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Part 紅娘
Part 14 紅娘
身處快樂中的人，總會忍不住将其他人也拉入到這份快樂之中。--摘自江解語漫畫随筆《綻放》。
當兵的人都有着極為可怕的生物鐘，不管前一天是幾點睡得，第二天到了固定的時間，即便沒有起床號，也會按時醒來。六點鐘，高城準時張開了雙眼，他伸手摸向了枕頭邊的腕表，看了眼時間，而後坐起身，随便套上了訓練服，便搭了條毛巾跑出去晨練。繞着軍屬區跑了幾圈之後，他只覺得神清氣爽，等完成了簡單的拉伸，他便往小區外的早餐攤走去，提上了兩杯豆漿并許多包子油條，而後哼着小曲兒往家走。
等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七點鐘了，江解語仍舊沒有起床。高城怕吵醒江解語，沒敢開電視聽新聞，家裏也沒有報紙，他只能一邊無聊地打量着四周，一邊大口嚼着剛剛買回來的早餐。這一打量，便發現了問題。自己家裏似乎在悄然發生着改變，這改變可能是被巧妙地修補好的牆面，也可能是廢物利用改造出來的別致花瓶，可能是塗上了新漆的陽臺欄杆，也可能是窗邊被修剪的格外好看的山茶花……而做了這些事情的人，不言而喻。
一瞬間，他覺得，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擊中了，甚至不自覺地開始幻想，如果這裏真的是他和江解語的家就好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拉開的聲音響起，江解語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往衛生間的方向走，看到了餐桌邊的高城瞬間一個激靈，立刻加快了步子，逃也似的往衛生間沖去。剛剛那一幕早已經被高城盡收眼底。這個江解語與她平時的樣子不一樣，她臉上有了些許浮腫，頭發也亂七八糟，身上的衣服歪歪扭扭，甚至帶着許多褶皺。正是一副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樣子，将不修邊幅這幾個字發揮到了極致。可高城絲毫不覺得這樣難看，甚至覺得，這樣完全不同的江解語意外的可愛。
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此時此刻的他，臉上正挂着有些癡傻的笑。
江解語關上了衛生間的門，而後懊惱地捂住了自己的臉，真的是，太！丢！人！了！
高城剛才肯定看見了吧，看見她又油又腫的臉，看見她亂七八糟的頭發。怎麽睡了一覺她就把家裏還有個人的事情給忘了，這下好了，丢人丢大了，回頭那家夥肯定要笑話她了。
江解語懊惱了一會兒，便想開了，反正好的壞的都被那家夥看到了，自己在這別扭也改變不了現實，那還不如該幹什麽幹什麽。于是她手腳利落地開始洗臉刷牙，然而，就在她還沒來得及梳好頭發的時候，高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小語，我要回營部了，我買了早飯在餐桌上，你記得吃！”
江解語連忙從衛生間裏出來，嘴裏叼了一根黑色的發繩，手上還拿着一把氣囊梳，柔美的秀發随意地披散在她的肩頭，讓她看起來越發溫和可人。她随手梳了幾下頭發，便将氣囊梳丢在洗手間旁邊的櫃子上。她一邊往高城這邊走，一邊兩手捋着秀發，利落地将頭發束起，而後拿着那根叼在嘴裏的發繩，快速地挽了幾扣。等走到高城面前的時候，又變回了往日的模樣。高城看着她一系列的動作，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癢，他撓了撓鼻尖“還、還有事麽？”
江解語扯着他的手臂來到了她房間門口，而後她拿過了鋼筆和便簽本，噠噠噠地跑了過來。
--昨天忘了問你，我讓你轉交給史班長的門票，你有寄給他嗎？
高城點了點頭，我從七連走之前，将票轉交給了伍六一，讓他随信一起給史今寄了過去，這會兒應該都已經拿到了！
江解語點了點頭。
“就這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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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解語想了想，再次落筆：
--史班長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高城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戒備“你你你，你問這個做啥！你別忘了咱倆可還在合作呢！你該不會是想要……”
江解語見他如此，知道他是誤會了，連忙寫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要問問而已。
高城避開了江解語的視線，眼神一會兒飄到廚房，一會兒又飄向主卧，反正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江解語，他清了清嗓子“我一個主抓軍事的軍官，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手下的兵的個人問題上，這、這事吧，我還真不知道！”
江解語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不是，你怎麽還一副失望的樣子！江解語，我可沒跟你開玩笑！你、你們倆不合适！少對着我們三班長想入非非！”
江解語白了高城一眼，快速落筆：
--昨天上午有個來看展的姑娘，獨自站在我那副畫前哭了許久，還問我那幅畫賣不賣。我問了下，她說她是史班長的老同學。她雖這麽說，但我總覺得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應該不止同學這麽簡單。直覺告訴我，努努力，說不定能促成一對好姻緣！所以想要看看，能不能安排他們見個面。
高城聽到這，什麽抵觸情緒都消散了個一幹二淨，臉上的笑擋也擋不住“真的假的！之前還真沒看出來，我這三班長還挺有魅力！诶？他那個女同學怎麽樣，長得好看不？”
江解語斜眼看向高城，一臉嫌棄。
高城連忙解釋道“那什麽，你別誤會啊，我這就是簡單的八卦一下，回頭遇上老七連的人，說到我這三班長的家室，別人問起來，我也能形容上兩句不是！”
江解語不上當，撇了撇嘴，寫道：
--就不告訴你！
高城無語，知道自己這是惹到了她，不再追問，而是說起了史今這邊的情況“前些日子聽六一說，三班長回了老家就開始四處考察，好像是琢磨着，想要做點買賣，不過他一直也沒有定下來。我估摸着他要是想來看這個展覽，這幾天就能到了，等我回去給他打個電話問問，要是他沒有來的打算，不管用什麽小花招，我都會将人騙過來，保證不讓你這個紅娘失望！”
江解語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
高城看着江解語，鬼使神差地開口問了句“除了三班長這事，你就沒有別的什麽要對我說麽？”
江解語狐疑地看着高城，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不是，我發現了，你關心許三多，關心史今，關心七連，怎麽沒見你關心關心我啊！”
江解語盯着高城，陷入了思索。
這家夥，到底在發什麽瘋？
“這些日子，你自己在家，沒遇上什麽困難吧，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你處理的？”
江解語想了想，忽然就想起了高母的意外造訪，想到面前這人竟然這麽大的事情都沒跟家裏說，她瞬間來了火氣，對着高城的左肩就是一拳。
高城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憤怒打蒙了“不是，江大小姐，您這是幾個意思啊？怎麽好好地還打人呢！”
江解語奮筆疾書，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讓旁邊的高城切實地體會到了她現在的憤慨。
--我借住在這裏的事情，你是不是沒有跟你家裏人說過！
高城見她如此問，便有了個不祥的猜測“那什麽，我們家裏有人回來過？該不會是我媽吧！”
江解語點了點頭：
--阿姨忽然來，都吓死我了！你這家夥，這麽大的事情怎麽能不跟家裏說呢？你這樣讓我覺得很尴尬。
高城撓了撓頭“我要是說了，怕是第二天我媽就已經沖過來看你了。”他低頭看向江解語“那什麽，沒穿幫吧？”
江解語小小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高城瞬間樂了“這不是有驚無險嗎，你還生什麽氣啊！要不這樣，我站在這任你打，你再打兩拳出出氣？”
江解語推了一把高城，轉身就走。
高城看着她的背影也沒再追，反而笑出了聲“我說，咱、咱倆這戲，是越唱越真了！要不幹脆把證也扯了，一步到位假戲真做吧！”
江解語又噠噠噠地跑了回來，她氣呼呼地将高城推出了家門，而後重重地關上了房門，将他關在了外面。
高城被人趕出了自己家，非但沒生氣，還覺得心裏美滋滋的。
當晚，江解語便接到了高城的電話。他說：
“史今已經動身去首都了，你在美術館等他就好。”
江解語放下了心，很是滿足。
“我這段時間會很忙，可能會有至少大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辦法回去，我能面對面地聽你跟我講史今和那位姑娘會面的故事嗎？”
其實，他想說的是，江解語，畫展結束後，你能不能先不要離開，等我回去。
但是他開不了口，
實際上，即便江解語走了，他們在L市見面也很方便，可是潛意識裏，高城覺得，那不一樣，在那棟老房子裏，有家的感覺，不是小時候那個有父母、有兄長的家，而是與江解語的家。他頓了頓，聽着對面電流聲中夾雜着的，幾乎微不可查的呼吸聲，說到“江解語，你還在聽麽？我剛剛的話你應該聽到了吧，如果你答應，就随便按下一個數字鍵。”
半晌後，高城聽見了一聲清脆的按鍵聲，而後，電話便被挂斷了，只餘下快節奏的嘟嘟忙音，格外令人悵然若失。
--本章完--
