線杆上:“別廢話。”
賀蓮蘇笑道:“阿龍受了傷,我給他安排了個養傷的地方。你被綁的那兩天,他女朋友陳施施沒有你音訊急破頭找到我,知道光頭龍受傷的消息非要陪在他旁邊照顧他,我也就把她一起接過去了。”
一切都那麽巧,伊品言也不點破,淡淡說:“今天帶我去找他們。”
賀蓮蘇笑了笑:“行,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
一個小時後。
一輛新的限定版保時捷停在伊品言面前,車上的賀蓮蘇拿下墨鏡朝她吹了個口哨:“丫頭上車。”
伊品言看着別人一身針織背心套花色襯衣騷裝扮的賀蓮蘇,情不自禁皺眉,不情願的上了車,系上安全帶。
“我只是讓你帶我去見光頭龍與陳施施,你這身裝備我還以為是要去逛夜場。”
口吻裏不無嫌棄,話雖如此,賀蓮蘇是個衣架子,人又帥,依舊把花穿出了風味。
等伊品言系好安全帶,油門一踩,車呼嘯着往前沖刺:“跟丫頭難得的約會,我當然得盛裝打扮一番。”
伊品言已經見識過賀蓮蘇的開車愛好,習慣了這種高速:“我們并不是在約會。”
賀蓮蘇笑着:“我把跟你的每一個時刻都當做是在約會珍惜着。”
伊品言:“……”無言以對。
餘光看去,伊品言的臉色雖然不是很好,但是整體來看并不是很消沉。
賀蓮蘇心裏有些意外的驚喜。
這是不是能證明,實際上伊品言也并非對顧連池愛得死去活來。
車出了南湘,走的是通往安陵市的高速路,伊品言這才皺眉,“你把他們安排在了安陵市?”
只是安排養傷,何必這麽大張旗鼓?伊品言并非多疑,有些事情卻不得不讓她多一份心思。
“沒錯,反正你也很久沒回安陵了,有沒有很想念。”賀蓮蘇扭頭看她,她眉心之間總是隐約皺着,有點淚美人的感覺。
安陵市,她的故鄉。
伊品言沉默,忽然想起夏正明帶她來南湘的那一年。
那一年,她遍體鱗傷的來,現在,她又遍體鱗傷的回去,真是一個諷刺的輪回。
要是說不想念,伊品言大概也說不出口,盡管這裏給她留下的回憶都是痛苦的,但畢竟她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落葉都知道歸根,更何況她還是個人。
伊品言不知道,此去安陵,是不是就不用回南湘了?
……
安陵市一所市立醫院住院部。
“咔擦。”門打開,伊品言朝裏面看去。
雪白的病房裏,光頭龍正躺在病床上,陳施施正在旁邊喂着他喝粥。
看到伊品言,兩人皆是驚喜。
徐大龍想從病床起身,陳施施扶着他:“丫頭,你怎麽來了?”
伊品言看着全身有将近一半部位綁着繃帶的光頭龍,心裏微微苦澀,“你受了傷,我怎麽不來?”
徐大龍看了看門口站着的賀蓮蘇,心裏已經明了,打了個招呼:“賀總。”
賀蓮蘇點點頭示意他不用顧慮他:”你們三個聊,我在外面等着。“說完轉身離開。
轉過頭,伊品言立馬嚴肅地問:“光頭龍,你這次受傷是不是賀蓮蘇害的?”
“啊?”徐大龍搖頭,随後神态有些難過,似乎一想起那場景都還在顫抖,末了他才緩緩說道:“不是,賀總派我來這裏出差,我不下心撞死了個人。“
“撞死人了?“伊品言錯愕,如果只是撞傷這還好說,死人了難怪他看起來那麽愧疚。
徐大龍點頭,又解釋:“死的是個女的,她老公有些錢也有些背景,仗着關系在警察局大鬧,我這傷也是被他打的,總之挺麻煩的,我都以為肯定得進監獄了,當時的情況我根本不敢麻煩你。”
伊品言微怒:“我們這關系你還用擔心麻煩我,當初是我把你跟施施叫去的南湘,難道我還怕倪會麻煩我。”
徐大龍哎喲又說,“不一樣,當時你跟顧家那點破事都沒解決,我他媽怎麽還會想讓你頭痛!所幸賀總得知消息很快趕來,并且調查到,實際上那男的早就想和她老婆離婚,只是他老婆不肯,于是自己設計想讓她老婆被車撞死,是他親手把自己老婆推出去,而剛好就撞在了我的車上。”
那人老公得了一筆意外財産,又想趕緊把替罪羊給解決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誰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賀蓮蘇一去,警察那邊立馬換了口,全力配合着調查,最後證據确鑿把富人給逮捕了。
雖說是那人老公推的,但人畢竟還是徐大龍撞死的,所以他依舊感到十分愧疚,遲遲沒法從這件事中釋懷,現在都還會做噩夢夢到那女人來索命。
經歷過這一次,光頭龍對賀蓮蘇也算有了許多感恩之情。畢竟要不是賀蓮蘇,他早就蹲牢房裏了。
“所以真要說,不僅不是賀總害的,他還幫我一個這輩子都還不了的大恩。”
228我沒你這孫子
聽完光頭龍的這些話,伊品言目光微沉,難道賀蓮蘇真的只是單純的讓他來這裏出差而已。
“丫頭,你怎麽會跟賀總來安陵?”這倒是讓徐大龍不解,她理應還在為顧家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伊品言苦笑了一下:“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別生氣。”
光頭龍嘿了一聲:“說罷,你在顧家的那些破事我也聽得夠多了,還能有啥可氣的。”
伊品言平靜地說:“我跟顧連池離婚了。”
這口吻,像極了她說要結婚的時候,明明是人生大事,在她口裏卻總是輕描淡寫。
“媽的!什麽時候?是不是他提的?”徐大龍臉色當即變得鐵青,忍不住罵了一句,氣的受傷的肚子被牽扯得很疼。
陳施施趕緊把他按住:“別亂動。”
徐大龍這才沉住氣沒再罵,臉色卻不大好:“之前還說得好好的會對丫頭怎麽怎麽好,這才過了多久,他媽的就要跟你離婚了,這些個王八蛋沒一個好東西。”
身為女人,陳施施看得出來伊品言內心絕不會像表面上那般風平浪靜:“小言,這究竟怎麽回事?”
伊品言還是很平靜:“沒什麽,就是離婚了,我不想再提跟他有關的事。”
靠,敢情關心關心她還有錯了。
不過換個念頭想想也好,看着丫頭在顧家那般受委屈,徐大龍早就很不爽,現在離婚也算是一種解脫。
因激動而拉扯的傷口沒那麽疼了,光頭龍又問她:“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既然都回安陵了,丫的幹脆咱一起留在這得了。”
伊品言思緒有些悠遠:“不知道。”
徐大龍忍不住問:“你也不報仇了吧?”陳施施輕推了他一下,忘記報仇好好生活
伊品言呢喃:“是啊……過去那麽久了,怎麽報?”
以前有顧連池幫她,現在她要怎麽報?夏正嚴再不濟也還沒到她徒手就能找他報仇的地步。
“其實,夏家現在也已經足夠落魄,公司也倒閉了。你遠離了這些是非就可以好好過日子,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的。”
末了,光頭龍還說:“賀總對你的那點小心思你也知道的,現在你離婚了,他肯定更有想法,那你對他到底有沒有寫好好感?”
伊品言說:“我對他沒有任何想法,你也不用多想。”
光頭龍松了口氣:“沒有想法就好。一碼歸一碼,我感激賀總,但他對待感情太敷衍,你跟他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麽好結局。”
“感情的事暫時不在我未來的計劃當中。”伊品言說完,忽然決定好,“我手裏還有夏正明留給我的一筆錢,我打算自己創業。”
“怎麽那麽突然,剛還說沒什麽打算。”
“這本來也是我的目标,只是差點忘了而已……”
是啊,在顧連池的庇護之下久了,她差點以為自己就可以這麽過一輩子,事實卻是那麽殘酷,最後她還是得靠自己。
“只有自己強大了,才不會事事覺得走不通。”伊品言目光不在惆悵,她有着堅定的目标,變得更強,更獨立。
那一刻,徐大龍覺得丫頭是耀眼而遙不可及的,明明該支持她,可他心裏卻忽然覺得有些落寞,就好像總有一天,他們的距離将會越來越遠。
不過,這是她努力了那麽久的選擇。徐大龍說:“我支持你,就算我以後只能當你一個保镖……”
伊品言搖頭苦笑:“不用當我保镖,你只要給我一萬塊錢。”
“幹嘛?”光頭龍疑惑。
“給我一萬塊錢投資,到時候你就是公司的股東。公司興榮,大家興榮,公司衰敗,不好意思,我把你坑了哈。”伊品言開了個玩笑話。
光頭龍罵道:“滾你丫的,就知道訛我。”
過了二十分鐘,站在外面的賀蓮蘇覺走進來,徐大龍立馬恭敬地招呼:“賀總。”
賀蓮蘇一副一家人的神态問候:“傷好了吧?”
徐大龍連連點頭:“好很多了,多謝賀總關心。”
“都是自家人。”賀蓮蘇不要臉地說了一句。
徐大龍啊了一聲。
賀蓮蘇笑容淺淺:“都跟丫頭是自家人。”
伊品言:“……”
伊品言糾正他:“請不要亂認親,我沒你這孫子。”
陳施施忍俊不禁,光頭龍拉住陳施施的手,小聲說:“丫頭膽兒肥胡鬧,你也跟着鬧。”
陳施施不笑了,她聽阿龍說過,這位賀總不是好惹的人。小言敢這麽開他玩笑,純粹是因為這位賀總對她不一般。否則換做別的人,又怎麽敢這麽說。
賀蓮蘇不怒反接着她的話開玩笑:“那你能否跟我來一場忘年戀。”
伊品言:“……”
确定光頭龍個陳施施安然無恙,伊品言打算回原來跟伊千術住的的老房子看看。
人,總有一點懷舊,尤其還是在失意的時候。
賀蓮蘇開門讓伊品言上車,伊品言不上,于是他開着車慢慢緊跟在伊品言身後。她去哪兒,賀蓮蘇也跟着去哪兒,足足走了一條街。
伊品言停下腳步,回頭無奈地看着車上的男人:“你很閑嗎?”
賀蓮蘇否認:“不閑,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兒,萬一你又像上次一樣出事了,我這次可不保證能那麽及時去救你。”
“你擔心我這個笑話我可以笑完這一年。”伊品言知道,對賀蓮蘇而言,沒到手的獵物,他不甘心罷了!
賀蓮蘇有苦說不清,人生最滑稽的事莫過于你說你喜歡一個女孩,別人都覺得你是在開玩笑。
他一開始确實把伊品言當做一個樂趣,只是他似乎已經淪陷進去。
“現在你已經跟顧連池離婚,跟我走在一塊兒難道還怕被他誤會嗎?”賀蓮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忽然,走在前面的伊品言停下腳步,回頭定定地看着他:“賀蓮蘇,我最後再給你一次跟我坦誠的機會,你告訴我,這些事情都是你安排的嗎?”
“這些事情?”赫連蘇疑問。
“所有的所有,從跟莫萃萃有關的事情開始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你在裏面到底動了多少手腳。”
面對伊品言如此平心靜氣的詢問,賀蓮蘇竟然有一瞬間打算跟她坦白,是的,他是為了得到她而動了許多手腳。
最後,他還是沒有。
他猜不到在伊品言平靜的眼神下到底裝有什麽。
“丫頭,我怎麽舍得傷害你。”
伊品言靜默了好一會兒,眼角苦澀,如果不是賀蓮蘇從中作梗,那只能說明,她跟顧連池始終是有緣,無分。
229為什麽是幾乎為0
伊千術早年買了處比較偏僻的老宅,直到伊品言離開一直擱置着。
推開老家的木門,斑駁的門發出吵耳的聲音。
門院裏一個端莊中年女人正在晾曬衣服。伊品言詫異:“伯母,你怎麽在這……不,你怎麽有這裏的鑰匙?”
這裏的房子一直都是只有她和伊千術才有。
沒想到伊品言會回來,蔣豔萍也有些驚訝,挂好最後兩件衣服說:“你母親曾給我寄過一封信,裏面有這裏的鑰匙和地址,一個人寂寞,忽然就想體驗你母親曾經所在的地方就來了。”
說着看了看一旁的賀蓮蘇,蔣豔萍不認識賀蓮蘇,只是賀蓮蘇儀表不凡,顯然不會是顧連池派來保護她的保镖。
她問:“顧少爺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伊品言默了默,然後說:“我跟他離婚了。”
蔣豔萍是個穩重人,聽到這話除了有些意外倒也沒有多大驚小怪,或許說,她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她轉移了話題:“進來吧,你也很久沒回來這裏。”
蔣豔萍帶着她進了屋裏,房間被重新裝修過,布局精美,倒是比伊品言以前在這裏住的時候更有主人的感覺。
蔣豔萍端來兩杯熱水。
“謝謝伯母。”賀蓮蘇接過蔣豔萍給他遞過去的水,笑得可親昵。
蔣豔萍問:“你是……”
賀蓮蘇笑道:“哦,我是她……”
伊品言怕他亂說話,直接打斷:“老板。”
一個老板怎麽跟她來到這裏來?蔣豔萍看得出伊品言有意隐瞞,也不再問。
伊品言又問:“李嬸呢?”
蔣豔萍解釋:“我給了她一筆錢,讓她回老家去了。”
伊品言跟蔣豔萍在說話,賀蓮蘇則在屋內随意看看。忽然,他指了指一個房間:“丫頭,這就是你以前的房間?”
伊品言回頭看了眼,起身走過去,雖然客廳有翻修過,不過兩個房間卻沒有翻修,還是保持着她離開時候的破舊感。
“是我的房間,怎麽?”
“心有靈犀,我一猜就中。”
伊品言無語:“……這裏就只有兩個房間,能猜中的概率就是50%。”
“哦?那你說說,我們只有兩個人,一個你,一個我,那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概率一樣是多少?”仿佛忘記了還有蔣豔萍在旁邊,賀蓮蘇冷不丁就冒出這麽一句話。
伊品言:“感情不能随意衡量估測,但對于你……我還是能給你一個答案。”
“多少?”賀蓮蘇随意地靠在門欄上,狹長的目光充滿期待。
“幾乎是0。”伊品言說。
賀蓮蘇抓住她“幾乎”這個詞,說:“能在你口中得到不确定的拒絕,我覺得自己的機會很大。”
伊品言心裏無聲笑了笑,她确實沒有直接說是0,而是幾乎為0。
坐在沙發上的蔣豔萍一直默默把兩人的交談聽在心裏,明眼人都能聽出這個男人對伊品言有意思。
伊品言跟伊千術一樣又好看的容貌,加上性子不易受約束,總是比較容易吸引異性。
吸引的人多了,麻煩也就多了。
不管是伊千術,還是伊品言,兩人都是如此。
……
到了下午五點,薛佳钰見伊品言還沒回就打電話給她,得知她是回了安陵,一下有些驚訝:“小言,你不會打算回去然後就不回來了吧,那我怎麽辦……”
伊品言什麽還沒說就聽見她有些想哭的着急聲音。正想解釋,卻又猶豫了一下。
是啊,留在安陵市不是更好嗎?那就不會擔心可能哪一天走在街頭,然後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薛佳钰在那邊真的急了:“你別不說話啊,就算你打算不呆在南湘了,那也總該回來跟我道別的,哪能這樣一聲不吭就自己走了。”
還在想着怎麽解釋,耳朵邊冷不丁傳來某只狐貍的聲音。
“跟誰通話呢?”聲音溫柔得發膩。
雞皮疙瘩一身的伊品言差點把手機弄掉,回頭瞪了一眼對方:“你怎麽那麽無聊。”
“啊?”那邊薛佳钰愣了愣,反應過來這句話應該對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