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德濟堂在大梁京都錦城是第一大的藥商,已經有了百年的歷史,德濟堂的葉家平日裏行事低調,樂善好施,頗受民衆稱道,但是最近卻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之一。
“哎,你聽說了嗎?葉家和崔家婚事吹啦。”
“哪能不聽說啊,你說那件事是真的麽?”
“誰知道啊,葉家也是倒黴,當初葉老爺葉夫人船難,如今葉家公子又遇着了強盜,還傷到了那處。。。哎。。。。”
“也不知道誰缺德,傳了出來,弄得那崔家也知道了,還退了親,當真是雪上加霜。”
“你這話說的,真不行了也不能禍害人家崔姑娘啊。。”
“诶,你小聲點!!”
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件事情,人們說起葉家公子葉蘊皆是同情和惋惜,據說葉家公子去了羨城收賬,後來在去往藥園的路上,大概是位置比較偏僻,竟然遇到了強盜,受了傷回了也就罷了,偏偏還是那處男人最根本之地。
雖不知道真假,但是葉家閉門謝客已有幾日,原本不信的人都紛紛開始有些懷疑。前幾日崔家也退了婚。而最讓人咋舌的是還真有羨城的強盜頭子站出來,得意地說是自己的寨子弄傷了葉家公子,于是這傳言便成了言之鑿鑿的事實。
“你說這是不是你傳出去的?!”葉仙芝氣的聲音都抖了,他第一次覺得恨不得這個孫子真的跟兒子一起去了,“你,你為了。。你有沒有想過葉家的臉面!”就為了一個男人!葉老太爺頭都要疼死了。
“爺爺,我不過是說我遇到強盜受了點腿傷,也不知道怎麽會傳成這樣。”葉蘊也覺得頭大,他遇到強盜不假,也的确挨了幾下子,但是沒受什麽大傷,只是被搶了些銀子。原本想借着由頭說腿落下了點病根,再求崔家退了親就罷了,誰知越傳越離譜。初初聽到,他還有些疑惑,不過他最不喜解釋,所以便沒說什麽,葉蘊苦笑,如今歪打正着,怕是以後再沒媒人上門了,他是清淨了,但他爺爺。。。。。
葉蘊擡頭看了看氣的臉色漲紅的葉老太爺,心裏愧疚,但是也不知道怎麽說,一老一少就又沉默了下來。
過來很久,“葉蘊,我對你太失望了!我葉家沒你這樣的子孫!”
‘嘭’一陣響亮的關門聲,葉老太爺生氣地走出了葉蘊的房門。
葉蘊嘆了口氣,坐回桌前繼續抄心經。他已經抄了五六日,只為求一個心靜,只是始終心亂。
抄了有一會兒,天色近黃昏。門外傳來敲門聲,“少爺,鎏雲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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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雲。。。葉蘊面上一喜。
“請他進來。”葉蘊慌忙把桌上的筆墨收起來,整理了一下衣着。
上官鎏雲推門而進帶進來一陣寒風,夾雜着莫名的血腥氣,一身明黃,下擺綴着不規則的梅花幾朵。肅殺的臉色在看到葉蘊的時候瞬間變得溫柔起來,只是喘息聲有些大,仿佛剛飛奔了幾千裏,鬓角微濕,額頭還依稀可見汗珠。
“阿蘊。”待氣息平穩了些,上官鎏雲開口道,他見到葉蘊,只覺得恍如隔世,明明只是不過半月沒見,“你怎麽瘦成了這個樣子。”房間裏面也是空空蕩蕩的,連暖爐都只有一個,斷斷續續的吐着絲絲熱氣。
“你怎麽來了,都快成親了,醫書是不是也荒廢了?”葉蘊從木椅上站起,走向門口迎向鎏雲,忍住心裏的欣喜,聲音冷冷清清。
“你不在,我看什麽醫書,再說我這醫術,看了也沒什麽用。你回了京都也沒來找過我,現在好了,翅膀硬了,定親退婚倒是一個都不跟我說了是吧。”上官鎏雲故作輕松的語氣,滿肚子的話此時一點都問不出來,只是仔細的看着對面的人身上可有什麽傷口。
“沒大沒小,我也算是你哥哥,成親還要通過你麽。你今天來的可不巧,盈盈也不在,不然就算不能見面,也讓你聽聽她的聲音。”
“我不是來見她的,我是來見你的。”
“來看我穿的這麽講究作何,你這紅梅花還是剛剛綴上去的麽?”葉蘊才不信,瞥了一眼揶揄道,這小子老是穿的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纨绔子弟似的。
上官鎏雲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腳步往後收了收,撩開外袍遮住了下擺,“你,你那裏是真的傷着了?”他的确是不想葉蘊成親,但若是用這個做代價,他寧願讓葉蘊娶十個八個小妾,也好過他受傷。
“嗯”葉蘊看着一臉焦急的上官鎏雲,面上依舊冰冷心裏卻是一暖,但是又有些好奇若真如此他會如何,便起了心思逗弄。
縱然鎏雲心裏作了準備,一下子聽到,他還是覺得仿佛是五雷轟頂,垂下的眼神閃過濃濃的一抹心疼!
“阿蘊,我們找璃兒去,她一定能治好你。”
“鎏雲,反正我不準備成婚了,治不治也無所謂的。”
“可是我有所謂。”
上官鎏雲臉上的神色陰暗,葉蘊開始後悔自己不該開這個玩笑,可是話都出了口,總不能承認自己是逗着他玩。便連忙拉了拉鎏雲的衣袖說道:“鎏雲,我傷的不重,我自己便能治好,能治好。”
“真的?你沒騙我?”
“嗯!”
上官鎏雲第一次見到冰塊葉蘊的臉上有了幾分讨好的神色,雖然不清楚這是為何,但是聽到這裏心裏寬慰了一點。不過他還是要去找一下蘇璃,雖然蘇璃是個女子,這些是有些難以啓齒,但上官鎏雲就是相信蘇璃不會拒絕。
“對了,鎏雲,你和盈盈的婚期。。。”
上官鎏雲心下咯噔一下,如今葉蘊被崔家退了婚,那他也沒了和葉盈成親的理由,但如今箭在弦上,要是他再退婚,那葉家就成了全城的笑話,那樣,他該多難過。
可是,如今葉蘊受了傷,他心裏是更加不想成親。
“我娶盈盈,你會高興麽?”
葉蘊對上上官鎏雲難以名狀的眼神,差一點,他就要說不要娶,但是他怎麽可以,一個是他的親妹妹,一個是他,他們若在一起,他就能守着鎏雲一輩子,也再也不怕別人會起閑話,這是他再好不過的結局。
“你就知道問胡話,我當然高興。”葉蘊的冰塊臉看不出情緒。
“好,那我回去就定日子。。”你想要的,我能給的,我都會給,鎏雲臉上那張揚到極致的笑容,葉蘊瞬時看花了眼。
上官鎏雲走了之後,葉蘊呆立在房裏,他剛剛看着鎏雲的眼神,就差那麽一點,差一點他就要開口。幸好,他忍住了,葉蘊對着空氣笑了笑,要是鎏雲知道了他的這份感情,以後還能怎麽相處,畢竟他就将要成為他妹夫了啊,真好。
連着幾日在屋裏抄經書,抄完經書再抄藥書,聽前院說盈盈和鎏雲的婚期定了下來,葉蘊心裏只覺得空空的,驀地發現宣紙也用完了。第二天清早,趁着街上人少,去墨文軒買了些宣紙,又去茶樓坐了一會兒。茶樓人多嘈雜,葉蘊眉頭皺了皺,剛準備起身,突然聽到隔壁兩人的聲音。
“太慘了啊,不過照我說那也是活該。”
“羨城的那幾個寨子都紮根在那多久了,往日也不見官府去剿啊,怎麽那天就突然去了?”
“誰知道啊,聽說上頭來人啦,只盯着那一個白虎寨,整個寨子都燒沒了!”
“那寨子裏的人呢?”
路人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那還用說,都被殺了啊,滿滿一個寨子啊,一個活口都沒留。”
葉蘊愣在門口,突然想起鎏雲進來的時候那一陣血腥氣,明黃衣擺上的點點紅色,原來不是梅花,是別人的殘血麽。他那天是從羨城趕過來的?葉蘊心裏的苦澀緩緩升上了喉嚨口,手一松,宣紙從手裏滑落,散落了一地。
“爹,羨城的府尹是不是你以前的學生?”
“是啊,咋了?”
“爹,我想去羨城剿匪。”
“鎏雲你是不是瘋了?不做醫官了,現在要去做将軍?”
“爹,就當我求你,你答應我這一次,以後你要我從仕我便從仕,要我參軍我便參軍。”
阿蘊,除了我,別人怎麽能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