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或許是應攬舟沉默的時間過于長,南一瞪着提溜圓的眼睛撓撓了撓尾巴球,在這奇怪的氛圍裏,腦補出了點愛而不得得不償失失不再來——之類亂七八糟八點檔的小劇場。
他揉了揉鼻子尖,極具渴望的眼神飽含着對吃瓜的熱切,大藍閃蝶一如既往的晚娘臉,被他的目光看的一愣,緩緩眨了兩下眼。
“所以,跳得快嗎?”
應攬舟遲疑的摸了摸心率,在南一幾乎把耳朵都要豎起來的氛圍裏,搖了搖頭:“不快,很正常。”
南一剛翹起來的耳朵霎時就蔫吧下去,在短短半分鐘內經歷了磕到,塌方,地基全無的快節奏生活。他重新捋順耳朵毛,莫名其妙嘆了口氣:想也知道,這蝴蝶看誰都像欠了二百萬的臉,怎麽可能喜歡誰。
但是教學工作還是要做,南一擡起小團臉,決定修整一下塌方地基的建築規則,不死心的循循善誘:“還有還有,就是會不自覺的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會主動靠近的,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
一時間,兩位母胎solo在狹小的盥洗室裏四目相接,南一信誓旦旦,應攬舟若有所思。
“不一樣。”應攬舟顫動觸角,幽幽的光環從中蕩出,南一的視線被吸引過去,光環的影子投在他的眉心,像是一個淺淡的烙印。
但是他實在說不明白到底什麽地方不一樣,只用自己對感情極其貧匮的知識,提煉出幾個概括詞——交易,幫助,還有玫瑰花。
還有,應攬舟不自覺的搓着指腹,他很想知道那股莫名其妙留在自己手背上的騷動是什麽,有些癢意,讓人想要縮起來,鑽進繭中的癢意。
現在還不是春天。
光環如同一枚落在湖心的雨滴,在南一的眉心蕩開,霎時間融進身體,應攬舟看着他,心中有些遲疑。
也許南一會為他保守傳訊儀的事情,但是也可能不會,應攬舟第一次産生想要做些抉擇的想法,但這種想法只是短暫的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事态便塵埃落定。
“我不太明白,”應攬舟揣在兜裏的手心有些燥熱,他攥着傳訊儀,對着迷茫的南一解釋:“但是我覺得,這些話他應該做第一個聽的人,所以,我不能和你說。”
南一:“......”
Advertisement
其實這些話也不用告訴我啊!
大藍閃蝶推開門,揚長而去,南一有些頭痛地回味着忽然被塞了一嘴的狗糧,不自覺地撓着耳朵。
不過,他忽然皺起眉頭,我為啥來盥洗室來着,來上廁所嗎?怎麽又吃上瓜了?
啊,頭好痛,要長腦子了。
走廊中的人寥寥無幾,采樣檢測結束之後,多數人的異能培育仍然在不會缺席——剛剛分化的變異種對異能的掌控并不熟練,于是常常出現指東打西,亂作一團的場面,而撫育院則會針對情況進行加訓。
隔着宿舍區的落地窗,應攬舟向外看去,十二區的天空像是落了灰的顯示器,霧蒙蒙的罩下來,他往下拉了拉袖子,遮掩住手臂上的針孔。
吸入麻醉氣體後的記憶極其模糊,于是他也不知道方來玉到底幹了什麽,不過他倒是不意外那個神經病會搗鼓出什麽新型融合體之類的東西。
應攬舟走出大廳,一枚監控攝像似乎有所感應,精準的移動紅外攝像,将監控範圍鎖定在他的身上。
撫育院中有這個本事的有兩個人,一個方來玉,一個來去無蹤的安荷,但是無論哪一個,應攬舟現在都不想和他們打交道。
他歪着頭,觸角随之一顫,不知想到了什麽,依葫蘆畫瓢般,學着印象中陸乘風勾起嘴角,他琢磨着搜查官平日裏吊兒郎當不着四六的表情,露出一個滲人又僵硬的微笑。
“我會去的。”
監控室內,方來玉看着屏幕上神情古怪的應攬舟,臉上半永久般的笑意終于耷拉了下來。
掃地機器人撒掃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好在,應攬舟詭異的表情沒有維持多久,便再一次恢複了那張宕了機的晚娘臉——倒也不是臉臭,從盥洗室出來剛巧看見這一幕的南一打了個寒戰,就是覺得,了無生氣。
就像南一第一次見應攬舟時一樣,他拿着随機抽選到的卡牌,壓根不在乎即将要和他對戰的是什麽人。
只是恹恹垂着觸角,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站在他眼前瑟瑟發抖的自己。
南一記得恐懼,也記得鱗翅在他眼前驟然展開的驚嘆,在幾乎稱得上絢爛的鱗翅下,應攬舟更像是一尊無機質的雕像。
這樣的人,會喜歡上什麽那?
南一好奇,非常的好奇,
十二區的天空仍舊混沌,但時間一擦一擦的走到了深夜時分,整個宿舍區安靜無聲,只是偶爾會有仍在工作的清潔機器人,發出輕微地震動。
應攬舟在昏暗的室內睜開眼,耳畔傳來南一熟睡的鼾聲,他坐起身子,從枕頭底下掏出了那個傳訊儀,塞進耳朵。
他屏氣凝神,聽門外掃地機器人的聲音逐漸變弱,才翻身下床。
宿舍門上着鎖,只在中間開了窄小的窗口,方便巡查人員随時抽查人數,應攬舟透過窗子,熟悉的熒光一閃而過,緊接着是一聲細微的彈簧音,從門外鎖定的密碼鎖失效,敞開一條細窄的門縫。
但安荷并沒有出現,只有掃地機器人歡快的從拐角處一路豬突狗進,連跑帶拖,勤勞能幹。
應攬舟終于是習慣了掃地機器人莫名其妙的抽風,任由它在腳邊繞來轉去,像是只撒歡的小型犬,就差裝上發音設備,朝着人汪上兩聲。
只不過這一次掃地機器人格外鬧騰,應攬舟本來不想管它,可還沒走出兩步,機器人的兩只前輪便碾着應攬舟的腳面壓了過去,他吃痛地皺了皺眉,下意識低下頭去,只見掃地機器人水箱後蓋一張一合,隐約看見裏面有什麽東西。
他警惕的環顧四周,确認沒有監控設備對準自己,才彎腰将後蓋掀開。
後蓋上粘着的東西很小,像是一張折起來的灰色卡片,應攬舟用力将它掰下來,看見上面刻着四個歪七扭八的英文字母——READ
應攬舟看了一眼掃地機器人,後者敞開前蓋,驕傲的露出裏面的齒輪切割器。
“......”
沒辦法,應攬舟只能将觸角耷拉下來,輕輕觸碰那張卡片。
敏感的紡錘體在觸碰到卡片的瞬間便讓應攬舟打了個哆嗦,電流般的戰栗順着脊柱一路延伸,差點不受控制地展開鱗翅,而殘存在卡片上的記憶也随之被應攬舟提取。
地圖,還有,前往地下室的路線圖。
應攬舟看不見安荷的臉,但是此時此刻,卻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情緒。
她似乎等這一刻等的太久了,所有佯裝出的冷靜,都在顫抖的聲音中被擊碎,她叫應攬舟孩子,像是對待一個奔向新生的嬰兒,而她在死亡的軀殼中,滿腔熱忱的注視着這一切:
攬舟川上,孤帆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