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程沫陽一時驚慌,情急之下摟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秒,看清了他輪廓分明的側臉近在咫尺,頓時身體從驚顫變得僵硬。
身體圈在他的懷裏,她似乎聞到了他身上只有屬于他才有的,是她曾經熟悉的,現在已經添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緊摟着她,灼熱的手掌熨貼在她的腰部,滲進她的皮膚。這感覺很真實,不是做夢。
一分鐘前,她的傲氣,她的委屈,她的載怨,就連疼痛,似乎就在這一刻全然灰飛煙滅。轉而的是心頭前所未有的滿足,還有茲茲的甜意。
她只覺從臉到脖子都是熱燙燙的,即使他現在面色難辨喜怒,也使她的心跳快了半拍。
抱着她往電梯口走了一截,莫迪突然低頭看她。她警覺一皺眉,抿起嘴唇,對上他意味深長的黑眸。
來到程沫陽的房前,還不等程沫陽開口,莫迪已經用習慣性用獨斷專行的口吻吩咐道:“拿房卡開門。”
程沫陽猶豫了一瞬,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輕柔提醒:“我可以自己來了。”
他頓了頓,垂眼看向她鎖骨間的一顆鉑金吊墜。
聲音很沉,但戾氣很重,“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累?”哪來這麽多廢話,還不趕緊開門。
說完,又視線上移,看向她。
他一副認真的樣子,程沫陽終于忍不住抿唇失笑。
他的臉色很冷,看向她的眼神難辨喜怒,卻黝黑的令程沫陽有些膽怯。程沫陽識趣的點到為止,斂了笑意。趕緊從手提包裏抽出房卡,開門而入。
莫迪彎腰,輕輕将她置于床邊坐下,然後走至對面的沙發。外套已經麻利的脫掉,随手丢至沙發上。
雖然她只有九十幾斤的體重,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畢竟還是走了這一路,程沫陽看到他後背有隐隐的汗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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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走到沙發上坐定,也不知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當“謝謝。”兩個字說出了口,程沫陽才恍然覺得有些多此一舉。
莫迪也似乎有些出乎意料,暗眸一亮,望向她。
程沫陽被他類似探究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故意裝作泰然的指了指他旁邊的茶幾,“桌上有水。”
他坐在原處紋絲不動,不喝,也不答。
屋內氣氛有些微妙,程沫陽正在想用什麽方法緩解,這時——
手機鈴聲想起,莫迪拿出手機接通電話,應對了一聲“嗯”。
挂斷電話,他起身走到房門口,拉開門。轉身回來時,後面跟進來一位提着醫藥箱的法國醫生。
醫生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程沫陽的腳踝處,确定沒有骨折。轉頭用法文跟站在一旁的莫迪說了些什麽,程沫陽自然是聽懂了。
“沒什麽大礙,用點活血止痛的藥,休息三五天就可以了。”
“有勞你跑了一趟,我待會派人送你回去,順便随你去拿藥。”
莫迪用法文與他交流的暢通無阻。
醫生離開後,莫迪給那位臨時司機打電話交代了這些事情。
随後坐回沙發上原來的位置,“明天的案子你就不用去了,留在酒店休息。”
程沫陽溫順的點了點頭。
莫迪話不多說,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臂肘裏,起身出去。
程沫陽目送着他的背影離開,他拉開門一瞬,又突然回過頭,捉住她所有所思的目光。
“藥待會有人送來,有事打我電話。”
程沫陽點頭。
莫迪再次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程沫陽突然想起還沒他私人電話,可話還未問出口,莫迪的背影已經被關上的門阻斷。
程沫陽身體向後一仰,躺到床上,靜想了幾秒,突然裂嘴而笑。
都說因禍得福,看來果真如此。雖然腳扭傷了,不過,能得到他如此般的特殊照顧,也算美事一樁。
還沉溺在美滋滋的回想中,信息鈴聲将她注意力拉回。
她從包裏掏出手機,打開信息。
“在法國還習慣嗎?”
算算時差,現在是法國時間九點多,那北京時間就是一點多鐘了。
天,姜耘桓到現在還沒睡?
程沫陽能夠意識到,不管他是因為什麽原因這個點還沒休息,但能想到給她發個信息關心,說明他對她算得上很上心了。
睜眼說瞎話,程沫陽在信息欄快速輸入:一切都很好。想了想,又在後面加了一句:你早點休息。
點擊發送,将手機往旁邊一擱。
很快,信息鈴聲又響了。
“你也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
讀完信息,程沫陽将手機随手扔到床上,翻了個身,将頭埋進被子裏。
這個男人體貼的簡直沒話說,至少對于程沫陽來說,她在他身上體會到了一直渴望的那種溫暖,只不過他們相遇不逢時。
如果六年前沒有遇見莫迪,或許她現在是願意接受他的吧。
此時此刻,程沫陽應情應景的想起了一首歌,在那些失眠的夜裏,很長一段時間伴随她入眠的歌——《如果愛下去》。
*
很久以前如果我們愛下去會怎樣
最後一次相信地久天長
躺在你溫暖手掌
不需要想象以後我漫長的孤單流浪
很久以前如果我們愛下去會怎樣
毫無疑問愛情當作信仰
可是生活已經是另一番模樣
我希望永遠學不會堅強
*
如果當年的他不曾離開,或許她的心此刻也不會還在寂寞流浪吧!
不知道有沒有人說過,“如果”也是一個憂傷的詞彙。那些“如果”的事情,因為不曾在時光的過去真正發生過,所以永遠只能用來想象,嘆惋感傷。
***
程沫陽留在酒店休息,采購案的進展如何,她只能幹着急。
到了晚上,她才得到消息。
因為腳不方便,磨磨蹭蹭的洗了個澡,剛從衛生間出來,一頭剛洗過的黑發還沒擦幹,房門鈴被人按響,也不知道之前響了多久。
其他同事不知道她的房門號,那麽能來找她的就只有莫迪和客房服務員了。程沫陽沒有吩咐服務員送什麽東西來,那麽只能是——莫迪。
大腦收到這個不好的訊息,她一下慌了神。随即從上到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條僅能遮體的浴巾。
她趕緊扔下手裏還在擦頭發的白色毛巾,慌亂的四處尋看能穿的衣服,手機卻在這時響起。
是陌生的號碼,不是她通訊錄裏的人。
她接起電話,對方她熟悉的聲音顯然是不耐煩了,“你沒在房間?”
程沫陽一愣,趕緊回應:“在。”
自認被怠慢的莫迪,煩悶的質問,“那你不開門?”
程沫陽焦急的拽緊拳頭,面目猙獰為難,思緒淩亂,“那個——我剛剛在洗澡,沒聽到。你等等,我——我穿件衣服。”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就挂了電話。以她目前最快的速度,扶着牆走進洗手間,扯下浴巾,穿上浴袍。
走到門前,她擡手抹了抹額頭的虛汗,開門。
莫迪斜靠在對面的牆邊,兩指尖夾着一支點燃的雪茄,伸到旁邊垃圾桶邊輕彈了一下。聽見對面房門咔吱拉開,他擡頭看向程沫陽。
她這次是真的有點尴尬,擡手捋了捋額頭淩亂濕漉漉的頭發,“不好意思——可以進來了。”
不像是被請進去的客人,更像是理所應當的登堂入室。直接走到她床邊坐下,自然的像是房間的男主人。
被鸠占鵲巢,程沫陽只得坐到對面的沙發上,難以察覺的戒備心理。
莫迪開口問她:“吃飯了嗎?”
“吃過了。”程沫陽話鋒一轉,“今天的案子談的怎麽樣?”
“很順利。”
程沫陽展開笑顏,“那太好了。”
“預料之中。”
預料之中?講的如此輕描淡寫。
她挂心了一整天,終于突聞喜訊而高興的事情,原來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看到程沫陽眼中的疑惑,還不等她開口問,莫迪已經開始簡明扼要的說明:“我們一開始的目标是朱明宇。昨晚在我們參加的酒會上,我跟那些與他同樣有實力的合作商挨個敬酒,是在跟他打一場心理戰。”
“其實他跟我們一樣着急,這是一筆大單,如果我們找了別人合作,對我們莫非是在價格方面會比預算高,而于他就是大損失。今天上午我去拜訪舊友,他就更急不可耐了,誤以為我是去跟別人談合同,中午便主動給我打了電話。昨天你跟他跳舞又不小心傷了腳,他自覺有愧,這對我們就更有利了。”
程沫陽如醍醐灌耳,迅速的整理他說的每字每句。
果然是一場漂亮的心理戰。
他提前來法國,原來就是為了這場酒會。今早又去拜訪了張靜璇哥哥張靜初,從頭至尾都是在制造假象,目的是讓朱明宇心急。昨晚她意外的受傷,陰差陽錯的還為這個案子幫了點忙。
果真如傳聞,商業鬼才,連心理戰都用上了。程沫陽不得不對他更刮目相看。
“那我豈不也算是功臣了?”
“你想讨功?”他眼裏有淺淺的笑意。
“我無緣無故的被牽連受傷,你不給我算工傷,賠償我損失費也就算了。可剛剛是你說的,我受傷也間接給這起采購案帶來了益處。”
莫迪難得心情好,跟她繼續玩笑,“好,論功行賞,你想要什麽?”
程沫陽認真的想了想,“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