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首先,我今年二十七,不是十七,再說我就是十七,玩這個也挺幼稚了吧。”
陸乘風無奈的将視線從在那只關在櫥窗裏,一捏就會響的橡膠小黃鴨上移開,在尊重長輩這條路上再一次感受到了青春期的反叛。
他有幸整個狗都嫌的年紀和這位土財主朝夕相處,所以對蘇景恒的脾氣秉性都相當了解——軟硬不吃,我行我素,和周則年一個被窩裏鑽出來的德性,
蘇景恒充耳不聞,樂呵呵去給橡皮小鴨贖身,李慕白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跟上去,一路小跑,還不忘保護好手裏的冰激淩。
“诶,頭兒,小實習生別是被嫂子收買了吧,他知道蘇景恒和咱老大處過對象嗎?”
陸乘風擡起胳膊照着碎嘴子封瑾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閑的你。”
封瑾疼得呲牙咧嘴,嗷了一嗓子差點竄起來:“污蔑,你純純污蔑,你要是給我這S級的技術後援的腦子拍傻了,咱就都別想走了。”
他把光屏往陸乘風眼前一推,呼嚕着自己後腦勺:“剛才在車上說的那個時空類型異能我監測過了,類似數據用的是李慕白的。”
光屏上,一條尖聳的白色折線劃過數據圖,平緩滑行之後又徒然斷崖式落下:“這是他當時使用二階分化的監測圖,峰值時間很短,保持時間也不長,所以我們可以以此為依據認定這個分化異能屬于奇襲類型,無法長期作戰。”
“不同類的峰值檢測還有另一個極端,就是應攬舟的數據,峰值時間短,保持時間長,頂峰數值甚至我們的儀器無法檢測到。”
封瑾将兩張折線圖彙總,最後調出第三張圖片,這張圖片的峰值時間無法檢測,只有一條平穩保持的橫線,數據位置,類型未知:
“這樣看就很明顯,這個異能可持續時間很長,至少是比你之前說的那個白鯨事件長很多,如果我們沒有辦法從內部找到弱點,就只能是有人從外部打破。”
陸乘風目光沉沉,修長的手指劃過三張圖片:“想辦法聯系HIB,找撫育院确定這是什麽變異種,還有安荷,”指尖輕輕敲擊了兩下屏幕,定位追蹤系統的光點朝着東南方向不斷移動閃爍。
“蘇景恒的蛇沒跟丢,如果這個是四十年前的安荷,我們或許能從她這裏問出一點關于科研院的事情。”
封瑾皺眉:“不過要是這個時間點她沒接觸過這些事情,你不就是白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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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乘風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伸手将松掉的頭發重新綁緊:“一個悖論,想聽嗎?”
封瑾翻了個白眼,陸乘風毫不在乎的繼續道:
“突然就想通了一件困擾我很久的事情,然後以此倒推,我們今天一定會和安荷遇上,并且發生了一些事情。”
陸乘風看着自己光屏故障之後,不斷在屏幕上閃爍的圖案,被銜尾蛇環繞的大藍閃蝶,似乎在暗示着這就是一場循環往複的故事
與窗外缭亂的霓虹射線不同,玩具店內點着一盞柔和昏黃的電燈,橡膠鴨在蘇景恒的手中被捏圓搓扁,發出呼哧呼哧的怪叫。
李慕白小口小口抿着快融合的冰激淩,垂着兔耳朵在琳琅滿目玻璃展櫃前渡步——展櫃裏存放的大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聖誕主題的水晶球被制作成一列節日列車,緩緩的沿着鋪好的軌道在櫥窗中前行,重複着一首耳熟能詳的樂曲。
随着列車移動,他的目光被一個做工精美的琺琅盒子吸引——它大概只有戒指盒那麽大,橢圓,矮身,琺琅陶瓷的外殼上手繪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微型油畫。
李慕白只能大概看出是一棵參天大樹,茂密的枝葉幾乎将整個天空覆蓋,粗壯的蟒蛇在沿着樹幹盤旋而上,張開血淋漓的大嘴,試圖咬下垂在枝頭的蘋果。
蘇景恒用餘光掃了一眼那只蠢兔子,臉上挂着點慈愛的笑意,手縫中夾着一粒紐扣大小的不明物,不着痕跡地扔到腳邊,踢進櫥櫃的縫隙:
“喜歡?那買了——”
“诶,不不不!”李慕白的耳朵騰得豎起來,連忙擺手:“我就是看看而已。”
蘇景恒把橡皮鴨揣進了大衣兜,琺琅陶瓷折射着珍珠般溫潤的光澤,精巧的旋轉把手被安置在一側,似乎只要稍加轉動,就可以流淌出美妙的音樂。
“伊甸園的善惡樹,你聽過這個故事嗎?”
衣兜裏的橡皮鴨怪叫一聲,李慕白略顯局促的搓着手:“沒,沒有。”
蘇景恒若有所思地又捏了一下鴨子,等再出門時,李慕白手中便多了一個小木盒。
散財童子心情頗好的嚼着蘋果糖,嘎嘣嘎嘣像是在咬斷誰的骨頭,陸乘風指指光屏,他便了然于心,笑意盈盈地将橡膠鴨抛出去,精準的落在了陸乘風的懷裏:
“蛇比人靠譜。”
他眨眨眼,尖細的金色豎瞳在霓虹燈下一閃而過,就像是一條伺機而動,随時準備露出獠牙的毒蛇。
機械蛇從陸乘風脖子上羞澀地露出個尾巴尖,放了個電光閃爍的小火花,一根手指頭把它躍躍欲試的腦袋壓下去:
陸乘風:“要點臉,說的不是你。”
封瑾在機械蛇不滿的嘶嘶聲中高舉手腕上的光屏,一腳擠進了一人一蛇不見硝煙的争吵中:
“那什麽,目标不動了。”
屏幕上,随着瑩綠色的光标停止了閃爍,一行人再一次擠上了那輛老年代步車,朝着東南方向疾——呃,艱難的前行。
車子在人群中難以提速,只能保持着相對緩慢的速度見縫插針——這種頗具技術含量又很容易罵街的行進方式只能交給白頭海雕這個好脾氣,以免在他們到達目的地之前,就提槍掃射。
“別把HIB說的跟恐怖組織一樣。”
陸乘風占據着副駕駛的位置翻閱封瑾收集的資料,順手替海雕鳴了兩下笛:“我們是正式單位,守法公民,有執法權力,注意一下公衆形象。”
李慕白被擠在邊角兒裏回味了一下陸大隊長驚天動地,所到之處怨聲載道的車技,狠狠打了個哆嗦。
“安荷就是之前把那只什麽蝴蝶帶走的那個科爾醫院的護士吧,這件事要是和科爾扯上關系,你們會很難辦。”
冷不丁的,蘇景恒的聲音打斷了陸乘風的思路,他漫不經心的将材料翻了一頁,表示無所謂:
“現在已經很難辦了,聯邦都堵到我家門口去捉人了——”他撩下垂在耳邊的碎發,忽然擡頭看向前方逐漸順暢的道路,像是想起了什麽,刻意提高聲音問道:
“周叔把第三區別墅鑰匙給我了,讓我過後去避風頭。”他把第三區別墅幾個字咬得很清楚,就連白頭海雕這個愣子都聽出來了點意味不明,果不其然,蘇景恒将身子往後靠了靠,矜貴從容的坐正了身子,再也不說話了。
別人不知道,但陸乘風倒是門兒清,第三區的別墅是周則年之前和蘇景恒住的房子,而這兩個人之所以鬧掰,也是立場原因。
周則年雖然敢打電話給蘇景恒讓他幫忙,但陸乘風倒是不敢讓其知道太多,保不準哪頭說漏,他就得吃兩頓竹筍炒肉。
老年代步車行駛過最擁堵的地段,車速也在陸乘風時不時的鳴笛聲中提上正軌,光屏上,他們距離光标的位置逐漸縮短,最後雙方位置逐漸靠攏,交彙在一片略顯冷清的街道上。
和中心街的繁榮不同,這片街區終于有了點地下鬼市,灰色地帶該有的陰森可怖的刻板印象,寧靜的街道上,了了幾個行人行色匆匆,而這輛粉色小車更是顯得格外突兀。
衆人商量了一番,決定還是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由封瑾和蘇景恒繼續待在車裏靜觀其變,其餘三人下車,去找安荷。
蘇景恒的那條負責跟蹤的小蛇盤旋在低矮的灌木之中,估計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存在,便分外親昵的蹭着輪胎想要往上爬,蘇景恒伸手把他撈起來,任由着小蛇鑽進他手腕裏,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李慕白本能的感知到了上位捕獵者的味道,又很矛盾的覺得蘇景恒是個好人,十分禮貌的跟人告了別,才扛起自己的裝備下了車。
一行人進了店門,咖啡豆研磨之後散發出的醇香撲鼻而來,只不過這三個頂多喝過咖啡味營養劑,完全聯想不到在這個深藏地底的地方,還有間頗具情調的咖啡店。
青年安荷坐在一張單人方桌前,桌面上擺着杯馥芮白,她正安靜地垂首翻看着店裏準備的書籍,瑩瑩燈下,顯得臉頰格外消瘦。
那是一本東方詩集,封皮樸素,甚至有些泛黃,似乎是察覺到了對面有人坐下,安荷微微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無框眼鏡,道:
“還有其他空位,你可以坐到別的地方。”
陸乘風不知道什麽時候摘掉了自己胸前的銘牌,黑色襯衫嚴絲合縫的系到最上面一顆,格外正經的表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
“不好意思,但是我是研究所的負責人,我姓陸。”
安荷警惕的合上書頁,眼神敏銳地打量四周,店內昏暗的光下,除了她和這位自稱負責人的陸先生,只有一對情侶,坐在卡座裏翻看菜單。
“我沒有聽說過研究所姓陸的負責人,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當然沒有找錯,安荷小姐,如果不信——”
陸乘風将服務生端上來的意式濃縮轉了個邊,端着湊在嘴邊嘗了一口,詭異的酸澀口感和濃稠的質感直沖天靈蓋,他強忍着喝水的欲望露出一個微笑,繼續道:
“陸博洺,您可以搜一下,那是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