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卷毛狐貍(二) (5)
動了她哪根弦,蔣豔萍兩根柳眉微蹙,手中縫藥囊的動作停滞下來。
一切神态被伊品言盡收眼底。
蔣豔萍放下未完工的藥囊,盯着伊品言的臉看,好似在看一件工藝品,末了輕輕道:“你跟你媽很像。”
她居然說自己跟伊千術很像,呵呵,伊品言又聞了一口藥囊,涼氣入鼻,心也微涼兩分:“你對我媽很熟悉嗎?”
蔣豔萍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熟悉。”
“那你怎麽知道我跟她很像。”
“從你爸珍藏的相片那裏看過,你媽很有魅力,所以這張照片才會被他珍藏了十多年。”她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虛弱,臉色堪堪蒼白。
伊品言心難受得扭做一團起來,聲音變得幽冷,帶着強迫性的逼問:“呵呵,可是你愛夏正明,所以當你看到夏正明一直保留着我媽的相片,心裏恨極了對嗎?你對我母親恨之入骨對嗎,恨到巴不得她死!”
一番铿锵有力逼問,蔣豔萍看着伊品言的臉,仿佛看到了伊千術,她驀然睜大雙眼,一幕幕陳舊的畫面急閃而過讓她感到頭暈目眩。
她強忍着想吐的惡心摸了摸額頭扶着沙發搖頭道:“不,我怎麽會希望她死……我……根本不想她死啊……”
如果兩人并無交集,蔣豔萍的反應何以那麽劇烈,她果然比誰都清楚,伊千術是怎麽死的!
伊千術苦澀的笑出聲:“不想她死?呵呵,是啊,你當然不想她死,你更希望她生不如死吧?”
蔣豔萍越來越不懂她今天找自己的目的:“你說什麽?”
伊品言雙目陰冷:“我母親,是你害死的吧!”
“伊品言,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母親……”隐藏了多年的情緒奔湧而出,蔣豔萍頭越來也痛,幾乎欲裂,她忽然泣不成聲悔不當初:“是啊,她是被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死,當年都是我太自私了,罪過啊……”
承認了……伊品言癱軟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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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豔萍親口承認了,是她,是她害死伊千術。
“你究竟是怎麽害死她的?”伊品言慢慢的收神,看着對方哭的泣不成聲,冷靜地追問。
她已經把她們的對話錄音下來,只要她把事情經過全都吐出來,送到警察局就能立案逮捕她了。
“不,我并不想她死,不想啊!”蔣豔萍還在撕心累肺痛哭,完全沒了平日淡然的氣質。
無論伊品言怎麽大聲恐吓,她都重複着那句話,沒有下文。
伊品言心如刀絞,幕後主謀就在她面前,可她卻找不出任何證據送她入獄,也不能親手把她送入地獄。
“夫人?”從外面采購回來的李嬸看見翻滾在沙發上的蔣豔萍,吓得丢掉手裏的采購車慌忙沖進來,“夫人您怎麽了?”扶起蔣豔萍,李嬸擡頭瞪着伊品言出口大罵:“是不是你,你對夫人做了什麽!”
面對李嬸的質疑,伊品言冷眼看着淚眼朦胧的蔣豔萍,心想現在已經沒辦法外從她嘴裏問出什麽,冷漠地轉身離去。
媽,放心吧,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我絕對不會就這麽放過這個歹毒害死你的女人!
064再遇莫念白
南湘入冬後,熱鬧喧嘩的街道開始進入一片蕭條的畫面。
得知伊千術死亡的真相,伊品言從夏家離開,從公交車下來,擡頭看看天,雖然沒有烈日的陽光,依舊有些刺眼。
回學校前,她先去學校附近的百川書店買了幾本專業相關資料準備複習考試。
“您好,一共三百六十八元。”百川書店的售貨員小姐親切地笑着。
伊品言從背包翻出四張一百,遞了過去。
付完款轉身,伊品言腳步一頓,看到門口進來的男人後,手中的袋子掉在地板上。
時隔三年,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他。
門外面走進來的男人身穿簡單的紅白棒球外套,休閑的黑色運動長褲,不修邊幅的中長頭發,俊秀的眉目帶着點頹然。
莫念白,一個只要想起都還會覺得痛并惡心的名字。
無端端的他怎麽會在南湘市?
先是莫萃萃,現在又來一個莫念白,是約好的了嗎?
伊品言回過神快速撿起地上的袋子,随即往門外走去,下巴高傲的擡起,她如今這個模樣,莫念白怎麽還可能認得出她來。
莫念白走進書店,店裏的電子自動喊着“歡迎光臨”,伊品言不動聲色地走過去。
兩人碰撞了一下,沒等對方開口,伊品言失聲罵道:“走路不長眼啊!沒看到我要出去嗎,還急着擠過來幹嗎。“
莫念白說了句抱歉後讓開到一邊,顯得彬彬有禮:“你先走吧。“
“切!”伊品言哼哧一聲走開。
呵,老樣子,一個性格好到懦弱而又自私的男人。
一秒後,莫念白腳步一頓,身子僵住。
伊品言……
他猛然回頭,盡管只是翩鴻一瞥,他仍能嗅到漂浮在空氣中屬于她的那股桀骜不馴的味道。
“伊品言!”他幹淨的嗓音在靜谧的書店響起。
對方沒有回應,不是她嗎?
莫念白的嘴角有些苦澀,他還真信了電話裏頭那個陌生女人的話,千裏迢迢從安陵市趕來這裏尋找伊品言。
但那又怎樣?就算只有一絲機會,他也要來找伊品言。
三年前,是他負了她,是他混蛋,是他太渣,竟然連她都不相信,放棄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找過光頭龍,問他伊品言去了哪兒,光頭龍冷笑:“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讓你找到,那一天,她被莫萃萃用開水潑了一身倒在地上,你去了哪兒?那天她豁出女生所有的矜持與她的尊嚴低聲下氣跟你解釋,你卻帶給她什麽?莫萃萃懷孕了,你行啊,早戀不說,還搞大人家的肚子!我真是沒看出來啊,莫念白你牛啊。”
莫念白辯解不了,光頭龍說的他全都做了。盡管跟莫萃萃的事,只是因為他醉酒後的一場意外,意外并不是他犯錯的理由。
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那樣傷害伊品言,直到伊品言在他的世界裏消失,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在乎她,在乎得快要把自己逼瘋。
高三畢業後,他抽煙喝酒逃課,學着伊品言曾經為他做過的一切,感受着她當時的孤獨無助,原來滋味是那麽不好受。
他後悔了,悔得神經都要崩潰了。
在愛與信任之間,他丢掉了信任,失去了愛。
莫念白看着那道毫不猶豫往前走的背影,視線一時有些恍惚。
認錯人了吧。
莫念白轉身往回走,只是才剛走到第一排書架前他就停下了,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毅然轉身大步沖出書店。
不,不會錯的,一定是她!不可能認錯!她只是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樣子,她輕輕擡起的下巴是那麽地高傲,宣誓着她三年來杳無音訊的高傲。
當莫念白跑到門口,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已經見不到那名女生的身影。
莫念白四處張望,周圍的大廈在他的張望中不斷旋轉,讓他越來越迷茫。
不見了,就像有意躲避他一樣,忽然之間又消失了。
他往最可能躲藏起來的人群跑去,一直跑,一直找,累了,喘了,終于停下來。
掏出手機,他撥通了光頭龍的號碼,那邊持續想着待接聽的嘟嘟聲,終于,一道粗犷而響亮渾厚的聲音響起。
“幹嘛?”
“光頭龍,是我。“莫念白不敢确定光頭龍是否還保留他的號碼。
那邊沒好氣地嚷着:“老子知道是你,有何貴幹啊?”
“我想問你一件事,孑然是不是在南湘市。”難怪光頭龍會忽然來到南湘市。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發出冷笑聲:“怎麽,好家夥,相見她啊?你他媽有臉見她嗎?告訴你,就算她真聯系我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她的聯系方式,當初你他媽丢下她不管的時候老子就發誓,我絕不會讓你還有機會彌補自己的錯。”
莫念白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他幾乎帶着哀求道:“光頭龍,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三年了,我一直放不下她,我不求什麽,只想為當年的事情向她道歉。”
“我替她跟你說不用了,你的道歉沒用,她從來沒有恨過你,她只是失去了一個自己曾經喜歡錯的一個人,她賺到了!”
這一番話讓莫念白幾乎喘不上氣來,她曾經那麽喜歡自己,而他明明也那麽喜歡她,卻為什麽就不能放下心底的那一點芥蒂,全心全意相信她。
他混賬,他自找苦吃!
“光頭龍……”
“我不想跟你廢話,還接你電話是看在丫頭能放得下你,不想你那麽可憐!”
撂下這麽一句話,對方就挂了電話,莫念白定定地站着,就那麽沒知覺地站着,只有一顆心難受的跳動着。
他頹廢地抓着自己的頭發,呵,這是對他的報複。
要不是莫萃萃,他跟伊品言也不會形同陌路。
一定要找到伊品言,他不會再讓自己失去她,這幾年的痛苦他已經受夠了,既然給了他希望,那就證明他還有機會挽回她!
伊品言在遠處探出頭看着莫念白,他露出這種關心的表情簡直令人作嘔,這算什麽,求得心理上的救贖嗎。
很可惜,她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為了愛義無反顧的自己。
065做我女人吧
将近年底,鑽石年代的管理們正在跟賀蓮蘇彙報今年的營業情況,徐大龍也被叫來。
陸海寶不是很樂意,最近賀總對徐大龍很器重,這對他來說很有威脅。
彙報過程,徐大龍接到莫念白的電話時,賀蓮蘇看了他一眼,打算直接挂掉莫念白電話時,賀蓮蘇讓他接,該說什麽就說什麽不用顧慮。
挂了電話,徐大龍心裏其實相當忐忑,鬼知道賀總心裏在想什麽。
賀蓮蘇兩腿搭在茶幾上,翻閱着管理們遞交上來的年末總結,看徐大龍有些糾結便笑道:“剛才打電話來的,聽你叫好像是莫念白。”
“額……是的。”
“聽說他以前說伊品言喜歡的男生,我倒是很想見見他。”
徐大龍錯愕,看來賀總背後有調查過丫頭的過去。賀蓮蘇繼續道:“放心,我只是想見見他而已,你替我約他出來。”
徐大龍強笑:“賀總想要怎樣,我都沒有意見,只是別讓丫頭知道……”
“為什麽?”
“畢竟……”徐大龍不知道該怎麽說。
賀蓮蘇替他回答了:“畢竟是喜歡過的人?”
徐大龍一怔,有點不知所以,丫頭說自己跟賀總沒任何關系,可賀總這邊卻不是,不僅三番兩次找他打聽丫頭的消息,如今連丫頭當初喜歡過誰都要幹涉,這不是對丫頭有興趣是什麽?
徐大龍知道丫頭有魅力,從初中開始一直到高中,從來都豔壓四方,因此遭到的騷擾也不少,她個性強悍也是因為經常面對一些流氓無賴久而久之練就而成。
只是沒想到時隔三年,丫頭的桃花運多到就連賀總這樣的人都會看上丫頭。
賀蓮蘇懶懶道:“我已經調查過莫念白,這樣的男人怎麽配得上丫頭。”
徐大龍着急:“賀總,丫頭……丫頭雖然別別的女生要世故一些,膽子也稍大一些,可是她并不是那些……”
賀蓮蘇笑道:“我也沒把她當作那種女人,你擔心什麽?怕我會傷害她嗎?”
徐大龍即使這麽想,但怎麽敢這麽說,他好不容易在鑽石年代混出了一點地位,還想跟賀蓮蘇做事有些事就得忍着。
賀蓮蘇笑笑:“我知道你剛來,對我這個老板不太熟悉,怕我是正常的,你只要知道我對伊品言十分的好,肯定不會做什麽對她不好的事,至于作為她好兄弟的你,在這裏表現得足夠好,我也能保你步步高升。”
丫頭提醒過賀蓮蘇這人要防着,因而這番話徐大龍半信半疑,陸海寶聽着卻很是刺耳,賀總果然有提拔他的念頭。
賀蓮蘇想起什麽又道:“對了,我聽說上個月伊品言在陽光海岸那邊差點被人殺死,是不是?”
“确實如此……”
賀蓮蘇半眯着眼笑盈盈看他:“她雖然不在我這工作,但也算有過緣分,出了事我怎麽可能置之不理。想來你們還沒找出幕後的人,我也可以幫忙找出來不是。”
徐大龍哪能說不是,只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賀蓮蘇聽完心中已有想法:“所以就是說,有可能是夏正明的妻子蔣豔萍叫人做的,但是她卻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還要調查清楚。”
“是這樣的。”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你們也都出去吧。”
所有人離開後,兩位外國友人拿起香槟給賀蓮蘇倒了一杯,不解:“你看上那個女人哪一點了,比起以前你睡過的女人可是差很遠啊?“
賀蓮蘇搖搖手指:“這只是她的僞裝,你們沒看過她從前的模樣,美得讓你令人瘋狂。我一想到她的模樣,現在就恨不得她在我身下,激動地叫着我的名字。“
“你是太久沒釋放了,要不今晚找幾個學生妹來?“
賀蓮蘇點燃一根雪茄,身體的渴望叫嚣着,腦子裏想的都是伊品言的模樣。
“瘦的,身高一米六三左右,沒染發,瓜子臉,眼睛要很亮很水靈……“賀蓮蘇按着伊品言的模樣描述。
外國人笑了:“不得了啊,以前你可是要胸有D以上,下面還要夠緊,腿夠長,腰夠細,臀夠圓。”
賀蓮蘇笑了笑:“一樣東西吃多了總歸膩,更何況還是肉,總得換換口味了。”
“陸海寶,你到底想要怎麽樣,為什麽今晚沒有安排有我的演唱……”劉若娴推門而入,看到辦公室內幾個面生的男人後一下怔住。
陸海寶不在這兒?而且面前金發藍眼的男人看起來并非一般身份的人。
兩個外國人朝劉若娴吹了個口哨,這個女人夠正點哦。
賀蓮蘇眸子半眯說:“進來了就坐下吧,有什麽事要找陸經理解決,我也可以幫你?”
劉若娴遲疑片刻,慢吞吞走進去。
“今晚理應有我的演唱,可是卻被取消了。”劉若娴眼神有些拘謹,十分小心地留意周圍的人,除了兩個外國人,其他應該都是保镖。
“這小事,不用陸經理管,我幫你說就行了。”
劉若娴遲疑地說:“謝謝。”
“我記得你叫劉若娴吧?”賀蓮蘇給她倒了一杯酒問。
劉若娴感到意外,她并不認識對方,可對方卻認識她,究竟是誰?難道是場面沒露面的神秘BOSS?
劉若娴點頭:“……嗯。”
賀蓮蘇笑了笑,“在這裏駐唱多久了?”
“去年七月份來的,快一年半了。”
就跟着魔似的,對方問什麽,劉若娴就回什麽,尤其對上他那雙會笑的眼,整個人便失去理智。
“孤身一人在這兒不好混吧,聽陸海寶說夏家那位少爺是你男朋友,怎麽也沒見來捧過場。”
劉若娴垂眸,如若夏玉景能來一次,盡管一次她都不會覺得在這裏的日子難過,可她沒有選擇,這裏貴族雲集,只有在這裏才能有被發現成為歌星的機會。
因為這件事的分歧,她跟夏玉景最終還是分手。她也一直勸說自己,夏玉景是因為沒法接受自己在鑽石年代才跟她分手。
她不相信,夏玉景喜歡上別的女人,而那個女人還是他的堂妹,太瘋狂了!
賀蓮蘇輕輕俯身,眼神流露出誘惑:“你想出名,我可以幫你。”
“看來沒必要找別的女人了,我們先出去了。”兩名外國人調侃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辦公室只剩下劉若娴跟對方兩個人,她鎮定的外表下眼神略有慌張,心跳在加速。
她在做什麽?為什麽不出去,還坐在這裏?
對方想做什麽,她一清二楚卻沒法抗拒。在靠近的幽藍色瞳孔中,她看到自己發呆的面龐,以及自己裸露的雙肩。
“你真美,做我的女人吧。”
這是劉若娴在沉浮中聽到打唯一一句話。
066忽見賀蓮蘇
真相總是殘酷的,伊品言在想,如果她不知道伊千術的死并非意外,她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報仇嗎?怎麽報?不能殺,殺了又怎樣,一命換一命,換的不過是她的怨,她的恨,可是卻換不回她失去的家庭、親情。
可是不報,她又怎麽能釋懷。
這幾晚,伊品言晚上睡覺,總能夢到從前跟伊千術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伊品言自懂事開始就看得出來,伊千術對她并不如別的母親那樣疼愛,因為自小沒爸,所以伊品言總是做出許多驚天動地的事企圖吸引伊千術更多的目光。
然而,無論她做什麽,伊千術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從來沒有變多。
一直以為,伊千術或許很讨厭她,甚至她可能死了,伊千術也不會落淚。直到伊千術店裏的小妹私底下告訴她,她在初中因為長得過于美麗,在學校被男同學觊觎從而被性騷擾卻隐瞞的事,伊千術早就直到,并且曾經找過那男同學,用了各種辦法逼他退學。
伊品言想起,終于明白為什麽被騷擾的是她,而被趕走的卻是那個家有背景的男同學。
記憶中,伊千術那時候對她說了一番話,提到的便有蔣豔萍這個名字,當時她沉浸在痛苦中,并未深入去理解伊千術提起這個名字的含義們,現在想來,她已經知道自己被害,想跟她說明幕後害她的人是誰。
三年以來,蔣豔萍對她充耳不聞,不如夏正嚴一家那般對她百般刁難,她以為蔣豔萍較一般女通明大度,卻沒想只是更有不顯山漏水的城府罷了。
她在夏家的三年,還不知道被她動過什麽小手腳,或許那晚上她中了媚藥差點失身的事也是她暗中設計的。
中午吃午飯的時間,伊品言拿着飯盒走下宿舍樓,兩排桂樹中間的小道上開來的一輛法拉利停了下來。
“哇——”宿舍樓上傳來尖叫聲。
賀蓮蘇推開車門鑽了出來,潇灑地關上車門後大步走過去,沖着伊品言笑道:“我跟你實在是太有緣分了,正頭疼學校那麽大,該去哪兒找你,你看,我們就在這兒碰上了。”
金色微卷的頭發,幽藍色的眼睛可媲美寶石,賀蓮蘇就像王子一般風光無限,接受着子民們崇拜豔羨的目光。
伊品言只停留了那麽一小會兒,腦子下了個命令——走開。
她與賀蓮蘇的相識,其實真的很狗血,她不願看到他,因為看到他就會想起兩人的第一次見面,自己做過的愚蠢事。
現在想想那時賀蓮蘇看她的目光,就好像看一個智障,如今她也覺得自己當時就是個智障。
總而言之,她只想說,當時她并不知道他是鑽石年代老總。
三年前,鑽石年代。
金發藍眼的男人坐在貴賓沙發椅上,優哉游哉地翹着二郎腿。
一個濃妝豔抹的瑟瑟發抖地跪在他面前,像等待行刑的犯人。
“你,先自掌50個耳光。”他說。
原本這卻是沒什麽的,伊品言也并非不懂事地無端惹閑事,何況能來鑽石年代這種地方消費的人,她也得罪不起。
只是,男人又說了句話,她心中氣惱。
“你是不是認為自己有點姿色美貌,就有資格被我睡。”男人笑得随和,“想陪我睡的女人很多,你只不過是卑賤的一個,連做為玩具的資格都沒有。”
女人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供人娛樂的玩具而已,只要他樂意,想睡什麽女人就睡什麽女人,而他看不上,那女人就一文不值。
這種話對女人十分不尊重,可他旁邊圍繞的女人絲毫不為所動,還附和着群嘲跪在地上的女人,伊品言覺得可笑又可悲。
伊品言摟着雙手道:“在我看來你也就比她多了一根屌,也不見得她就沒有資格跟你睡。”
男人朝她看來,眼神意味不明。
既然簍子也捅了,那就得捅得幹脆,大不了就是被辭退:“上床這種你情我願的事,哪有什麽有沒有資格,你不想跟她睡,拒絕了她便是,又何必說得自己有多麽高不可攀,全天下的女人都想跟你睡當你的xing玩具不成,怎麽?難道你的jing液還是鑲金披鑽的,射一發出來就是一打人民幣。”
在場的賓客鴉雀無聲,神色各異。
忽然,男人發出迷人的笑聲。
“跟我睡的女人,我确實能一發給她一打人民幣。”
她還想回一句,陸海寶喊了句:“趕緊閉嘴,他是老板!”
然後……
往事不堪回首,賀蓮蘇沒有為難她,讓她留下來繼續在鑽石年代做事。
賀蓮蘇走近了調侃:“怕我吃了你不成?我是想吃你,可惜啊,我不喜歡吃強扭的瓜,不甜。”
宿舍樓進出的人好奇地往他們這邊看來,充滿打量,嫉妒。
賀蓮蘇的迷人外貌就是最大的BUG,走哪兒哪兒鬧騰。
伊品言秉持一貫裝傻,敲了敲手中的碗:“賀總,我急着去吃飯沒留意到你,你是來找我的?”
賀蓮蘇嘴角勾起,湊了過去,在她耳畔道:“我當然是找你的,這麽緊張,你是怕我會給你的未婚夫看到誤會嗎?”
伊品言:“對不起,賀總,我還有事情要做,就算你找我也恕我不能奉陪。”
“做什麽能比我們兩個一起做更有意思嗎?”賀蓮蘇挑逗。
經過的人有認識伊品言的,開始耳語起來。
“這不是伊品言嗎。”
“誰啊?”
“之前跟夏玉月鬧得沸沸揚揚的伊品言啊,還真有本事,剛搶了人家的未婚夫,現在立馬又勾搭上了另一個男人。”
“不過這個男人真的好帥哦,還是個混血兒,啊,他那幽藍色的眼神好迷人。”
“帥也跟你沒關系,人家有本事勾搭,你有這個本事嗎。”
“伊品言真的是勾引人成性,一邊已經準備嫁給了顧家小少爺,一邊又緊抓着方希澈學長不放,現在不知道又上哪兒勾搭了一個有錢人。”
賀蓮蘇樂呵呵替她打開車門,頗有紳士風度地邀請:“上車帶你去見個人,你要是不跟我走可能更容易被人誤會哦。”
還不都是你害的。伊品言岔岔,上車把碗丢在車頭,系好安全帶後問:“帶我去見誰?”
067忽見賀蓮蘇(二)
賀蓮蘇調轉車頭後猛踩油門,車上方無頂棚,冷意的風呼嘯吹來,頭發亂作一團。
關上車頂棚,賀蓮蘇大聲笑道:“我要你答應做我的女人,既然你一直沒有給我回應,作為男人我當然得主動一些給你制造驚喜,這個人會給你驚喜。”
伊品言嗤笑:“想跟賀總睡的女人從這排到國外,你莫不是無聊的難受,非要跟我這麽一個普通人過不去?”
賀蓮蘇:“若不是因為想要得到你,我也不知道我能無聊到這個地步。每時每刻無聊到只能想你,一旦想你卻見不到你,就會加倍無聊呢,我怕是得了不見你就會無聊的病症。”
伊品言說:“蘇總你別開玩笑了,你只要勾勾指頭就許多漂亮的女人投懷送抱,我這麽一個三無少女真不是你的菜。”
“胸不要多大,有B就行。”賀蓮蘇打趣,眼神暧昧地看着她。
“……”以為已經足夠抵抗一個男人的下流,在賀蓮蘇面前,伊品言覺得自己的底線再次得到刷新。
賀蓮蘇開車也跟不要命的一樣,超了一輛又一輛,而且還玩的挺開心。
伊品言不會暈車,也勉強能承受得住。
只是,她很擔心賀蓮蘇的技術。萬一撞上了大卡車,人跟車都要粉碎。
賀蓮蘇看到她臉色不是很好,笑道:“怎麽,暈車啊?”
伊品言呵呵一笑:“暈血。”
賀蓮蘇不解:“這裏哪有血?”
“一想到待會可能就是一整車的血,現在忍不住就暈了。”
“哈哈,是嗎,那就讓你更爽一些。”賀蓮蘇吹了聲口哨,猛地踩油門,開得更快了。
靠!
**
車行至一半,對眼前街道再熟悉不過的伊品言收回視線,這裏是前往她租房小區的路線。
她跟光頭龍租房的小區前,車果然停了下來,伊品言不知道他究竟葫蘆裏賣什麽藥。
賀蓮蘇扭頭朝伊品言打了一個響指,“下車,帶你去看個人。”
“希望賀總不是在故弄玄虛。”伊品言讨厭的就是自己的每一個神态似乎都被他看清,而他卻什麽都不說,心裏不知道盤算什麽。
所幸賀蓮蘇帶她上去的并不是同一棟樓房,而是對面的一棟。
“唔……”狹小的房間,一個年輕男人被五花大綁着丢在角落裏,全身灰頭蓋臉,十分慘淡。
看到進來的伊品言後,年輕男人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莫念白?伊品言的眸色一沉,不解賀蓮蘇之意。
賀蓮蘇斜倚在門口:“丫頭,看到老情人心裏什麽滋味?”
終于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莫念白激動之下忍着痛擠出話:“阿言,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是不是被他們抓來的……”
他的這副樣子真是狼狽,即使這麽狼狽,還在擔心她嗎?換作以前,她一定會感動得分不清南北。
但,那個時候的自己已經沒了。
伊品言走過去,哂笑:“莫念白,你看我的樣子像是被抓來的嗎?”
聽她這麽一說,莫念白這才發現她并不是被綁來的,而且好像跟旁邊這個滿面笑容的男人認識。
莫念白驚愕:“阿言,難道是你讓人把我綁來的?”
伊品言冷笑:“錯了,我壓根不想見到你,更沒有心思讓人去綁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莫念白掙紮着想要站起來:“不管是不時候你,既然見面了,我有些話無論如何都要跟你說……”
還沒等他往下說,賀蓮蘇拍着手打斷:“說什麽,我可不是帶着她來跟你敘舊。”轉頭道:“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是這個男人以前都做不到的。”
聞言,莫念白擡起沉重的眼皮。一切都是他對不起她在先,她就是要打要罵,莫念白也心甘情願,只求她不要永遠躲着自己就好。
伊品言翻開眼皮看着賀蓮蘇,話裏有些愠怒:“賀總,你帶我來這玩夠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行為是綁架。”
賀蓮蘇聳肩:“我知道,可是他曾經傷害過你。”
莫念白扭着身子想要靠近:“阿言,不管你有多恨我,多讨厭我,請你不要拿自己開玩笑,這個人不是好東西,你……“
伊品言俯視着他:“怎麽,你覺得我是把自己賣給他了是嗎?從前你就是這麽看我,現在真是一點改變也沒有。”
莫念白着急解釋:“不是,我是怕你上當……“
“莫念白,我不是恨你,而是壓根就不想見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伊品言神色冷漠,轉身走出去,“我不想跟他說話,至于他,我只有提醒你,你這是犯罪,不想把事情鬧大就放了他,最好不要跟我扯上關系。”
莫念白的腦袋轟地鳴響,心刀絞般難受。
賀蓮蘇也跟了出去,“sorry,丫頭,我知道你不想見他,可我一想到他曾經對你做過的混賬事便像給他一點懲罰。”
房門再次被關上,最後的一條縫隙裏,只留下莫念白近乎絕望的表情。
可惜,伊品言并沒有回頭,看不到他那痛心而絕望的神态。
看到了又能怎麽樣呢,一點不關心,一點也不關心了啊。
曾經對一個人死了心,這顆心就不可能重新複活。
賀蓮蘇邊走,邊低下頭觀察伊品言此刻的表情:“丫頭不會生氣了吧。”
伊品言頓住,賀蓮蘇要真是為了得到她而表達誠意,在這件事上做的未免也太過了。
就算他真的不怕犯罪,可也沒有必要為了她做到這個地步。這只狐貍這麽做是因為……
他要證明,自己想得到她易如反掌,他有各種手段卻沒有對她使用只是想名正言順得到他的順從。
這個男人談笑之間都是可怕的氣息,該怎麽才能讓他對自己沒有興趣。
“賀總,以後請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要知道,綁架人這種事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萬一我被當成了幫兇被抓去審問影響多大,請賀總以後不要讓我難堪。”
“我當然舍不得把你牽扯進來,我說了,這是給你驚喜。”
“這不是驚喜是驚吓,放了莫念白,讓他離開南湘市。”
賀蓮蘇很失落:“你還擔心他。”
伊品言搖頭:“我只是不想鬧出大事,賀總最好放了他。”
068蔣豔萍中毒
“叮鈴鈴~”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她拿起手機,賀蓮蘇瞥到屏幕上的陌生的號碼,笑了一下:“我猜是你那位堂哥打給你的。”
伊品言擡頭,半信半疑接通了電話。
“你他媽把我設置黑名單以為我就沒辦法聯系到你了是嗎,伊品言,你是不是以為我縱容着你,就不敢對你怎麽樣?”電話那頭傳來夏玉景暴怒的聲音。
隔着手機,伊品言耳朵都要被震壞,她擡眸看了眼賀蓮蘇,沒錯,給他猜對了,是夏玉景的電話。
她轉身走開,“堂哥,旁邊有人呢,你注意一下脾氣。”
“我注意脾氣,你倒是要注意一下你的脾氣,你鬧出事了知道嗎,趕緊他媽的給老子回來!”
“一個小時。”賀蓮蘇跟上去湊到伊品言耳邊說道。
伊品言扭頭抿唇給了他一個警告,賀蓮蘇聳聳肩。
那邊顯然已經聽到了,沉默了一秒,很快冷冷道:“伊品言,你旁邊還有誰?讓你旁邊的男人閉上狗嘴,老子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伊品言開了免提,湊近了給賀蓮蘇聽,瞧,他在罵你呢。
這種時候,忽然很喜歡夏玉景的簡單粗暴,不爽一個人就直接破口大罵,不用給對方留任何情面。
賀蓮蘇卻十分相反,他的情緒總是隐藏極深,和煦溫暖的天使面孔下藏着面帶修羅之笑的惡魔。
“呵呵。”賀蓮蘇笑了笑,不急不緩跟着伊品言走進電梯。
伊品言看着賀蓮蘇按下一樓,“有什麽事你直接電話裏頭跟我說,我已經跟你說夠不想再回你們那個夏家。”
“別老是我們夏家,你他媽不也是夏家一份子嗎,你要不是夏家人,我倒還省心,可你偏偏是!”
伊品言受不了一旁站着賀蓮蘇,換了邊手握手機:“說事吧,不然我挂電話了。”
“回來,我給你兩個小時。”那邊說一不二挂了電話。
伊品言聽得出來夏玉景說話比平時沖了幾倍,語氣裏有焦急、擔憂與怒氣,若非出了大事他必不會如此。
“你這堂哥的女朋友劉若娴好像在鑽石年代駐唱吧,哦不,兩人前段時間已經分手了。”賀蓮蘇笑着,真的像一只擁有人形的狐貍!
收回手機,伊品言輕哼一聲:“想不到你連夏玉景都要調查。”
“如果他單純只是你堂哥我大可不會費心思調查他,只不過他對你的感情并不是很純粹。”賀蓮蘇說完觀察着伊品言的神态,伊品言抿唇,并不反駁。
走出電梯,伊品言讓賀蓮蘇打開車窗,從車頭拿出自己的飯盒後回頭:“賀蓮蘇,我的事請你以後不要再調查,你這樣的行為只會讓我越來越反感甚至恐懼。”
她說完直接回了對面自己租的房間,絲毫不介意把自己在外頭住的地方曝光給賀蓮蘇知道,因為她明白,賀蓮蘇早就已經知道她住在這兒,否則也不會把莫念白關在自己租房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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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天空泛紅。
時間流逝,夏玉景在客廳裏抽着煙,他擡起手腕看了眼鐘表上的時間,已經過了五個小時。
他素愛深藍,衣服幾乎以深藍為主,在陰暗的客廳裏融入了其中。
聽到腳步聲,扭頭看到走進來的伊品言,逆着光,她的臉龐有些看不清。
“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伊品言沒有理會他:“你說有急事跟我說,不然我都不會來,到底是什麽事。”
夏玉景沒回答她,反而問:“電話裏頭的那個男人是誰?”
聽着聲音就讓他不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