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罐裝靈魂4
罐裝靈魂4
蘇虹點了下頭,“我去開車。”
鹿鳴秋上樓,走進卧室,在床對面的空白牆面上一個蛇形紋樣上按了一下,牆面向後一退,露出一個小門,她推門進去,從抽屜裏拿出一片圓形的按鈕樣式的東西貼在耳後,指腹蹭過,她頓時換了一張臉,樣貌平平無奇,只有眼神依舊銳利。
接着她又拿起一個黑色口罩戴上,這才通過電梯直達樓下停車場。沒去坐影後平日的出行座駕,而是走到角落一輛大衆款黑色轎車前面拉開車門。
蘇虹正坐在駕駛位,同樣做了僞裝,不是她原本的面貌。
兩人沒做過多的交談,車輛啓動,疾馳而去,車窗貼了防窺塗層,從外面看內部一片漆黑。
車子左拐右拐,專走小路,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停下,停到一家民俗紀念品店後門。
兩人從後門進入,徑直走向倉庫內部,打開隐藏門,過了三道安全鎖,原本光滑的牆面忽然一陣波動,顯露出它的真實模樣——一扇緊閉的電梯門。
鹿鳴秋伸出食指,放入牆上的一個方形洞口內,輕微的刺痛感出現,随後綠燈亮起,電梯打開。
她們一前一後走入銀白的電梯廂內,沒做任何動作,電梯自行啓動,載着她們急速下墜,三秒後廂門再次打開,一道長長的走廊出現,幾個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員推開房門,目光掃過,其中一位揚聲說道:“黃雀,這邊。”
鹿鳴秋跟着他走過去,沒過多寒暄,研究員就帶她來到一間實驗室內,幾個人正在裏面調試腦機參數。
房間正中央躺着一個人,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幹裂,額頭布滿細密的汗水,見到她的身影,瞳孔瞬間縮緊,牙關咬得咯吱作響,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來。
“你們死心吧,我是絕對不會背叛東野先生的!”
東野正奇親手選拔他,培養他,讓他擺脫貧困,給了他夢寐以求的人生,教會他如何堂堂正正做個人。
他許橋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起碼知恩圖報,盡管落到這個不知名的組織手裏,但他絕不會洩露恩人的半點消息!
許橋瞪着眼睛,神情堅毅,充滿了不服輸的氣勢。
Advertisement
奈何鹿鳴秋根本沒有要張口審訊他的打算,許橋剛要厲聲喊出自己的意志,嘴就被堵得嚴嚴實實,讓他一腔熱血憤恨根本無處傾瀉,憋得眼睛都紅了。
鎮定劑沿着胳膊上的血管注射進去,許橋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要閉上,鹿鳴秋注視着他的雙眼,精神力蔓延過去,控制住他的大腦。
……放松……放松……
許橋睡過去,夢見自己小時候的場景。
他從小就活在流浪者車隊中,父母在他剛會跑的時候就死在一次拾荒裏,哪怕家族倡導互助友愛,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嗷嗷待哺的幼童,靠着所有人的幫助,終于成功活了下來。
家族裏的族人們已經很照顧他了,可許橋接觸到天網後,無可避免地對更加優渥的生活環境産生羨慕。
他沒有念過書,能認識幾個字還是靠着車隊裏僅有的一本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半本故事書。
這是車隊裏所有孩子的啓蒙書。
去年冬天,家族又凍死了兩個人。
今年冬天,他得到了一次機會,東野家族的人來選拔近衛,這可能是他們四等公民唯一一個能擺脫原有身份的唯一機會。
幾十個孩子裏,東野正奇選中了他。
許橋欣喜若狂,從那以後,他終于能住進房子裏,睡到暖呼呼的被窩,一日三餐都有飯吃,而不是擠在車座上,裹着棉大衣,經常餓肚子。
他學會認字,學會格鬥,學會槍械,這一切都是東野正奇給他的。
對方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就應該用生命來回報。
畫面飛速閃過,東野正奇叫他過去,給他一項重要任務,護送塞拉博士。
過程很順利,許橋成功與博士會面,幫他運送實驗器材到夜城,最後為博士安排住所,就在華倫大廈。
尖銳的劇痛從大腦炸開,許橋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在顫動,想要脫離身體的包裹。
束縛帶緊緊固定住他的軀體,嘶啞的吼聲被堵回嗓子裏,但慘叫聲仍舊從喉嚨裏溢出。
許橋冷汗津津,雙眼暴突,充滿血絲,像是下一秒就要裂開。他死死瞪着鹿鳴秋,恨意幾乎化作實質。
鹿鳴秋摘下帶着的接收儀,視線從他身上輕飄飄掠過,對着身旁的其他人說:“找到了,在華倫大廈。”
“讓鏡子去,想辦法找到賽拉博士的具體行蹤。”
“是。”研究員應聲,“那他呢?”
“他沒用了。”鹿鳴秋聲音冷淡,“處理掉。”
說完,她就轉身走出實驗室,蘇虹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
兩人換了條路返回住所,換下僞裝,鹿鳴秋又變回那個嬌嬌弱弱的影後,睡前還給自己敷了個面膜。
****
短短兩天,燕銜川就成功變成了一個夜貓子,她迅速融入了這個社會,掌握了生活的真谛——熱鬧都是發生在晚上的。
至于鹿鳴秋,被她一覺起來就抛到了腦後,她昨晚看了一堆對方的視頻,不得不承認這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确非常完美。
她談吐得體,溫柔體貼,不論對待誰都是一視同仁,哪怕是故意刁難她的記者,也不生氣,反而呼籲粉絲不要為難那人,說是能理解對方工作的難處,堪稱模範道德人物。
這種人一看和燕銜川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就像個從童話世界裏走出來的公主。
燕銜川對鹿鳴秋絲毫不感興趣,但也不會故意為難對方,有需要配合的事,她也會配合,就當體驗不同生活。
可讓她主動接觸這個水晶公主,還是算了吧。
燕銜川昨天閑逛的時候,發現了一家酒吧,位置不算顯眼,不過意外的熱鬧,光門口就站了好些人,她今天就打算一探究竟。
酒吧沒有名字,只有一個蛇銜尾的圓形燈飾照出綠色的光。
燕銜川越過巷中或站或坐的人,徑直推開酒吧的銀色外門,音樂與人聲混雜的聲浪撲面而來。
不過這裏倒沒她想象中那麽擁擠,舞池裏有零星幾個跳舞的,大多數人都是三三兩兩地坐着,面前擺着酒杯。
她看了一圈找到吧臺,剛坐下,音樂就換了一種風格,電吉他的聲音将空氣都點燃了。
燕銜川轉過頭,就看到一個嘴唇塗成黑色的女人拿起麥克風,小腹的肌肉線條格外明顯,“嘿!給大家來一首經典的。”
這是一位客人,并不是駐唱歌手,她手裏還拿着半瓶酒。
酒保是個女人,她身上并沒有信息素的味道。能在這種場合工作的人,不是alpha,就是beta。
至于omega,他們就像是被養在溫室裏的漂亮娃娃,去的場所除了家裏、學校以外,也就只有一些專屬于omega的俱樂部,美容院。
酒吧?太可怕了,那不是一位正常的omega該去的地方。
燕銜川這幾天裏接觸到的人,除了鹿鳴秋以外,沒有一個是omega,好像他們已經成了珍稀動物,根本見不着。
“第一次來?”酒保開口,打斷她的聯想,“想喝點兒什麽?用不用推薦?”
燕銜川點頭,“用,有沒有招牌,就是最好喝的那款?”
酒保笑了,她半靠在吧臺上,十字架耳釘從短發間露出來,“招牌是有,叫回味,但它并不是最好喝的那一款。”
“我們這兒最好喝、最夠勁的,叫葡萄汁。”
這名字恐怕沒少坑新客人。
至于要哪款,這還用選嗎?
燕銜川,成年人,“都來一杯。”
“有眼光。”酒保打了個響指,轉身在酒架上拿下來五瓶酒,開始調酒。
她調酒也不做那些花哨的動作,又認真又随便,不一會兒就調好一杯放到臺面上。
“這是回味。”
燕銜川凝視了一會兒這杯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五顏六色的酒,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最烈的酒起名叫葡萄汁,那招牌酒裏藏陷阱的概率又有多高。
燕銜川端起酒杯,謹慎地抿了一口。霎時間,酸的苦的甜的辣的,各種滋味頓時在舌尖炸開,帶來難以言喻的奇妙體驗。
她的眉毛一下子緊緊皺了起來,這時酒保又放了另一杯調好的酒在臺上,深紫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動,落到燕銜川眼裏,仿佛救星一樣散發着誘人的光芒。
她抄起杯子猛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順着舌頭直沖而下,将嘴裏的古怪味道頓時沖得一幹二淨,辣勁過後,只餘一股清甜的葡萄香氣在口腔內回蕩。
和剛剛的滋味比起來,這道葡萄甜味兒,顯得那麽美妙。
“哈哈哈哈。”酒保笑起來,挑了挑眉,“怎麽樣,是不是最好喝的?”
燕銜川:“你是不是整個酒吧裏提成最多的酒保?”
酒保伸了個懶腰,“這你可就說錯了,我不是酒保,是這間酒吧的老板,朱恩。 ”
燕銜川将那杯顏色花哨的回味推遠一點,說:“酒吧叫什麽?我沒看到招牌。”
“叫輪回。”朱恩對路過的服務生招了招手,從他手裏拿下一碟小吃放到燕銜川面前,“送你的,就當是補償了。”
“謝謝。”
燕銜川收下小吃,看了一會兒老板和別的客人閑聊,接着四處閑看的時候,忽然在一堆大笑吵鬧的人裏發現了一個愁眉苦臉的。
每到一處地方就要四處觀察,尋找異樣之處,就像是燕銜川底層邏輯一樣,早已是她的組成部分之一。
她不自覺地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收回視線,好在那人自顧自地喝悶酒,并沒有發現她冒犯的舉動。
酒吧裏有許多小包廂和隔間,還有各種游戲,飛镖,□□之類,而且這裏竟然沒有人吸煙,簡直離奇。
在這個髒器可以随意更換機械款的世界,絕大多數人都有吸煙的習慣,包括她來時的小巷內,十個人裏有六個都在吞雲吐霧。
看來這個酒吧也并不簡單。
但這些,通通不關她的事。燕銜川一邊喝酒一邊偷聽着隔壁桌的情侶吵架,已經吵到前前前前任的事兒了,好刺激。
她在酒吧裏度過了好一陣悠閑時光,回去的路上打算再找點兒燒烤吃,正跟着導航走時,忽然聽到了打鬥聲。
燕銜川:我不是個自找麻煩的人。
然後她拐過路口,看到那位愁眉苦臉人正被四個人圍毆,勉強支撐不落敗,可瞧他時不時就被打上一拳的狀态,恐怕支撐不了太久。
她看得有點兒久,一個頭發像刺猬一樣豎起來的男人轉過頭來冷冷地瞪着燕銜川,“別多管閑事,快滾!”
燕銜川放下手裏拎着的焦糖蘋果,認真說道:“我本來沒想管。”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