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Part 意外
Part 29 意外
生活就是問題疊着問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迎接這些問題。
江解語以為,她與高城之間的問題會在很久很久以後才會發生,卻沒想到,問題會來得如此猝不及防。一直到許多年之後,江解語都能記得那個下午的情景,她臨時接了一份商約,是給一篇小說畫插圖和封面。巧合的是,這本小說的男主角正好是個軍人,因而江解語畫的時候自然而然便将高城帶入了其中。這邊她正畫的入神,那邊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男人的右臉就這樣被畫上了一筆,像是一道橫亘在他臉上的傷疤。
看着被畫壞了的畫,江解語忽然心情變得很差,她放下了畫筆,去開門,卻沒想到,門口的竟然是爺爺。
“小帥打了電話過來找你,你快去接一下吧。”
江解語雖心有不解,但還是乖乖地去了客廳聽電話。
爺爺拿過話筒道“小帥啊,我把電話給解語了,你有什麽事就說吧。”
江解語接過了話筒,便聽馬小帥的聲音傳來“我們連長遠程引導靠太近,受了傷,現在在醫院。”
……
在江解語的想象中,他與高家父母的見面,應該是在前一天就已經挑好了衣服,将自己打理的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帶着登門的禮物,在高城的陪伴之下進行。可眼下的情況卻是,她放下電話之後,便随手拿上了外套和提包就往醫院趕。等到了醫院的時候,頭發因為一路的奔波而略顯散亂,手上還沾着沒來得及洗幹淨的顏料。
馬小帥早就已經等待了醫院大樓前,見江解語過來,他擺了擺手,将人往病房帶。一邊走一邊向江解語交代情況“這邊手術做得很快,雖然傷了臉,但是不幸中的萬幸,眼睛沒事。剩下的那些,除了腦震蕩需要休養觀察,其他的挫傷磕傷,很快就能好了,不用太過擔心。”
江解語對馬小帥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只是腳下步子沒有絲毫放緩,總覺得還是要親眼看到才能放心。
眼見着就快到病房,馬小帥又提醒道“連長的父母和兩個哥哥也是剛到不久,現在都在病房裏了。”江解語對馬小帥點了點頭,馬小帥敲了敲門,聽到裏面的動靜,便推門,将江解語讓了進去。
這是一個雙人病房,屋子不算大,卻是滿滿當當地擠了五個人。高城在病床上躺着,另一邊的空床上,兩個年輕而又高大的男人,長得與高城有幾分相似,應該是高城的兩位兄長。高城床邊的看護椅上坐着的是江解語曾經在首都的時候便見過的高母,她的身後站着一個軍裝男人,背對着江解語,正看着窗外。聽到動靜,這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來。
“小語,你來了!”
江解語對高母與他身後那位年長的軍官微一欠身,又轉過頭對那兩個年輕的男人點頭致意。高母将江解語帶到了高城的病床邊“小語,放心吧,人已經沒什麽大事了,就是腦震蕩估計還得再養幾天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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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解語一眼看去,高城的右臉裹上了厚厚的紗布,額頭上還有淤青,手上也有着明顯的挫傷,上面被塗了不少紅紅紫紫的藥水。她從未見過高城如此狼狽的樣子,一時間後怕、心疼種種情緒湧上心頭,瞬時便紅了眼眶。
高城此時此刻耳鳴眼花、頭暈腦脹,恍惚間聽到母親在叫江解語,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的身邊,一身熟悉的溫和氣息靠近,他微微張開眼睛,只覺得天旋地轉,可就在這天旋地轉間,他好像真的看見了江解語“唔……小語……”
高家人聽見高城的動靜,全都圍了過來。
“老三,你感覺怎麽樣?”
“你們怎麽都來了……”高城的臉上有傷,說話不太敢牽動面部肌肉,故而吐字不甚清晰。但因為這病房裏過于安靜,他的話還是一字不落地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嗤……”高家二哥沒忍住笑出了聲“咱們在他身邊多半天也沒見他有個反應,人家姑娘剛靠近,他這立刻就醒過來了!”
高城難受的很,但本能地,他伸出手扯住了江解語的手臂“你、你別亂晃,晃的我頭疼!”
高家大哥也悶笑出聲“咱家老三,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三歲看到老!小時候就知道抓着人家漂亮女老師的手不放,這長大了也不遑多讓啊!我看他這是真沒事了,都有力氣扯着人家姑娘不放了!”
高父覺得丢臉,決定還是轉過身繼續看窗外,裝深沉。高母對着江解語露出了一個尴尬的笑“他這個算是腦震蕩的後遺症,看誰都晃,你別理他。”
江解語搖了搖頭,她輕輕拍了拍高城的手,示意他放開。高城放開了手,卻是撐着身體就要坐起來,然而,他現如今仍舊處于天旋地轉的狀态中,這一撐起身便要往床下栽去,江解語連忙将人接住,扶了回去。
高母也是被高城這一下子吓得不行,對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巴掌“哎呦我說你個癟犢子玩意兒,不好好躺着瞎折騰什麽啊!”
高城伸手按住了額頭,顯然仍舊難受得很。他閉着眼睛強忍不适,卻還沒忘了開口,含混不清地道“爸、媽,我這沒事了,這有護士照應,不用擔心我,我看都挺晚了,你們先回去吧。”
高母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陽,翻了個白眼。高家二哥可不慣着高城“哦呦!可不得了,我弟弟被導彈炸了之後怎麽太陽和月亮都分不清了!”
高家老大拍了自家二弟一巴掌 “瞎說什麽大實話!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轉而笑呵呵地對高城道“行了,不給你們當電燈泡,順便把咱爸咱媽這兩個老電燈泡一起帶走,夠意思吧!”
高城擺了擺手,拒絕跟兩個哥哥交流。
高父只覺得自己這三個兒子,除了給他丢人現眼鬧西洋景,基本沒有什麽其他的實用價值。這個時候,他還得自己上。他看向江解語,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小江,回頭有時間,到家裏來玩!”
江解語笑着點頭,便要起身出去送人,高城卻是一把拉住了江解語的手腕,不肯讓她走。江解語尴尬的笑笑,卻不知,此時此刻,高父高母更加尴尬。
他們到底是生出來了個什麽品種的丢人玩意兒!
“都是自己人,就別送來送去了。”高母笑着對江解語道,想了想,她又補上了一句“那個,我們家老三要是有什麽讓你覺得不自在的,你多擔待。”
江解語搖了搖頭,只能笑着用自己尚且自由的右手對着衆人揮了揮。等目送着人都走了,她連忙收了笑,湊到了高城身邊,要檢查他的傷。
高城原本靠坐在床頭,見江解語彎腰湊到了身邊查看他的傷,便伸手直接環住了他的腰,将左臉貼在了江解語的腰上。閉着眼睛暈暈乎乎地哼唧“頭疼死了……”江解語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高城,在她的面前,高城總是中氣十足的,風風火火的,何時有過這樣柔弱的樣子。她一方面覺得心疼,一方面又對這樣的高城有些新奇。他這個樣子,真的好像在同她撒嬌一般。偏偏江解語又非常吃他這一套,她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背算作安慰。只是不知這嘆氣是為了高城,還是為了宛如昏了頭的自己。
高城聲音悶悶的,因為不敢扯動臉上的傷口,他的語速比平日慢了些許 “我問過了,以後我這右臉上面會留下很長很長的一道傷疤,會很難看。除此之外,我是軍官,軍官原本就代表着軍人的臉面,這道疤可能也會對我的前途造成影響。”
高城揚起了頭,看着江解語,因為眩暈,江解語明顯能感覺到,他的眼神是失焦的狀态。她推着高城,讓他躺下,拉過了一邊的陪護椅,坐在了病床邊。高城卻是不肯老老實實閉上眼睛休息,仍舊看着江解語“小語,我、我其實是想問你,你會因為這個,離開我麽?”
江解語控制着力道,對着高城的手臂拍了兩下算作“懲罰”。高城見她如此,安心地閉上了眼睛“我就知道,你不會的。”
江解語幫他拉了拉被子,看着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家裏的那因為一時手抖而被毀掉的畫,江解語只覺得有些事情,像是冥冥間便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着這一切的發生,其實早有跡象。
次日,江解語便帶着自己的畫材來到了病房裏,一邊照顧高城,陪伴他,一邊忙着自己的事情。高城只覺得,這簡直就是因禍得福。以往,他和江解語短則一兩月,長則四五月才能見上一次。就算見了面,也最多就一天的相處時間。而眼下,雖然受了傷,但是他卻得到了一個能與江解語日日相對的機會,這對于常年身處部隊的他來說,簡直就是千載難逢。
江解語最近将她的畫板拿到了病房,一邊照顧他一邊畫畫。高城不止一次去看過那幅畫,厚塗的顏料層層疊疊地渲染,讓畫上的人宛如真實存在。畫上的男人一身軍裝,與他一樣的容長臉,右臉頰上還有一道長長的疤,他曾見過江解語畫史今,如今就要輪到自己了麽?高城興奮地搓手,沒事的時候便催着江解語去畫畫,期盼着江解語将這幅畫送給他的那一刻。在他們相伴的第三天,那幅畫消失了。高城想,一定是被拿去裝裱了,說不定是要送給他的出院禮物。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相伴的第三天,那幅畫便被交到了甲方的手中,成為了某本小說的主人公插圖。
這邊,高城滿心期待,而另一邊,江解語糾結萬分。
高城怎麽那麽上進啊,她想歇歇的時候,竟然還催着她繼續工作,鹹魚真的累了,要怎麽讓他接受自己是條鹹魚的這個事實呢?
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