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我想要——”程沫陽細想了一下,她想找他要的東西太多了,豈止一個?不如學學趙敏先讓他欠着,“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可以嗎?”
“回國之前想好,過期不候。”他完全不買賬。
話音一落,莫迪已經站起身,“你的腳應該沒什麽大礙,明天回國。”
莫迪離開後,程沫陽懶懶的窩進被子裏,抱着手機,盯着屏幕上那一排沒有備注的號碼。
手機銀屏上的冷光,恰好勾勒出她甘甜般微笑的輪廓。
他現在是她的老板,是她的頂頭上司,也是莫威集團萬人之上的總裁。他的私人電話怎麽會随便給人,剛進公司她也曾企圖通過內網查找卻未果。而現在,他卻不知何時存了她的電話。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嘴角彎的很高,她好像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這一夜,程沫陽睡的很香,很甜。
***
宜省機場,飛機安全落地,一行人在機場解散。
機場大廳,人群熙嚷。
程沫陽有些蹒跚的步伐略顯狼狽,正朝行李提取處走去。
原本打算拿了行李,打車直接回家休息。卻在這時,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擡眼一看,這不就是莫迪的司機周斌嗎?上次是他開車送她和莫迪來機場的,程沫陽還記得他。
他一臉謙和的笑,“程小姐,你的行李我幫你去取,你先去停車場,莫總在車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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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嗎?”程沫陽有點難以置信。
“是的。”
程沫陽在周斌取完行李回來之前,先到達了停車場。找到泊車的位置,隔着幾步遠,程沫陽就看見了車內若隐若現的清癯身影。
莫迪雙腿交疊,慵懶靠在椅背裏,一路目不斜視的盯着她踉跄的坐進車裏。
關上門,程沫陽問:“其他人呢?”
“當然是回家。”
“哦,那我們要去哪兒?”
“送你回家。”
程沫陽一愣,随後笑,“我還以為有其他公事呢,原來功臣還能有這等待遇。”
明知她在故作,莫迪卻依然眉眼淡漠,不足為意的輕瞥她一眼,低頭不語。
程沫陽也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麽,放松的往後背上一靠,卻聽到耳旁聲音再次響起:“他們立的功可比你多。”
言下之意就是,送你回家不是因為你立了那麽點微不足道的功績,而是因為別的原因。
程沫陽勸自己千萬別多想,但還是忍不住亂想了。
她出神間,莫迪又問:“怎麽?”
程沫陽定了定心弦,看向他,笑,“沒啊。”
“你有點心神不寧。”
程沫陽随即笑開,半分玩笑半分認真的說道:“有點受寵若驚。”
莫迪像是被逗笑的稍一彎唇。
周斌很快取完她的行李回來,上車後,莫迪淡聲問程沫陽,“你家住哪兒?”
“碧水小區。”
“先送她回家。”這句話是對周斌說的。
專車當然快,只半個多小時,就到了程沫陽家樓下。
下車後,周斌幫程沫陽卸下行李,莫迪也下了車。
程沫陽從周斌手裏接過行李,看到正往她這邊走來的莫迪,心想他該不會問,不請他上上坐坐之類的話吧。
果然,就聽到他緩緩開嗓問道:“不請我上去坐坐?”
她是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嗎?還真被她料中了。
“當然要請。”程沫陽又禮貌的邀請了周斌,“那個,大哥,你也一起上去喝杯茶吧。”周斌看上去跟莫迪差不多年紀,程沫陽還不知道他名字,只能就表示尊敬的叫他大哥。
周斌仍然是那副正經的姿态,“謝程小姐美意,我得去趟加油站。”
程沫陽笑了笑,明白他的婉轉拒絕之意,也沒再勉強。
轉身正欲提行李箱,卻被另一只修長的手指搶了先。
程沫陽抿嘴笑了笑,緊跟上他。
知道她的腳上有傷,所以莫迪刻意放慢了步子,讓她走得別太吃力。
程沫陽自從父母離異以後,母親改嫁移居國外,父親有了新家庭。就拿出了父親留給她的一部分錢,買了這套五十幾平米的單身公寓。
雖然空間狹小,但裝修的精致。田園的清新風格,客廳的沙發上擺放着兩個絨毛熊娃娃。童心未泯。
卧室的門關着,另一個小隔間,敞着,望去,是滿櫃的書。
莫迪進門便環視一了圈。
程沫陽放下鑰匙,轉身正想說請進。還沒開口,莫迪已經非常自覺的擱下箱子,雙手重新插.進褲帶裏,随意的像主人一樣,走到沙發上坐下。
程沫陽往廚房走去,“莫總喝什麽?咖啡還是茶?”
“不用忙,不渴。”
程沫陽頓時覺得跟他交流有困難,說上來坐坐,還真只是來坐坐。
“過來坐。”
程沫陽一愣,他叫她過去坐?到底他是主人,還是她是主人?
她頓了頓,轉身走向沙發。沙發并不是很長,莫迪坐在正中間的位置,所以她刻意往邊側走去,與他保持一段有禮貌的距離。
莫迪側眸看看她,“你怕什麽?”眼底有意味不明的笑意。
程沫陽笑,“我沒怕啊!”完全底氣不足的否認。
莫迪無奈的一勾唇,放棄了與她的較真。放松的躺靠進沙發,雙臂搭在沙發背上。
安靜的客廳裏,兩人無言。程沫陽第一次覺得在自己家裏都會這麽拘束不自在,反而是作為客人的莫迪卻閑适的很。
程沫陽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他身邊,不安卻又滿足。曾幾何時,她多少個午夜夢回,夢到他就這樣坐在她的身邊。
漫長的沉寂後,莫迪忽然緩緩開口,“這六年,你過得好嗎?”口吻中似乎帶着一絲久年的滄桑。
程沫陽心頭一顫,終于還是挑上了這個話題,六年來,她禁談的話題。
這六年,她怎麽可能過得好?不好,非常不好。
“你瘦了很多。”他說,“也漂亮了很多。”
程沫陽眉頭輕輕一蹙,沉默了一瞬才輕聲答:“人總是會變的,你也是——。”更沉穩,更成熟,更帥……她更遙不可及。
又是大半響的沉靜。
他緩緩站起,雙手習慣性插進褲兜,走向門口。
程沫陽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你是要回去了嗎?”
他駐足回頭,笑,“不然呢?”
這麽簡單的一句反問,卻問得程沫陽啞言。
不然呢,還留下他住不成。
***
莫迪走後,程沫陽一個人在客廳呆坐了很久。
這兩天,莫迪陪在她身邊的一言一行,似有似無的在她腦簾中回放。
闊別重逢後,差旅這些天,他對她種種微妙态度,真是餘情未了嗎?還是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或是一個老熟人對她的正常行為。
從六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青蔥男孩,到現在沉穩內斂的成熟男人。她不是沒有試着忘記過,放棄過,可就像那句歌詞,有些人說不清哪裏好,但就是誰都代替不了。
這些年,她身邊不乏追求者,無論是風華正茂的青年白領,還是事業有成的大叔,都提不起她半分興趣。
她知道有些人是垂涎她的美貌,有的或許是真的想對她好。她不是不想去接受,而是做不到。
并不是他人不好,而是她整顆炙熱的心,曾毫無保留的交付過給某個人。于是,不留餘力的燃燒過後,便再也沒有力氣重新升起火花。
鮮少有人談一次戀愛就能成功,這個道理程沫陽懂。但有些人,一輩子一顆心只夠愛一個人,程沫陽說她就是。
三年前,她完全可以保研,然後出國深造,這也是她一直的夢想。但是當他的名字,再次出現在宜省,占據了每家報刊的主板面,她改變了想法。
搖身一變,他已經是商業界的一名他人聞風喪膽的商業巨子,在宜省建築了屬于自己的商業帝國,莫威大廈。
她承認自己偏執,魔症,即使希望那麽渺茫,她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跟命運下了一盤毫無把握會贏的棋局。
她放棄繼續讀書的機會,拿着一紙大學畢業證,開始從事她全然陌生的紅酒零售行業。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有一絲再見他一面的希望。
她曾去莫威大廈面試過,但是莫威門檻太高,她非相關專業畢業的,又毫無工作經驗,最後連實習的資格都沒有争取到。
後來,她只有轉戰紅酒業的中小型企業,從最基層做起,待學足了經驗,然後再回來。
她兢兢業業在亞妮紅酒連鎖分店做了兩年基層銷售,因為工作态度認真,後被提升為儲備經理。不久後,因為公司管理層出現問題,裙帶關系混亂,她辭職,第二次向莫威投遞了簡歷,卻被再次駁回。
種種挫敗,正當她意志消沉的快要絕望時候,宏堡人事部楊小岚給她打了電話。說在網上看到了她的簡歷,問她是否有意象接受宏堡新店店長一職。
早就深知,宏堡是與莫威集團旗鼓相當的大型企業,亞妮自然是回不去了,于是,她選擇了去宏堡,等再磨個幾年,有了足有的資歷,也許還有可能再進莫威。
但她沒料想,自從進入宏堡便順風順水。一路得到她的頂頭上司姜耘桓的青睐,才做了半年的店長,就因為一份出彩的銷售計劃方案,被破格調到總公司,提升為事業部高級專員。更沒料到,這場突然的國際紅酒業戰争,讓她意外的與莫迪闊別重逢。
她一直覺得,他是沒有真心愛過她的,不然六年前不會走的那麽決絕,程沫陽認定。
可是,自從重逢後,他每次看她的眼神,卻有一絲她說不出的含義。
還有他的那一句:聽說你想勾引我,我給你機會。
連日來,這些複雜的問題一直困擾着程沫陽。
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程沫陽只覺得腦子裏一團亂,抱着頭狠狠的搖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