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卷毛狐貍(二) (6)
敢在旁邊插話。
說起賀蓮蘇,伊品言有些無奈:“一個讨厭的人。”
夏玉景冷笑:“讨厭你還跟他在一起,所以你就是因為他才遲遲沒有回來?”
伊品言捶了捶肩膀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堂哥,我好像沒有義務跟你解釋這些吧,我什麽時候回來也沒有規定必須聽你的吧,我都聽你話回來了還要怎樣。”
聽到這一番話,夏玉景火氣冒出來,掐掉手中的煙,“怎麽不關我的事?你知道我為什麽急着讓你回來,伯母暈倒已經送去醫院了!”
“蔣豔萍暈倒了?”伊品言淡漠地問,“她怎麽了?”
昨天跟她挑明以後,現在就開始耍點小手段不讓她好過了嗎。
“李嬸說她跟你談過話後就暈倒了,現在我爸媽正大發雷霆,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沒有說什麽。”
“你明知道她身體不好,這三年你也一直收斂沒有跟她交流,現在卻把她氣暈進了醫院,不是說了什麽你以為我能信嗎。”
“她自己身體不好,就一定是我氣暈的嗎?”
“如果不是你說了什麽,伯母怎麽會忽然暈倒,伊品言,要知道這三年你過得不好,可伯母從頭到尾也沒有針對過你,上一回小月沒輕重把火氣撒到你身上把你打傷也是伯母及時救的你,你轉眼就恩将仇報把她氣進了醫院,你良心就不會痛嗎。”夏玉景振振有詞地控訴她的行為。
伊品言冷笑,同是夏家人,夏玉景跟他家人并沒有什麽區別。
對他來說,蔣豔萍的暈倒已經是錯在她,那麽跟他解釋又有什麽用。
他怎麽會清楚,蔣豔萍對她的母親做過什麽,對她又做過什麽。
“就算是我,那又怎樣?”
Advertisement
夏玉景看她還是沒有悔意,煩躁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伊品言,你得道歉,并且到醫院好好照顧伯母力求取得她的原諒。”
“你怎麽就不問我為什麽會跟她起了争執?”伊品言反問。
夏玉景眸色暗沉:“為什麽?”
“對不起,我不想跟你說,你并不值得我信任。”伊品言扭開頭,準備起身離開。
夏玉景皺眉:“站住,你果真就這樣離開,打算跟我們夏家完全撇開關系,一點感情都沒有?”
伊品言一字一頓說:“如果你知道你們家對我做過什麽,就不會有臉跟我說感情。我不欠你什麽,我現在擁有的都是夏正明給的,別忘了,你們家現在擁有的也是夏正明曾經的財産,因為他死了,這些才屬于你們。”
電話響起,夏玉景看着伊品言接通電話,聽到第一句話後震驚。
“什麽?伯母是被人下毒?”
069蔣豔萍中毒(二))
得知蔣豔萍被人下毒,饒是不想去看蔣豔萍伊品言也不得不去醫院。她這不去,是不是她下的毒就更加說不清楚了。
夏玉景帶着伊品言到醫院的時候,躺在病床上蔣豔萍剛巧醒來,只是臉色憔悴蒼白如紙,可看出剛從地獄走了一趟。
擡眼看到伊品言,夏玉月美俏的臉閃過怨恨。
“小賤人,又是你!”她沖過去想按住伊品言問罪。
“別鬧!”夏玉月的手還沒碰到伊品言半分,被她哥哥夏玉景攔下來。
她在哥哥的阻攔下張牙舞爪質問:“伊品言,你可以啊,這三年一直當着我們的面對伯母做這種歹毒的事。”
夏玉景緊拽着她不讓她有更過激的行為,皺着眉頭問:“小月,到底怎麽一回事,你跟我說清楚。”
夏玉月用力從夏玉景手臂中掙脫開,瞪着伊品言:“醫生說伯母三年來一直吃着一種慢性毒藥,直到現在才查出來,也幸虧發現得早,如果再晚個兩年就沒救了,只是伯母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
夏正嚴也起身,走到伊品言面前,嚴肅地說:“這三年,我們對你雖然苛刻了些,但也全心全意替大哥照顧你,你怎麽就如此歹毒。”
伊品言朝躺在床上的蔣豔萍看去,她也在默默看着伊品言,眼睛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蔣豔萍看到伊品言纖細的手指幾乎能看得到骨骼,這三年,蔣豔萍沒有像現在這麽仔細看着她,入眼的單薄讓她沒來由一陣酸澀。
伊品言在夏家的三年,的确從沒有過上好日子,而現在她知道下毒的不會是伊品言,可是她卻不能說出來,還不能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已經察覺,不然……
伊品言開口否認:“不是我下的毒。”
“不是你還有誰?三年,不遲不早剛好三年,難道還是我們?”秦廣美尖銳地叫起來。
夏玉景過去拉住她:“媽,現在只是查處了伯母被人下了慢性毒藥,可确實不能夠斷定是她下了毒。”
“我們的确不能夠斷定是不是她下了毒。”夏正嚴用響亮的聲音說道,“所以我已經報了案,這件事就交給警察來調查。”
“爸你說什麽?這是我們自家的家事,為什麽要報案?”夏玉景顯然有些不開心,報警之前沒有跟他商量過。
報案了,所以是要逼她認罪不可的意思!伊品言握緊手,看了眼夏玉景,她這次要怎麽替自己脫身?
“哼,你就等着進監獄吧!”夏玉月揉了揉手腕,坐回病床邊。
一直沉默的蔣豔萍淡淡開口:“毒不是她下的,這三年她都沒有接近我的機會又怎麽可能對我下得了毒。”
伊品言一愣,她是什麽意思,假裝好人給她人情嗎?
她不需要這個害死伊千術的女人的虛假“好意”。
秦廣美可不認同:“大嫂,她跟我們同一屋檐下,想下毒不是大把機會,如果直說跟你接觸的人才能下毒,豈不是只有李嬸才有這個機會,可李嬸跟了您多少年了,從嫁過來開始沒幾年就跟到現在,要真想害你何必等到現在?”
蔣豔萍搖頭:“我也沒說是李嬸。”
“那……”
“大嫂,你這話意思是我們這四個當中的一個了?”秦廣美臉色可不好了。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但伊品言确實沒機會下毒,我吃的喝的都是李嬸親自送來的。”
秦廣美拉起蔣豔萍冰涼的手:“大嫂,你身體還沒好就不用操心了,交給警察處理吧。”
**
車在顧家大院前停下。
顧連池下了車,接了個電話,然後吩咐顧小五:
“顧小五,你讓人事部馬上安排招聘的事,在年前必須給各部門招到一批優秀的人員。”
吩咐完畢,顧連池走進屋內,兩老和大哥顧言庭都在。
孟管家正站在一邊等着他:“三爺。”
顧連池微微側首:“孟管家,今天有事?”
孟管家恭敬地點頭:“是的,有事。”
顧連池在沙發凳上坐下,兩手随意往扶手上打,交疊起雙腿,示意孟管家可以說了。
“夏正明的妻子被人下毒進了醫院,現在所有人都說是伊品言幹的。”孟管家把聽到的消息帶回來。
雲媛麗聽到消息喜不自勝,盼着該也把婚禮取消了。不過她學會沉住氣,靜待顧良德的反應。
顧良德沉思後道:“孟管家,你把具體情況說說。”
“據蔣豔萍的保姆李嬸說,伊品言當天跟蔣豔萍有過争執後憤然離去,蔣豔萍暈倒在地,李嬸趕緊通知夏正嚴一家,把蔣豔萍送進醫院,查出蔣豔萍被人下毒,是一種慢性毒藥,不會立即斃命,但長期服用會使人免疫力急劇下降,這就算蔣豔萍身體一直不濟的原因。”
聽言,雲媛麗分析:“聽秦廣美說,蔣豔萍這身體好像是三年前開始鬧毛病的,與伊品言到夏家差不多一個時間啊,顯然是她下的毒。”
顧連池蜷起食指在下巴上扣了扣:“在夏家,所有人指證她并不代表就是她幹的,也有可能是誣陷。早聞夏家人不待見她,夏正明還未過世尚且能保她不被欺負,但依舊未能讓伊品言的身份公諸于衆,夏正明過世後,夏正嚴一家對她的壓迫可謂得寸進尺,步步相逼。”
雲媛麗驚訝于他對夏家能如此知根知底:“你派人調查過伊品言在夏家三年來的情況?”
顧連池承認:“既然她是取代夏玉月即将要嫁給我的人,我又怎麽可能不調查她。”
雲媛麗問:“除了她那拿不上臺面的過去,那你理應調查得到她在這三年的為人處世,可是有不如人意的地方?”
顧連池搖頭:“暫時沒有查到她的負面消息。”
顧良德:“先前你擅作主張讓夏正嚴一家難堪,如今又要故技重施再把伊品言拉下水不成,夏玉月我暫且不提,伊品言卻名副其實是夏正明的女兒,就算她差強人意也必須進我們顧家大門,你幾番拒絕輔助你大哥打理集團要自己創業,我也順了你的意,這門婚事我就是咽了這口老氣也不會取消。”
“我明白,我可以娶她,所以當務之急不是先讓伊品言脫離這場困境嗎?”顧連池笑了笑。
自己兒子對自己的婚事忽然這麽通達,顧良德不解,但誠如他所說,讓伊品言洗清冤情才是關鍵。
他說:“這事兒就讓言庭去處理。”
顧言庭點頭,起身:“我這就去辦。”
顧連池起身,不鹹不淡地說道:“我也去。”
包括顧言庭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想不到顧連池會對這件事如此上心,顧言庭緩過神來:“好。”
070蔣豔萍中毒(三)
半個小時後,負責受理此案件的警察趕到。
“我們接到報案,伊品言涉嫌下毒犯罪,伊品言是哪位?”
伊品言沒想到夏家真報了警,咬了咬唇,她這一被抓,還不知道會被怎麽陷害,他們要怎麽陷害自己,總歸捏造一些話就能成立。
夏玉月指着伊品言喊道:“就是她。”
兩名警察走到伊品言面前,拿出手铐:“跟我們走一趟吧。”
夏玉景攔在前面:“什麽證據都沒有,就這麽憑空抓人嗎?”
“我們接到了報案。”
蔣豔萍咳了咳扶起身子:“我嫁給夏正明已經二十六年,他除了在伊品言母親這事兒對不起我,其他方方面面都對我很好,我對夏家一無所求,只是我兒子夏景致意外死去,緊接着夏正明就把伊品言帶回來,不久他也撒手人寰,最後的現在,我又被人下毒,這都是一切都是巧合嗎?在伊品言來到我們夏家之前,家裏就已經不平靜,只不過她來了,家裏也就有一條罪羊罷了。”
蔣豔萍的這一番話有暗指,夏正嚴臉色沉重:“大嫂,你是覺得是我要害你跟大哥嗎?想不到我辛辛苦苦維持這個家,大哥的公司那麽多年,到頭來你絕對我才是對不起你跟大哥的人。”
蔣豔萍盯着夏正嚴,臉色平靜:“這些年我并不管事,知道你為公司付出了多少,我不過是想說近年來我們家發生很多巧合的事,這一次也一樣,太巧合反而不像伊品言所為。”
伊品言不明白蔣豔萍究竟在想什麽,不過在她看來蔣豔萍不過是想把自己做過的事撇開,壞事做盡,好人卻讓她當了。
“跟我們走一趟吧。”
警察把她的手拷上,帶出病房。
“我會想辦法幫你證明你沒有對伯母下毒。”身後的夏玉景拉着她的手,堅定地保證。
“我是該感謝你,還是該記恨你的父母。”丢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伊品言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等等。”走道上有人大喊。
顧家大少爺顧言庭以及孟管家趕過來,所有人都感到震驚,顧家居然派人來了!
顧言庭走上前,朝夏正嚴點點頭解釋:“我們也聽說了此事,家父身子不便不能前來,我弟因為忙于公事也暫時脫不開身,所以我便過來看看是怎麽一回事?”
跟出來的夏正嚴說:“你也看到了,我大嫂現在這個樣子,哎,家門不幸。”
顧言庭看向一旁不說話的伊品言,“你有什麽想說的都說出來,我在這兒聽着,如果是有冤屈我們顧家也會幫你解決。”
伊品言掃了一圈病房內的人,她不知道誰可以信任。
“我,沒有下過毒。”她還是那句話,除了這一句,她說再多也都是廢話。
顧言庭看着她的眼睛,點點頭:“我知道了,既然你否認下毒,我們會幫你證明清白。”
警察把伊品言帶走,夏玉景又追了上去。
“伊品言,如果真不是你做的,我很快會讓你出來。”
伊品言淡然地笑了笑,“你的承諾都沒有從沒見過我的顧家大少爺說的堅定,人家僅憑我說的話就無條件相信我,而你還要加個前提,如果真不是我做的。”
醫院大門口,伊品言被壓上警車。
尾随其後的顧言庭看警察開走後,朝着路邊顧小五停車的地方走去。
上了車,顧言庭說:“伊品言說她沒有下毒。”
顧連池淡定地說:“那她就沒有下過毒。”
顧言庭怔住,想不到他老弟如此信任伊品言,也應了一聲:“是啊,她說的很堅定,不是說謊的樣子。”
狹窄的審訊室裏,在警察的輪番審問中,伊品言對答淡定,始終沒有慌張與心虛。警察問不出什麽實際性的話,如果48個小時內沒有實際證據證明伊品言确實是下毒者就必須把她放了。
如果說真是她下的毒,她的反應也太過鎮定,沒有絲毫犯罪的心虛,只能說僞裝得很好。
如果不是她下的毒,也可以說她內心十分強大。
警察在夏家調了監控,只能看到,這三年伊品言只有周末才會回夏家。她跟蔣豔萍接觸的時間确實很少,幾乎沒有對蔣豔萍下毒的機會,但也不能排除是她下的毒。
一直審到後半夜也沒能讓她承認自己犯罪,警察只能暫時性把她關押在審訊室。
因為一直被審訊,伊品言熬不住在審訊室裏睡着了。
半夜裏她覺得很冷,縮在椅子上,審訊室門打開,一名警員拿着一床棉被進來:“伊品言,今晚你就先睡吧,明天我們再審你。”
伊品言擡頭,接過遞來的被子:“謝謝。”
警員嘿了一聲,悄聲道:“你放心吧,明天你就能放出去了,本來這事是懸着的,但是有人保你啊,好了,你趕緊睡覺吧,明天等待你的還是漫出的審問。”
伊品言疑問:“保我的人是誰?”她不覺得會是夏玉景,他還沒有這個能力。
“你也不想想南湘還有誰有那麽大能耐能夠在我們警察局把你帶走。”警員走了出去。
伊品言低頭看着手裏抱着的被子,猜想是顧家的人,看來顧家還記得她是他們家即将過門的兒媳婦。
第二天,陸陸續續,夏家的人開始來作證。
“除了她還有誰會做出這種事,我們夏家和和睦睦,她一來,這三年來大哥死了,現在大嫂也被人下了毒,不是她還能有誰啊。”秦廣美在一旁賣慘。
警官不耐煩地手:“現在還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如果你們覺得是她做的先拿出實質性的證據來。”
伊品言坐在審訊室裏面,對于外面的喧鬧充耳不聞。
夏正嚴拉住秦廣美,“我們相信警官們的調查,既然伊品言确實沒有下毒的證據,那就把她放了吧,她畢竟是我大哥的孩子,盡管我恨她歹毒,但更多的是希望事情不是她做的。”
警官拿着筆埋頭記錄:“辦個手續她就能離開了。
手續辦好後,伊品言走出審訊室,安安靜靜的。夏玉景不喜歡她安靜,喜歡她肆無忌憚的模樣,那樣的她才最真實。
怕是在警察局裏被審了一個晚上,心裏承受不住。夏玉景心裏難受,走過去想跟她說幾句話:“伊品言。“
伊品言往後退兩步,什麽話也不說,甚至不想與他對視。
她曾經因為想要給夏玉景一個人情而出手助他,又因為他與夏家其他人不同肯與她親近,不怕曝光身份而對他刮目相看,最後發現作為夏家一份子,他始終沒法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慮半分,也不曾信任她半分。
說到底,夏玉景只是尋求一個另類的作樂方式,而她剛好符合他要求。
夏玉景再上前,夏玉月把他拉住。
“哥。”
伊品言趁機從他們旁邊走過,直接走出警察局。
“哥,爸媽都在這兒,你別再做出不正常的行為。”
夏玉月懷疑自己的哥哥對伊品言這賤人的感情非同一般,她太清楚喜歡一個人是什麽眼神,什麽神态,什麽行為。
071三爺的身份
剛踏出警局外面,一輛白色瑪莎拉蒂在面前車停下,穿着粉色針織外套的薛佳钰從車上跳下來,焦急地跑上去将伊品言摟住。
“小言你沒有事吧,我聽說你出了事趕緊趕過來,吓死我了。”
伊品言差點要被她勒斷脖子,哭笑不得:“我沒有事,佳佳,你先松手,被你這麽勒下去要斷氣了。”
薛佳钰放開她,小臉上布滿怨氣:“怎麽能沒事,你都被抓進警察局來了,夏家人也太可惡了,竟然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夏玉景走出來,聽到薛佳钰的話身子一定,循聲看去,是啊,作為伊品言的親人,他卻眼睜睜讓伊品言被抓走。
他想跟伊品言說兩句話,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緊跟着出來的夏玉月就喊起來:“薛佳钰,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們對她做什麽了,伯母不是她害的還有誰!今天警察說沒有證據放了她,我才覺得這是放虎歸山!”
“你們對她做過什麽事心知肚明,就不用我說了。“薛佳钰雖在氣頭上,看伊品言有些疲倦,也不想跟夏家人糾纏,“小言,我帶你回去,省得看到他們一家人僞善的嘴臉。”
“年紀輕輕怎麽說話的,沒個教養。”秦廣美尖聲尖氣道,她不知道薛佳钰是什麽人,看她穿衣打扮也不凡,後面更多的責罵沒說出口。
“也不看看自己女兒什麽教養。”薛佳钰不遺餘力地反諷。
一直提前等在警察局外面的賀蓮蘇看到停在薛佳钰旁邊的另一輛車後笑了笑,轉頭對徐大龍說道:“看來不需要我們接了。”
“啊?……好的。”徐大龍确定丫頭沒事後倒也不擔心她,如果她真的被陷害入獄,徐大龍絕對不會讓夏家人好過。
顧言庭停下車,走過去叫住即将上薛佳钰車的伊品言:“伊小姐。”
伊品言回頭看去,一愣:“顧大哥。”
薛佳钰回頭看去,這男人就是顧家大少爺,氣宇軒昂,看起來老持穩重。
顧家的人也親自來看小言,看來也是對她相當重視。
“伊小姐,父親讓我來接你到我們家坐坐,有空跟我走一趟嗎。”顧言庭彬彬有禮地詢問。
伊品言看向薛佳钰。
額,薛佳钰嘴唇動了動,想到小言即将成為顧家兒媳婦,最後還是擺手:“算了,小言你就跟顧家大少爺走吧。”又湊近了:“你跟顧家小少爺沒見過面,這回也算是機會了。”
“嗯,是啊。”伊品言也早就想認識顧家小少爺。
顧言庭領着她往自己車走,“伊小姐請。”
一只腳踏上去準備上車,夏玉景跑過來拉住伊品言,漆黑的雙眸熾熱難擋:“伊品言。”
都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廢話要說,伊品言的将他的手拿掉:“堂哥,我不會再上你的車以及回夏家,哦不,我也許還會回去的,不過那時候可能是我要将自己所受的委屈還回去。”
夏玉景舉起被拍掉的手在原地發呆,她這一次,似乎是真的讨厭他了。
路上,顧言庭把車窗打開,讓風灌進來,吹掉她此刻煩亂的情緒。
如若這次不是他們家出手幫忙,換做其他人被夏家人這麽整,恐怕真的得以下毒的罪名弄進監獄裏面。
顧言庭勸她:“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必再放在心上,再怎麽說他們都是你的家人。”
這句話勸的很不厚道,字裏行間已經默認事情就是夏家人所為,但因為血緣關系還要原諒對方。這種事,或許有些利益相關的人可以原諒,但她不可以。
伊品言笑了笑:“他們沒有把我當成家人看過,我何苦自作多情。”
顧言庭斜眼看去,與其說她是在笑,還不如說是在表達自己的不屑。
“也不能這麽說,我看夏玉景倒是挺關心你的。”顧言庭說得不露一絲痕跡。
伊品言心有提防地也看了眼顧言庭,傳聞顧言庭接手了家族企業,做得也是風生水起愈發強大。他說的話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問候那麽簡單,也許他在無意地套你的話。
伊品言淡淡道:“之前我幫過他一個大忙,他大概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很重情義。”顧言庭如是點評,之後一路上再無話。
伊品言第一次來到顧家,只在山底已經可以看到遠處宏觀之景。
顧家山莊的大,大的不可思議。
當車開到顧家大院門外,高三米的鐵栅門打開,裏面的富麗光景讓伊品言恍若進了電視劇的豪門劇。
如英國皇室一般的貴族花園,豪華奢侈的歐式別墅,別墅周圍還有各種用途的建築:有接待客人的迎賓樓、有節日招待用的盛宴樓……可以說這就是一座不動如山的金庫。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伊品言跟着顧言庭進了大院,直奔主廳。
“進來吧。”顧言庭彬彬有禮道。
伊品言深吸一口氣,跨腳上前。
一屋子,五雙眼看着她。
其中一雙幽深如夜的墨瞳攫住她的目光——
三爺。
這個男人一如第一次在鑽石年代見到的時候一樣,高貴而慵懶,一個側臉就是一道風景。
心口一窒,伊品言心如亂麻,不知看到這位爺的自己該表現出怎樣的表情,驚訝?不,她并不是沒有懷疑過三爺跟顧家有關系;尴尬?有點吧,他們見過面,對于自己的身份,對方有所了解。
“坐下吧。”顧言庭請她坐下,伊品言在顧言庭指着的座位坐下。
顧良德拄着拐杖,一雙如鷹般鋒利的眼靜靜地頂着她面黃肌瘦的臉:“在夏家過得不好吧。”
“确實不是很好,但也能過。”伊品言也不矯情。
眼前問話的應該就是當家之主顧老爺顧良德,六十歲的模樣,而旁邊坐着的保養得體貴婦打扮的婦人應該就是他的夫人雲媛麗,年紀比蔣豔萍稍大,不同于蔣豔萍端莊素雅的打扮,雲媛麗穿更加開放性感。
顧良德點頭:“夏正嚴這人,我也能看出他的狹隘,如果是你爸,也不會做出這種事。”
伊品言也實話實說:“我對我爸不了解,可對夏家人的脾氣很了解,這是三年深刻的領悟。”
顧良德手在拐杖上摸了摸:“出了這事,你也不好再回夏家,既然你遲早都是要嫁給我們池兒的,可以搬到我們家裏先住着。”
顧連池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若真只是不想回家,也不必在家裏住,我可以替她安排住處。”
072三爺的身份(二)
顧連池你的一番話能讓伊品言感覺到他的不樂意,考慮到自己在這有諸多不便,她同意道:“這裏離學校很遠,我去學校确實也不方便。”
說完扭頭看了眼隔着兩人位置的男人,這個男人,确确實實是在鑽石年代雇傭她做事的金主三爺。
其實她之前也有懷疑過,只是不太确定。
三爺就是顧家小少爺,那麽之前他讓自己調查的夏玉月黑歷史。其實就是為了與夏玉月退婚,而婚約取消後,不想夏正明還有一個私生女,可以說,三爺對于忽然冒出來她來的事應該很氣惱。
可……三爺在鑽石年代對自己的調戲,又是為什麽?是說明他那個時候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可明明那個時候與他訂婚的人是夏玉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總之,伊品言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的所作所為。
顧良德思忖:“也是,那就讓池兒替你在外面安排住處。”
伊品言也搖頭:“也不用勞煩小少爺了,其實我已經搬出夏家,自己在外面找了房子。”
顧連池又朝她看了一眼,她拒絕的倒是快,原本他打算帶她到自己在外面買的私人公寓,也就是第一個晚上與她遇見的地方。
既然她自己都放棄讓自己安排,顧連池也省得一件大麻煩。
盡管對她感到很有興趣,但在徹底認清這個女人面前,顧連池并沒有放松對她的警惕。
“這樣。”顧良德看得出來,面前的女孩不驕不躁,說話輕緩,如果不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在他們顧家沒幾個人能做到如此從容不懼,甚至還有一絲臨危不懼的功利性。
可她的眼睛很明亮,沒有被太多世俗暈染的渾濁,可見并未完全泯滅了自己的純真。
顧良德又問了伊品言一些事情,聊着聊着天色晚了,就讓她伊品言在顧家吃了一頓飯。
飯桌上,一直認真觀察伊品言而沒有開口刁難的雲媛麗終于忍不住開始了自己的刁鑽為難。
“看到如今這個要嫁給我們池兒的女人,我真後悔當初千方百計想讓夏玉月知難而退,人家好歹有身皮囊,可眼前這個瘦巴巴的女人有什麽?我們顧家以後子孫的基因就要被她拖累了啊。”
終于明白為什麽夏玉月每次來顧家赴宴回去必暴跳如雷,這顧家的當家夫人嘴巴狠毒不饒人,夏玉月嬌生慣養定然受不住氣。伊品言夾了口飯進嘴裏,笑笑:“卸了妝,大家都差不多。”
雲媛麗惱了,想不到這女人可比夏玉月還膽大,竟敢頂自己的嘴:“你有什麽資格說出這樣的話?池兒有個青梅竹馬的妹妹,天生麗質,可不是你化了妝就能到達的高度。”
“這麽說來,夫人是沒有看過我從前的照片。”伊品言笑笑,但凡是要調查她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她以前的模樣,不說傾國傾城,但只要有她在的學校,就算各人審美不一,也只有因嫉妒她而說空有長相有什麽用的人,卻也沒有人敢說她不美。
雲媛麗蹙眉:“相片?”這麽一說,她确實對這個伊品言一無所知,只零星知道這個人是個私生女,母親身世并不好。
“哼,那也只是以前。”
雲媛麗知道顧良德對她的發難一般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說過了就會出面指責,便暫時收嘴。
顧連池注意着伊品言的一舉一動,第一天來他家做客還能在他老媽的刁難中全身而退,可真是了不起。
吃過晚飯,顧良德讓顧連池将她送回去。
伊品言見顧連池沒有主動拒絕,也就沒有自己多此一舉推掉。她想三爺是有話想要單獨跟她談談。
他們,是該談一談。
穿過一站式的顧家山莊,拐向通往城區的公路,車窗外漆黑一片,兩邊路上的樹葉随着夜裏的風左右擺動。
伊品言看三爺不說話,自己先開口。
“沒想到三爺就是顧家小少爺。”她把自己的語氣放輕松。
顧連池把車速保持在120碼左右,就好像他的情緒并沒有多大的波動,輕描淡寫道:“沒想到嗎?還是裝作不知道?”
“裝?”伊品言很聰明,很快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三爺指的是我幫調查夏玉月的事,我能保證那個時候确實并不知道三爺是用來與夏玉月退婚的。”
顧連池說:“可你想要代替夏玉月與我訂婚是事實。”
伊品言如實相告:“這我沒法否認,我是想要拿回本來屬于我的機會。”
顧連池問了一句:“你想嫁給我?”
伊品言糾正他的說法:“我想嫁給顧家小少爺,但我不知道他就是三爺。”
想嫁給顧家小少爺?顧連池心裏被這句話刺了一下,也就是說她跟別的女人也沒有什麽不同,都是為了顧家少夫人的尊號。
“所以,你也不過是想嫁給顧家小少爺這個身份,成為顧家少夫人,享受特等的殊榮待遇。”
二十五年來,他能從很多女人的臉上看到這種期待,期待他不一樣的目光,因此過上風光無限的日子。
那些臉都長一個樣,美麗的皮囊上寫着赤裸的欲望。
伊品言一手搭在車窗上,手掌拖着臉頰,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那不然呢?如果沒有這個身份,我又怎麽會卯足勁想方設法需要從夏玉月手中搶回夏正明留給我的這一切。”
顧連池沒想到伊品言會對自己的想法承認不諱,伊品言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在鑽石年代工作,三爺就應該明白我要的只是錢,就這麽說吧,三爺可以看不起我,厭惡我,但我還是要嫁給你,你可以找機會和我離婚,但那已經是之後的事情,而我,只是想通過這一次讓我能夠擺脫從前拼死一生也不能改變的事實,三爺這樣的貴人大概是一輩子都無法明白,在底層的人,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把生活過好。”
顧連池有些詫異:“你說這些話就不怕對你不利。”
伊品言自認倒黴地笑笑:“誰讓三爺就是顧小少爺,我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如果可以我想跟三爺進行協議婚約,婚後互不幹擾,三爺可以随時與我離婚,如果不行,我會努力維持現狀直到嫁給三爺。”
忽然又覺得有點意思起來,顧連池斜睨着她:“伊品言,你的野心真讓我刮目相看。”
伊品言不置可否:“我只是看過了太多無奈,自己卻無能為力,有時候憋屈得不如路邊上的一條野狗。”
顧連池:“我會考慮與你進行協議婚約,只要你不是在欺騙我。”
伊品言深吸一口氣,已經見過顧家小少爺,日後事情會怎麽樣發展,她只有盡力而為。
073方希澈表白
蔣豔萍中毒一事,伊品言再次明白,自己接下來還會可能遭受各種陷害迫害。
光頭龍那邊調查的事終于有了結果。
光頭龍告訴她,之前帶頭打伊千術的那個婦人已經搬家,輾轉去找到了當年參與鬧事的一名同夥,嚴刑逼問之下終于知道一些當年的內幕。那婦人确實是被人收買,所謂的老公出軌其實壓根沒那回事,那老公也是派人去演的戲,兩口子都是外來人口,演完了戲就拿錢拍拍屁股走人,當時候負責擺平事情的也是幕後之人。
那人只知道有幕後之人,卻不知道究竟是誰,但是據說是個女人。
女人?光頭龍的調查讓伊品言再一次斷定幕後之人就是蔣豔萍。
那麽在蔣豔萍被下毒一事,也是她的苦肉計,為的就是陷害她,她這般犧牲還真是讓伊品言覺得危險。
如果自己再不行動,不知道蔣豔萍還會出什麽招變相害她,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蔣豔萍。
我要報仇,不僅是為了伊千術報仇。還有這三年,你對我的所作所為。
媽,我不會讓你枉死,就算不能殺了她,但我也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以牙還牙,以彼還彼。
她沒有把自己要報仇的事告訴光頭龍,這種危險的事她只需要自己去做。
經過深思熟慮,最終,她把計劃實施時間定在了元旦。
**
平安夜,南大。
随着下課鈴聲響起,在階梯大教室的同學陸續走出了教室。伊品言留在最後,慢慢收拾了桌面上的書本,剛走到門口,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從口袋掏出手機點開看,方希澈的消息。
今晚有空嗎?
伊品言想了一秒,才回了一個字:有。
很快,手機再次震動。
今晚平安夜,有禮物送你。
伊品言簡單回過去:蘋果?
不是,你來了就知道了,8點,中央廣場噴泉旁見。
伊品言拿着手機看了半晌,終于是回了個:恩。
她答應,并不是真想要接受他的禮物,有些事情,還是要盡早跟方希澈說清楚,徹底斷了他的心思就好。
對于這麽一些桃花,伊品言其實挺頭痛的,她原本以為自己這樣子已經足夠讓人望而遠之,只是沒想到世界上總是有審美那麽奇特的男人,即使自己跟個土鼈似的,不柔弱、不撒嬌,打起人來還不要命,這樣卻還是有人喜歡。
最大的問題是,她自己卻沒有任何心動。
她的這顆心,約莫是在三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