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莫迪一直守候在她樓下,直到淩晨四點多鐘,三樓那扇窗的燈火熄滅才離開,直接開車去公司。
剛剛經歷了這些事的程沫陽,自然是無法安睡,況且她一直都有失眠症。
連澡都沒力氣洗,直接和衣倒在床上。
她視線的焦點定在天花板上的某一點,自悲自憐的情緒又漲滿了她的胸腔。
回想過去,交往期間,他雖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男友,有很多地方會令她失望難過。這六年裏,怨過他,恨過他。可又總是不經意想起那些,他曾唯給過她的專愛。
他不會每天都微信陪她聊天,她會對他抱怨。可是有一天,她偷偷拿過他的手機,翻看他的聊天列表,不知什麽時候他将與她的對話框置頂。後面顯示的最後聊天時間,唯與她的最近。
他很少誇她美,但有一次兩人一起出去逛街,程沫陽一手挽着他,嘴裏嘬着一杯熱奶茶,四處張望,随口贊揚不遠處一個女孩兒漂亮。
他瞥一眼,輕蔑的嗤笑一聲,冷不伶仃的來一句,“嘁,跟你沒法兒比。”
他天生冷淡的性格,幾乎沒跟她說過甜言蜜語,但他對別的女人更冷淡。
某天晚上程沫陽從書店下班,他送她回家,路途中遇到一個程沫陽的同學。
“陽陽,你男朋友啊。”
程沫陽笑着點點頭。
“好帥哦!”
程沫陽眯着眼看向他,結果他一臉冷若冰霜望着別方。程沫陽尴尬的對同學笑笑,偷偷掐了掐他胳膊。
寒暄了幾句,同學離開後,程沫陽質問他,“你怎麽這麽不懂禮貌,別人誇你帥呢,你就那态度。”
Advertisement
他一臉不服氣,反問她,“我說,我對你笑就夠了。難道做你男朋友,還要負責對別人賠笑?”
程沫陽:“......”
有一次,兩人鬧了一場大矛盾。莫迪他根本就不會哄人,打算帶她去外面吃頓大餐賠罪。她賭氣不要,除非他親自下廚為她做頓飯。
莫迪奈何不過,勉強同意了。
程沫陽本來做好了難以下咽的心理準備,可哪知道,他燒的那兩道家常菜,紅燒鲫魚,青椒炒蛋,味道棒極了。
坐在餐桌旁,程沫陽吃驚的望着他,“你煮飯是跟誰學的?”
莫迪只顧大口吃,不答她。
“你以前經常做飯嗎?”
“不。”
“經常在家做飯?”
“不。”
“那你為什麽——”
莫迪放下碗,正眼瞧她,“哪來那麽多為什麽,我今天是第一次給別人做飯。”又拿起筷,給她夾了些菜,“不吃完,下次再休想。”
程沫陽雖然還滿含好奇,但因為那一句“第一次給別人做飯”,忽然感覺其它都不再重要。滿足的笑了笑,低頭繼續,撐着肚皮都要幹完。
吃過晚飯,莫迪準備回家。晚上八點多鐘,屋外風雨交加。
程沫陽走到窗邊探了探雨勢,回身對疊腿躺在沙發上休息的莫迪說,“外面雨太大了,等雨小點了再走吧!”
“嗯。”
程沫陽關好窗往回走,沙發上的人對她招招手,“過來。”
程沫陽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屁股還剛剛占到沙發邊,就被身後的男人,摟着肩膀躺了下來。
睡在他的臂彎裏,她擡眼看他,後者問,“看什麽?”
程沫陽低下眸,搖了搖頭。
可下一秒,猝不及防的身體被人狠狠搬動,兩人同時翻了個身,他将她壓在了下方。
程沫陽慌忙抵住他的胸膛,臉紅撲撲的問,“你、你幹什麽?”
他嘴角勾起得意又魅惑的弧度,細細的審定了一遍她臉上害羞的顏色,然後溫柔的在她唇邊輕輕啄。
她抿抿唇,望着上方近在咫尺的俊顏,兩者都無言,含情脈脈的注視着彼此。幾秒後,一個開始了他的意圖,一個甘願給與。
他動作很溫柔,輕輕撬開她的薄唇,柔舌滑進她的口腔,尺度拿捏合适的占據着她。
她無法抗拒這從未體會過的溫柔,纖細的臂膊,漸漸的摟上了他的脖子。
這般溫存的幾分鐘過去後,突然一股涼意從腰間游走而上,停留在她的敏感處。程沫陽機敏的推開他,抓住他造次的手,羞怒,“流氓。”
莫迪差一點噴笑出聲,男女朋友之間,他觸碰她一下,她既然罵他流氓。
他眼眸含笑的問她,“不允許嗎?”
程沫陽想了好幾秒,怪不好意思的問他,“你以前對別人有沒有這樣。”
莫迪正經的回答她,“沒,第一次碰。”
“我不信。”
“我跟你在一起兩個月了才第一次吻你,以前談的都不超過一個月好不好。”
“那算談戀愛嗎?”
“當然不算,跟你才是。”
程沫陽滿意的抿了抿笑意,漲着通紅的臉,低喃了一句,“那,最多這樣,不能再——”
“我知道。就算我是流氓,也只對你一個人。”
程沫陽擡眸看了他一眼,他直接吻住她,繼續着他的意圖。
他解開她文胸的排扣,手探了進去。觸碰的那一瞬,像一股電流在身體裏串流了一遍,令她全身微微一抖。
可男人一旦爆發,哪能這麽容易收住,很快他就不甘這樣。
手指還在她柔軟處盡情的游走,溫唇已經開始另有所圖的慢慢下移。
到她的臉側,脖子,鎖骨,最後,輕咬住那一敏感點。
程沫陽受不了的嘤咛了一聲,手插、進他的發林裏,抓住他的頭發,羞赧的薄斥他,“你!莫迪,你,過分了。”
他含着那一處,笑出了聲。從鼻孔噴出的熱氣,燙熱她的皮膚。
他溫濕的舌和齒,每一次舔抵和挑撥都令她渾身酥麻。想要推開,卻又有幾分享受的不舍。
最後,在程沫陽覺得快要把持不住的時候,推開了他的臉,他才意猶未盡的結束。
那一次,是他們曾經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也僅僅就這一次而已。因為就在這次的一個多星期後,莫迪二十歲生日那天,一切戛然而止。
生日那天,她為他準備了禮物,大冬天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等了他兩個多小時,他沒有來,也沒有給她一個電話。
她一直為他找理由,他不會那樣對她,一定會有什麽原因。
可在他們最後一次通話中,她怒罵他的爽約,憤然說分手。電話那端的他不僅沒有挽留,卻對她淡淡說,“對不起,忘了我吧!”
一開始,她是恨他恨到骨子裏了。像同學安慰她說的那樣,時間是最好的解藥,她于這段感情問心無愧,肯定很快就能忘了他。
可最後,她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內心總有一股力量操控着她,讓她放不下也忘不掉。
也或許正是他當年給過她這些極少,卻唯獨她能享受的溫暖,程沫陽便當作了生命裏的所有陽光,才讓她明知是懸崖,卻始終不肯勒馬。
六年前是,六年後亦是。
即便到了今時今日,她多希望自己,只是恨他。
或許心中柔軟的人就是這樣,總願意記住美好的。
而她程沫陽就是這樣一個人。
莫迪幾乎一晚都沒有阖眼,四點多從碧水小區離開,回到辦公室,只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兒。
一早方青雲上班後,他交代方青雲,将他的工作全部安排在上午,下午他有事,需要出去。
一整個上午,他都在辦公室埋頭苦幹。
需批的文件,臨近中午終于告了一段落。他擡手看看表,已經十一點半,他給一個熟識的舊友,打了個預約電話。
“下午我過來找你,你幫我在你們醫院約一個資深外科醫生。”
對方問了一下情況,只聽他答,“傷不嚴重,我不放心,帶她再做一個全身檢查。哦對了,我母親當年在你們醫院住院的病例,能幫我找出來複印一份嗎?”
而後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才挂斷。電話剛挂上,方青雲內線進來。
“莫總,姜總來找你。”
莫迪微惑,姜耘桓今天找他做什麽?
“讓他進來。”
很快有推門的聲音,莫迪坐在辦公桌後,從屜子裏拿出車鑰匙,預備姜耘桓走後立即去找程沫陽。
聽見聲音,可擡頭就見姜耘桓今天并非是一個人來,身後攜帶的正是他待會想去見的那個女人。
他的目光被躲在姜耘桓身後的那個女人深深鎖住,才一晚不見,他心心念念的佳人憔悴何止一兩分。沒有了以往的面色紅潤,眼窩有些凹陷,嘴唇泛白。她在對上他視線時,感官敏銳的躲開他的目光,低下頭。
姜耘桓沿着莫迪憂郁的眼神轉頭看身後的女人,安慰道,“沒事,別怕,有我在。”
有我在。
不知姜耘桓是否是故意說這幾個字,不過卻令辦公桌後的那個男人着實不爽。
姜耘桓回頭看向莫迪,“莫總。我們今日來,是辭職的。我要調程沫陽回宏堡,她自己也不想再呆在這裏。”
這是昨晚她深思到淩晨四點多,才終于做下的決定。
既然不能愛,又無法恨,那便逃。
所以她一早給姜耘桓打了電話,說要回宏堡。
但宏堡現在仰仗的是莫威,所以宏堡想要調人離開小組,必須要跟莫迪請示。
莫迪的視線從落在程沫陽身上那一刻起,就沒有再離開過。
“是嗎?”他對一直垂頭的程沫陽問。
程沫陽沒有看他,卻肯定的回答出一個字,“是。”
莫迪哽聲了幾秒,而後非常鎮定問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程沫陽憤然擡頭,含怨怒視他,“你憑什麽?!”
“憑我現在是你的上司。”
憑我愛你。
內心中明明有更柔軟的話,可他就是一個不善于表達的男人,帶着天生的孤傲。
程沫陽緊咬着牙,心口有怒卻無法發洩的胸悶,直急的眼眶都紅透了,恨恨的灼視他。
“如果我非得調她走呢!”
莫迪一攤手,沒有表現出絲毫畏懼,反而輕松無畏,“可以啊,那就請宏堡所有專案組成員一起打道回府吧!”
“你——”姜耘桓氣急啞言。
莫迪的這一舉措算不算卑鄙,程沫陽沒有想那麽多。她只知道,就算這手段卑鄙,他此刻也是要讓她留下來。為了她,以至于用整個宏堡的成敗做威脅。
三個人都心知肚明,撤組是絕對不可能的。
姜志誠費了那麽多的心機,才擊敗同行多家公司,得到與莫威合作這個項目的機會。如果說現在因為程沫陽而被莫迪潛回,後果會很嚴重。
可莫迪态度如此堅硬,肯定是無法再繼續談出什麽結果了。程沫陽拉了拉姜耘桓衣袖,“回去吧!”
“程沫陽。”一直穩坐在辦公桌後的莫迪,終于按耐不住的站起身,清冷低沉的嗓音裏夾雜着一絲絕望。
程沫陽回視他,臉色不太好,不應答。
“真的那麽想離開嗎?”
程沫陽似乎非常認真的想了幾秒,最後,她再次拉了拉姜耘桓的衣袖,“走吧!”
“你真的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程沫陽低垂的眼眸輕顫了一下,卻仍然毫不猶豫的轉過了身。
姜耘桓随後轉身,摟着她單薄的肩膀,往門外的方向走。
程沫陽明白姜耘桓這一刻,是故意當着莫迪的面這麽做的,她這次也沒有刻意的回避,任由姜耘桓這麽親近的摟着她。
移步不出五步,那道熟悉絕望的聲音再次從身後響起,“回來我身邊,你想要我怎樣都可以。”
沒有人知道,這是傲慢、桀骜不馴的世家公子莫迪,這輩子說過最妥協的一句話,沒有之一。
是因為她決然的轉身離開,是因為殘留在他眼裏姜耘桓親昵抱着她離開的背影,一瞬間擊潰了他所有的驕傲和自尊。
程沫陽腳下狠狠一頓,姜耘桓低頭看她,她緊抿着唇,雙睫顫抖。
是的,她的樣子像極了下一秒就會妥協,轉身狂奔回身後男人的身邊。姜耘桓在心裏默默祈禱,這種情況千萬不要發生。
這次,程沫陽很順他的心意。
她僅猶豫了幾秒,并沒有回頭,異常鎮定的反問身後的人,“六年前,你也說過,我想要的,只要你能夠做到,一定都會給我。可你最後給了我什麽?”
她哽咽的吞了吞眼淚,“現在,你要我拿什麽再去相信你?”
“現在是六年後,程沫陽。”
六年前,我是有虧欠你。可現在是六年後,“再相信我一次。”
如果你的心裏還有我,就請你一定要允許我,将六年前虧欠你的幸福加倍還給你。
“你不是說,你最愛的是你的初戀女友嗎?”
莫迪一臉茫然,“我什麽時候說過?”
張靜璇是他的初戀女友,可他對她的感情早已埋藏在他苦澀的十八歲之前。現在他對張靜璇,僅有感恩和感激,絕對沒有愛。
自從二十歲那年遇到她之後,他的心何曾裝下過別的女人。
程沫陽張了張嘴,才發現還真不知道該怎樣跟他提及這件事。當年她輾轉反側想辦法去驗證這個答案,真的不算光明正大。
“我說了她不是我女朋友,你要怎麽才能相信?”
程沫陽不出聲。
“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不是嗎?”
那麽一瞬,程沫陽幾乎要再次動容。可還來不及等她決定,姜耘桓已經強行帶着程沫陽快速離開他的辦公室。因為姜耘桓已經很明顯的覺察出程沫陽的猶豫不決,她的蠢蠢欲動。
在他們即将踏出門的那一刻,莫迪搶着時間,他一定要告訴程沫陽,否則害怕以後她再也不願給他機會解釋,“下個月十九號,是我父親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