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卷毛狐貍(二) (36)
出去,并關上了門。
倪顏出去後,顧連池解下圍裙走到沙發上坐下,交疊着腿,從桌上拿起一支雪茄點上,“十分鐘,有什麽話想跟我說的就說吧,我還要做飯。”
伊品言知道,這忽如其來的變故一定是因為她失蹤的這幾天,只要跟他解釋清楚那就可以了。
他說過的:不管多小的事都不能瞞着他,只要彼此信任任何事情都能解決。
伊品言走過去,想跟以前一樣挽住他的胳膊,顧連池卻壓住眼眸,淡淡說了句:“離我遠點。”
那表情仿佛是要被什麽髒東西碰到一樣忌諱。
伊品言喉嚨幹澀地停下,收回手,摸着離自己最近的沙發椅坐下。
他還在氣頭上,沒關系的。
這麽安慰自己,伊品言有些抱歉地說:“我沒想到你會因為我這幾天的消失而生氣,我以為你會為我擔心,沒想到會是生氣……”
對方沒有理睬,盡管不說話依舊感覺得到他身上的寒冷氣息。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施施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光頭龍失蹤了兩天,我就去找光頭龍,誰知道碰到一夥兒犯罪團夥,我一不小心被抓走,當時我還在想着你會很快找到我把我救出去……”
頓了頓,伊品言說:“你不信可以去警察局問問,一個叫周猛的男人,他跟他底下的人都被送到警察局了。”
以他的能力,想要找到周猛問話應該不難。
顧連池沒有打斷,伊品言知道他是聽進去了,趕忙又解釋:“然後……”她知道,跟賀蓮蘇在一起的事情瞞不住,只有實話實說才能取得他的諒解。
“然後我被抓以後,是賀蓮蘇救的我,其實我以為會是你……對了,被救的還有另一個女人,她叫葉可可,你也可以去查一查,問她,她可以證明我說的話。”
220離婚(五)
從始至終沒開口打斷的顧連池總算說話:“葉可可是嗎,這個女人我問過了。”
伊品言大喜,點頭:“恩,問過了就行,那她怎麽說……”
她興奮過頭卻忘了既然顧連池問過了,為什麽還會要跟她離婚?答案不言而喻。
嘴角帶着冷笑,顧連池冷冷說:“她确實說了你們都是被人綁架,但同樣也說了你跟賀蓮蘇關系不一般。”
不一般?男女關系怎麽個不一般法,大家心知肚明。
伊品言臉上的喜色消退,“她這麽跟你說的?”無論怎麽樣她都想不到,自己當時那麽護着的葉可可,在得救過後,這個女人會在背後這麽殘忍地給她捅一刀。
顧連池:“她是這麽跟我說的,還說了更多,但我沒必要一一對你複述出來。”
冷漠,決絕。
伊品言很想義無反顧地大喊:葉可可是在誣陷她。
可是為什麽呢?
她以前并不認識葉可可,跟她無冤無仇,葉可可有什麽理由要這麽誣陷她。
別說顧連池不信,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還想說什麽,繼續。”冷得刺骨的聲線。
白色的煙霧将顧連池冷峻的臉遮掩住,隐隐綽綽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心猛地一抽,伊品言嘴唇顫了顫,她似乎已經看到了顧連池的決心,這種決心甚至比他當時維護她時候更堅定。
她已經忘記了言語,默了半分鐘,伊品言輕輕啓唇。
“奶奶呢……”
“奶奶已經醒了。”聲線溫度降低幾分。
“哦,太好了。”伊品言微露貝齒,輕輕地笑了。
她這個笑發自內心的笑,盡管知道奶奶的蘇醒也已經跟她沒有多大關系,她也還是為奶奶醒了而感到由衷的高興。
對于顧家,對于顧連池,她已經別無所求。
離顧連池給的十分鐘還有五分鐘,然而等了半分鐘,伊品言沒有再開口。
顧連池眨了下眼皮,問她:“你不想知道奶奶說了什麽嗎?”
想,怎麽不想可是還有用嗎?
伊品言剛還千層波浪的心忽然平靜下來:“我大概已經猜到奶奶說了什麽,而且你也已經信了,否則你又怎麽會要跟我離婚。”
她臉上的變化,顧連池看得一清二楚。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沒有這樣把自己的保護屏立起來,顧連池的心裏有什麽狠狠刺了一下。
又是短暫的沉默,顧連池最終打破這沉默:“那你覺得是奶奶誣陷你嗎?”
伊品言搖頭:“不,我不會這麽覺得。”
奶奶對她的态度,伊品言看得清楚。只是既然奶奶都這麽認為,只能說要陷害她的人手段太高明。
“那之前經常找到的那個劉強同夥張雪蘭又是誰?”伊品言想,反正也還有幾分鐘,不如問清楚。
顧連池眸子半沉:“難道你還要我說得更清楚?那不是你找來頂罪的人嗎?這正是你的高明之處,我一直都被你欺騙了,相信了你一直被人迫害的鬼話。”
“我找的?”伊品言想笑,下一秒卻真的笑了,“是,我找的……”
呆滞地擡頭看了眼天花板,不讓眼淚落下。緩平情緒,伊品言才低下頭來:“既然已經查出是我傷害奶奶,為什麽不把我抓起來?”
“奶奶不忍心。”
“如果不是奶奶不忍心,你是不是也想把我抓起來,送到監獄裏待着。”
“不會。”至于為什麽不會,顧連池只字未提。
伊品言聲音開始有些抑制不住地哽咽:“我是不是還要該對你說一聲謝謝。”
顧連池不去看她:“我确實對你仁至義盡。”
伊品言想哭,卻艱難地憋回去:“我知道了。離婚已經是對我最輕的懲罰。”幾乎不帶停頓,她說:“可以,我同意離婚。”
挽留,已經無任何意義。
這場婚約從一開始就是個鬧劇,徹徹底底的鬧劇,而這場鬧劇是時候該結束了。
顧連池沒有把奶奶說的話告訴她,起身把雪茄攆了:“那好,明天中午十二點就去民政局。”
“早上九點吧。”伊品言打斷,将即将奪眶而出的眼淚收回去,又笑了笑,這一次的笑确實有些自嘲的笑。
中午十二點,太久了,她熬不了那麽久,要斷那就斷的快一些。
顧連池的心再次被狠狠刺了一下,她就那麽迫不及待跟他離婚。
他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好。”
不哭也不鬧,伊品言平靜的可怕。
再一次認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每一處都曾經跟自己肌膚相貼,而今後,卻只能形同陌路。
細細地看完,伊品言雙手撐起身子,只覺得手心冰冷,她忍住身體的顫抖轉身離開。
一步,兩步。
在第三步的時候,顧連池上前拉住她,伊品言的手指顫了顫,有一瞬間的期待,卻聽到他沒有任何感情的問:“賀蓮蘇救了你以後,在南江大橋發生了車禍,後來你們去了哪兒?”
他始終想知道,她跟賀蓮蘇是不是真的有一腿,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呵,原來只是這樣。
“不知道。”伊品言淡淡說,假裝鎮定地把他的手拿開。
顧連池皺眉:“不知道?”
對,不知道,那個地方她真的不知道,她從來沒想過瞞他,他卻認為她在瞞他。
伊品言再往前走了兩步。
“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跟賀蓮蘇之間是多久之前開始的?”顧連池這回沒有拉住她。
這句提問的前提已經篤定她賀蓮蘇有一腿了。
伊品言已經走到門前,手搭在門把手上,遲疑着深吸一口氣:“恕我不能相告。”
她說跟賀蓮蘇沒有任何關系,顧連池會信嗎?
所有明目張膽的離開都是試探,而他卻沒有挽留。
“你今晚住哪兒?”顧連池又問,為什麽她能走的這麽毫不猶豫。
這是關心她還是同情她?伊品言頓住腳步淡淡的說道:“……光頭龍家裏吧。”
其實她根本沒想好,這回答不過是為了應付他的提問。
後面傳來一身若有似無地哼笑:“徐大龍跟陳施施也已經失蹤了,不要說你不知道。”
221離婚(六)
顧連池的話讓伊品言再次意外,她微微睜大眼,眼中閃過許多疑惑。
光頭龍和施施失蹤了?賀蓮蘇不是說已經找到光頭龍了嗎,為什麽連施施也跟着失蹤了?又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
一切的一切,都像有人在操縱,為的就是讓她被顧家逼入絕境。
顧連池走過去,從口袋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就好像早就為這天準備一樣。
“密碼是你生日年月,去找個最近的酒店住下,明早方便一起去民政局。”他說得不鹹不淡。
伊品言低頭看着他遞過來的卡,多麽諷刺,她曾經那麽喜歡的東西,現在給她她卻覺得苦澀。佯作風輕雲淡地接過:“謝謝,裏面有多少錢?”
顧連池沒有回她,一雙墨瞳只平靜地盯着她。
“五個月。”伊品言将卡裝進兜裏,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她低垂着腦袋,劉海将她的眼睛遮擋住,看不真切她的眼神。
顧連池不解:“什麽?”
“五個月了,我們才離婚。”伊品言大力喘息了一口才擡頭,迎上他攝人心魄的視線說,“幸好那晚上我沒有跟你打賭一個月我們離婚,不然輸定了。”
她已經輸了,在這場愛情裏。
門把手輕輕的扭開,下一秒卻砰一聲又被關回去。
伊品言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顧連池已經狠狠把她按在門板上,眼神兇厲而又狂暴。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等在門外倪顏一驚,立即敲門:“三哥哥,怎麽了?”
裏面沒有人回應。
一門之隔的屋內,顧連池低頭俯視着她,眼神如猛獸一般,在伊品言感到心顫之時,他狠狠地對着她的嘴唇吻下去,用力地吮吸。
那麽深刻,那麽熱烈。
伊品言睜着眼,任由他在自己的嘴唇掠奪。
他這是什麽意思?
“三哥哥,你開門,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外面傳來倪顏焦急的喊聲。
門板劇烈的震動起來。
漫長的十秒後,顧連池才将自己的唇與她的唇分開。
伊品言全身被抽空一般,聲音失真:“為什麽?既然要離婚了,為什麽還要這樣?”
顧連池支撐起身子:“我說過,我是愛上了你,可與你欺騙我利用我傷害我要與你離婚沒有沖突,這個吻,是你欠我的最後一個解釋。”
說完把她放開,冷靜地轉身走回沙發。
打開門,伊品言看到門口站着的倪顏,視線冰冷地從她旁邊走開。
作為女人,倪顏很敏銳的發現了伊品言紅腫的嘴唇,她愣了愣,看向屋內沙發上坐着的顧連池,咬牙,都要離婚了,還要做這些無恥的事情嗎,倪顏心裏氣不過地大步追上前。
“伊品言,你怎麽那麽不要臉……”手搭在伊品言肩上,倪顏狠狠抓住她把她拉扯回頭,“你……”
看到伊品言臉上兩排晶瑩的淚水後,倪顏想要罵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她哭的悄無聲息,卻痛徹心扉。
輕輕松開手,同為女人,同樣愛上一個男人,倪顏大概能明白她的感受,想說的話,想罵的沖動全都煙消雲散。
她只丢下一句話:“你已經很幸運”便轉身離開,至少她曾經得到顧連池的愛與呵護。
伊品言進了電梯,便蹲了下去,狠狠地哭了出來,哭得撕心裂肺。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她沒有任何的準備……
電梯在六樓停下,一個年輕男人想走進電梯,看到電梯裏哭得凄慘的女人,吓了一跳,啊地尖叫一聲,以為見鬼了馬上又縮回去,跑掉了。
三分鐘後。
“什麽鬼不鬼的,下個電梯你都還要我陪你!”中年婦女陪着她的兒子出來。
年輕男人跟在後面:“真的,剛才我看到一個女人就蹲在電梯裏哭,哭得可凄厲了……”
……
伊品言站在公寓樓的屋檐下,把淚水擦的一幹二淨。
走出去的時候,不能看出曾經哭過。
不管樓上顧連池是否會看她笑話,她都不能丢失了自己所有的尊嚴。
踏出屋檐下,她強迫着讓自己的步伐看起來十分穩健,隐忍着強烈的痛苦一直往前走……
……
樓下嬌俏的身影撞入那雙墨瞳裏,顧連池握着鐵欄杆的手緊了緊,心裏揪做一團快要不能呼吸。
倪顏回到屋裏,顧連池默默地站在陽臺上,高大颀長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麽地落寞。
她心裏難受,他還是對伊品言有感情麽。
走過去,倪顏緩緩地從後身抱住顧連池,輕聲安慰:“三哥哥,沒事的,以後有我陪你。”
“放手。”顧連池淡淡地說。
倪顏身體一顫,懷疑自己聽錯了輕輕擡頭:“三哥哥……”
“放手。”聲音有力而不容置疑,“晚了,你回去吧。”
倪顏慢慢放手,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可你不是說今晚我們一起吃飯嗎?菜都差不多做好了……”
“現在不用了。”
“不用了?”倪顏覺得心裏難受。
是不用了,而不是不想吃了。所以,他讓她留下來,就只是為了用她來刺激伊品言讓她死心的嗎?
倪顏握緊了手,她知道現在顧連池心情很糟糕,那麽她就更不應該留他一個人在這裏。
她要陪他,陪他度過這難過的時間。
倪顏咬了咬唇:“三哥哥,我會陪你,忘了她,還有我……”她脫下自己的外套,“做點男人喜歡做的事,很快就能忘了她。”
顧連池側過臉,看着倪顏的動作,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外套給她披回去。
“出去。”冷冷的一聲。
所以,他留自己下來,只是為了刺激伊品言而已嗎?一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過,倪顏捏緊肩膀上的外套,什麽也沒拿就沖了出去。
……
顧家山莊的書房裏,坐在太師椅上的顧良德問進來的孟光達:“情況怎麽樣?”
孟光達說:“她沒有在少爺那留下來。”
“那就行了。”顧良德閉上眼,伊品言出現在南湘市區後他就得到了消息,并派人一路跟着,而伊品言确實是去找天兒子顧連池。
他怕自己的兒子對伊品言還是執迷不悟。
“現在她去了哪兒?”
“在附近一家酒店找了個房間住下了。”
“派人繼續監視,直到他們明天辦理了離婚手續為止。”
“是。”
顧良德摸着拇指上的戒指,看來,為了讓他這個兒子早日忘了伊品言,并且想要早點抱孫子,還是按照雲媛麗說的,多多撮合倪顏跟他這兒子罷。
222離婚(七)
漫漫長夜,不知道誰更難熬些。
……
第二天早上,顧連池看着自己手邊空空的床位,心裏的某處還會紮一下。
流程似的梳洗完畢,走到陽臺上,一眼看到公寓樓下站着的女人。
那麽瘦小的一個。才督促她長胖了一點,她就不再屬于自己的。
他戴上手表,看了看時間,八點。
她站在那裏等了多久?
……
南湘回暖了。
早晨的空氣也并不是很涼,伊品言也不知道為什麽身子還會感覺冷。
伊品言兩手揣在兜裏,直到顧連池的車緩緩開來,滑下車窗,“上車”,一句簡單的話從裏面開來。
問候似乎都成了奢侈。
她伸出手想要打開副駕駛座的門,頓了頓,往後退了兩步,鑽進車後座。
副駕駛的位置已經不再屬于他。
顧連池把她的動作都看在眼裏。
伊品言的眼皮紅腫,所以她托酒店的工作人員給她畫了一個淡妝,讓她看起來沒那麽憔悴。
顧連池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本以為車內會更暖,原來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一路無話,也許是昨晚上沒有睡好,伊品言靠着車椅背睡着了。
顧連池開着車,往後視鏡看去,她偏着臉睡着,眉頭微蹙,呼吸平整。
車速慢了下來,顧連池兩只手慢慢地轉動着方向盤。
從公寓開到民政局只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顧連池開了兩個半小時。
抵達民政局,伊品言還是閉着眼沒有醒。
顧連池停下車,下了車靠在路邊街燈站着,默默地抽完一支煙,完了才回頭敲了敲後車窗。
聽到清脆的聲音,伊品言醒來,晃了晃腦袋。側頭看到車窗外的顧連池,腦子一時有些迷糊,她笑了笑:“老公……”
看到對方愣了一下,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時已經有些遲了,話已喊出口。
收回笑容,然後撐起身子,開車門走了出去。
“走吧。”顧連池走在前面,手裏拿着一個紙皮袋子。
離婚協議書以及結婚證等材料,顧連池都已經帶來。
民政局裏領結婚證的人很多,離婚的同樣很多。
看到顧連池與伊品言,所有人紛紛看傻了眼。
這實在是從電視劇裏走出來的男女主一般,男帥女美,讓人豔羨的一對啊。
“你們是自願離婚嗎?”
當聽到工作人員問的這句話,路人收回花癡臉,額,原來是離婚的,看來兩個人過日子,相貌還是不能當飯吃。
顧連池沒回。
“自願。”伊品言說。
工作人員又看了他們一眼,這才檢查材料是否齊全。
所有的材料齊全,兩人在離婚登記聲明書上分別簽名後,工作人員給了他們離婚證。
結婚的時候盛大隆重,離婚的時候冷清寂寞。
伊品言接過那本離婚證,在旁人的交頭接耳中,兩人走出民政局。
顧連池走在前面,兩人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在走下門口的臺階後,伊品言的腳步慢下來。
“三爺。”這一聲稱呼她已經很久沒叫,發音有些生疏。
顧連池停下,回頭看向她。
這個男人還是那麽好看,好看到一輩子都看不膩,一輩子都想犯花癡。
兩人的距離有些遠,卻又不能離得更近一些。
“你曾經問過我,如果你跟我提出離婚,我會不會挽留?記得我回答你是不會挽留,你生氣了。”
伊品言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裏有什麽在閃動。
“你知道嗎,我想挽留,可我怕的就是現在這樣的結果,我就算挽留了,你也同樣不會在乎。”
顧連池目光微微從伊品言身上挪開,他不想看到伊品言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還是做到了,沒有挽留你。”
伊品言只能再說一句話,下一句話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還能如此鎮定。
“對不起,我愛你。”說完,伊品言仰了仰頭,大步離開。
伊品言離開後,顧連池胸口一陣絞疼,腳步有些飄。他強忍着心裏的痛苦,手裏拿着那本離婚證走回車內,将證件放在副駕駛座上,呼吸困難地靠着車背,嘴唇顫抖着。
以為能接受他們離婚的事實,最終只是自欺欺人。
“叮鈴鈴~”手機催命似的響起。
擡手接起,顧栩栩的聲音傳來:“爸說伊品言回來了?”
顧連池緩平了氣息,淡淡地嗯了一聲:“恩。”
顧栩栩沉默了一下,繼而開口:“那你們……”
“現在我在民政局門口。”
顧栩栩愣了下,“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其實你也不用那麽着急,或許可以緩一緩的……”
“不用了,證我們已經領了。”顧連池把電話挂了,将手機丢在車頭,啓動車,呼嘯着飛奔而去。
他們離婚了。
腦子裏重複的不斷是伊品言一分鐘前說的話,他的神智越來越亂。
行駛過程中,突然一輛班車忽然從拐角處直沖過來,速度極快,顧連池猛地踩下剎車,将方向盤往遠離班車的方向扭去,發現已經來不及,兩車狠狠撞在一起。
汽車在強力地碰撞中,翻騰而起,在馬路上跌撞着好幾圈。
顧連池只感到一股強大的沖勁往自己的胸口上壓,胸口上的安全帶緊緊桎梏着他,以至于沒讓她被這這股強大的慣性甩出前擋風玻璃,但是嚴重的翻轉讓他喘不過氣來,身體被擠作一團,接着感到額頭上有什麽溫熱得液體留下,他用模糊的意識扭頭看向車窗外。
在一百米開外的街道上,伊品言正失魂落魄地走着。
“阿言……”他呢喃,強行睜開雙眼,想要伸手摸住那張臉,卻發現身體抽空一般,一點氣也使不上。
耳邊,各種聲音灌入,顧連池的眼皮一點點下垂。
“出車禍了……”
“天啊,快叫救護車……”
伊品言行屍走肉般走着,身後走來的人不斷讨論着剛才經過的一場車禍。伊品言腳步一個踉跄,重心不穩跌在身後走來的兩人身上。
“诶,你沒事吧?”
那女生扶住伊品言,看到伊品言臉上模糊的淚水後,心裏一愣,與身邊的夥伴面面相觑。
伊品言卻好像沒聽見,站穩了又往前走去。
“你小心點。”身後的女生怕她出事,還是小心提醒了一句,也不知道她是遇見了什麽傷心事,哭得那般難受。
伊品言不知道,在她身後一百米的地方,她愛的那個男人曾經想挽留她。
223謝謝你
薛佳钰找到伊品言的時候,她就像個被遺棄的貓咪,低低地嗚咽着,弄得髒兮兮的。
她何時見過這樣的伊品言,她認識的伊品言比誰都堅強,比誰都能耐忍受痛苦,能讓她哭成這樣,體內的那一顆心是 已經傷到怎樣的地步。
她跑過去抱住伊品言:“小言 ,還有我呢,沒有男人,我陪你過一輩子。”
薛佳钰抱着她,給她當枕頭一樣,哭得她外套濕了一片,見她抽泣着滿滿停下來,喉嚨已經哭啞了,才把她拉起來,帶回車上。
“小言,你先去我家住着。”
伊品言上了車,整個人就以一種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姿勢蜷縮地躺在車後座 。
薛佳钰看着她,眼淚在眼眶裏閃爍。她怕自己也忍不住難過,趕緊關了後座的門回到駕駛座上。
……
“賀總,為什麽你不直接把她帶走呢?”身後一輛嶄新的豪車上,保镖問賀蓮蘇。
他的目的終于達到 了,可是看到她蹲在牆角哭得撕心裂肺,他竟然覺得難受心疼。不過,這已經是他對她做的最後一件殘忍的事。
以後,他不會再傷害她。
“現在把她帶走 ,只會讓她對我心存戒備,她還會來找我 。”
或許就像劉若娴說的,如果讓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一定會十分恨他。
……
薛佳钰把伊品言帶回來家,薛媽媽是看過伊品言的,年前逛聯達的時候,那時候她跟顧家二小姐走在一塊兒。
後來薛媽媽才知道,她就是在南湘鬧得沸沸揚揚的伊品言。
見着自己女兒把伊品言帶回家了家,而且眼睛紅紅像是剛哭過的樣子,薛媽媽将她拉到一邊偷偷問:“你怎麽把她帶來家裏了,現在都在傳她跟顧家那小少爺離婚了。”
伊品言尴尬地站在一邊,靜靜等着她們母女倆說完話 。
薛佳钰不開心了:“她是我朋友,我為什麽不能把她帶來家裏,我不僅帶,而且還打算讓她住在這裏,暫時不知道住到什麽時候。”
薛媽媽 :“诶你這丫頭,怎麽也不提前跟我說說,我也不是說不同意你帶,就是你起碼提前跟我和你爸提前商量一下吧。”
“商量就先等下,我先帶她回房。”薛佳钰挽着伊品言的手就上了樓。
薛佳钰的房間在三樓,“其實家裏有很多房間,你是想一個人睡,還是跟我一起睡?”
看着薛佳钰期待的眼神,伊品言說:“跟你一起睡吧。”
“好!我們現在先去收拾收拾我的房間。”薛佳钰其實有些怕黑,平時一個人在家睡都是開着一盞小燈,現在好不容易伊品言來她家裏,能跟她一塊兒睡,她當然是求之不得。
再者,伊品言現在的情緒不大好,讓她一個人在房間裏,總覺得會觸景傷情,薛佳钰想晚上跟她聊聊天,慢慢的就讓她走出來了。
薛佳钰的房間很大,床有兩米一寬,兩人躺着都随便滾,更別說薛佳钰一個人睡覺的時候有多放肆。
床上有着許多的娃娃公仔,整個房間就是個小公舉的粉色夢幻風格。
看着這樣的房間,伊品言破涕一笑:“佳佳,我不知道原來你內心那麽少女。”
薛佳钰推着她進房間:“你別取笑我,這是我小時候喜歡的,後來就一直懶得重新換了。”薛佳钰收拾着床上的許多娃娃,抓到一邊的櫃子裏,“你啊,這段時間安心住下來,什麽都不用想,這裏沒有你什麽換洗的衣物,待會兒我們就直接去附近商場逛一逛吧。”
薛佳钰想問她有沒有錢,想了想沒有問出口。
反正她自己存有一筆私房錢,這回拿出來一起剁手就行了。
“謝謝你,佳佳。”伊品言不知道該說些 什麽,只有這句話能表達她此刻的意思。
薛佳钰嘆了口氣:“诶,又說謝謝,我可不高興了。”
不多時,薛媽媽也跟了上來,站在門口處張望。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房間,薛佳钰準備帶着伊品言去商場購物,看到自家老媽還在打量,說:“媽,我先帶我朋友去買東西,等爸回來我再跟你們一起商量她要在這裏住多久的事。”
說完就把伊品言拉走,薛媽媽叫住她:“诶,你們過來……”
腳步一頓,伊品言怕薛媽媽可能會不開心,正想跟薛佳钰說要不先跟她媽媽說清楚,她只是在這裏借宿幾天,很快就會搬出去。
不料,薛媽媽卻說 :“你這小妮子錢夠麽,來,這點錢,拿出去多買一些。”說着 ,薛媽媽從口袋裏拿出錢包,給了好多毛爺爺薛佳钰。
薛佳钰一怔,展顏一笑:“媽,你是我最愛的母親大人 了,麽麽噠。”
“撈到好處的時候就知道我的好了 。”薛媽媽嗔道,“好了,快去快回。”
笑嘻嘻拿過薛媽媽手裏的毛爺爺,有模有樣數了數,雖然不算很多,但也有兩千,買一些小用品綽綽有餘。
伊品言也說:“謝謝伯母。”
薛媽媽雖然啰嗦,但人很通達,擺手:“嗨,沒什麽,你跟我女兒玩得那麽好,她把你當好閨蜜,那我看你就像女兒一樣。”
有這樣的好媽媽,難怪薛佳钰能生活得那麽無憂無慮 ,伊品言心裏十分羨慕,不知道為什麽 ,竟然想起了蔣豔萍。
蔣豔萍最近怎麽樣了?
兩人步行去附近的商場,剛來到薛佳钰家門口準備實行監控的祁非寒看到薛佳钰旁邊的人 一愣:伊品言?
他問:“你小子幫我看看那是不是伊品言?”
“沒錯 ,少爺 ,那是伊品言。”
祁非寒心想,顧連池這家夥 之前不是一直在找她嗎 ,那得趕緊通知他啊!
邀功似的電話打過去,那邊卻沒有人接通。
靠!這麽重大的事情要通知他,居然不接電話 ,算了,晚點再通知他了。
祁非寒看薛佳钰與伊品言是步行,遂也讓保镖把車停在路邊,下了車跟在後面。身後的保镖無奈,這都跟蹤多久了,自家少爺還是不肯行動,這多情貴公子的稱號該換了。
正鬼鬼祟祟跟着,祁非寒老媽來了電話,怕被發現,祁非寒趕緊躲在一邊的建築物後 ,接聽那邊立即大吼:“混小子又跑那兒了!”
祁非寒小聲地蒙着嘴:“幹嘛,你兒子我在忙着人生大事呢。”
祁母說 :“你現在就算是騎在某個女人身上都得馬上拔出來!你好兄弟顧連池出事了。”
224搶救……
“什麽?靠!難怪不接我電話!”聽到顧連池出事的消息,祁非寒的臉當即變色,不敢耽誤直接挂了電話,疾步走回車上。
保镖在祁非寒的催促中發了瘋似的超車快速往顧家山莊開去。
顧家山莊的私人醫院,祁非寒趕到的時候,顧家人神色焦急而沉重地等候在搶救室外。
祁母也在,雖說祁家與顧家并非之前倪家跟顧家那般交好,不過最近兩家生意上的合作往來不比與倪家的少,加上祁非寒與顧連池的關系一向很鐵,得知顧連池出車禍的時候祁母正好被雲媛麗邀請前來做客。
看到自家兒子來了,祁母趕緊迎過去。
祁非寒大步走過去,俊朗的臉上擔憂一覽無餘:“顧連池怎麽樣了?”
祁母擔憂:“還在搶救當中……”
“靠!”祁非寒狠狠罵了一句,這家夥怎麽會那麽不小心!要是他出了事,祁非寒就跑去閻羅殿把閻羅王給宰了!
祁非寒插着腰在搶救室外轉了一圈,看到一旁哭哭啼啼的倪顏後心情更不好了。
奈何除了倪顏,她父親倪向威與顧家人都在,他也就忍住沒有讓倪顏別哭了。
顧栩栩眼睛紅紅地拍着倪顏的後背,想安慰,可是她同樣也心痛無比,又怎麽還有力氣安慰別人。
倪顏的眼睛哭紅了一圈,為什麽會這樣,她好不容易等到顧連池跟伊品言離婚,轉眼他卻躺在了醫院。
上天為什麽要這麽戲弄她。
祁非寒站不住腳,又問:“是有人動了顧連池的車嗎?”
顧言庭看着祁非寒,搖搖頭說:“不是,從監控來看,是他開車超速,看樣子情緒有些激動,又剛好在拐彎處,視野沒那麽開闊。”
“他情緒激動?這家夥有什麽好情緒激動的,整個就是冷漠臉。”祁非寒實在搞不懂。
這一問,把在場的顧家所有人都問住了。他們不是回答不上來,而是太清楚顧連池情緒激動的原因。
顧栩栩擡頭說:“他今天……跟伊品言剛離了婚。”
一怔,祁非寒又靠了一聲,原來他已經知道伊品言回來了:“怎麽回事?前幾天還看他緊張兮兮讓我幫找到伊品言,現在人回來了,這麽急着就離婚?”
顧家的這點破事,祁非寒是知道一些的,顧家的這位夫人雲媛麗很不喜歡伊品言,不過不喜歡歸不喜歡,人都進門了還能怎麽樣,偏偏伊品言就是個衰體質,嫁進來沒多,倒黴事一樁接着一樁,搞得顧家雞飛狗跳的。
你要說她不是掃把星,祁非寒自己都不信。
可祁非寒知道,顧連池這家夥是真的動了心,他對伊品言前所未有的好。
就他那樣,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會跟伊品言離婚,這回怎麽那麽爽快就離婚了?
看顧家人面容糾結,有些話,祁非寒比較敢說,“該不會又是你們逼着他吧,都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既然人家兩小口兩情相悅的,你們說你們真是閑的蛋疼,這都要管。”
祁母在後面可尴尬了,自己兒子的脾氣她是清楚,可眼前居然在別人家當着老小的面這樣說,哎喲喂。
一聽,雲媛麗果然不樂意了,哭着喊着:“屁,你懂什麽,要是一開始不娶那個掃把星,現在又怎麽會鬧出那麽多幺蛾子,嗚哇——”說着又痛哭流涕。
祁非寒其實也最煩這種自以為是的好,不顧祁母不斷地示意直接說了出來:“我說伯母你就是自以為是,顧連池還沒娶伊品言之前就讓我去試探過她,你以為要不是早就對她感興趣,真當顧連池會娶,你們也真是,我要是有這樣的媽,這輩子幹脆一輩子不娶,斷子絕孫算了。”
“你這小子……”雲媛麗看他這麽口無忌憚,甚是氣惱。
顧栩栩拉住祁非寒:“好了,你現在氣這些有什麽用。”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顧家的私人醫生終于出來:“暫時脫離了危險。”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孟清屏更是昏了過去。
“媽!”顧良德扶住孟清屏,趕緊送回房休息。
雲媛麗比較關心兒子,立馬問醫生:“我可以進去看我兒子嗎?”
“顧少爺還沒蘇醒,最好還是先不要驚擾到他。”醫生搖頭。
雲媛麗忍住:“那好吧。”
祁非寒知道顧連池脫離了危險,而且今天看不到顧連池,他無事可做打了一聲招呼也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祁非寒還在想,要不要把顧連池受傷的事情告訴伊品言,思考了一會兒,還是算了。既然都離婚了,還是讓兩人好聚好散吧。
車開到一半,祁非寒又覺得,這樣是不對的,消息至少要給伊品言知道,至于她還管不管那是她的事。
祁非停車,拿出手機給伊品言的電話打去。
……
與薛佳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