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爆漿番茄18
爆漿番茄18
兩人在夜城停留了一個多月,直到夏秋交接的雨季來到尾聲,鹿鳴秋才算是勉強結束雜亂的事務處理,打算離開此地。
這段時間,燕銜川也沒有閑着,她去了東野家的安保隊,聽着新上任的大隊長,也是星火反抗軍的內部人員的命令調動,去維護城市治安。
夜城的混亂,和東野家以往的放任有直接聯系。這裏的鬥争越多,越方便當權者掌控,當地的聯邦部門對各種亂象視而不見,或許有人想管,但個人的力量怎麽比得過大勢,那些心中真正有理想抱負的正義人士,要麽被局勢改變,要麽被迫沉寂。
不過反抗軍掌控東野家後,自然不會對此坐視不理。
鹿鳴秋讓東野和去聯絡搜查隊的人,言明紀律,禁止當街鬥毆、嗑藥等種種違法亂紀行為。
并且派出東野家自己的安保護衛隊,跟着一起整治這座城市的亂象。
此舉頓時激起了各種不法分子的不滿,他們平時渾水摸魚,依靠搶劫殺人不知道搜刮了多少利益,讓他們乖乖放下手裏的武器,做個聽話的乖寶寶,還不如直接要了他們的命更容易。
有些激進的,就組織起來想要找東野家的麻煩,他們沖擊東野家族的産業,去醫院,去商場裏燒殺打鬧。
還有的人在各種地方噴上抵制的标語,好像東野和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
而事實上卻是,他難得做件為民的好事。
這些人激烈抵制的背後,大多是一些盤踞西區的幫派做在幕後做推手。
燕銜川這期間跟着安保隊的人一起,就是去找他們的麻煩。
水至清則無魚,西區的混亂,不過是整個夜城底層的縮影,想要把夜城變成一座模範友愛城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混亂與犯罪是它的底色,鹿鳴秋想要的則是規矩。她要劃出一道分割線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可以有,但必須要有所限制,不能随時随地在大街上就掏槍掃射。
這時候就要比哪一方的态度更強硬,能在這場鬥争中占據上風,毫無疑問,這些個閑散幫派,即便扇動群衆,也掀不翻頭頂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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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銜川幾乎每天都在外面跑,大大小小的幫派讓她收拾了個遍,過得充實又不亦樂乎,甚至有點兒樂不思蜀了。
她和這裏的搜查隊成員也有過幾次接觸,都是一群年輕人,幹起活來鬥志滿滿,顯然還沒被磨平棱角戾氣,是一群剛剛畢業踏入社會的人。
也正是這樣的人,才有滿腔熱血和沖勁,懷揣着諸多理想想要加以實現,不像那些遇事只會推來推去的老油條。
東野家換了新的家主,也換了新的政策風格,駐紮在此的聯邦政權,自然也要改變原有的作态,把冗雜的官僚主義放到一邊,聽從東野和的命令,從上到下改換新風。
這很難,讓一個習慣吃肉的人偶爾吃一頓素,就當換換口味,可要是讓他天天吃素,這決計是萬萬不行的。
以前只要待着不動就有源源不斷的孝敬可以拿,現在卻要把到嘴邊的利益讓出去,這和斷人活路有什麽區別?
他們這樣想,也這樣說。
官員們的反抗,和西區幫派們的手段比起來,後者就像是過家家般的小打小鬧。
鹿鳴秋卻不妥協。
倘若把財閥比作趴在民衆身上吸血的龐然大物,這些官員們就是這個龐然大物身上的菟絲子,是它肚子裏的蛔蟲,在財閥搜刮的同時,跟着一起撿漏,吃得滿嘴流油。
既然覺得做個好官是斷自己生路,那麽這條命不要也好。
在夜城,東野家就是說一不二的皇帝,換掉幾個政府人員輕而易舉。職位上的空缺也好填補,這麽多年,總有一些不願意和他們同流合污的正直人士,有黑格在,調出檔案一查,就知道他們如今的地址。
有才又能的人比比皆是,還怕填不滿人員上的缺漏嗎?
鹿鳴秋要趁這次的亂象,一舉解決掉大方向上的所有阻礙,這樣她才能不被這裏的事務牽絆住。
這些都是要動腦子的事,燕銜川不太懂也不感興趣。
不過她在西區走來走去時,聽到路邊人談論起東野和這位家主,口吻明顯變化了不少。
一部分人認為他這是沽名釣譽,扯大旗,裝樣子,財閥都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人物,根本不可能真心實意為底層的民衆們考慮。
也有一小部分人覺得,抛開過往的看法評價,單看東野家如今的做派,的确有了不少改變。
言論風向的變動,除了平複治安以外,當然少不了民生方面的新政策。
首先是東野家旗下的所有醫院,不管是藥品還是手術費用,只要是收費項目,價格通通下調百分之十五,而且是永久下調。
盡管這樣,利潤也依舊可觀。
東野家的醫院不需要徹底改革,面向平民的醫院有反抗軍組織的明惠醫院就足夠了,沒了來自財閥的打壓,他們就能迅速擴張。
價格稍稍下調一些,在保證盈利的同時,減輕中層人士的負擔。
一些收費奇高的疑難雜症上面,也有了各種補貼,讓擁有重症患者的家庭不至于被醫藥費拖垮。
教育的費用也進行了下調,同時又建了幾所學校,專門面向大衆,收費比如今的私立學校還要低上許多。
這是給底層人一個獲取知識,改變人生命運的機會。
一系列的措施指令被鹿鳴秋借着東野和的口下發出去,盡管中間需要一些插曲,但也算是有條不紊地執行了下來。
東野和的口碑也迅速轉變,成了有名的大慈善家,大善人,還有人拿着他父親去世後,他接受采訪時感懷落淚的一面配合如今大刀闊斧的一系列行動大肆宣揚,稱他是財閥中的一股清流,重情善良的絕世好人。
燕銜川看到這些報道的時候,簡直要給編輯發一個錦旗,專門表彰他豐富的想象力。
這些言論的出現,多少有鹿鳴秋在暗中推潑助瀾的功勞。東野家變成了自己人,改掉從前的口碑,也方便她去下達各種政策措施。
備選的家主也要開始培養起來,關于這個,鹿鳴秋有點兒猶疑,哪怕再培養控制,始終都是外人,換上自己人才是最保險的。
想要把東野和變成自己人,只有一個手段最好用,那就是讓鏡子變幻外貌,變成東野和,李代桃僵。
只是鏡子目前正假扮毒刺,做聖愈教會的雙面間諜,脫不開身,還需從長計議。
哈珀因為這一系列變故,沒離開夜城。
之前帶燕銜川兩人去入侵華倫大廈,找塞拉博士,最後博士暴斃,這件事鬧得很大。她原本打算等風聲過了,再去找義體醫生給自己換張臉,換個身份,離開夜城。
可沒過多久,阿特莫爾就死了,鹿鳴秋向她告知這件事,又和她說,不用離開,不用逃跑,她可以繼續在夜城生活,東野家不會有人再來追查她。
兩個消息,一好一壞,讓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阿特莫爾是哈珀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們兩個經常讨論誰會先死。是阿特莫爾死于一次完不成的任務,被人亂槍打死,還是她死于掌握的把柄和秘密太多,她看過了太多人的醜态,其中不乏高官子弟,保不齊哪天他們中就會有人對她痛下殺手。
調侃的話變成了現實。
哈珀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家,裏面已經一團糟,花瓶被砸碎,沙發被挖開,只要是個裝着東西的櫃子,裏面的物件就都破破爛爛地躺在地上。
這是安保隊的人過來搜查過,把家裏翻爛了。
她坐在半張沙發裏,從包中翻出煙點燃。一個曾經的客人發來消息,向她抱怨最近上司的反複無常,讓她壓力很大,問她最近有沒有時間,她想來見哈珀一面,過上一夜。
哈珀把煙叼在嘴裏,望着地上的幹涸的水漬,反光的玻璃碎片躺在其中,像是一地的玻璃花,回了一句好。
離開夜城的那天,仍舊是一個雨天。燕銜川坐在飛艇裏,透過圓形的窗戶向外看,一層又一層的陰雲像是天空中暈開的灰色染料,雨絲拍在玻璃窗上,劃出一道道水痕。
她往窗戶上哈氣,伸出手指戳在凝結出的一團白霜上,指尖移動,畫出一個簡易的笑臉。
兩個立着的尖角當眯起來的眼睛,一條彎曲的弧線當微笑時的嘴巴。
過一會兒這水汽被飛艇內部的溫度蒸發,她就再哈出一口白霧,畫上一個哭臉。
返回南津市的路上,鹿鳴秋睡了一會兒,她眼下隐約的青黑被虛假的面孔遮住,但誰都能瞧出來她的疲憊。
不然一向警惕的黃雀是不會在飛艇上睡着的。
好在這裏的事告一段落,所有的章程都步上了正軌,她也能休息一段時間。
飛艇上除了她們二人,就剩下金環,此刻正拉出光屏,不知道看些什麽,露出樂不可支的表情,但他控制得極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輕微的氣音都沒有,生怕打擾到黃雀休息。
銀環則被留在夜城,繼續輔助這邊的工作。
這一個月來,趕往夜城的人手也增加了不少,在各個行業發揮力量,穩定局勢。
調派誰來,誰的能力更合适,又不會影響他原先駐紮地的布防配置,也是一件耗費心力的事。
鹿鳴秋原本就苗條的身材,如今更是清減,腕骨的關節凸出,在薄薄的外衫下透出來,像是一折就斷的竹竿。
她睡得不算安穩,眼珠在眼皮底下亂動,不知道做了什麽夢。
飛艇離開夜城地界,到南津市的範圍內,雨就停了。南津市正值陰天,雲彩如同一團又一團的棉花堆在一起,飛艇在雲中穿行,像是一頭紮進柳絮裏,離開時又牽出一條長長的白色雲帶。
南津市從高處望去,像是一個十字星,這裏的地标建築——靈初高塔,便宛如一顆錐子,一根鐵釘,鑲嵌在最中央的位置,直入雲端。
南津市是聯邦數一數二的繁華大城,和夜城不同,這裏的娛樂氣息很是濃厚,有大大小小的娛樂公司不下十家,又因着聖愈教會的大教堂建在此地,宗教氛圍也格外張揚。
但聖愈教會畢竟是財閥們一手編織成的謊言,它的教義也是讓人心甘情願地忍受苦難,接受命運,不懂反抗和奮進,因此除了教堂所在的廣場,平日裏在其他地方倒是看不到什麽宗教活動。
南津市本地沒有頂尖財閥在此,他們只是各自伸出手腳來搭上這座城市的大船,操控着本地的各個小家族來相互制衡。
飛艇落地,帶來輕微的颠簸,鹿鳴秋睜開眼睛,眼神中透出些許疲憊。
幾人魚貫而出,在這裏就分道揚镳,金環去他自己的安全屋,走的時候囑咐黃雀好好休息幾天,不要太過勞累。對于她身邊總是形影不離的這位名叫禮貌餅幹的成員,也囑咐了幾句,讓她盯住黃雀,催她好好休息。
她的勞累所有人都看在心裏,并且關心。
燕銜川和鹿鳴秋一起回家,她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房子有蘇虹進行打理,一切還和離開時一樣,沒有變化。
桌上的水果也是新鮮剛換的,燕銜川換了鞋子,走到客廳,撈起一個通紅且圓滾滾的蘋果,咬上一口,汁水在口中爆開,迸發出清甜香氣。
回到家中,總算不用時刻頂着僞裝,能用自己的本來面目。
這種高精的全息投影雖然不用化妝,給臉上的皮膚造成一些負擔,但總是用一個不屬于自己的臉行走,還是讓燕銜川覺得怪怪的。
何況比起那張平平無奇的面孔,她還是喜歡看鹿鳴秋的本貌。
脫下僞裝,後者的疲乏就坦蕩地顯露出來,挂在臉上,格外明顯。
她踩着拖鞋去廚房給自己接了一杯純淨水,咕咚咕咚一口喝淨,回到客廳,輕聲說:“我去樓上睡一覺。”
燕銜川啃着蘋果看她,只覺得她立在那兒,像是從紙畫上飄下來的人,輕輕薄薄,一吹就要飛了。
“快去吧。”她說。
于是鹿鳴秋就拖着沉重的身軀,沉重的大腦,沉重的精神,躺倒柔軟如雲的床上,房間裏的智能系統操控着窗簾緩緩拉上,遮蔽陽光,讓卧室陷入昏沉的黑暗中。
四下靜谧,她的呼吸逐漸放緩,宛若潮汐般起伏。棉質的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鼻端是熟悉的淺淡香氣,在一片昏茫的獨屬于自己的空間內,她終于可以放下心神,安安靜靜的睡上一覺。
燕銜川将最後一口果肉吃掉,把果核精準地投進垃圾桶裏,接着抽出紙巾,擦掉手指上的汁水。
客廳的空氣中浮動着一股清清淡淡的味道,或者說整間屋子都是,它來自鹿鳴秋慣常使用的香氛,有一點兒凝神靜氣的效果。
像是被山泉沖刷的苔藓,又或是一截斷掉的樹枝新芽。
都說聞香識人,一個人慣用的香水,就透露出許多信息,她的性格,她的愛好……
鹿鳴秋自然認識許多人,每個人對她都能說出幾個不重樣的評價來,比如溫柔,有規劃,謹慎,貼心等等。
似乎暖香更适合她。
要燕銜川來評價,她會用有毅力到冷酷無情來形容這個人。只要是可以利用起來的事物,只要是能達成目标,她連自己都不會放過。
她使喚別人,也使喚自己。掌控別人,也掌控自己。
如此偏愛冷香,也不足為奇。
鹿鳴秋一覺睡到了晚上,圓月高挂,仿若銀盤。
她沒有做夢,只覺得精神徹底放松了下來,不再時刻緊繃着,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
鹿鳴秋走下樓時,便看到她的同居房客癱在沙發裏,雙手在懸浮屏上左右飛舞,幾乎要快出殘影。而她的脖子歪着抵在沙發背上,幾乎和彎曲的脊柱形成一個直角,兩條腿一曲一伸,扭成了一副稀奇古怪的姿勢。
——這幅畫面放到任何一個重度網瘾患者的身上都不足為奇。
正對着沙發的大電視正亮着,裏面播放着游戲的實時畫面,一個穿着紅色袍子的法師舉起法杖來回走動,邊走邊施放各種技能,轟向一條會噴冰錐的銀色巨龍。
“總算醒了,我好餓。”燕銜川張嘴說着,手下忙個不停,又搓了一個火球術。
“餓了怎麽不吃呢?”鹿鳴秋失笑。
“在等你一起。”燕銜川忙裏抽閑,看了她一眼,“我們應該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夜城的事告一段落,對反抗軍星火而言,掌控了一家頂尖財閥公司,可以說是裏程碑式的勝利,的确應該慶祝一番。
只是她們此前忙于各種事務,根本顯不出手來。
燕銜川是個很有儀式感的人,她心裏惦記這件事很久了。
生活倘若缺少了儀式感,必然是一潭死水,不起波瀾。
鹿鳴秋聞言,應聲說:“是我疏忽了,那你有沒有想吃的,或者是想去的店?”
燕銜川以一發平A帶走冰龍,斬釘截鐵地說:“有!火鍋!”
火鍋吃得是一份熱鬧,但為了不引人注目,她們還是做了僞裝,換了假臉才出門,找到一家面向大衆的中檔火鍋店。
價格有些偏高,但食材新鮮,服務非常周到,連鎖店開得紅紅火火。
鹿鳴秋開車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場裏,帶着燕銜川來到火鍋店。
因為不是飯點,店裏的人不算多,有一些模糊的交談聲和笑聲,每個人瞧着都是喜氣洋洋的。
不知是因為高興才吃火鍋,還是因為吃火鍋所以高興,或許兩者都有吧。
兩人被服務生領着,來到一處空位,這位妝容得體穿着暗藍色制服的女士,用非常溫柔的口吻說:“客人您好,我是本次的服務生安娜。您想要什麽口味的鍋底,選擇什麽種類的菜品都可以通過桌上的屏幕自主下單哦,一些食材的最佳口感所需要煮的時長,也給您标注在臺面上了,小料區在前方左轉,地上有指示線,衛生間在前方右轉,牆上也有指示牌。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話,都可以按這個紅色按鈕叫我,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就先不打擾您用餐了。”
她說着,又等了幾秒,見兩個人沒有其他需求,就走到吧臺處去拿圍裙和免費的飲料。
燕銜川看也沒看菜牌一眼,就張口說道:“我要辣鍋!”
燕銜川(在西區殺個七進七出)(殺個雞飛狗跳)(殺個人仰馬翻)(殺個天崩地裂)(殺個海枯石爛)(殺個萬道一統)(殺個天下太平)
還是燕銜川(拿起傳單):你好,新開的學校了解一下
還是燕銜川(拿起吊針):快,打這個藥好得快
還是燕銜川(呼呼大睡)(把被子一腳踹飛)
鹿鳴秋(熬夜)(熬夜)(熬夜)(頂着黑眼圈):什麽?睡覺是什麽東西,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