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Part 故交
Part 30 故交
愛慕不一定是雙向的,但吸引一定是。--摘自江解語漫畫随筆《綻放》
高城入院的第四天,他的病房裏搬來了一個病友。
病友名叫劉大勇,前兩天整個人是被擡進醫院的,身後呼啦啦跟了一群兵,每個人的臉上都畫着花裏胡哨的油彩。江解語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她有些好奇,但又害怕冒犯了人家,便從高城的病房微微探出頭,小心地打量着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江解語隐隐覺得,這些人與高城和于志飛他們都不一樣,如果說非要去形容這其中的差別,那大概就是一把絕世寶刀,開刃前與開刃後的差別。比起高城,這些人身上似乎更具有壓迫感。
江解語縮回了頭,覺得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她走回了高城的身邊,給睡着的他拉了拉被子。
那個一身是血的軍官手術做了四個多小時才算是徹底脫離危險,被送進了加護病房。江解語原以為這只是一次擦肩,卻不料,兩天後,這個人脫離了生命危險,在得到醫生首肯可以轉入普通病房後,被搬進了高城這間病房的那處空床位。
江解語和高城兩人目送着醫護人員離開,這才仔細地打量起了這個新室友“我去!這不劉大勇麽?”
江解語詫異地看向高城:
--你認識?
“以前一個大院裏玩到大的。”
江解語想了想,跟高城一起長大的,那不就也是于志飛的發小了麽?可是上次他們這群發小兒聚會,好像并沒有這一號人啊……
--上次于志飛組織的那場發小兒聚會,怎麽沒見過他。
高城想到那個聚會就想起來,那個時候江解語還是于志飛的女朋友,又想起來那個時候,于志飛對江解語并不算好,可是江解語卻總是委曲求全。越想他心裏越不是滋味兒,說話不知不覺就帶上了那麽點醋勁兒。
“你記性倒是好,都過去這麽久了,連前任的發小都記得一清二楚的……”
江解語哪能聽不出高城話裏的陰陽怪氣,這種感覺很奇妙,她覺得有趣,便仔細地打量起高城。高城一側頭,不理她,轉頭看向了窗外,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江解語垂頭低笑,開始寫字:
--也不至于都記得一清二楚,只不過有個大致的概念,不過有一個人我倒是記得特別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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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解語扯了扯高城的袖子,将便簽遞給他,高城瞟了眼便簽,清了清嗓子“你、你記得誰啊?”
江解語手肘拄着床沿,雙手捧臉,看着高城,眨了眨眼睛。
高城明知道這是江解語的迷魂湯,但還是沒忍住樂開了花,卻不料,這一樂便扯痛了臉上的傷。
“嘶……”
江解語見他忽然捂臉痛呼,連忙站起身要查看他的傷。高城擺了擺手,将人拉着坐在了床沿邊上,等這陣痛勁兒緩過去了,他沒再倚靠床頭,而是坐起了身,看着江解語開口道“你以前,跟于志飛相處的時候,也是這麽給、給他灌迷魂湯的?”
江解語仔細回想了一下那些年與于志飛的相處,搖了搖頭:
--現在仔細想想,其實于志飛這個人,雖然有點小毛病,但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很會哄人開心的。用你的話說,就是,很會給人灌迷魂湯。比起他來,我這方面就很弱了,甚至可以說是全無天賦。
“難怪,他後來都對你不好了,你還願意委曲求全……”
高城始終記得,他第一次見江解語的時候,這個姑娘強忍着不适陪在于志飛的身邊,對他們這些于志飛的朋友們強顏歡笑。更記得在那個冰冷的夜裏,她跌坐在路邊狼狽又無助的樣子。彼時,她是他兄弟的女朋友,他雖然覺得兄弟的作法不妥,但也并沒有想太多。可是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想到那個時候,他便覺得心疼、難受,還有無法克制的嫉妒,他嫉妒那個時候的于志飛得到了江解語,更嫉妒江解語願意為了于志飛付出那麽多。
說起過往,江解語的思緒也回到了三年多以前,想起她大學畢業後去N市的那一年,江解語嘆了口氣。其實起初她剛到N市的時候,他和于志飛因為見面頻率陡然增高,二人之間的關系其實是突飛猛進的。那是一段現在想起來,也極為快樂甜蜜的日子。只可惜,随着他們聯系增多,神秘感消失,于志飛對她的感情很快就從濃轉淡,而她也因為對于志飛了解的加深而在心底對他産生了隐隐的失望……如今回頭想起來,江解語覺得,自己最後的那段時光,能對于志飛有那麽高的容忍度,除了因為他們曾經有過很幸福快樂的過往之外,只怕更多的是因為他對于志飛有小軍哥哥濾鏡,那是一種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在于志飛并不是當年的小軍哥哥這個前提下,這其實對他非常不公平,某種意義上,江解語始終都沒有給他一份純粹的感情,而是将他當做了當年那個可靠的哥哥的替身。
“你這什麽表情,該不會還挺懷念吧!”
江解語看向眼前的高城,搖了搖頭。眼前的這個人,他沒有于志飛那麽多讨女孩兒喜歡的花招,也不太會說甜言蜜語。甚至于,他表達關心的态度也與一般人不同,總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也許是與高城一起經歷了一段成長的緣故,又或者,江解語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心裏懷揣着童話的傻姑娘了。現在的她比起甜言蜜語,更加向往的是實際的關懷。她覺得,在這個人的身邊,很踏實、很安心。甚至比當初與于志飛在一起的五年,都要更加踏實。
“其實,我一直覺得有些遺憾,總覺得,要是咱們能早點遇見就好了。我肯定不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不會讓你頂着身體不适去參加什麽聚會,更不會深更半夜将你一個人丢在路邊。”
江解語聽着他的話,心下一暖,她一手回握住了高城的手,另一手寫道:
--即便沒有早早遇到,你也沒有讓我深更半夜一個人在路邊,不是麽?
許是氣氛到了,又或者兩人難得安靜下來敞開心扉說起過往,不知不覺間牽動了情腸,等江解語緩過神來的時候,她與高城已經靠的很近很近,近到她能嗅到他臉頰上的藥水味道,近到她能看清他臉上的毛孔,甚至,她覺得,她看清了高城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江解語緊張地想要蜷縮起手,卻在蜷縮的一瞬間發覺,她的手也正被那個人緊緊地握在手中。江解語心跳的飛快,她知道即将要發生什麽,緊張着,但也期待着,期待着與眼前這個人的靠近。
眼見着兩個人、四瓣唇就要第一次貼合在一起,給予彼此一個濡濕溫軟的愛撫,一個聲音猝不及防從他們的背後傳來。
“我說,這還有個活人呢……要不要一睜眼就來這麽刺激的啊!”
高城吓了一跳,條件反射便是将江解語緊緊地護在了懷裏。江解語也同樣吓了一跳,她任高城将她護在懷裏,像個不願意面對現實的鴕鳥,将頭抵着高城的肩膀,心中默默祈禱着“他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今天真是昏了頭了,怎麽就忘了,旁邊還有一個高城的發小呢!
“你、你你你、你什麽時候醒的!”
劉大勇嘆了口氣“就在你一把把人家姑娘拉到面前要輕薄人家的時候!”
高城惱羞成怒,眼珠子瞪得老大,整個人都是一副要吃人的兇悍模樣“你、你少給我胡說八道,這是我未過門兒的媳婦!怎麽就、就輕薄了!”
“原來是我那素未謀面的嫂子啊……嫂子,能不能給口水喝?”
江解語尴尬地點了點頭,而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病房。
高城見江解語走了,對着劉大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個癟犢子玩意兒,一醒過來就壞老子好事!”
劉大勇蒼白着臉,卻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不一會兒,江解語帶着醫生護士呼啦啦地一起進了病房,一群人對着劉大勇又是聽診又是問詢,等終于将醫護人員都送走,江解語給劉大勇晾着的開水也已經不再滾燙,剛好是最适口的溫度。江解語不好伸手扶人,便從護士那裏要了根吸管,将吸管遞到了劉大勇的嘴邊。
劉大勇是真的渴了,一口氣将一整杯水都喝了個一幹二淨。這才心滿意足地對江解語露出了一個笑“謝謝嫂子!”
江解語被他一口一個嫂子叫的臉紅,沒再回應劉大勇,而是默默走回到了高城的病床邊。她是個表現欲和表達欲都不算很強的人,這一點在面對陌生人的時候會越發明顯,她想,既然這是高城的發小,又是許久未見,那麽他們定然有許多話要說。于是,江解語主動将空間留給了那兩個人,伸手拿過外套,對高城指了指手表,高城看了眼,已經是十一點多了,江解語又指了指外面,高城點了點頭“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江解語點點頭,又對着臨床的劉大勇揮了揮手算作告別。高城一直目送着江解語離開,直到被劉大勇的戲谑喚回了注意力。
“早就走遠了吧,還看呢?”
高城翻了個白眼,躺回到了床上。一邊按太陽穴一邊閉目養神,他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很多,但還是會時不時地頭痛。
“嫂子什麽情況啊,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小的時候遇上過一些意外,那之後就不能說話了。”
劉大勇有些詫異“那你們怎麽交流啊?就跟剛才似的,全靠比劃?”
“簡單的交流比劃比劃就能看懂了,複雜一些的,就靠寫。”
“新鮮!沒想到你還有這份耐心呢!”
高城覺得頭疼的症狀緩解了不少,張開了眼睛,看向劉大勇,對他擡了擡下巴“怎麽搞的啊你這是?”
劉大勇嘆了口氣“這可不是兄弟要瞞你,這個,還真就得保密。你呢?你那臉咋搞的?”
高城摸了摸自己那仍舊被包裹着的臉頰,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遠程引導靠太近,叫石頭子兒咬了一口。”
劉大勇白了高城一眼“吹牛連草稿都不打了你!還石頭子?騙鬼呢!我說,你這眼瞅着就要有家有口了,以後可得注意點。”
高城掃視劉大勇,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你都這個德行了,還教我做事?”
劉大勇斜眼看高城“我能教你的多了……”
“切!吹牛!”
“要不,我教你怎麽哄嫂子開心,就當是今天壞你好事的賠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