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爆漿番茄17
爆漿番茄17
希爾是請假來的,今天換了新的安保總隊長,她本來不抱什麽希望,但對方聽她失去參加朋友的葬禮,很痛快地就給了一天假期。
盡管有風,空氣卻還是很悶,像是浸透水的宣紙糊住她的口鼻,讓她胸腔憋悶,喘不過氣來。
這個昨天還和他說過話的人,今天就變成了一捧骨灰,靜靜地躺在罐子裏。
她為東野家做事,也槍擊過不止一個胡作非為的人。在夜城,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這裏每天都有人死去,可希爾怎麽也想不到,迎接無常命運的,會是阿特莫爾。
他一向很聰明,趨利避害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怎麽會這麽輕易地就沒了?
然而事實擺在這裏,希爾自己也清楚,她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一幕,完全是出自內心的抗拒。
阿特莫爾曾用玩笑似的口吻說,以後等他發達了,一定要給自己買一塊最好的墓地,身邊躺着的鄰居都是有錢人,到了地底下還能交個朋友,從此也步入上層社會了。
他現在的确是如願了。
左面是享年九十八歲的大鋼琴家,右面是一位活了一百零三的富豪。
他只是說說,絕不會真的買這麽一塊價格虛高的葬身地,所以是誰帶回他的屍身,又把他葬在這裏。
希爾靜靜拭掉面上的水痕,和一個撐着黑傘的人對視。
她表情莊重肅穆,冷白的臉上仿佛連風絲也站不住腳。
最後一捧土被鋪上,衆人交談着散去,他們談論和逝者的過往,說他的好事,也說他的壞事,嘴裏發出遺憾的嘆息。
陰雲壓得低了,風也漸漸大起來,一朵碑前的百合被卷跑,燕銜川擡起頭,視線追着它柔白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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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念誦道:“為了讓萬物生長并知曉,從我們死者的骨灰堆裏,我們的殉道者,我們的羔羊,我們的犧牲者,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和心死的人。”
“許久,許久以後他們僅僅是些,不過是些神聖的記憶,是堆積如山的灰燼,是我們甜蜜的,所愛的,美麗的死者的灰燼。”
“今天,我們擁有什麽樣的美麗,從中汲取力量并繼續走下去呢。”
“是灰燼中的美麗。”①
希爾的聲音放的很緩,眼神卻如同一只餓狼,一錯不錯地盯着她,“他是怎麽死的?”
燕銜川看了她一眼,把目光轉向鹿鳴秋,後者心領神會,主動回答道:“他是為了救人才犧牲的,我很抱歉。”
希爾沉默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麽答複,不過救人,的确是阿特莫爾能做出來的事。
她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抿了下唇,半晌後才開口說:“通知也是你們發的吧,謝謝。”
這個形容幹練的小隊長勉強動了下嘴角,試圖釋放出一些善意和感謝,她又重複道:“謝謝。”
希爾轉身離開,背影在空曠的墓園中顯得有些蕭瑟。
“她一定很難過。”燕銜川說。
她不是感同身受,只是對方表現得太明顯,哪怕瞎子也能看得出來。
“走吧。”鹿鳴秋說,她目光綿長,望着希爾離去的背影,又像是望着無數個有着相同經歷的,面目模糊的人。“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連緬懷悲傷的片刻已是奢侈。
“你去分部,還需要我陪同嗎?”她說。
燕銜川搖搖頭。
“那你自己去吧,找白羊,她是射擊最好的人,我已經通知過她了。”鹿鳴秋說。
燕銜川的瞳仁閃了一下,語氣波瀾不驚地說:“就是那個和你宣告情意的人?”
“就是她。”鹿鳴秋說,“幾乎所有槍械她都精通,我看過她的測試成績,和我不相上下。”
“你覺得她很厲害?”燕銜川問。
她說這話時的表情仍是平淡的,鹿鳴秋卻覺得其中有陷阱,神思電轉間,她說:“她是經受過訓練的人,有這種成績并不意外,你訓練過後也能做到。”
燕銜川聲音淡漠地說:“我會比她更好。”
“我相信你。”鹿鳴秋點頭,展露出一副自己很認同的樣子。
出了墓園她們就分散開來。
從前鹿鳴秋要求她形影不離,現在肯放她一個人走,大約是信任的表現。
燕銜川一個人叫了車去明惠醫院,還是和上次來一樣,醫院的人很多,能看出來他們并不是上層人士,大廳有些吵鬧。
護士們也是來去匆匆,隔三差五就推着一輛便攜救護床往急診室跑,救護車的鈴音來了又走,忙得像是搬家的螞蟻。
她沒坐電梯,看着頭頂挂着的路線指示牌找到樓梯,慢悠悠地走到地下五層。
按照上次鹿鳴秋的方法打開隐藏的門,通過身份驗證,來到地下基地。
鹿鳴秋已經把白羊的通訊號發給了她,燕銜川就給對面人發了句“到了”,不多時,有着濃密紅發的白羊就從走廊深處走了過來。
她們兩個上次食堂的相識,不能說是很愉快。燕銜川先是針對她的感情做了一通很不客氣的點評,接着又看到她被當場拒絕的窘迫場景,更別提鹿鳴秋最後還是特意來找她的。
白羊得知喜歡的對象英年早婚,想必心裏不會很好受。
但這次見面,她竟然毫無芥蒂,還是那副很熱情爽朗的樣子,主動打了招呼。
去往訓練室的路上,她喋喋不休地誇起自己,“不瞞你說,整個夜城分部,我的槍法可是排第一的!放眼所有星火成員,我也能排進前十。很多異能者更注重能力的開發,對槍械并不上心,反而讓我壓過一頭。”
“你放心,我特別有經驗,保證能把你教好。”
“對了,你上次被黃雀叫走,是又去出任務了嗎?我後來回想了一下,你說的話其實也很有道理,我的确不知道她真實的性格,但是有些人哪怕只了解其中一面,也會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白羊握住拳頭,幹勁滿滿地說:“所以我接下來的目标,就是想辦法了解她的另一面!我是不會放棄的。”
燕銜川:“……她說了自己已婚。”
白羊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我不信,肯定是說出來為了讓我自動退縮的,她不像是會把時間精力浪費在情愛身上的人,而且她那麽忙,應該也沒時間談戀愛吧。”
燕銜川瞥她一眼,覺得很荒謬,說:“你聽聽自己的後半句話,再想想自己的目标,難道不覺得矛盾嗎?”
“不會啊。”白羊理直氣壯,底氣十足,“別人是別人,我是我。”
鹿鳴秋的确優秀,會被人喜歡她不意外,但燕銜川聽了這人的豪言壯語,卻覺得像有什麽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好似卡了魚刺在喉管裏。
鹿鳴秋是什麽人,她的靈魂耀眼通透,也是你能觊觎的?她要是和你在一起,那才是明珠蒙塵,暴殄天物。
耳朵裏聽着白羊一連串的計劃和未來暢想,燕銜川真想一走了之,但她是帶了任務來的,保證自己要學好。
只好忍耐下來。
就是時間越長,越難以忍受。燕銜川也不是只會忍氣吞聲的包子,當即不客氣地說:“能別再說這方面的事了嗎?我不想聽,也不感興趣。”
白羊愣了一下,“行,那不說了,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就是嘴碎。”
燕銜川:“我發現了。”
正好說了一路,也到了訓練室,燕銜川的耳朵解放出來,但她瞧白羊仍是不太順眼。
好在對方的确很厲害,對各式槍械的性能手感說起來如數家珍,頭頭是道,教導的過程中也是十分用心,并不藏私。
燕銜川為了快點兒結束課程,學得也很專心。
——她怕再多和這人相處幾天,會忍不住動手。
到時候不僅場面不好看,和鹿鳴秋的關系恐怕也不會好看。
她本來就會使槍,只是不算頂尖行列的高手。很多技巧白羊說了一遍,她上手練上幾次就會了,還有一些預判和狙擊方面的知識,她也悉數記下來,進展神速。
一個下午加晚上的時間,白羊就沒東西可教了。
臨走時,白羊叫住她,從帶過來的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很是期待地問:“幫我一個忙行不?你能幫我把這個給黃雀帶過去嗎?你是她帶過來的,肯定還能和她再見面,我見不到她。”
那盒子用彩紙包着,上面還系了絲帶,方方正正,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
燕銜川看了看它,又看了看她,說:“不能。”
白羊根本沒想到自己還能被拒絕,嘴裏還說着話:“沒什麽特殊情況,找她是不被允許的,會耽誤她工作……什麽?”
她面露驚愕,“我剛剛沒聽清,你是說不能嗎?為什麽啊?”
白羊慌忙解釋道:“裏面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是我做的一個小玩偶,是我們家鄉的一個習俗,寓意是保平安的。”
“沒什麽原因。”燕銜川說,“我不想而已。”
她洗了手,從對方身邊繞過,就要離開。
白羊不死心地追上來,“就一個小忙而已,我可以給你報酬。”
燕銜川理都不理,直接推門出去,只覺神清氣爽。
返回地上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透了,璀璨的燈光盡皆亮起,如同斑斓星河。
燕銜川叫了車,坐在車裏往窗外看,能看到城中心的巨大紅龍,張開雙翼,在夜色中翺翔,噴出的火焰化成一句句gg詞,然後炸成煙花,如星子般落下。
這一幕每天晚上都會上演,所有人都見怪不怪,沒有人會擡頭去看。
路邊的人還是一樣,有的酗酒,有的鬥毆,有的接吻。
她回到曲海大廈,見到鹿鳴秋,對方對她笑起來,她又覺得,一成不變也不能說差。
①摘選自卡洛琳·瑪麗·羅傑斯《灰燼中的美麗》
白羊(搖旗吶喊):黃雀!黃雀!你是我的神!
燕銜川(沖過去把旗子掰斷)(把人丢出十萬八千裏):噪音。
鹿鳴秋(聽見一聲慘叫)(回頭一看)(什麽都沒有):你剛剛聽見有人喊救命了嗎?
燕銜川(無辜且茫然):沒有啊,你聽錯了。
【救命最近真的好卡文,時速五百都沒有,坐在電腦前面一整天也憋不出幾個字,覺得對不起讀者寶貝們,想到這裏就很焦躁,存稿也用光了。這種狀态寫出來的文估計也很不好看,好愧疚,發波紅包好嗎?請原諒,留評就可以了。我也不清楚為什麽卡,大綱也是有的,真可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