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光屏上,屬于何清清的定位标的閃爍節點逐漸增強,像是一盞虛連的電燈,密密麻麻的亂碼随着閃爍的頻率被投送到陸乘風地光屏上。
他試圖抓取分析,緊接着一顆模樣奇怪的标識便忽然從屏幕上彈出,散發着幽幽綠光。綠光如同飛蚊般在光屏上無孔不入的到處亂飛,還哼哼着一首荒腔走板的兒歌。
還沒等陸乘風有所反應,扭曲的兒歌不知何時,竟然漸漸和地下黑市中的搖滾金屬樂融合成一體,混合出詭異又割裂的調子。在他身側,破敗生鏽的鐵門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緊接着整個街道都接二連三的,閃爍起和定位标同頻的亮白的燈光。
陸乘風用眼神詢問蘇景恒,忽明忽暗下,得到的卻是遲疑地搖頭。而此時,從集裝箱中湧出的人潮像是水融進水中,随着燈光的一閃一滅,發生了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改變。
衆人警醒地背靠背站在一起,李慕白将驚呼聲憋在嘴裏——一位佝偻着身軀的婦人在燈亮時還在彎腰撿起地上的紙片,而随着燈滅,則轉瞬消失不見。
不光是這位婦人,這種情況像是病毒一般逐漸蔓延到更多人身上,燈光便是迫近死亡的鼓點,無聲,但是致命。
随着光屏發出震動,陸乘風低下頭飛快的看了一眼,碩大的字符占滿屏幕,赫然寫着——
找到我。
“頭兒,怎麽辦,這不太對吧。”
陸乘風繃着嘴角,覺得事态的發展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上一次他們來十三區還是很多年前來查克隆體的案子,但最後也因為一些原因不了了之——根據不成文的規定,十三區就像是一個獨立自治區,除非像這次一樣,影響到了其他區的治安,HIB才會跨區追查。而關乎地下黑市的案子,那就幾乎是徹底随緣。
“有辦法查何清清的芯片嗎?”
陸乘風道。
封瑾愣了一下,轉而看了一眼在場的幾位變異種隊友,白頭海雕将一柄沖鋒槍扛在肩上,像是無所謂般扭着脖子。
他咽了咽口水,将定位界面滑出去,點了點頭:“可以查,但是那是撫育院植入的芯片,要查就要過方來玉的權限,連到撫育院的內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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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口中的芯片不同于HIB內部的定位,歸根究底還是追蹤手腕上的光屏系統,撫育院植入的芯片就像每個變異種眼球上的編號,獨一無二,至此一個——換句話說,編號可以通過暴力手段挖取更改,但植入大腦的芯片不會,它會一直跟随着原主,直到死亡。
這項技術的發明運用原本是為了防範于未然,追蹤作案變異種的蹤跡,前提只需要DNA樣本鎖定,就可以定位追查。
周圍的情況随着閃爍的燈光變得越發難以描述,忽然消失又出現的主人公卻好像一點也沒發現異樣,反而顯得他們這群神經緊繃的人像是個誤入異次元的時空駭客。
封瑾很快聯通數據網,在浩如煙海的變異種編號中通過DNA數據鎖定位置——緊随其後出現在他屏幕上的,不僅僅是何清清的所在位置,一長串關于體質特征,心率脈搏的數據頓時映入封瑾眼簾。
而在這些數據的最下面,是一根不知何用意的圓形統計圖,綠色扇形鋪平,用細小的數字标注着百分之六十。
由于地下黑市的地圖并沒有被撫育院統計,所以只能大致顯示出方位所在。陸乘風的光屏仍然被那些電子飛蚊占據,嗡嗡震動薄翅,攪得一團亂麻。
“還是在東南區?”
似乎知道陸乘風得到了最終确切的答案,那團飛蚊轟然在屏幕上散開,勾畫出一個慘淡地笑容,音樂頓時按下倍速,像是一臺在空中飙車墜毀的飛行器,最終徹底撞向地面,只剩下滋啦作響的電流聲。
燈光也不再閃爍,霓虹射線互相纏繞,一切變回光怪陸離。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徹底變得有些荒誕詭異,陸乘風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回頭去看那個将他們帶到這裏的巨型集裝箱——那個集裝箱的鐵門依舊四敞大開,卻在陸乘風回頭的瞬間像是感應到什麽一般,緩緩地将其合上。
恍惚的,一個身影在集裝箱深處一閃而過,機械蛇先陸乘風一步捕捉拍攝,傳輸給他張模糊的男性面孔。
他們在被人注視着。
還是說,被人監控着。
因為有了蘇景恒這位十三區地頭蛇,他們很快在在擁擠狹小的街道內找到改造車的商鋪。
東南區離中心街還有些距離,他們需要代步工具。
店主像是個活在上個紀元的老頭,在這個遍地改造人的時代裏身上的零件都是原裝。或許是在地下時間久了,眼神不好使,兩顆渾濁的眼球盯了陸乘風好半天,才嘟囔着遞給他們車鑰匙。
車鑰匙上纏了一圈膠布,經過時間的摧殘已将泛黃發粘,連上邊的字符都有些模糊。老頭雖然幹瘦,但是腳步卻算穩健,他伸手拉開卷簾門,露出裏邊一輛塗裝成粉色的小型汽車,前扁後扁,像是個午餐肉罐頭盒。
“這可是老物件,”老頭拍拍車頭,震得車架子亂顫,“一般人我可不賣他。”
于是他們一行五個人,便像塞沙丁魚便擠進了這輛罐頭車,李慕白作為身姿最嬌小的一個,勉強在駕駛座伸開胳膊腿,腳下一踩油門,深得陸乘風真傳,那罐頭車便像是脫了缰的野馬,起步飛快,一路按着喇叭,也險些沒撞上行人。
蘇景恒坐在副駕充當人肉導航,指揮着李慕白穿過小道直奔翎街,還不忘分出心思和陸乘風搭話:
“翎街的情況複雜,車子大概率會被攔下來,所以最後一段路需要走進去。”
陸乘風點點頭,腦海中依然是揮之不去的那張模糊的人臉,這鐵皮糊得破汽車顯然沒什麽抗震能力,在人群裏歪七扭八地豬突狗進,又随着一個急剎車,差點沒連人帶車側翻過去。
李慕白驚魂未定,車子熄了火,捎帶着兩只長耳朵都耷拉下來,還沒看等他清楚到底是誰突出從巷子裏鑽出來,一旁的蘇景恒便忽然伸手擰動車鑰匙,将李慕白拍醒:
“雇傭兵,快開車!”
那兔子身子比腦子跑得快,一腳油門下去幾乎将表盤指針飚到了最高,猛打方向盤躲避開行人,腎上腺素飚得腦袋都是懵的。
接二連三的槍聲緊随着汽車尾氣響起,陸乘風扭頭透過後車窗看了一眼,白頭海雕的沖鋒槍随之上膛瞄準開槍,一氣呵成,而令人感到詫異的事情卻再一次發生——白頭海雕下意識想要确認兜裏的芯片盒,而陸乘風的機械蛇卻先一步,從他兜裏叼了出來。
熟悉的外骨骼,眼熟的配置,陸乘風皺起眉頭,有點想罵娘。
S-7791,十三區報廢型號賽博格雇傭兵,他們前不久剛在第三區飯店門口銷毀了四臺——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他們出意外了。
機械蛇将脖子一扭,把裝着芯片的小盒丢給封瑾,順帶甩着金屬響尾的尾巴尖鑽開嚴絲合縫的盒子,緊接着纏上封瑾的手腕一路向上,爬回陸乘風的肩膀。
車後一時間沒了動靜,陸乘風不敢掉以輕心,卻着實對現在的處境有些頭疼。他調出一柄散彈槍,打開窗戶,呼嘯而過的風吹得臉頰生疼。
“蘇老板,你們這怎麽這麽多s—7791,都回收這裏來了?”
蘇景恒沒好氣地白了陸乘風一眼,“這種型號剛報廢,沒什麽收藏價值,你得去問要追殺你的,看看怎麽這麽喜歡這個玩意。”
那兩人一來一回逗貧,倒聽的李慕白膽戰心驚,他死死攥着方向盤,輕聲搭話道:
“你們說,這會不會是幻覺啊,就,就我剛才其實也看見了,可是你們都沒看見......”
陸乘風聞言一愣,忙追問他看見了什麽,李慕白聲音發着顫,随着汽車的豬突狗進上下颠簸:
“我看見應攬舟了,但是不太像,他好像快要死——呃,就是身上很多的血。”
或許是感受到了陸乘風的冷冽的眼神,李慕白将那個死字狠狠嚼碎咽了下去,車內一時靜悄悄地,沒人說話。
只有蘇景恒不知道應攬舟是何方神聖,卻見陸乘風剛才還滿不在乎帶着點笑模樣地臉色驟然沉了下去,機械蛇拿腦袋拱了拱他,嘶嘶吐着蛇信子。
“如果這樣說的,”
陸乘風回過神,不再去想那蝴蝶死了活了的話題,“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們都中了致幻劑,所以這裏才會這麽奇怪?”
封瑾一邊将芯片盒中的芯片插入光屏,讀取數據,一邊搖了搖頭:“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致幻劑的作用是麻痹神經從中獲得抽象的快感,我們現在這種情況明顯不屬于這種。”
“驗證一下,”
陸乘風撩開被風吹亂的頭發,擡起下颚指了指不知何時出現在再一次車後的雇傭兵,冷冷笑道:
“咱們拿它的芯片來對比,看看我們究竟在什麽地方。”
陸乘風扣動扳機,心中傾向的天平再一次移動——
消失又出現的人物,怪誕的音樂和抽象的整體世界,這他娘的太像諾斯幹得出來的手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