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爆漿番茄4
爆漿番茄4
敢來闖東野家大樓,機械淨土的人自然也是有兩把刷子。
他們潛入宴會的第一時間就找到監控室,把裏面的黑客用物理手段幹掉,确保接下來的行動萬無一失。
地下停車場向來沒什麽安保人員,外來者的車輛都是交給保安由他們從秘密入口開進來,而賓客們想要離開,也是保安提前把車子從停車場裏開出來。
只有內部人員才能在華倫大廈乘坐電梯直達地下。機械淨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決定把這裏當成埋伏點。
從罐子裏扔出去的迷幻劑,就算屏住呼吸,異能者也堅持不到一分鐘。至于他們按下的警報器,早就被攔截住信號了。
幾個人只需要在黑暗中等一等,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把博士抓住。沒人能想到自家的地盤會出現危險。
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已經被入侵的電力設備突然又好了,信號屏蔽也突然失效,警鈴大作,他們的行動暴露了!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正快速往這邊趕來,幾個機械淨土的人彼此對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錯愕和驚慌。
分明應該是萬無一失的計劃,怎麽會出了差錯?
“想辦法突圍!”其中一人咬牙說道,“千萬不要被抓住,不要暴露基地。”
“六點鐘方向有個通風口!”耳麥裏傳來黑客同伴的聲音,“靠!有人在追蹤我,對面的速度好快,我要撐不住了!”
“我把撤離路線給你們标出來了,快走!”
說完這句話,耳麥裏的聲音就消失了。
幾個人悶頭奔跑,知道對方已經兇多吉少了。
“薇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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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離開這裏,才能想辦法替她報仇!”
說話的人抹了抹眼角,跟着同伴一起爬進通風口,剛鑽出去落了地,一回頭,突然發現身後站着密密麻麻抱着槍正等着的守衛們。
……這下栽了。
“塞拉博士沒事吧?”
東野正奇離開宴會,正站在醫療室門口踱步,臉上烏雲密布,怒不可遏,“誰這麽大膽子,竟然敢在我的地盤抓人!”
“博士很安全,沒有受傷,只是會昏迷一段時間。剛抓住人,他們就自爆了。”一個秘書模樣的人說,“據觀察,應該是機械淨土的人。”
“又是他們。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這幫家夥,屢次三番壞我的事,搶劫藥劑,殺傷護衛,想綁架博士也不是一天兩天。”
東野正奇冷哼一聲,“他們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他們被抓到時,身上穿着侍應生的衣服,可能是趁着舉辦宴會招人的時候混進來的。”秘書回答道。
“負責這件事的是誰?”東野正奇眯了眯眼睛。
“已經被帶走審訊了,很快就能問出來。”秘書說。
“想辦法打擊一下機械淨土,他們有點太張狂了,這件事交給你去辦。”東野正奇說完,邁着步子離開,他還得繼續主持宴會。
就在機械淨土和守衛拉扯的時候,燕銜川已經和鹿鳴秋接到了人,驅車遠離了這裏。
機械淨土的暴露,正是黑格的手筆。
他們去監控室物理掃除障礙,前腳剛走,後腳金環兩個人就潛伏過去,把螺絲樣式的入侵儀器貼到了主機上,方便黑格從內部直接瓦解防禦系統,留下後門。
接着兩人再趁所有人都被停車場的襲擊吸引時,順利離開。
行動十分順利,燕銜川坐在車廂裏,十分友好地對兩人打招呼,“要不要吃冰淇淋?”
“這是新成員,目前跟我一起行動,叫禮貌餅幹。”鹿鳴秋的聲音從耳麥裏傳出。
“你好,歡迎加入我們,我叫金環。”金環說着,擡手指了指旁邊的人,“他是銀環。”
有新成員怎麽沒開迎新會?兩人心中都有些疑惑,不過一想到最近正值多事之秋,黃雀應該有自己的考量,他們就沒再深想。
兩個人各要了一支甜筒,燕銜川同樣也給自己做了一個拿在手裏吃。乍看上去三個人排排坐着還挺和諧的。
同樣是反抗軍的成員,這兩個人瞧着沒什麽戒心的模樣,剛上車的時候還盯着她,有些警惕,等到鹿鳴秋開口後,立刻就放松下來,從她手裏接過東西,看也不看就吃了。
就因為她是鹿鳴秋介紹的人?
他們顯然相信鹿鳴秋,要高過于自己的判斷。
拐過幾個路口,兩個人下車,自己去安全屋,她們把車停在路邊的車位上後,同樣離開這裏。
安全屋是個普通的一居室,坐落在西區,這兒是四等公民聚集的地方,充滿了酒鬼、瘾君子、粗俗的髒話和各種問題人士。和影後的住所相比,無疑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鹿鳴秋目不斜視地穿過街道,燕銜川跟在她身後左顧右盼,好像第一次去集上采買的小孩兒。
安全屋在二樓,她們從樓梯上去,用鑰匙打開門鎖,有些破舊但還算整潔的客廳出現在眼前。
略顯雜亂的街道倒是小事,只有一間卧室才是大事。
“你睡卧室,我睡沙發。”鹿鳴秋說着,把沙發背放倒,瞧着就像是一張單人床了。
燕銜川看了一會兒她鋪床,完全沒有獨自霸占大床的罪惡感,“那接下來有什麽任務嗎?”
“有,我們需要找一個本地人,帶我們進入塞拉博士所在的小區。”
在安全屋內,兩個人就卸下了僞裝,恢複自己原本的容貌。
單看鹿鳴秋的臉,任何人都不能說出不美的詞句,但她在思考,在分析時,眼眸中跳躍着智慧的火花,這種時候,她的容貌無疑要更上一層樓。
只因這種美才是鮮活的,而不是一個花瓶,一個擺件,也不是一個可以被随意安放的物品。
讓燕銜川真正注意到她的,不是她的這張臉,而是外表下與衆不同的靈魂。
相處越久,她越覺得對方很有意思,她的心底藏着很多想法與秘密,她的觀念,她的性格,她真正加入星火到底是為了什麽?
鹿鳴秋就像是一本書,真實的內容包裹在層層外殼之下,而她想讀懂。
“那個珍稀原料,絕對不是他們口中說的這麽簡單。如果只是價值太高,這種問題根本談不上問題,每一個頂層的財閥公司一個月的流水就抵得上小家族幾年的資産。”
“夜城一大半的産業都是東野家的,食品、醫藥、地産……幾乎囊括了各行各業,他會缺錢?”
鹿鳴秋雙臂環握在胸前,“這裏面一定有別的因素,我們必須要得到塞拉博士。找出其中的秘密。”
解密游戲,燕銜川興致缺缺地說:“好的好的。”
“你是一直在做指揮工作嗎?”她說,“我的意思是,做做接應,不用動手之類的任務。”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就覺得稍稍有些無聊了。
“不是。”
鹿鳴秋在心裏的評估表上,将嗜殺這個标簽向上擡了擡。
“準備一下,我們晚上就出門,去發賞金任務。”
“去哪兒?”燕銜川問。
“日出酒吧。”鹿鳴秋回答。
日出酒吧位于黑雁街,招牌上挂着像水母一樣的彩燈,名字旁邊還貼了一個章魚的燈飾,足肢搭在礁石上,發出一圈一圈的藍色閃光。
看來這家店的老板挺喜歡海洋生物。
黑雁街和安全屋在一個街區,非常近,将安全屋選在這裏,想必是早有安排。
燕銜川跟着鹿鳴秋進到酒吧裏面,從群魔亂舞的人群中穿過,來到靠裏側的一個門外貼着星盤塔羅的包廂。
別的門都是酒紅色的,只有這個是藍黑色,顯得那麽與衆不同。
後者敲了三下門後把門推開,迎頭就是一條厚厚的黑紗帷帳,宛若一條黑河,将室內擋得密不透風。
燕銜川撩開紗帳,一個極具神秘色彩的,大約是會客室一樣的地方映入眼簾。
之所以用大約,是因為她也不能确定。除了中間黑色地毯上放着的幾把椅子,那些角落堆滿的書,天花板上垂挂下來的星座吊墜,茶幾上的水晶球,牆上挂着的羅盤、十字架等物件,把整個房間填充得滿滿當當,十分逼仄。
燕銜川懷疑,椅子壓着的地毯下面或許還藏着可以召喚惡魔的六芒星陣。
一個散着長卷發的女人從內間走出來,她的頭發像海藻一樣深黑卷曲,墜着珍珠的銀色細鏈從她發絲間穿過,臉上塗着藍綠色的彩繪,金色眼線上挑,像是孔雀又宛若祭司。
“我就喜歡像你們這樣不愛遲到的客人,請随意坐吧。”
她伸出手指向幾張椅子,燕銜川注意到她的指甲也是染好的金綠色,有着貓眼石一樣的流光。
“叫我月女士就好。”她坐在唯一一張高背椅上,“你們是郝老板介紹來的客人,有九折優惠,說說看吧,想要什麽樣兒的賞金獵人?”
“能帶人進曲海大廈的。”鹿鳴秋說。
“曲海大廈?”自稱月女士的人挑了下眉,“這倒是有點兒難,讓我想想。”
她思索了幾分鐘,指尖在光屏上劃來劃去,看樣子是在找人,“這個應該可以。”
她把光屏轉過來,打開權限,一個名字跳出來,下面還有他的聯系方式。
阿特莫爾。
“歡迎下次再來,我這兒還提供算命服務呢。”
鹿鳴秋付完了錢,拿着一串通訊號,在月女士的告別聲中推開門。
“是不是情報販子都在酒吧裏?”燕銜川發出靈魂一問。
“酒吧魚龍混雜,人流量大,消息自然也多。”鹿鳴秋說,“我先聯系這個獵人,等他回複,你可以去吧臺買杯酒喝。”
“你真……”
“快去吧。”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鹿鳴秋直接打斷了,“一會兒沒有位置坐。”
燕銜川望了一眼,只看到一個空位,她說得有理有據,但她還是懷疑這人就是不想聽自己說“你真好”這句話。
燕銜川看了她一會兒,找不到什麽理由找茬,只好放棄這一舉動,安分地坐到吧臺前面,“要一杯酒味兒不要太濃但度數不要太低最好還帶甜味兒的。”
這種要求,在調酒師生涯裏聽過的所有要求中都排不上號。
“你們酒吧的老板……”燕銜川把話說到一半,對面的人心領神會地接上。
“就是郝老板。”調酒師說,“二樓欄杆旁邊站着的那個。”
她就說那個月女士不太像老板,神神叨叨的,老板的辦公室怎麽能那麽小。
說話間,調酒師把一杯淡紫色的酒推了過來,圓形的冰塊在酒液裏沉浮,像是一顆顆飽滿晶瑩的葡萄果肉。
燕銜川端起杯子,剛要喝一口,忽然胳膊被人撞了一下,酒登時潑濺出去,灑了她一身。
她放下杯子,将視線對準來人,聲音平靜,“你撞到我了。”
那人染着一頭綠毛,穿着一件印着“滾開”字樣的T恤,瞥了她一眼,“喲,撞你怎麽了?”
他倚在吧臺上,露出半個金屬臂,張開的指尖寒光閃爍,“給我來杯地獄來客!”
“你家裏沒有母親教你,撞了人要說對不起嗎?”燕銜川好像很疑惑似的,她口吻裏是淡淡的好奇,可這話落在對方的耳朵裏是赤.裸裸的罵人。·
“媽的臭娘們,你敢罵我?”綠毛跳起來,呲着牙,巴掌對着她的臉就抽了過去。
燕銜川接住這一巴掌,使力一扭,只聽一聲脆響,綠毛慘叫一聲,胳膊軟軟搭在身旁,他的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綠毛睜大了眼睛,捂着肩膀往後退去,色厲內荏地說:“你敢在這兒挑事,郝老板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燕銜川忽然笑了一下,猛地探手過去抓住他的頭發撞向吧臺,玻璃的質量很好,他的腦袋可沒有那麽好,“你難道不應該先擔心自己嗎?”
調酒師往旁邊站了站,看着玻璃上流下的血痕,像是擔心又像是看戲般說:“把東西打壞了,郝老板要生氣的。”
“打壞了我會賠。”燕銜川抓着他的頭又磕了一下,砰砰作響,好像在砸西瓜。
“道歉。”
“停手!”鹿鳴秋一直餘光看着她,剛起沖突的時候她就挂掉和蘇虹的通訊往這邊趕,但是舞池裏人太多,擠過來還是花費了一些時間。
等她趕到,綠毛已經慘得不成人樣,額頭高高腫起,鼻梁斷了,牙齒估計也掉了幾顆。燕銜川一松開手,他就順着吧臺滑了下去,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原來暈了,燕銜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還以為他這麽倔強,死活都不開口呢。
“他先撞了我的,我讓他道歉,他還罵人。”燕銜川說,瞧着無辜又委屈。
“你看,我衣服都濕透了,手也弄髒了,酒一口都沒喝到,都灑在身上了。”
紫色的酒液在衣服上洇開,上衣褲子上都有明顯的水痕,燕銜川就穿着濕噠噠的衣服,一副被欺負了的可憐樣,向鹿鳴秋控訴小綠毛的惡行。
鹿鳴秋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地上的小綠毛,胸膛起伏,呼吸微弱,還活着。
雖然地上這人是慘了一點,燕銜川出手重了一點,但看到綠毛還在喘氣的那一刻,鹿鳴秋竟然松了口氣,莫名覺得很欣慰。
挑釁的一方還好好地活在人世,鹿鳴秋實在不能要求更多。
至于和她講什麽“罪不至此”的大道理,這種事鹿鳴秋想都沒想過。
她要是真這麽幹,那才是思想出了問題,該去給自己挂個號了。
“回去給你買套新的。”
周圍的人散開成了一圈,音樂倒是沒停。大腹便便的郝老板從樓上晃下來,“這是怎麽了?還見紅了。”
調酒師快速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來幾個人,把他拖出去扔外邊,別擱這兒躺着,這不是耽誤我做生意嗎?”
郝老板又看向燕銜川,笑眯眯道:“出手倒是挺狠的,不算你挑事兒,我就不計較了,但一碼歸一碼,這個清洗費你得給我。”
“我來付。”鹿鳴秋說着,轉了一萬的信用點過去,“樓上還有沒有空房間,我們要換身衣服。”
“房間有,衣服也有。”郝老板招了招手,大金鏈子在手腕上熠熠生輝,一個服務員走過來,“帶她們去六號包房。錢不用再要,她們已經付過了。”
“我的酒還沒喝。”燕銜川說。
“……再來一杯一樣的,一會兒下來取。”鹿鳴秋說。
包房就是很普通的賓館配置,有床,有淋浴間,有個小櫃子,唯一不算太常見的就是這裏的燈光,它是粉紫色的。
或許是想營造朦胧的氛圍感。
“你會生氣嗎?”燕銜川從櫃裏拿出一套均碼的半袖加工裝褲,摘掉标簽,閑聊般問道。
“你好像總是這麽平平淡淡的,特別理性,你有過感性占據上風的時候嗎?”
“我是人,當然也會生氣。”鹿鳴秋背對着坐在椅子上,沒有回頭,她說話也是平鋪直敘的語氣,“但很多時候,依靠感性來處理問題,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這衣服好醜。”燕銜川嘟囔着換好衣服,對着上面的印花撇嘴,“我不這麽覺得,我就很感性啊,難道我處理過的事情更糟了嗎?”
鹿鳴秋正思考着如何繞開話裏的陷阱回答問題,忽然耳側傳來一聲低笑,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地靠過來,而她毫無察覺。
“你這樣不覺得很沒意思嗎?”
太近了,也太突然了。
呼吸間溫熱的氣流蹭過耳尖,鹿鳴秋只覺毛骨悚然。如果她不是湊過來說話,而是扭斷她的脖子呢,她并沒有放下警惕,卻根本沒注意到對方是什麽時候湊近的。
“按部就班的,理智的,總有規劃讓你依此行動,你在被俗世的法規禁锢,所以你總是慢我一步。你要做英雄,而英雄注定被普通人拖住前進的腳步。”
音節慢條斯理地跳入她的耳膜,鹿鳴秋不動聲色地轉過頭,和人對視,她的表情平靜宛若無風的海面,“不能自我約束是低智的象征,而你永遠會敗在我的手裏,因為你總是太情緒化,只顧着追逐對手,而忽略關鍵的細節。”
“這是《薩列爾史詩》的臺詞。”
“哎呀,太太的記性真好。”燕銜川直起腰,眼神比蜂鳥親吻花蕊還要溫柔,語調親昵地發問,“那你記不記得,上次對我笑是幾天前了呢?”
“你在區別對待我。”
房間裏陷入一陣空曠的寂靜,風雨欲來的寂靜。
燕銜川不承認自己有精神問題,她對“正常”的堅持已經到達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背後的原因鹿鳴秋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如果不把這件事翻過,現如今剛好維持的平衡将被立刻打破。
一個普通人是不會被其他人區別對待的。
就像是走在通往懸崖的分岔路口上,她必須選擇正确的一條。
“我以為你不喜歡虛假的客套。”鹿鳴秋說。
“我是不喜歡,很麻煩。”燕銜川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但不喜歡不代表我不需要。”
“是我的問題。”鹿鳴秋心領神會,對着她溫溫柔柔地笑了一下,“換好衣服了,我們就下樓吧,你的酒還在等着你。”
她的臉仍是那張毫無特色的、平平無奇的、毫無存在感的大衆臉,有着在路上哪怕擦肩而過一百次也不會讓人記住的本事。
可她微微笑起來,眼眸彎起,嘴角上揚,這張臉就像是忽然被加了一層柔光。
美是不被定義的,而鹿鳴秋就是美。
燕銜川心滿意足,她扯了扯身上醜醜的衣服,“聯系上那個阿特莫爾了嗎?我想早點兒回去,把它換掉。”
“他馬上到,再堅持一會兒好嗎?”鹿鳴秋有些歉疚又憐惜地說,“你想不想吃薯條,買點兒薯條,我們邊吃邊等,好不好?”
演員,這就是演員的專業素養。
燕銜川知道她在演,鹿鳴秋知道對方知道她在演,但無所謂,她只要結果。
何況鹿鳴秋的神态語氣都毫無破綻,宛若天生如此。
“好呀。”燕銜川就很高興似的,比三歲的小孩兒還要好哄,“我喜歡吃薯條。”
她快快樂樂地下樓,快快樂樂地坐到吧臺前面。
玻璃桌面恢複光潔,地上一絲血跡也沒有,人群在舞池裏狂歡,仿佛剛剛什麽也沒發生過。
“你的酒。”調酒師将裝滿酒液的高腳杯推過來,冰塊在杯中碰撞,發出一連串的脆響。
“一份小食拼盤。”鹿鳴秋說。
“沒問題。”調酒師對後廚吆喝了一聲。
油炸食品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魔力,能讓吃的人感到莫名的快樂與輕松。
“你不吃嗎?”燕銜川把蘸上番茄醬的薯條放進嘴裏。
“你吃吧,我不吃。”鹿鳴秋溫柔地說。
燕銜川:為什麽有種被當成小孩兒哄的既視感?
她正欲琢磨一番,旁邊就站了一個金發藍眼的男人,經典的歐美長相,皮膚冷白,說話的語氣很爽朗,“總算見面了,我就是阿特莫爾。”
“去房間說。”
還是六號房。
阿特莫爾單手插兜,“我收費很貴的。”
“價格不是問題,只要你能完成任務,不出差錯。”鹿鳴秋說,“帶兩個人進入曲海大廈。”
“你猜怎麽,我認識一個朋友,正好住在那兒,不過她不太好說話,我可以問問。不過有一點要提前說明,”阿特莫爾豎起一只手,“她的費用你們得另出。”
燕銜川端着沒吃完的小食,坐在一旁乖乖吃東西,看鹿鳴秋眼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
一看就不會講價。
阿特莫爾的朋友叫哈珀,是個性偶。從事一些出賣身體換取信用點的工作,當然也不止這些。
有的性偶就住在自己的工作間裏,背負着高額債務,而有的,就像哈珀,她住在曲海大廈。
通訊的全息投影讓她如同真人一般出現在幾人面前。
哈珀穿着黑色的皮衣,一只腳踩在椅子上,高跟鞋尖下陷,正在給自己戴腿環,頭也不擡。
“有事兒快說,我還有生意要做。”
她的嗓音比最烈的酒還要醇厚醉人。
兩個人看起來很熟絡,阿特莫爾攤了攤手,“我就是來給你介紹生意的,帶人進曲海,就這麽簡單。”
塗着紅色指甲的手在搭扣上停下,哈珀直起身望過來,燕銜川才看到她的正臉,這是一個如玫瑰般鮮妍帶刺的女人。
“大廈最近戒嚴,保安看得很緊,每次進出都要過遍安檢。”哈珀的目光落到兩人身上,哼笑一聲,“一看就是有特殊情況,這時候你讓我帶人進去?”
“知道我為什麽活這麽久嗎?”哈珀眼神嘲弄,“因為不該碰的事兒我從來不碰。”
“挂了。”
場面再度陷入安靜,只有燕銜川吃東西的聲音。
“放心,放心,保證能成。”阿特莫爾尴尬地笑了幾聲,又是一個電話過去,“錢你都不要了!這單幹完夠你三個月收入!”
哈珀的聲音透出清清白白地嘲諷:“我要錢,更要命,你不要命別帶上我。”
“別挂!你問都不問就拒絕,好歹也聽聽到底是什麽理由吧。”阿特莫爾連聲說道。
“好啊,那你說說,什麽理由?”哈珀嗤笑一聲。
“這個嘛……你等一會兒。”阿特莫爾輕咳一聲,“她想問問你們要進大廈幹嘛。”
“找一個人。”鹿鳴秋說。“具體的最好見面再聊,網上說不太安全。”
“酬勞方面不必擔心,我會給出大家都滿意的報酬。”
“有沒有危險?”阿特莫爾問。
“你們只需要帶我們進去就好,剩下什麽都不用做。”
“我考慮一下。”哈珀說,“明早給你答複。”
加了聯系號,兩個人從酒吧離開,回到安全屋,點了份夜宵。
燕銜川穿着換好的家居服坐到沙發上,慢吞吞地說:“你說見面聊是不是為了方便控制人?”
“如果她堅持不同意的話。”鹿鳴秋說着,打開一個小盒,裏面裝着兩個圓滾滾的大福,“給你,草莓餡兒的。”
燕銜川(跑來跑去)(抓住一個人的衣領)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正常人生,不是?(松手)(跑來跑去)(抓住一個人的衣領)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正常人生,不是?(跑來跑去)(抓住一個人的衣領)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正常人生,不是?(抓狂)到底是是誰偷了我的正常人生!
鹿鳴秋(路過):吃薯條嗎?
燕銜川(停止大喊大叫)(拿起薯條蘸番茄醬):薯條真好吃,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