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19
護士來到病房的時候,霍沉風已經自己把針頭拔了。
小護士瞳孔張大,拔了??
因為這位尊貴重要的病人的房間非緊急情況不允許随便進,要先通知江助理才行,而江助理在門口坐着,讓她稍等。
小護士就來得遲了點。
紮針的地方滲出了血絲,她簡直擔心自己職位不保。
然而大老板好像不怎麽在意自己的手是否出血了,還用這只手朝她擺了擺,希望她趕快離開。
應該在談很重要的工作吧,小護士想。
于是她留下一塊幹淨的衛生棉球,就圓潤地滾出了病房。
霍沉風這個語音通話打到了快十二點,江明進去的時候忍不住勸起了老板:“您剛做完手術……”
“一個小手術,別大驚小怪的,”霍沉風拿了一個戒指盒子交給江明,“去查一下,這個戒指是在哪個分店做的。”
江明有些猶豫:“快十二點了,現在問嗎?”
“現在。”霍沉風不知道從哪裏升上一股焦躁,“讓你問就去問,今天怎麽話這麽多?”
江明點了下頭,一個字都不說了,去陽臺上打電話。
大概過了十分鐘,江特助回到病床前,盯着霍沉風的心電圖顯示儀,欲言又止。
霍沉風嫌他吞吞吐吐:“問到了?”
江明謹記老板今天不喜話多,直接告知答案,六個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然後他看到心電圖上出現了一個明顯的波動。
霍沉風看上去卻淡定如斯,還明知故問:“什麽意思?”
“就是說戒指上的曲線,是按照這句話的聲波圖做出來的。”江明解釋。
心電圖又開始上上下下。
因為這句話,一顆老心開始活蹦亂跳。
江明頓了頓:“不用叫醫生吧?”
霍沉風異常冷靜地看了他一眼。
得。
他又話多了。
病房是高級套房,江明睡在隔間陪護。
連着三天守在這裏,他逐漸發現老板自從知道了戒指上波紋的含義之後就不太正常。
對待工作更加挑剔了,也更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開始嫌工作多——
“我已經十年沒有一天休息日了,就這幾天也不放過我嗎?”
“這文件不是簽過字了嗎?怎麽又送過來?”
江明:“有個數據錯了。”
霍沉風一邊簽字一邊評價:“讓人事部用人的時候把關嚴格一些。”
江明:“……”
他覺得老板有億點煩躁,也有億點寂寞。
許詩經常給霍沉風發信息。
有帶妝的,有卸妝之後在酒店裏穿着睡袍露鎖骨的,還有把鏡頭怼到臉上逼霍沉風看他的膠原蛋白的。
每次信息發出去,霍沉風都回得很及時,好像這幾天都不用工作一樣。
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提前做了,雖然是打着失眠的名號,但人之大欲這種東西……突然由奢入儉,還真讓人不太适應。
尤其霍沉風傷口愈合,心肝脾肺都跟着癢。
這天中午,橫柔影視城的陽光正好,許詩躺在椅子上,自拍了一張發給霍沉風。
跟着發了一句:“要不要來探班呀?霍叔叔。”
許詩知道霍沉風不會飛那麽遠去找他,但老男人撩多了是會上瘾的。
“霍叔叔”他叫得婉轉纏綿,又極細極輕。
碎金色的陽光灑在眼睛上、嘴唇上……
小少爺從頭到腳都鑲着金邊,比頭上簪的玉還剔透,活像個下凡的小天仙。
勾得病床上的男人惦記得緊。
剛好張明哲在旁邊,霍沉風朝他伸了伸手:“來根煙。”
“你跟我弟弟要啊,就知道拿捏我,”張明哲從煙盒裏抽出一根,懶洋洋地扔過去,“聞也不能聞太多。”
霍沉風雖然穿着病號服,卻沒有一點剛做了手術的病號的樣子。
面容悅目光彩,散着得意春光,發型是被精心打理過的整潔有致,只見他慢條斯理地撕開香煙包裝一角,放在鼻子下面輕嗅。
時時刻刻優雅的男人。
只幾秒,霍沉風就将煙還了回來,避重就輕地說:“刀口有點癢。”
張明哲:“我看是刀口旁邊那地方有點癢吧。”
說着他還往那處看了一眼。
霍沉風立刻還了一記眼刀:“我癢還是你癢?”
“我癢!”張明哲把煙放進嘴裏,這要不是病房就直接抽了,“我癢得都發黴了。我說,我這都半年沒碰人了,你怎麽還不放心我?我連去你家看人都得打報告,還讓不讓人活了?”
話說到這兒,江明敲門進來了。
病床前的空地上整齊列了一排購物袋,他向霍成彙報:“都是按照之前的size買的,秋冬裝,定制是來不及了,您要看看嗎?”
“不用。”霍沉風直接交待道,“直接送過去就行了。”
江明是霍沉風的特助,換個人極有可能挨罵的角色,這個時候讓他走開,江明多少有點不放心:“那您這邊……”
“你就放心吧,不是有我的嗎?不行讓阿萊過來照顧。”
這話是張明哲說的。
卻遭到了霍沉風的嚴詞拒絕:“不行,他在這兒不方便。”
因為不會說話,阿萊很少來外面。
“有什麽不方便的,”張明哲說,“我每天都來看你,我當他的嘴。”
“行不行啊,給個話吧哥哥,”張明哲已經在沙發上坐不住了,有點死皮賴臉,“行我就去接,不跟您這兒礙眼,換我弟弟過來伺候,行嗎?”
霍沉風仍是不點頭。
張明哲對阿萊是有點魔怔了,他還是清醒的。
張明哲只好接着開條件:“我攔着不讓明嘉過來看你呢,你要不讓我見阿萊,我就去把明嘉接來。”
“霍氏珠寶,本市的每一個購物中心,店鋪占地都給你擴大一倍,保證顯眼的位置,你就讓我跟他呆幾天,這部分費用免了。”
霍沉風在心裏算了一個數字,終于有些松動:“幾年?”
“幾十年都行,”張明哲撂下這麽一句話就急匆匆走了,“你記得讓保安給我擡杆。”
淩非煙換下許詩出演男一號,又傳出與霍潇的關系,劇組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了猜測,腦補出了各種版本的豪門狗血三角戀情。
不管哪一種,許詩都是那個豪門棄夫。
他雖然拍了霍氏珠寶的微電影,但電影還沒播出,和電影導演霍彥英也沒什麽後續水花。
更讓大家有理由覺得,微電影是霍家補償給他的。
拍完,就兩清了。
大家表面上和和氣氣,背後指指點點,許詩并不往心裏去,就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更大的委屈都受過,總不至于為了兩句閑話就怎麽樣。
他甚至覺得淩非煙挺可憐的。
有一場戲是他們兩個在八角亭裏說話。
休息的時候,淩非煙裝作熟悉臺詞,小聲對許詩示威:“現在我跟他在一起了。”
許詩發自內心地說:“恭喜。”
“可是你知道嗎,他跟我做.愛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喊你的名字,他好喜歡你呢。”
許詩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可真晦氣。”
淩非煙:“你真……一點都不喜歡他了嗎?”
“這世上沒男人了是嗎?”許詩翻了個白眼,“再說都被你拐跑了,我可不要,嫌髒。”
淩非煙的虛榮心在某種程度上得到滿足,一時放松警惕竟跟許詩聊了起來:“霍彥英前陣子出了車禍,你知道吧?”
“怎麽樣嚴重嗎?”許詩做出吃驚的樣子,“拍完微電影就沒再聯系了。”
“倒是不嚴重,養幾天就好了,”淩非煙說,“不過那天原本坐在車裏的人應該是霍沉風,霍彥英可以說是替人受傷。他這個人,總是會讓身邊的人發生意外,你看霍彥英剛回國,跟他共事了一段時間,怎麽樣,出車禍了吧?”
“你的思想是被水泥封住了嗎?”
淩非煙調侃自己,許詩倒還沉得住氣,編排起霍沉風,小可愛立刻就變了臉。
“那他的保镖、助理、傭人日日在他身邊,怎麽都平安無事?怎麽那麽多名門千金搶破了頭想嫁給他?”許詩小刀一樣的眼神狠狠剜了淩非煙一眼,“你倒是想!只怕霍先生看你一眼都是給你臉了,你也就能泡個不學無術的霍潇。”
淩非煙:“你……”
許詩的表現有點颠覆他的認知。
不是個傻白甜麽?
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你臉色很吓人,去補個妝吧。”許詩說。
淩非煙被怼得說不出話,真的起身去補妝了。
下了戲,許詩回酒店休息。
在門口遇到了風塵仆仆剛下飛機趕來的江明,身旁是酒店禮賓部的推車,裝了整整兩車衣物的購物袋。
放眼望去全是熟悉的奢侈品牌。
“霍先生聽說您冷,晚上出門沒衣服穿,特意派我送來的。”江明說。
許詩:“……”
他就是随口向霍沉風撒個嬌,試探一下老男人願不願意來探班,并不是真的沒衣服穿啊。
這一招對許詩來說很受用,小朋友當場紅了臉:“這麽多……寄過來就行了。”
江明心說是呢。
“我會更快一些。”
許詩刷卡進房間,讓酒店的服務生把袋子卸到房間裏,問江明:“他胃怎麽樣?沒事了吧?”
江明抹了一把額上的汗:“霍先生說,他沒事。”
許詩并未讀出江明話裏的隐含意思,而是心裏一個勁兒地小鹿亂撞,為這些打.飛機送過來的衣服而歡喜。
要是霍沉風親自送來的就更好了!
衣服送到,任務完成,江明就一刻沒有停留地反回了。
許詩等不到洗完澡上床,直接坐到衣服堆裏給霍沉風撥了語音:“這麽多衣服,你好浪費啊。”
“你用得到就好。”霍沉風說。
“那你要不要來探班啊?”
“許詩,”霍沉風頓了頓,“我不做偷偷探班這種事。”
許詩:“???”
好心情一瞬間全沒了。
什麽意思啊,探個班也要偷偷,有那麽見不得人嗎?
不怪劇組裏的人傳嫌話,男人真的不肯給他撐腰!
還又叫他全名!
“那我準備睡了。”許詩說。
這才八點。
霍沉風聽出來不高興了:“你想我過去看你,是嗎?”
“廢話!”一着急生氣許詩就忘了要言不由衷了,立馬無縫切換到“懂事”模式,但不是那麽心甘情願,“不過我知道你忙,哎,算了,你陪我聊聊天就行了。”
每天晚上,霍沉風都會聊着天哄許詩睡覺。
世界都安靜了,只有繁星點點陪伴着他們。
也只有這個時候,霍沉風會用低沉的、浪漫的腔調撫慰他那顆無依的心,連呼吸都帶着哄意。
霍沉風“嗯”了一聲。
許詩聽到吞咽的聲音。
電波靜默少頃。
“那我要是過去,”霍沉風說,“可能會搞出很大動靜,會有演員對我獻殷勤,導演會對我俯首低耳,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我的人,也行嗎?”
“不然呢,”許詩真的要生氣了,氣到帶了點委屈的鼻音,“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