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罐裝靈魂5
罐裝靈魂5
裝着焦糖蘋果的盒子被燕銜川鄭重地放到路邊一塊看着還算幹淨的水泥地上,接着她挽起袖子,一把抓住刺猬頭襲來的拳頭往反方向一擰,骨頭斷裂的嘎嘣聲清晰震耳。
刺猬頭慘叫一聲,眼神發狠,另一條金屬手臂照着她的胳膊輪過去,燕銜川松開手一個錯步繞到他背後,擡起腿一腳直踹。
咣當一聲。
刺猬頭撞翻垃圾桶,倒在一堆菜葉魚骨裏不省人事。
另外幾個人見狀,抄着刀就沖過來,同樣被燕銜川幹脆利落地解決了,整整齊齊地躺在地上。
她還特意收了力道,不想鬧出人命。
被圍毆的愁眉苦臉男咳出兩口血來,扶着牆站好,嗓音沙啞地說:“謝謝。”
“不用謝,我不是為了幫你。”燕銜川整理好衣服,轉回身把焦糖蘋果拎起來。
她繞過地上的障礙物,就要繼續朝燒烤店前進。
“等、等等!”
身後的人抹了抹臉上的血,一瘸一拐地跟上來,淩亂的眉毛挑起一邊,“你不知道他們是誰嗎?”
燕銜川面色冷淡,“他們是誰關我屁事。”
這人又垮起一張臉,活像欠了幾百萬,“他們是黑爪幫的人,你幫了我,就被他們盯上了,肯定要去找你麻煩。”
“黑爪幫的人睚眦必報,不會放過你的。”
燕銜川對此表示毫不擔憂,她停下腳步,默默看了一會兒這個唉聲嘆氣的人,突然有了一點兒興趣,問道:“那他們為什麽盯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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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談義遠。”他說着,從衣服裏兜掏出一盒煙,朝燕銜川遞了遞,見她一動不動,就收回手,自己抽出一根叼在嘴裏,“以前也是黑爪幫的人,後來不幹了。”
“入了黑爪幫,就只有死,沒有退幫這個說法,我離開以後,他們把我當成叛徒,要抓我回去判罪。”
“搬了四五次家,沒想到還是被找到了。”談義遠吐出一口煙,明明看面孔并不老,神色卻格外滄桑,眼中充滿憂郁愁緒。
“這次是我拖累了你,他們不講道理,一定會來報複你的。”
“那你為什麽退幫?”燕銜川說。
談義遠不知想到什麽,表情忽地溫柔起來,“以前覺得打打殺殺很刺激,逞兇鬥勇很威風,每天喊喊反財閥的口號,就像個大英雄。後來覺得,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是真的英雄。”
他苦笑一下,“我認識輪回的老板,讓她牽頭和黑爪幫老大說一聲,叫他們不要找你麻煩。”
燕銜川:“朱恩不能解決你的麻煩嗎?”
談義遠:“這不一樣,黑爪幫對叛徒很嚴苛。”
談義遠又咳了兩聲,把煙掐滅,丢進翻倒的垃圾桶裏,“總之,謝謝了。”
說着,他又一瘸一拐地走回去,看方向是去輪回酒吧的。
燕銜川有點兒想叫住他,反正她也不怕打架,大不了通通解決掉,可轉念一想,隔三差五就有幾個人來找麻煩,的确挺擾人清靜的。
她對談義遠的興趣,不夠支撐她摻和進這件事裏,此刻也同樣沒有突然抽風、心血來潮的意思。
燕銜川原地斟酌了一會兒,決定把這個插曲抛開,專心去吃她的燒烤。
這家的烤魚可是整個商業區裏排行前三的招牌美食,實在不容錯過。
燕銜川美滋滋吃了一頓燒烤,重辣重鹽香到冒油的肉串,就着麥香氣十足的冰鎮啤酒,周圍是玻璃酒杯碰撞的脆響和大聲談笑的喧鬧聲。
她拒絕了幾個來搭讪的人,将焦糖蘋果當做最後的甜點吃掉,在返程的路上,鬼使神差地又拐進一家蛋糕店,買了份布丁帶走。
第二天,她再次去酒吧,又見到那對吵架的情侶,正坐在一起甜甜蜜蜜地接吻。
“喝點兒什麽?”老板朱恩晃過來,耳墜長到鎖骨,反射着棚頂的燈光。
“随便。”燕銜川說,“但要好喝的。”
“沒問題。”朱恩打了個響指,從酒架上拿下一個高頸瓶,粉紅色的酒液太過粘稠,挂在瓶壁上,像暈染開的水彩。
“真沒想到,你比看起來能打多了,沒裝義肢就能把人幹翻。”朱恩邊調酒邊說,“不過也是,畢竟是alpha。”
“你怎麽知道?”燕銜川有些驚奇。
絕大多數alpha都體格健碩,肌肉明顯,這具身體瞧着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瘦弱,除了個子還算高以外,沒有一點看起來和alpha搭邊。
朱恩哼笑一聲,“只有alpha才不噴信息素抑制劑。”
信息素,原來如此。
燕銜川對于身上多了一個看不見的器官這件事,還沒有良好的認知,信息素在她這裏被自動轉化為香水味兒。
有信息素的人就是噴了香水的人,沒信息素的人就是沒噴香水,兩者都有的情況,她要過一會兒才能分辨得出哪個是天然的信息素哪個是人造香氛。
燕銜川眼裏,人最直觀的就是兩種性別,突然變成六種,她還有些緩不過勁。
不過有機械義肢輔助,性別之間帶來的天然身體素質差異其實并沒有那麽明顯。
人的身體再強悍也挨不了槍子兒,一梭子下去,是alpha還是beta,有什麽區別?
信息素發揮的場合更多是在調情的時候。
燕銜川想到這一點,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到處亂晃的行為,簡直和脫光衣服裸奔沒什麽區別。怪不得總有人過來搭讪,被拒絕後還沖她翻白眼。
她壓根沒多想,畢竟民風淳樸,脾氣大是正常現象。
屁股下面的椅子突然就坐不住了,“你這兒賣不賣抑制劑?”燕銜川問。
“啊?”朱恩夾起冰塊丢進杯裏,揚眉看她。
燕銜川表情嚴肅,一本正經地說:“我真的很需要。”
“真是搞不懂你們。”朱恩搖了搖頭,彎下腰從抽屜裏拿出一片藥丢過去,“兩百信用點,管一周。”
“黑爪幫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放心吧,他們不會來找事的。”
朱恩擦了擦吧臺,突然嘆了口氣,“要說老談,也是個可憐人,可惜了,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燕銜川:“說說?”
朱恩也起了聊天的興致,靠在吧臺上,給自己倒了杯酒。“你別看他現在其貌不揚的,以前也是有名人物,是黑爪幫的二把手,但後來和老大鬧了矛盾,具體因為什麽我就不知道了,他想出去單幹,不在黑爪幫了,幫派老大不同意,就派人來殺他。”
“什麽狗屁規矩!”朱恩呸了一聲,“我早就瞧那個毒蠍子不是什麽好東西,要不是他偷襲幹掉了上一任,指不定現在誰做老大。”
“老談,慘啊。搬了好幾次家,帶着老婆孩子,現在就靠給人做義體修理混口飯吃,時不時還要做點兒賞金任務賺外快來補貼家裏。”
“沒想到安穩日子又到頭了。”朱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憤憤道,“真想把這個垃圾幫派一鍋端了!”
燕銜川點頭,不可置否,“是挺慘的。”
朱恩面露憂色道:“也不知道他這次走了會去哪兒。”
燕銜川問:“你好像很關心他?”
酒吧老板沉默了一瞬,半是感慨,半是吐槽,“畢竟這個世道,有情有義的人不多了。”
又來了一個熟客把朱恩叫走,燕銜川喝光了酒,忽然覺得索然無味,連那對小情侶又吵架也沒什麽意思,索性結賬出門。
好巧不巧,她拎着焦糖雪梨再次路過上次的路口,又碰見談義遠在挨揍,左支右绌,明顯落入下風。
襲擊他的人沒有動槍,應該是不想鬧大,怕引來機動隊,也沒有動刀,瞧着像是要生擒,估計抓回去可能還會有個懲決大會。
燕銜川把焦糖雪梨的袋口封好,和上次一樣放在同一個位置。
這次沒人對她出口成髒,她卻主動出手,攔下即将打向談義遠腦袋的拳頭,抓住胳膊一個側踢,把人一腳踹歪,趁對方站不穩之際對着後腰又是一腳。
首領吩咐叛徒要抓活的,可沒說搗亂的也要活口,另外兩人握着匕首就刺了過來,被燕銜川擒住一人的手腕反手刺中他的喉嚨,喉管被割開的咯咯聲中,她抽出兇器,擋住雪白的利刃,憑借蠻力把來人蕩得一歪,接着錯步上前,同樣劃破了另一人的脖頸。
整個過程極其迅速,不靠技巧,只靠力量上的碾壓。
她甚至還有心思向後一跳,躲過噴濺的血液。
餘下的人見狀不妙四散撤退,談義遠撐着膝蓋,喘着粗氣,用手背抹掉嘴邊溢出的血跡,斷斷續續地說:“你怎麽,不是讓你不要摻和了嗎?”
“這下完了,你殺了黑爪幫的人,不能善了了。”
燕銜川沒有要扶他的意思,她把匕首随意擲到地上,取回焦糖雪梨,神色平靜地說:“你知道冒險游戲嗎?”
在談義遠一臉茫然的表情裏,她自顧自說道:“同一件事發生兩次,就不能躲了。”
燕銜川忽視自己心底隐秘的興奮,把因歡欣導致的胡言亂語歸為找到感興趣的事時,大腦自然的情緒變化。
一時興起也好,心血來潮也罷,她突然尋覓到了短暫的目标,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所以這份漸漸浮起的歡愉,是極其正常的表現。
燕銜川将視線從潑彩的牆面上移開,看向震驚又迷茫的談義遠,目光沉靜。
“你不要搬家了,我幫你解決黑爪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