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關于“先知”,一直是HIB,又或者聯邦語焉不詳的一個故事。
說它是故事,不如說是一個傳說,像是根什麽抓不住的秋千繩,在人記憶裏搖來晃去,偶爾發出一點奇怪地吱呀聲。
甚至對于陸乘風這種毛都沒長齊就一頭栽進了HIB魔爪的骨幹分子,這也是個吹水打屁時捎帶上的話茬子,東西南北扯一通,誰也不會當真。
而此時應攬舟偏偏問起,不由讓陸乘風有些摸不到頭腦,他轉着塑料筆,一圈又一圈,試圖拽回那些離奇的故事:
“很早之前的傳說了,曾經在聯邦內部有一個得以預測推演的‘先知’,由十二區研發創造,并且加以控制。”
陸乘風筆一丢,将塞在褲兜裏鼓囊難受的方盒掏出來,盤核桃似地把玩。掌心摩挲,只覺得有一條細窄的凹陷刻在側面,他着眼一看,卻并未看出什麽端倪。
“代號好像是……是塞壬吧,這也是安荷說的?”
“……”
應攬舟沒有說話,只因此時他房間的門外傳來一聲細弱的解鎖聲——
緊接着,門把擰動。
靜谧地白噪音随着應攬舟切斷傳訊的瞬間流淌,陸乘風目光微動,顯然明白了那邊是什麽情況。
開始了。
他拖拽住一小片光屏上的區域圖,投放到終端上定時備份存儲,一只蝴蝶标記正慢慢移動,漸漸點亮未知的區域和道路。
做完這些,陸乘風調出李慕白發送的文件——那只傻兔子文件倒是整理的一絲不茍,頁腳還煞有其事貼了個胡蘿蔔頁碼,順帶将重點标出。
昨日深夜,大概也就是他在審訊室韓慶陽的時間節點,第六區米市街中,不知從哪逃出來的仿生人先後襲擊了三位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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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個型號的仿生人并非是什麽雇傭兵類型,單純是個家用型號,還瀕臨報廢,所以殺傷力不大,造成的傷勢并不是很嚴重。
而那個仿生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瀕臨報廢面板短路,警員趕到時他便老老實實蹲在牆角,臉上甚至帶着一絲呆滞地笑意。
陸乘風順着文件繼續往下滑動,臉色随着大量數據的湧入變得凝重——直到一種名為【α—017】的藥物殘留出現在那三位人類的驗傷報告之中,眉心便不由自主的擰起。
這是一種流通在十三區的高濃度致幻劑的名稱,前些年HIB和各區警方聯合,對這批致幻劑進行了追蹤反捕。當時東西是繳獲了,但後續銷毀工作卻不是HIB進行的,陸乘風隐約記得,應該是運回了十二區進行分析,直到後來的今天,【α—017】便一直銷聲匿跡,退出衆人視線。
陸乘風心中犯着嘀咕,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面無表情地打開另一份刺傷應攬舟的女人的資料——經手女人的第一位醫生是齊宣,所以她的簽名并不意外的出現在了一系列精神衰弱之流的病症總結之下:
“林舒瑩,女性人類……”
陸乘風手一頓,覺得這個名字有些面熟,自己應該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果不其然,在他往下劃拉了半寸之後,另一個老熟人便映入他的眼簾:
柳岸。
那只有軍備區背景的倒黴蛋刺猬。
“的……繼母”
陸乘風張了張嘴,仔細确認了一遍林舒瑩近乎七十的年紀,而柳岸是個撐死才二十的生瓜蛋——即便如今基因科技的突破,延長端粒又或者借助金屬義體,将壽命延伸至200歲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仍有些難以理解這番婚姻重組,究竟是個什麽操作法。
但看到這裏,一條隐隐約約地脈絡似乎逐漸在這場鬧劇中變得清晰,從安荷,到諾斯,幻鏡,暴/亂,刺傷,最後進行到撫育院,在陸乘風心中,大致有了個推演的全過程。
只不過這些推測僅僅是推測,缺少一些關鍵性的東西立住腳跟,還需要更深一步的進行調查。
片刻後,審訊室裏的光屏熄滅了屏幕,亮如白晝地頂燈關閉,徒留一把原地打旋地轉椅,被推進桌下。
而最後一線光亮,也在外門關上時,頃刻消失不見。
第三區Z大學外,一輛黑色的飛行器混跡在車流中悄然而至。
柳岸今天上午的課排得滿滿當當——他近來睡眠質量本就跌到谷底,沒有一晚上不飽受折磨,成天抓瞎似的往桌子前一坐,連堂大課碾壓下來,基本就奔西去了。
他睡眼惺忪地搓着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晃晃悠悠拎着個破布袋子往校門口走。
這也得多謝他那死古板的爹,分明以他家的等級,早便可以做芯片移植手術,将知識徹底存儲在終端裏,簡單粗暴,一勞永逸,可他爹偏偏不同意,好一頓竹筍炒肉,吃得柳岸臉腫鼻青。
“唉……餓死了……”
柳岸将手伸進包裏,摸索着早上沒喝完的那袋營養液,還沒找到,一雙戰術靴便映入他的眼簾——
他對這東西敏感,直打了個激靈,困意散了大半,楞楞得将目光上移。
長腿細腰,黑色襯衫,銀晃晃的銘牌鏈子從鎖骨上墜下來,來人将散落的長發往後一攏,身形站得筆直,只是手腕上不太正經地纏了條機械蛇,正嘶嘶往外吐芯子。
“大哥?”
陸乘風眯眯眼,很快松了肩膀散了正形,大跨步上前将那刺猬脖子一攬,在哀嚎聲中,将人打包帶走。
“诶,不是,我們去那?!”
“帶你吃飯。”
陸乘風說要吃飯,便一路将飛船開得雞飛狗跳,險些沒把柳岸的心吓得吐出來,那刺猬在眼見他高速別過前面一輛飛船之後徹底嗝了屁,險些就直接送走吃席。
等他真坐到包廂裏時,仍有一種雲霄飛車裏吃飯的缭亂,他攆着眼前的金星,話都說得磕磕絆絆:
“有什麽,嗯,什麽事找我嗎?”
陸乘風見他透氣,自然也不藏着掖着,一手将點菜的虛拟AI往柳岸身邊指揮,一邊托着下巴,開門見山:
“認識林舒瑩吧。”
柳岸嗯了一聲,似乎并不意外陸乘風會問這個問題。
他雖然膽量一般,但又不真傻,半個有心眼兒的也能猜到陸乘風不會平白無故找他。
柳岸不客氣地點了兩個菜,道:“我後媽,不太正常,怎麽,她出事兒了?”
他那半句不怎麽回家不太知道情況還沒出口,陸乘風便接着問:“第六區的暴/動她有參與,這個你知情嗎?”
柳岸微微一怔,與溫和懶散,軟骨頭似的歪在沙發上的陸乘風不同,他那只機械蛇此時昂起三角金屬頭顱,響尾甩在桌面上,像是在倒計時。
“不知道。”
“嗯,”
陸乘風沒由來的笑了一下,前傾身子,極具壓迫感地慢慢湊過來,像是很滿意這個漏出來的尾巴:
“你知道第六區的事兒?怎麽不問問什麽暴/動。”
柳岸握着水杯喝了一口,想要含糊遮掩過去,但陸乘風卻沒在追問,反是從衣兜裏掏出來一個微型信號儀似的東西,将上邊很有年代感的天線拉長,緊接着,那個虛拟AI轉瞬消失不見。
“屏蔽器,”他把東西和自己的證件一齊放在桌上,也沒解釋,便繼續道:
“林舒瑩女士在暴/動中襲擊我們的幹員,所以暫時被拘留,不過因為她的精神情況不是很好,現在在聯邦醫院接受治療。我想問一下,她平時吃得藥物裏有什麽成分,怎麽會在她體內累積了這麽多有害物?”
紙質版的報告書被推到柳岸面前,他沉色掃過幾行晦澀的診斷,蜷縮在膝蓋上的手指不斷扣着倒刺,過了好一會,才搖搖頭。
“我不知道這些事……和她也不親……”
他撇了一眼機械蛇,倒刺帶着點皮肉被生生地扯下來,呼呼往外滲血。他像是在回憶什麽般嗡動着嘴唇,好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來聲音:
“她吃藥我是知道的,精神衰弱,因為嫁給我……我爸之前,她有一個小女兒不知道什麽原因失蹤了,所以狀态不好,至于藥吃的什麽我就不清楚了。”
“她……”
柳岸垂着眼皮:“她情況怎麽樣,會進去嗎?”
陸乘風聳聳肩:“襲警,參加暴/動,現在又檢測出了違禁藥物殘留,外加上她是人類,基本會移交聯邦去處理,我今天來問你也是因為你是諾斯案的受害者。”
他不着痕跡地掠過柳岸被袖子遮住的手臂,說得好似還很情真意切:“我想,她會不會有什麽隐情,不過現在看來沒有,那就先這樣,我先回去——”
“等等!”
柳岸猛得從座位上彈起來,撞得桌子都好懸晃動了一下,發出聒噪地摩擦聲。陸乘風順坡下驢的功夫無人能及,舒舒服服地将兩條長腿疊在一起,揚了揚下巴循循善誘:
“又有隐情了?”
刺猬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尴尬地還是疼得,臉連耳朵都看起來滾燙,他攥着桌角,吭哧了一會,才道:“要是有,她能平安回來嗎?”
陸乘風一樂,心道你不是和她不親嗎,怎麽還要管人家死活,但還是顯山不漏水的撥弄着機械蛇的腦袋,回答地隐晦:
“那得看是什麽事兒。”
柳岸心一橫:
“她的姐姐在那份名單裏。”
他擡起頭,戰戰對上陸乘風的視線,聲音止不住發顫地重複了一遍:
“她的姐姐在【k—130】名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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