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Part 真相
Part 32 真相
有些人，即便分離，也永遠都不會走散。--摘自江解語漫畫随筆《綻放》
高城沒想到，自己第二次見江解語的母親，會是在這樣的情境之下。
江解語前一天下午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動靜，高城擔心她的安危，将電話打到了江家，這才知道，江解語竟是臨時去了首都。高城先是放下了心，緊接着便是滿心的失落。因為，江解語的離開意味着，他們兩個日日相對的生活，結束了。江解語不在，高城在醫院就怎麽都待不下去了，第二天一早，他便不顧醫生的阻攔，就要出院回營。江解語的母親就是在他剛剛收拾好東西準備要走的時候，出現在病房的。
“小高，你這是……”
“阿……阿姨？”
江母擡了擡手裏提着的保溫桶“給你煲了湯，不過好像有點晚了，你這是準備出院了？聽小語說，你這次要住院到這周末的，怎麽提前就要走了？”
高城抓了抓頭發“小語不在，我自己一個人待不住，就想回營裏了，反正營裏也有醫務室，換藥什麽的也不耽誤。”
江母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就是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那這個湯，你就帶回營裏喝吧。”
高城雙手接過，連聲道謝。
頓了頓，江母決定還是主動開口“小高，其實這次阿姨過來，是想跟你聊聊，你這邊如果時間方便的話，不如咱們找個地方坐坐。”
高城心中緊張萬分，但他沒有拒絕的權利，他笑着點了點頭“那就去我和小語之前常去的那家茶樓吧！”
十五分鐘後，一壺碧螺春被端了上來，高城殷勤地為江母斟茶。江母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年輕人，開口“我聽小語說，你在考慮結婚的事情了？”
高城手下一頓，險些将茶湯灑出，他放下了茶壺，坐地筆直，看着對面的長輩，心中七上八下“阿姨，我确實在想這個事情了，甚至，春節那會兒跟小語提過這個事情之後，就已經打好結婚報告，就等她點頭了。只不過，昨天，她拒絕了我。”想到這，高城垂下了頭。
江母端起茶盅，微微抿了一口，而後放下。紫砂茶盅與木質桌面驀然碰撞，發出了“當”的一聲，讓高城的心也跟着這聲音一顫。他将視線挪到了江母的手上“阿姨，我想知道，您是不是不同意我跟小語在一起？”
江母嘆了口氣“說實話，我和小語爸爸私心裏，确實是有些猶豫的。不過這不是針對你這個人，而是不希望小語這麽早就踏入婚姻，尤其，這還是一段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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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您不想小語嫁給軍人，為什麽當初還會同意我和小語相親？”
高城不明所以，看向江母，江母嘆了口氣“不知道小語有沒有跟你說過，她過去的一些事情。”
“您是指……”
“關于她為什麽不能說話。”
高城搖了搖頭“她确實沒有跟我說過，不過我這邊大概知道一些，似乎是年幼時的一些經歷導致的。”
江母點了點頭“小語四歲那年，我帶她出去玩，不小心走散了。那之後，她被人販子輾轉賣到了一個很偏遠的地方。那個時候，在路上，她因為害怕一直哭鬧，人販子說，她出一聲，就打她一下。一開始她還忍着疼呼救，可後來，因為挨的打太多了，她的潛意識裏，将出聲和疼痛聯系在了一起，漸漸地，她就失去了出聲的能力。我家小語不太幸運，遇上了這樣的事情，不過她似乎又很幸運，因為她在那個地方，遇到了一個挺勇敢的同伴。後來，她那個同伴不僅逃了出來，還聯系上了警察，将他們那一群孩子都救了出來。”
高城蹙眉，他莫名地覺得，江母描述的這個情況，似乎有些熟悉。
“我家小語，很依賴那個同伴，被救回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恍恍惚惚，精神不太穩定。那個時候我們哪知道什麽心理健康，我和小語爸爸全部注意力都在給她治療失聲的問題上，等發現的時候，這孩子已經有些不正常了。她似乎一直在夢境裏幻想着與她的那個同伴在一起，并且将那個夢境，當成了現實，反而對真正的現實非常抗拒。後來還是小語爺爺奶奶過來，日日陪着她，才慢慢好轉。我原本以為，那段不愉快的經歷已經過去，不會對小語産生什麽影響了，但就在她上大學的那年，我才知道，其實她心裏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尋找她那個同伴。”
江母說了這半天，又抿了一口茶，她看向高城“小高，你知道為什麽，我和小語爸爸明明就不想女兒嫁給一個常年不着家的軍人，但是給他安排的相親，還都選擇軍人麽？”
“是因為……那個同伴？”
江母點了點頭“小語的那個同伴當初一直說，他的爸爸，爺爺都是很厲害的軍人，他以後也要做軍人。所以，在小語的心裏，她對軍人有着非常深的情結。為了照顧她的心情，也為了她開心，所以我們給他安排的相親，也都是軍人。”
高城桌下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他的心跳的很快，某個猜測讓他覺得一切過分的巧合，可又抑制不住的期待。他看向江母，開口道“阿姨，您還知道什麽關于那個同伴的信息麽？”
“其實，小語已經找到那個同伴了。”
高城的心猛然墜下，感覺無比的失落。卻聽江母繼續道“小語上大學那年，其實是可以選擇排名更高的央美的，但是為了方便尋找那個同伴，她選擇了清華美院。這是因為清華美院，距離那個同伴提及的家的位置要更近。據說，那個同伴的家是在一個軍屬大院裏，而那個軍屬院附近，有一座香火非常旺的寺廟，小語排查了一圈，最後在雍和宮附近找到了一個最有可能的小區。就是在那，小語遇到了她那個前任，也就是當初那個救了她的同伴。”
“不可能！”
江母被高城突然發聲吓了一跳“小高，你這是……”
“我跟于志飛從小一起玩到大，他根本就沒被拐過！”他看向江母“阿姨，小語當初被拐的地方，是不是叫林家村？他的那個同伴，是不是……林軍？”
江母詫異“你怎麽知道，難道……”
高城松了口氣，笑了出來“因為，我就是當初的那個林軍。”
……
江解語來首都，是臨時的決定。他接到了來自首都的電話，電話裏，是許久不聯系的小吳。他聲音焦急，對江解語說“江小姐，老首長他不行了，您能不能……能不能來看看他？”
江解語放下了電話便從雜志社趕回了家，随便裝了兩身衣服就坐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車，傍晚時分，暮色初至，江解語匆匆趕到了醫院，見到了被各種儀器圍繞的許老爺子。而此時，許老爺子正盯着正對着病床的那幅畫，那是江解語畫給他的全家福，那裏有他早逝的妻子，有他枉死的兒子兒媳，還有他那個經歷了無數苦難，最終選擇自我了斷的孫子。
江解語來到了許老爺子的身邊，許老爺子聽到了動靜，轉過頭，對江解語露出了一個笑“小語啊，你來了。”
那聲音，氣若游絲，讓江解語的心随之一顫。
“小語，老頭子我時間不多了，臨到頭，有個請求。”
江解語蹲下身，與躺在床上的許老爺子平視。
許老爺子笑笑“我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樣子，是這樣幹癟醜陋的，你能不能……為我畫一張遺像，讓老頭子我閉眼之後，留給大夥的，是最好的樣子。”
江解語紅了眼眶，重重點頭。
小吳帶着江解語一起來到了許老爺子的家裏，一本相冊被遞到了江解語的手中“這是老首長最珍惜的東西，每天都要翻翻的，只可惜照片太少了，你可以翻翻看，老爺子年輕時候為數不多的照片都在這。”
江解語抱着那本相冊坐在了沙發上，相冊是那種老式的封面，硬紙殼外是一層塑封的彩頁，因為時光的摧殘已經泛黃，部分地方甚至已經磨損起皮，又被人用透明膠帶粘了回去，看上去并不覺得破爛，反而帶有奇特的歲月包漿感。
江解語小心地翻開了第一頁，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黑白的結婚照，女人編着兩根長長的麻花辮，垂在胸前，笑得腼腆。男人一身板正軍裝，帶着軍帽，臉上是無法遮掩的快樂。兩個人頭挨着頭，看着鏡頭的方向，留下了這張照片。江解語覺得，那種幸福快樂像是穿過了時間，穿過了空間，穿過了鏡頭，傳遞到了她的心裏。其實，這并不是江解語第一次看這張照片了，上次給許老爺子畫全家福的時候，許老爺子就單獨拿給江解語看過，只不過這一次，她忽然産生了另外的情緒。
如果，她選擇與高城結婚，他們的結婚照會是什麽樣子的呢？也會像這樣，讓人看了便覺得心裏暖暖的麽？
江解語搖了搖頭，強行将一些不合時宜的思緒驅散，她繼續往後翻着，一頁頁看去，好像在這些照片中，旁觀了許老爺子的一生。忽然，她的手停下了翻頁的動作。視線落在了一張集體大合照中，在第一排邊上的一個男孩兒的身上。
江解語從未想過，會在這麽多年後，在一本老相冊中，重新看到這張熟悉的臉。
那是她的小軍哥哥。
此時，小吳正好提着一堆畫材推門進來，江解語抱着相冊迎了上去，将人指給小吳看。
小吳探過頭，順着江解語的手指看了一眼，而後就笑了“這不是你家高副營長麽？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他應該才六七歲吧，那會兒我才剛當兵呢！”
江解語愣在了原地……
原來，是他。
竟然，是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