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18
見霍沉風狀态不對,許詩也不鬧了,摸了摸霍沉風的額頭,有些燙:“你,不舒服嗎?”
“還好。”霍沉風無意識地用手按壓着腹部,看起來是胃病引發的輕微發燒。
許詩一下子就不生氣了。
霍沉風的“老婆”叫得那麽蘇,蘇到他“老公”的稱呼都不想改回來了。
反而懊惱起自己的粗心。
霍沉風一直蹲着,他竟然沒察覺出問題。
他還懷疑張醫生勸霍沉風調理胃是玩笑話,原來疼起來這麽難受啊。
外面冷,許詩想帶霍沉風回室內。
但霍沉風栽楞在躺椅上,身子微微蜷着,看上去行動艱難。
怎麽辦,他又抱不動霍沉風。
一時手足無措,霍沉風朝他伸了伸手:“扶我起來。”
許詩把人扶起來,發現霍沉風的行動能力相當可以。
扶這一下像是只為了摸摸手。
回到客廳,許詩讓霍沉風靠到沙發上,給他拿了一個軟墊子:“你靠着,我去給你拿藥。”
然後自己着急得原地轉圈,還有點自言自語:“藥在哪兒?我去給你拿,阿萊呢?阿萊!”
“他不在,”霍沉風說,“跟張明哲出去了。”
“這麽晚……他們……”許詩先是懵了一下,然後無名火起,“你交的什麽朋友啊?他怎麽能是個便宜都想占?連阿萊都不放過,你也讓?”
“等等,張明哲來了?這麽說你吃完中秋家宴還和他一起喝酒了?”
喝得還不少。
話一出,許詩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語氣好像查丈夫崗的妻子。
而霍沉風因為虛弱,顯得處于劣勢,臉色平添慘白,懷裏抱着許詩塞給他的抱枕,俨然一副被老婆訓誡的樣子。
看上去有點可憐。
“那個,我沒有要查你崗的意思,”許詩靠近了些,“只是你胃不好是不是應該少喝酒?”
“……”
怎麽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說好了互不幹涉,還管起人家喝酒來了?
“我也不是說……”
“你可以查,今天是我疏忽了,以後都會跟你說,”霍沉風想說其實沒多嚴重,不用那麽緊張,但被老婆關心問候的感覺還不賴,剛好可以免去被張明哲連坐的責難,就倚老賣老了,擡手抹了下額頭的汗,“別愣着好嗎,幫我找藥。”
“藥!”許詩跑去可能放藥箱的地方,“藥箱放在哪兒?”
“應該就在那附近,”霍沉風說,“你找找。”
“找到了!”許詩不知道吃哪一種,直接把藥箱提了過來,倒到沙發上給霍沉風看,“你看看吃哪一個,我去接水。”
接好水,許詩試了試溫度。
霍沉風把藥遞給他:“這個,四粒。”
把他當助理使,許詩也沒脾氣,病號優先。
許詩将膠囊一粒一粒扣出來,放到掌心,拿起一片送到霍沉風嘴裏,半跪在沙發上,像伺候卧病在床的老人,攬着霍沉風的脖子喂他喝水。
霍沉風還是第一次這麽被人喂藥喂水,平時江明也只是把水和藥準備好,放在桌子上。
這讓他想到若幹年後自己年邁的樣子,這是閃過那樣一個畫面,霍沉風就開始為許詩感到心疼,目光也染上幾抹深情。
許詩穿着很随意的家居服,沒有刻意打扮,因而被看得不自在:“……怎麽了?我又好看了嗎?”
霍沉風靠坐起來一點:“不用這麽周到,我可以自己來的。”
“咱倆就別這麽客氣了吧。”許詩腹诽霍沉風馬後炮不誠心,但他伺候人還伺候得挺開心,這種把威風大佬放在掌心裏揉捏的感覺真的有點棒棒。
許詩拿來毯子,展開,問霍沉風:“回床上嗎?還是先在這兒躺一會兒?”
“先在這兒。”霍沉風說。
男人手始終未離開腹部,許詩換了自己的手上去,自告奮勇:“還疼嗎?我幫你揉揉?小時候跟爺爺學過一些穴位按摩。”
霍沉風:“……”
許詩爺爺的手法他是領教過的,很神。
至于許詩,他甚至不敢做設想。
何況哪有那麽立竿見影,就算許詩也繼承了爺爺的本事,也不是按兩下就能好的吧?
但小朋友躍躍欲試,當叔叔的,就躺平任蹂.躏了。
不過沒按幾下,霍沉風就後悔了。
他就不該相信,許詩會老老實實地按摩。
“許詩。”霍沉風握住白瓷一樣易碎的手腕,“不能再往下了。”
許詩:“……”
“我明天要去劇組了,霍叔叔。”
這個時候的霍叔叔是哪種意思,就不用特意挑破了。
但……霍沉風還病着,卻被這三個字叫出了一點點反應,不得不轉移話題來掩飾一下。
“月餅呢?我想吃。”
許詩:“你臉都白成那樣了,還吃什麽月餅啊。”
霍沉風:“我臉都白成這樣了,你還有那個心思?”
好吧,許詩也就是過過嘴瘾,乖乖把月餅拿來,但只給霍沉風吃了一口。
“你辛苦做的,”霍沉風跟他講條件,“讓我再吃一口。”
“那就再吃一口。”許詩跟哄孩子似的,又喂霍沉風咬了一口月餅,剩下的,就全進自己肚子了。
隐約感覺到今天霍沉風心情不好,許詩說:
“霍叔叔,只要你需要,以後都有我陪着你。”
·
第二天,許詩飛去另一個城市,進影視城的劇組拍攝。
嗓子不太舒服。
飛機上每次空姐送喝的,許詩都要的清水。
這幾天霍沉風為了給他治療睡眠,過于體貼賣力,他幾乎是單方面地享受着服務。
臨走,許詩想回報一下,就那個啥了。
但霍沉風挺有分寸的一個人,之前每次都徐徐圖之,這次胃還疼着,就對着他不知深淺。
許詩氣得腮幫子都鼓鼓的。
僅此一次,他想。
轉念,又想起了跟霍沉風相處的愉快。
每天晚上都挺愉快的。
他發現了霍沉風的脆弱,成功被霍沉風接納,也最大程度地接納他。
今天早上,許詩帶了一只戒指走,将另一只藏在了霍沉風的枕頭下面。
也不知道他發現了沒有。
要是發現了,會喜歡嗎?還是嫌棄太普通?
許詩第一次飾演男一,劇本又是熱IP,施春曉沒有其他事就跟過來了,飛機上坐許詩旁邊:“想什麽呢?笑這麽開心。”
許詩連忙整理表情:“沒什麽。”
不知道要從何說起,那就先不說。
霍沉風應該暫時不想公開他們的關系,那就先不對別人說,他也沒什麽所謂。
“公司給你多安排了一個助理,”施春曉說,“現在人就在橫柔,一會下了飛機來接我們。”
許詩:“我一個助理夠用啊。”
像他這麽一個不溫不火的小明星,不用助理都可以。
“你這都演男一號了,一個助理怎麽夠,”施春曉隐瞞了霍沉風特意安排的事實,介紹道,“比小末有經驗,能幹話少,之前還跟過影帝呢。”
許詩也沒有不接受的道理,回想之前呆過的各個組,确實一番演員都至少兩個助理,就笑納了。
第一次演男一,也不能太丢面兒。
下了飛機,新助理吳言開車來接他們,許詩跟他簡單熟悉了一下。
發現對方人如其名,是個非常利索又不多話的人,只是身材微胖,長相偏老成,滿臉寫着來自老父親的慈愛……
許詩有點想笑,該不會是,公司怕他和年輕助理傳緋聞?
怎麽可能。
霍沉風會殺了他的。
到了酒店,稍作安頓,吳言送過來一些精裝的禮品袋子。
“這些是給導演和其他老師準備的禮物,你一會兒帶上小末親自去送一下。”吳言交待道。
略帶命令的語氣,許詩不禁為自己未來的日子感到堪憂。
但有一說一,吳言是真的适合他。
這些維系關系的事情他平時不屑于也懶得做,現在禮物都擺到眼前了,讓小末提着,他送去房間,還是樂意的。
吳言拿了一張紙給他:“這是咱們劇組人的房間號,別敲錯門。”
許詩接過來:“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住這兒三個月了,剛在另一個組裏做完劇務。”吳言說,“提前做了功課。”
“費心了哥。”細心到這個程度是許詩沒想到的,他拿出手機,“多少錢我轉給你。”
吳言将購物小票放到桌上。
許詩跟他加了微信,轉了賬,就開開心心地帶着小末去敲門了。
同一樓層有兩個門牌號,本着就近原則,許詩敲開了其中一間。
是導演胡畢南的房間。
“胡導,過節好,帶了一些點心給您,有空嘗嘗。”
許詩沒進門,把禮物袋子放到門口,便想繼續下一個房間。
早結束早休息,明天開機儀式之後就是劇本圍讀,今天晚上再深入準備一下。
再說十個導演九個風流,主動進導演房間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卻被導演一把拉進了房間裏。
許詩冷汗都竄出來了,他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
這麽嫩又标致的長相,許詩剛出道就有導演對他有那個意思。
但許詩一直抗拒得很強烈,寧願不要角色也絕不犧牲肉.體,還為此得罪過一個大牌導演。
不然也不會長成這樣都一直演不了男一了。
“小許啊,正好我有事找你,來進來說話。”
許詩頓感不妙,但還是進去了。
結果證明是自己想多了,導演對他就沒那個意思,而是跟他聊角色聊了半個小時。
奇怪的是,聊的是男二號。
“身嬌玉貴的富家少爺,不用幹什麽,就是甩甩扇子耍耍帥,幹幹淨淨養尊處優,正适合你。”胡導說。
許詩一瞬間就悟了。
當時聽說霍氏珠寶要推廣旗下産品投資影視劇,胡畢南就主動聯系了霍潇。
這部古偶劇的所有玉飾品、金銀飾品,都是霍氏珠寶贊助的。
現在霍潇出軌一事在網絡上人盡皆知,他跟霍家的婚約在外人眼裏是解除的。
那這個男一號自然不能交給他來演。
“男一您想讓誰來演?”許詩問。
要是有更合适的人,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這部戲之後,還可以再接別的。
胡導面露尴尬,有些結巴:“男一要打打殺殺,整天在威亞上吊着,還要替女主擋刀,找了……非煙來演,你師兄,他經驗多。”
許詩愣了一愣,沒說話。
“當然了,只是他番位靠前,你的戲份也不會少的。”胡導拍了拍許詩肩膀,“要是沒什麽問題,晚上定一下妝。”
“沒問題。”許詩說。
男二叫薛白,是個十指不染陽春水的角色,別的不說,定妝照是真的好看。
自古男二出美人。
束發的簪子、腰間的玉佩、手上帶的扳指都是如假包換的和田玉。
翩翩如玉公子,許詩自己看着都覺得賞心悅目。
回到房間,立刻把定妝照給霍沉風發了過去,然後進浴室洗澡,打算出來再看霍沉風有沒有誇好看。
私人醫院的高級病房裏。
江明把手機交給霍沉風:“霍先生,他來信息了。”
霍沉風用沒輸液的那只手點開圖片,男人沉寂了一天的面部表情終于有了微笑的模樣。
回道:[不錯]
他打字有些吃力,卻還是堅持親自輸入。
病房裏陪護的江明跟着提心吊膽。
以為老板只是回兩條信息,對方卻打了視頻電話過來,霍沉風讓江明插上耳機,轉了語音接聽。
許詩語調輕快:“在忙嗎?”
“在開會,”霍沉風醞釀了一下聲線,“抽根煙,順便跟你聊兩句。”
許詩:“都十點多了,怎麽還開會啊?”
要是他在家,霍沉風十點都跟他上床了。
“跨國會議,對方是白天。”霍沉風說。
“那你別太晚,”許詩囑咐,“不要吃傷胃的東西,也不要喝酒了。”
霍沉風嘴角彎起弧度,氣聲順着網線傳到了許詩耳朵裏:“你笑什麽?”
霍沉風看了眼江明,江明就自動出了病房。
四下無人,他才說:“老婆有點嚴。”
老婆二字甚得許詩的意,他這邊也笑得合不攏嘴,擺出點小傲嬌:“嫌我多嘴了嗎?那我不說了,先這樣?”
“哎……”可是霍沉風還沒聊夠,“酒店環境怎麽樣?睡得着嗎?”
許詩聽出了字面意思背後的精髓——
沒有我你睡得着嗎?
再深層次一點就是——
沒有我那什麽你睡得着嗎?
霍沉風挺流氓啊。
許詩滿腦子都是那什麽的畫面,臉紅得像燒鐵:“不怎麽樣,有點難。”
于是霍沉風接着陪小朋友聊:“早上我在床上撿到一枚戒指,是你的嗎?”
“是我的,”許詩說,“不小心落下了。”
“許詩,”霍沉風嚴厲地叫他,“收了我的戒指怎麽還藏別人的戒指?”
相比“老婆”,許詩兩個字就不那麽受歡迎了,正主聽着不順耳,語氣也跟着古怪:“就不行是我自己給自己買的?”
“行。”霍沉風說,“那你跟我說說,戒指上的波浪線是什麽意思?”
“一段聲波。”許詩如實說。
“什麽聲波?”
“沒什麽特別的含義,只是為了做出來樣子好看,”許詩着急挂斷,“會議還沒開始嗎?”
“沒有,延遲了。”
“延到什麽時候?”
針管有回血的現象,霍沉風顧不得,只想着怎麽能阻止許詩挂斷語音,多跟他聊兩句。
“延到你睡着,”他說,“陪你說說話,等你睡着了,我再挂。”
怕許詩不願意,又補了句:“你睡着之前先別挂,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