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那倒是,不太行。”
陸乘風慢條斯理地将機械蛇纏回手脖子上:“你現在是目擊證人,還是諾斯案的直接接觸者,HIB有義務保護你的安全。”
“周叔——”
他舉起手,湊到臉旁邊給周則年比了個膩死人的小愛心,央求讓他幫忙把人帶回去,周則年将剛點起來的煙頭湊在嘴邊,又放下去,覺得有點犯惡心。
周則年在柳岸欲哭無淚的目光中讪讪回想,自己是怎麽把陸乘風教成這麽個脾氣——最開始小豆丁養成的時候不挺倔挺剛強嘛,怎麽現在這麽不要臉。
黑色的飛行器漸漸懸浮,離開地面,他眯眼将那架飛行器上下打量一番,從中琢磨出一絲不太對味——這車并不是陸乘風常開的那一輛。
事出反常,那小子心裏必然藏着彎彎繞。
柳岸哪裏知道這大小狐貍又在這裏你比劃我猜,無不擔心的問:
“他剛才還讓十三區的雇傭兵追殺,現在就去人家老巢,豈不是很危險?”
“嗯,危險。”
周則年抽了口煙,擡頭看向天邊逐漸消失的飛行器,雖然嘴上不饒人,眉間卻是有些虎父無犬子的得意在:
“那臭小子翅膀早硬了,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差點命都沒了,要是因為危險就撂挑子,那要他有個屁用。”
想到這裏,他心思一動,招呼人整理現場,扭身在光屏上播出了個號碼。
轉眼,飛行器已然飛離第三區屬地,陸乘風坐在後排,埋頭搗鼓那枚對外傳訊儀。
封瑾剛辦完大事,滿肚子雞毛蒜皮五脊六獸,又礙于前頭還坐着李慕白和海雕,沒法明說,只能暗戳戳往陸乘風那邊湊了湊,做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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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兒,幹什麽那?”
陸乘風頭也不擡,将那枚傳訊儀往封瑾那邊遞了遞:“考你個問題”
封瑾呦呵一聲,來了興致,還沒洋洋灑灑吹上兩句牛逼,陸乘風就擺弄着傳訊儀,讓他去看那個仍舊在閃爍着的綠光。
“這個型號的傳訊儀出差錯的幾率有多少?”
封瑾将傳訊儀接過來,上下翻看兩眼——這是HIB配置的微型傳訊儀,不過一般不在隊內多人通話時使用,因其隐蔽性好,防偵破能力強,一般會配備在卧底行動中。
“除非極端條件,這個配置其實已經算咱局裏頂尖的了。”
封瑾颠了颠那個小玩意,大概也明白了陸乘風在幹一些什麽見不到人的勾當,故作惋惜嘆了口氣:“玩兒砸了?”
“去你的。”
陸乘風劈手把傳訊儀從封瑾手裏奪回來,臉色沉沉,臉上挂着一絲瞎子都能看見的擔憂。
說讓那個蝴蝶靜音,結果現在直接掉線掉到姥姥家,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麽麻煩,好點沒有。
他默默将傳訊儀往耳朵裏一塞,心裏将自己哐哐捶了兩拳:你說你,裝什麽癟三,剛才怎麽不知道安慰安慰。
惱火了半天,陸乘風郁悶之至,但好在還沒完全自閉,提起精神來在光屏上戳了幾下,讓周則年帶柳岸去見他繼母。
他眉梢緊緊蹙着,一副不得安寧身後又有鬼催命的模樣,指尖卻流暢絲滑,蜘蛛般在光屏上吐絲結網,勾勒出一張殘缺的脈絡圖。
十三區,到底應該被歸結到什麽地方那?
在更早之前,聯邦中心區域還未劃分的時候,第十三區便已經是地下黑市和權色交易的代名詞,六十年前那場基因變革中的藥物,也是曾經流傳到了這裏。
比起其他區域高聳的鋼骨建築,十三區更像是個被星際穿越時代遺忘在地球的可憐蟲,蜂箱般密密麻麻的土木建築群低矮髒亂,狹窄的小徑中暗藏着饑腸辘辘的眼睛。
而與這些格格不入的,只有矗立在十三區中心地帶的一座塔狀建築,像是一根定海神針,遙遙與不斷有橙皮車運送報廢仿生人,和電子垃圾的巨型垃圾場對峙。
而市井傳聞中,真正的十三區“夜市”,也正在這裏。
不過陸乘風一行人的飛行器并沒有直接在此地駐足,而是低空懸浮了一陣,然後直接奔向那座塔狀建築。
李慕白小心翼翼地扒在窗口,長耳朵被吹得飄來蕩去,一輛正在傾倒垃圾的橙皮車剛剛卸貨,就有不少人蜂擁而至,争搶着搜尋其中可以變賣回收的金屬零件,嘈雜之中,也不知誰踩到到了什麽,一陣凄厲沙啞的電子音效穿雲而上,将一嗓子戲音抛至空中:
“悲歡散聚一杯酒——”
粗粝的嗓音戛然而止,緊接着像是慘叫般發出一聲刺耳的電鳴,被扯的五馬分屍。
李慕白縮縮腦袋,老老實實地窩進了副駕駛裏。
沒多久,飛行器在塔狀建築前停下,衆人下了車,發現另一架HIB飛行器也正停在一側的平地上,陸乘風和封瑾交換了個眼神,還沒有動作,門裏便浩浩湯湯出來了一大隊人馬,看起來是恭候多時了。
李慕白往強忍着沒往後邊躲,那荷槍實彈擠挨挨列了兩條縱隊,一水兒的黑制服帶頭盔,立整筆挺,精氣神十足,連身高都好像整齊劃一,襯得HIB倒像是個幹土匪的泥腿子。
封瑾把自己制服襯衫領往外拽了拽,看着陸乘風面露遲疑,渾身不自在地樣兒,暗暗叫了苦。
“小風!”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聲音又格外的不正經,像朵風中飄來曳去的玫瑰花,尾音還帶往外回旋兒。
陸乘風臊得頓時捂住了臉,立馬就想摳個地縫往裏邊鑽,一陣皮鞋聲由遠及近,封瑾比他反應還快,稍息立正握拳壓胸,熱情洋溢地叫了聲:“嬸子好!”
“去你媽的嬸子!”
陸乘風搡他一把,可人已經搖曳身姿,披着個灰色羊絨大衣搖到了他跟前兒,只能硬着頭皮喊人:“蘇,蘇老板。”
蘇景恒大驚失色,摘下皮手套捧着他的臉左看右瞧,身上花香調香水的味道在衆人鼻子尖上打了個旋,把周圍空氣都熏得噴香,差點就要叫人遞螺絲刀掀開陸乘風的腦殼一探究竟。
陸乘風不适應地推開他的手,老老實實叫哥。
蘇景恒這才心滿意足,攬着他就往裏走——黑壓壓一流警衛兵夾道歡迎,讓人走出了一種即刻登基的莊嚴。
李慕白看得發愣,不知道這位蘇老板什麽來頭,白頭海雕輕咳,壓低聲音:
咱周局他相好,
封瑾糾正,前相好。
他們在前邊開小會,陸乘風和蘇景恒在前邊開大會——陸乘風不怕周則年,卻打小就怕蘇景恒,渾身剛支棱起來的架勢在一推一拉間煙消雲散。
“要不是姓周的給我打電話,我還不知道你來十三區了,你說你,有什麽事兒偏藏着,跟小時候一個熊樣。”
陸乘風無奈,有意無意打量着四周,第十三區的區徽和聯邦警徽見縫插針的出現在牆頭之上,很容易就可以讓人明白這是什麽地方,蘇景恒對HIB這一班底出來的貨色了如指掌,指着宣傳欄裏的橫幅,輕蔑地冷哼:
“聯邦也就是唱得好聽,講人權講誠信,還犯得着讓自家人打上門?”
陸乘風沒說話,眉梢微微上挑,沒露出什麽不贊同的神色。
穿過大廳,走進回廊,陸乘風隐隐約約意識到什麽地方不太對勁——這麽大的分區警局,他們大搖大擺進來這麽久,居然沒有看見一個活人,甚至連仿生機械與沒有看見。
這等玩忽職守,已經不能是挨處分這麽簡單的事情了。
蘇景恒的身份敏感,身邊還帶着保镖,也沒見有什麽玩意出來攔一攔。
還未想明白,陸乘風已經來到的了一間挂着“十三區警”的辦公室裏,牌子年久失修,後邊幾個字像是被蛀蟲啃去了腳,歪斜斜很影響市容。
“說說吧,你們碰上什麽事兒了?”
蘇景恒撿了把看起來幹淨的椅子坐下,怡然自得的翹起二郎腿,仿佛視警局是自家産業,活将那破椅子做出了高端辦公桌後邊的味道。
陸乘風只得挑能說的跟他講明白:“有個案子出在第六區,仿生人,歸我們管了,然後查出來受害人體內有十三區流傳的致幻劑殘留,還有——”
他察覺蘇景恒在聽到致幻劑的時候臉色徒然一變,頓時陰沉下去,緩了緩才繼續說:“而且,行兇的仿生人還有今天上午我們遇到的雇傭兵,上一個屬地都是十三區,報廢批號都下來了,不知道為什麽......”
蘇景恒此時的臉色已然很難看,幾乎黑得要滴出墨汁,憤憤咬牙切齒道:“這些是地下的交易,你來警局除了撈你那些小隊員,怕是也從他們的狗嘴裏敲出什麽好話聽。我不做致幻劑的買賣,但倒騰二手仿生人還是有點門路的,少不了又是些生瓜蛋子讓人拿了當槍使,還笑着數錢那。”
陸乘風心思一動:“地下黑市裏會不會有什麽線索?”
蘇景恒略略點了點頭,道:
“進去的門路我也有,只不過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